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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德妃攻略(清宫)-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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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当然看出来了,他问:“皇后这个位子于后宫嫔妃是不是都很重要?”
  “是。”蓁蓁回答得斩钉截铁,这件事上她觉得无任何可以隐瞒或是避讳的地方。“皇上,您说不重要可事实呢?连生同裘、死同穴这样的事情也只有皇后才有资格,皇后和您才是夫妻,臣妾们都不是。连坤宁宫都比六宫离乾清宫近几步。”
  其他的话她都没有再说出来,皇帝自己可以轻轻巧巧地说不重要,可谁都知道有多重要,皇后的儿子是嫡子是太子,皇后的家人是承恩公是国舅,皇后才能有谥号永享太庙祭祀,这不是点滴之差,是天差地别。
  “生同裘、死同穴。”皇帝无奈地摇了摇头,“百年之后都是一副棺材而已,有什么好在乎的?”
  “那臣妾也没资格,不管如何都是在妃园寝圈个地方,最多也就大点靠前头点。”
  皇帝点点她鼻子:“晦气死了,不许想这些。”
  蓁蓁摇了摇头,终于抱着皇帝的脖子呜咽起来,皇帝也紧紧地箍着她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而蓁蓁的呜咽里夹杂里她的委屈、不安:“臣妾很怕自己真的在乎,我……有些事我并不是没有想过,可您说了是我贴心,我不管前来后往都有谁我都只听到这一句,我只信这一句,好不好?”
  皇帝还想说什么却被蓁蓁掩住了口,“臣妾不想听别的。”
  良久,皇帝轻轻点头,余下的是长夜漫漫下的一室红烛,春光尽来,水波无限。沉稳有力的声音伴着绵长的温柔,窜进她的脑中:“朕很多时候没得选,可你是朕选的。朕……是真的喜欢你。”
  这声音八岁的时候就在龙座上响起,他痛陈过鳌拜的罪状,指挥过三藩的剿灭,如今正在踏过海峡平定台湾。那这深夜里一句轻许呢?在満室的金龙里她闭上了眼,她但愿,她相信。
  卯时的更一敲,皇帝就睁开了眼睛,十年如一日的勤政让他的每个清晨都无法享受回笼觉的惬意。他略一动窝在他怀里的蓁蓁也醒了。
  蓁蓁打着哈欠说:“皇上……要早朝了么?”
  “嗯,你别起来了,朕晚上去永和宫看你,近不近朕说了算。”
  皇帝按着她的肩膀,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蓁蓁笑着接受了皇帝的好意,蜷进被子里继续睡她的回笼觉。
  她这一睡直到辰时才醒,碧霜和霁云伺候她梳妆打扮完后一行人离开昭仁殿回东六宫去了。走到承乾门前蓁蓁突然让他们停下,碧霜问:“主子可是有什么不对?”
  蓁蓁掀开轿帘的一角:“先不回宫了,咱们直接去延禧宫找惠嫔娘娘 。”
  “是。”碧霜放下轿帘让太监把轿子抬起继续往前走,到了延禧宫门口守门的小太监跑上来打了个千,他认得碧霜霁云自然知道轿子里坐的是蓁蓁。
  “奴才给德主子请安。”
  “嗯,我有事找你们主子,你们惠主子可是起身了?”
