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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凤难为-第49章

小说: 凤难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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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保虽是太监可也心却大得很,文墨上头下了许多功夫,字迹也颇有章法。他写的四个字极其工整:天怒人怨。
  严家行事,早已惹了人怨。可这天怒,怕是要放在蓝神仙那头。
  要让严家入西苑,那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要卡在那一天让严家入宫。徐阶伸出了手指,磨得圆润的指甲盖轻轻的扣了扣木案,不轻不重、不疾不徐。随即,他扬声叫了人来,吩咐了一句:“来人,去请邹大人过来,”顿了一下,徐阶沉吟片刻,又加了一句,“顺便,把谢大人也叫来吧,就说我有事找他们商量。”
  这邹大人指的是邹应龙,此人字云卿,号兰谷,乃是嘉靖三十五年进士,徐阶的门生。现在干的是御史的活,专门弹劾人的。
  这谢大人不用说,那就是谢俊成。他也是嘉靖三十五年进士,徐阶门生。按理,这般大事,徐阶是不会找谢俊成这么一个年轻小翰林的。
  只是,这谢俊成乃是裕王妃的亲姐夫。单单是这个身份,就能做许多文章。徐阶这回虽是应了裕王妃的话打算下手可也不想见着裕王府半点都不沾——说几句话便叫别人冲锋陷阵,脏活累活都是别人的,自己却置身事外半点也不沾边。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无论此事成与不成,裕王府都别想要袖手旁观。
  所以,徐阶又往里面加了一个谢俊成。
  徐家的管家听了这话,应了一声,连忙小跑着出去请人了。
  这师生关系,乃是朝中科举起步的官员们最看重的关系之一。所以,今日徐阶派人去请这两个学生,这两人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老师有请,学生哪敢不从?
  谢俊成还是第一回得了徐阶这般亲请,想着如今朝中的风起云涌和徐阶这份邀请背后可能带来的含义,他几乎激动地不能自已。他是男人,自小寒窗苦头,日日苦心专营,为的不过是一个“权”和“名”。而徐阶则是他所能见到的,最接近这两个字的人。
  谢俊成稍稍收拾了一下,握住了替他整理衣襟的李清闻的手,不由笑了起来:“且等着,我给你挣个诰命来,好不好?”
  李清闻甩开他的手,只淡淡抿了抿唇:“官场上面,还是小心些来得好。”
  谢俊成现今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了这些话,不过是一笑便摆手随着徐家的人走了。
  因为谢俊成的住处离得远了些,待到了徐家的时候,徐阶已然和邹应龙说开了。
  见了谢俊成来,徐阶伸手抚了抚自己的白须,十分和气的招招手:“来来,俊成啊,好些日子没见,瞧着倒是精神了不少。太岳常和我说起你,说你在翰林院里头很是用功呢。年轻人有志向,不错,不错!”
  “老师过奖了。”谢俊成心中暗自欢喜,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忙谦虚了两句。
  徐阶微微颔首,指了指边上的邹应龙和邹应龙正在着笔写的折子,道:“我和应龙正说着呢,”他慈眉善目,笑得十分和蔼,“你来瞧瞧这个。我看啊,应龙的文章倒是做的越来越好了,字字如刀,直指重点啊……”
  邹应龙连忙谦虚的推让了一下:“老师过奖了,我这不过是受了老师您的教导。”
  谢俊成顺着徐阶的指点看了几眼折子,看到那句“请斩世蕃首,悬之于市,以为人臣凶横不忠之戒”,不由悚然,他立刻就明白了,这是弹劾严世蕃的折子。
  徐阶抬抬眼,把这两个学生细微的表情都收入眼中,他的笑容依旧是慈和的,带着一种长者特有的温和。就像是含蓄的提点:“如今陛下对严家大为不满,西苑之事,严首辅更是大大的得罪了陛下。你们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吗?”
  邹应龙和谢俊成这两个同年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这代表着,这一次的弹劾折子很可能就起了作用。在之前那么多官员弹劾严家不成的时候,他们的折子若是能起了作用,满朝官员都会视他们为“倒严英雄”。有这一桩大功,日后仕途还有何愁?
  徐阶很是了解这些年轻人的热情和野心,他慢悠悠的接着下了一个筹码:“严首辅和陛下多年君臣自是不好得罪,可严世蕃却不一样。你们要知道,工部的账已经开始算了……”
  徐阶的主意倒是很简单:严家给他挖了个坑,他就顺着坑过去。严世蕃自然会以为得计,迫不及待的拿着弹劾的折子找皇帝做主。
  那么,后日严家父子必然就会如裕王妃和自己所愿,准时入西苑。
  徐阶心中主意已定,含笑看着那两个越发激动的学生,再无其余的话。
  年轻人啊,就是有胆气,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拼。其实,若这功劳真有这么好得,他又何必要留给这两个人?毕竟,他最心爱的学生可是张居正。
  ******
  过了两日,蓝道行果然在西苑替皇帝扶鸾请乩。
  蓝道行原本是怀着建功立业的心来了京城,后来经了这么多事,眼见着皇帝喜怒不定,左右伺候的人都是动辄得咎,他心中颇有些惶恐不定,想要离开了。如今,裕王妃那里传了话,他终于也快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蓝道行早几日就和皇帝说,他修行时间已过,将要去游历山川,寻自身道果。看在君臣一场的份上,今日才最后一次替皇帝扶鸾请乩。
  这说走就走的模样,倒是叫皇帝越发觉得他高深莫测。
  因为蓝道行之前多有妙语神算,皇帝觉得物以稀为贵,想着这次扶鸾请乩之后大约是见不着人了,便也慎重起来。想了半天,才把自己一直最想问的问题写了出来:
  “朕诚心向道,天下何以不治?”
  蓝道行表演了一下鬼上身,哦不,应该是神上身,穿着特殊的服装拿着道具跳了一会儿,然后才抖着手在沙盘上面写了四个字:国有奸臣。
  皇帝可不好蒙,直接又问:“既天若有灵,何不降天谴于奸臣?”
  蓝道行抖着手接着写:“留待陛下圣裁。”
  皇帝神色莫测,这才问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谁是奸臣?”
  蓝道行的手剧烈的抖了一下,卖了个关子,没有直接说名字而是一字一句的写道:“今日有奸臣奏事。”若是直接说严嵩,皇帝心里必然也有几分怀疑,所以,要转个弯。
  皇帝慢慢的眯起来眼睛,就在这时候,李芳悄声在门口禀告了一声:
  “陛下,严首辅他们来了。”
  哦,奸臣原来在这。皇帝嘴角的弧线渐渐抿了起来,目光凌厉,显出几分不测来。                        