  “主子已经起身了,这会儿在西梢间里用早点呢。”
  “那帮我通传一声吧。”
  “嗻。”
  小太监进去没多久惠嫔身边的宫女早雁就出来把蓁蓁迎进了延禧宫。蓁蓁一进到屋里就听见惠嫔爽朗的笑声。
  “好啊,你果然是个腿长的,我这才吃上两口呢你就来了。”
  惠嫔今儿早点里有新炸的沙琪玛,才出锅还热着,又香又酥,一屋子全是它香甜的味道,一闻就想吃。
  “可不是就知道姐姐这有好吃的,所以我摸来了么。”
  蓁蓁笑着在炕上坐下,伸手就去拿惠嫔跟前的那盘沙琪玛,惠嫔嫌弃地拍掉蓁蓁的手说:“你这无利不起早的鸟儿这么早上我这来是图什么了?不说个清楚这好东西就没你的份。”
  蓁蓁撒娇道:“好姐姐,求你赏我一口吧,等我吃了保准老老实实地都说了。”
  惠嫔受不得她磨,转头对早雁说:“快去,给这馋猫拿一碟子来,再端一碗热的羊□□来。”
  早雁忍着笑去给蓁蓁拿了沙琪玛和羊□□来,蓁蓁立刻抓了一块进嘴里,果然是香酥甜每一样都做到了极致。要说这宫里手艺最好的就是苏嘛大姑姑了,可论做沙琪玛谁都比不上延禧宫的他坦的手艺,也不知道它是有什么独门秘方还是什么的,就是做得比其他人做得都要好吃。
  “还是姐姐这的最好吃。”蓁蓁眨着眼睛一脸天真地问,“一会儿姐姐能再赏我几块容我带回去吃么?”
  惠嫔笑了起来,伸手戳了戳蓁蓁脑袋,“就没见过你这么贪吃又馋的,今早做了一锅有的多,你一会儿拿几块走成了吧。”
  蓁蓁留恋地舔了舔手指。一听惠嫔松口了笑得是和朵花儿似的,一点都不以为耻反而以为荣。
  “还是惠姐姐最疼我。”
  “疼你疼你,那,这块也给你吃行了吧。”
  惠嫔把自己面前剩的那块也夹给了蓁蓁。
  “真是的,那么爱吃甜的也没见你怎么长肉。”
  “嘿嘿。”蓁蓁笑着说,“天赋异禀呗。”
  她这句话立刻是惹来惠嫔一个大大的白眼。
  两人用过早点宫女们端了水来让两人净手,蓁蓁把双手在撒了栀子花瓣的水盆里泡了泡,又用松江布擦干了,早雁此时端上新沏的茶,惠嫔道:“你们都下去吧。”
  早雁福了福,领着屋里伺候的人退了下去。
  等她关上门后,惠嫔才说:“说吧,一早来是有什么事同我说?你昨夜是去昭仁殿侍寝了吧,是乾清宫有事么?”
  蓁蓁于是把昨儿听到的佟国维和佟国刚的谈话同惠嫔说了。
  惠嫔端着青花瓷杯一声冷笑。
  “好一个圣母之家,还真当皇后都得出自你们佟佳氏么!当今皇上是你们佟佳氏生的,未来的皇上也要是你们佟佳氏生的,你们佟佳氏就世世代代坐稳皇后的宝座了是吧!”
  蓁蓁越过炕桌握住她的手。
  “姐姐莫气,咱们之前安排的事不都已经成了么。如今宫里宫外都知道她佟佳氏要当皇后了,要不佟国纲佟国维这两老狐狸怎么就得意忘形至此了。”
  先前蓁蓁同惠嫔一合计就让人在宫里散播佟佳氏要当皇后的话,果然没几天这话就传到了宫外头。她们就是故意要让所有人都觉得佟佳氏要当皇后了,这样才能让佟家的野心浮现出来。果不其然,连一贯老谋深算的佟国维不也得意起来了么。
  烈火烹油,捧得越高才会摔得越重。
  惠嫔待胸中的郁气平复了才问:“你昨儿在皇上那,皇上是什么态度?”
  说到皇帝,蓁蓁沉默了。
  皇帝昨儿话里话外分明就是在试探她对立新皇后的态度,他是提及了佟佳氏,可又非常微妙地说了一句“贵妃还不是皇后”。若他有意要立佟佳氏为后,这话就不会如此说了。
  再加上皇帝昨日有些话实在是听得奇怪。
  蓁蓁不好把皇帝那句“皇后不重要”直说给惠嫔听,只道:“不好说,皇上应该还在犹豫,不像是下了决心的样子。”
  惠嫔执起茶壶,往蓁蓁的茶杯里添上水。
  “那接下来就要看咱们元后娘娘家的本事了,到底是雪中送炭,还是火上浇油。”
  蓁蓁端起茶杯,狡黠地冲惠嫔一笑。“我看只怕两者都不是,而是单刀直入吧。”
  惠嫔笑了笑道:“不妨等着看吧。咱们索相爷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必定是一击必中的。就是这回咱们得给他递把好刀。”


第84章 
  初夏的南苑草长莺飞; 皇帝今日特地孤身骑马前来却是为了等一个人; 按照皇帝的吩咐高德昂带着几个太监在荫榆书屋门前布了棋盘,又提前在旁烹上了一壶雪水煮的花茶; 静待来人。
  杜甫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大学士杜立德今年恰好就是七十; 他从前几年就反复提请致仕回乡只是皇帝反复不允; 却不知今日突然召他独自来这南苑却是为何?
  或许……是允我走了吧?杜立德心里暗暗浮起了一丝丝希望; 他老了,对安度晚年的渴望已经超过了在庙堂一争高低的欲望。争强好胜如冯铨又如何?人死如灰飞烟灭,最后连一点虚名都没能留下。
  跟着内侍穿过层层宫门; 一处幽静的院落豁然在前,古柏苍劲,玉兰幽香; 尽头是千竿翠竹掩映着五开小楼。杜立德一下被此处的娴雅给迷住; 内侍见状悄悄耳语:“杜大人; 此处便是荫榆书屋,您在此稍后,奴才去为您通传。”
  杜立德微点头; 见内侍往屋内去; 便壮着胆子打量了此处院落; 玉兰被散落在院落的周围忽隐忽现,风吹林动; 花香便袅袅而来。翠竹之下的石凳上摆着一套黑白玛瑙的棋盘; 旁边用几根毛竹挂着一铜炉正滋滋地冒着水声。
  “杜卿可爱此处的景致?”
  杜立德听得声音; 立时转过身伏在地上叩首道:“臣杜立德参见皇上。”
  “杜老请起,朕叫你到此处,便是不想与你拘泥于君臣之礼。”
  皇帝领着杜立德向棋盘走去,坐在了白子一边,朝杜立德道:“杜老请,多年前曾与杜老有过一盘,朕犹记当时。”
  杜立德岂能不记得当年那盘棋,康熙五年初学棋艺的皇帝年轻气盛,拎着棋盘便四处讨教,如有不敌便以天子之尊悔棋。太皇太后虽不通博弈之道,却对皇帝的胡搅蛮缠深为不齿,便寻了当时的内秘书院大学士魏裔介来让他和皇帝博弈一局,务必杀杀小皇帝的威风。魏裔介自认棋艺不精,只推了杜立德来,杜立德是崇祯进士,棋艺名满京城,与皇帝下棋只到中盘,小皇帝便投子认错。
  皇帝当时曾求拜杜立德为师学棋,杜立德却只为皇帝背诵了班固的《弈旨》。再后来鳌拜死,皇帝调任杜立德为内国史院大学士,两人却再未下过棋。
  忆及当年,杜立德的眼眸里氤氲着点点潮湿,与天子博弈甚为艰难,而当年艰难的又何曾是一盘棋。
  杜立德佝偻着背不再推辞,只说想执白子,皇帝则言:“朕只求一盘,不求胜负,杜老请。”
  杜立德缓缓坐下,取三三为第一手,皇帝执白取小目应之,杜立德飞快又取对角星位,皇帝如常应之,啪嗒一下杜立德则飞快取了天元。
  皇帝一愣,都说金角银边草肚皮,杜立德这手来得突然,但转瞬又释然道:“杜老依然妙手,只是中腹难为啊。”说罢跟手三三旁小目,与杜立德闲聊起来,“台湾郑经病重,他的儿子郑克臧正监国,可探子来报说郑聪欲欲二子郑克塽夺位。”
  说话间几手皆在一角盘斗,杜立德回道:“正如明珠大人所言,郑氏手足相残已非第一次,如今郑经病重,郑克塽再行其父当年之所为,自取灭亡,不过是须臾之间。只是福建海波难测,还是需要得力的水师将领才有必胜的把握。”
  皇帝沉吟一下道:“或许有三藩珠玉在前,朕可以再信明珠一次。”
  皇帝转下至边地,杜立德再落手下段星位,直言不讳:“满人之中论远见,明大人当属第一,老臣心服口服。”
  明珠近年在朝中声势极高和索额图又渐渐水火不容,像杜立德这样的老臣都会避忌一二,可杜立德今日却说得明白,皇帝不由纳罕。
  “杜老从来荐人不避嫌,朕今日也有一请,想让杜老再荐一人。”这时杜立德以天元求势,皇帝却再布边角,杜立德正要开口,皇帝捏着棋子制止道:“杜老这回可要想清楚了说,朕,是让您荐一位可靠的太子太傅。”
  “臣便是太子太傅。”杜立德看着棋局,皇帝依然在布局边角,他反而取在天元左旁。
  皇帝看他这一子笑说:“杜老太手软了吧。”
  杜立德却不在意皇帝这调侃,反而说起了太子太傅的事:“臣自知太子太傅一职做的不佳,请皇上治罪,但太子太傅一职如今都为虚衔,皇上有心为太子寻觅良师实乃慈父之心。”
  皇帝道:“杜老慧眼识人,还要为朕推荐一二才是,如今朝中之人大多公务缠身,朕实在是挑不出合意之人。”皇帝夸着杜立德手下的白棋却毫不犹豫地撕开左下角的边防,步步紧逼渐占上风。
  杜立德下得气定神闲,他索性转右道落子,并慎重说:“臣有一言,明珠大人的学问在满汉之中都是上佳,他的长子容若也是名满文坛。”
  皇帝在右路远不如左路下得顺手,白棋渐渐被压制,他难以置信地问:“杜老是让朕选容若做太子太傅?”
  “臣只是觉得,小君之道在于纳众服人兼听。”
  皇帝棋路一转再回左下直接打入,瞬间黑棋边空被皇帝的白棋洗劫,“杜老不是不明白的人。”
  “臣是汉臣,但也明白圣上的担忧。”杜立德的黑棋开始回护,在实空的争夺中渐渐压制皇帝,“满人素重亲缘,以亲缘为基夺天下时同仇敌忾互相扶持其利断金,可恕臣直言,祸起萧墙,亲缘会让人画地为牢。”
  “明珠他不敢。”
  此时皇帝的白棋又占了上风,他在左上边冲死黑棋,之后又在天元附近落下一手。按常理此手后黑棋只能跨断,但皇帝已经算出黑棋跨断后自己的胜算,就在他志得意满之时,杜立德的手却出其不意在皇帝这一手上方走并。
  这一下皇帝呆住了,杜立德这手加上刚开始的那枚天元将他的满盘布局全部打乱,他一时不知是去下方缠斗还是去原本的位置跨断,他仔细盘算了下棋面,重新下在了左下想回护半分,结果黑棋紧追不舍粘了上来。
  皇帝一下停了手,杜立德则说:“是臣多虑了,臣只是觉得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深远。皇上拳拳爱子之心,一定比臣考虑周全。”
  皇帝还是看着这盘棋,黑棋的那枚天元如此扎眼,从一开始杜立德就算到了会有这一步了吗?是他一开始太过自信而忘记了天元多重要了吗?
  天元,王者,天下之中,最尊贵的地方,他却说它是草肚皮?
  院内一时静寂无声,只有皇帝越来越紧迫的呼吸声,与茶壶烧开的滚水声,皇帝的脑筋转得飞快,他突然看见了棋面上天元左下的一大片空地,那是杜立德最早手软的地方,那里有个空隙,他应该杀进去,在这天下之中、上下通气的地方,以杀止杀,扭龙破眼,不留余地。
  但他握着棋子手在就要触碰那处该去的地方时候却停了下来,他突然把棋子扔了回去,长叹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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