    第73章 大厦将倾(四)

  严嵩和严世蕃此来是兴高采烈的。
  徐阶这会儿上折子弹劾他们,说的还是工部的事情,岂不就是一跳就跳到他们挖的坑里了?怎不叫严家父子好生得意。而且,这上折子的都是徐阶的学生,随便一攀扯,八成就能把徐阶给拉下来。
  只是,等他们递了折子,正打算说几句话,严世蕃敏感的发现上头的皇帝神色略有些不对。
  皇帝似是有些出神,淡淡的听了几句挑拨的话却依旧喜怒不辨,收了折子后便挥挥手:“朕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严家父子被皇帝这莫名其妙的态度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可皇帝都这么说了,他们自然也不能再强自留下。等出了玉熙宫的殿门,严嵩不由得顿了顿脚步,低声问了一句边上的李芳:“李公公,皇上今儿这是怎么了?”
  李芳哪里敢和他们露底,推脱了两句,随口敷衍道:“蓝神仙就要走啦,陛下心里不高兴呢。”
  这话,对,也不对。
  严嵩和严世蕃只得揣着一肚子的疑惑回去了。
  李芳心里暗暗为着两个倒霉的叹气,随即又转身回了殿内和黄锦一同伺候皇帝。
  皇帝今日倒是少见的把那本弹劾严世蕃的折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面上显出几分犹豫之色来。他拿起了笔正打算批却又慢慢的放了下来,如此几番下来,颇有几分犹豫,面色也是沉沉的。
  李芳踮着脚小步在青铜镂空香炉里放了块檀香,然后在皇帝耳边细声说了一句:“陛下今日心情不好,不若把裕王世子召来瞧瞧?”
  这倒不是什么出格的事情。因为皇帝很是疼爱这个好不容易才养住的小孙子,无论碰到什么烦恼,抱一抱孙子,心里就舒服了。所以,左右伺候的人也很喜欢裕王世子来西苑。
  皇帝少见的沉吟了一下,随即缓缓地点了点头:“也好,好些日子没见了。”他想起孙子,唇角总算露出点儿笑容来,“顺便把裕王和裕王妃也叫进来吧……”
  李芳干脆利落的应了一声,很快就缓步出去唤人了。
  皇帝独坐了一会儿,果是没再动笔批折子,只把那本邹应龙写的、谢俊成抄的折子给丢到边上和黄锦吩咐道:“今天闷得很,你去,把尚美人给朕叫过来。”
  黄锦笑着答应下来:“尚美人今儿也问了好几回呢,说是要瞧陛下。”
  皇帝果是被逗得一笑,嘴上道:“她就是小孩子心性。”
  “若非陛下龙精虎猛,仪容非凡,尚美人也不会如此心心念念啊。”黄锦挤眉弄眼,含笑奉承一句。
  皇帝听得大乐——他年纪渐长,自是越发喜欢听这个。皇帝笑得浑身都发颤,用力拍了一下黄锦的肩头,笑骂道:“你这老狗,就你会说话!还不快去。”
  黄锦抑扬顿挫的“哎”了一声,连忙小跑着出去了。
  ******
  等裕王夫妇领着裕王世子到的时候,皇帝正和尚美人坐在上头说笑。
  尚美人不过十三岁,虽是身量较高,可仍旧一团孩子气。她穿了一身赤红织金的衣衫,露出一点儿光裸圆润的脖颈,颇有几分小孩子穿大人衣服的稚气和天真。她肌肤白得犹如细雪,在灯光下盈盈生辉,因为发髻被皇帝玩闹的拆了一半,索性一头乌发就披在肩头,鸦羽似的黑。
  遥遥看去,她便好似雪团捏的人儿,被锦绣堆着,可怜可爱。
  她此时正咯咯咯的笑着,东摇西歪的倚在皇帝怀里,一边抓着他的长须,一边娇憨的对着皇帝撒娇着:“陛下,真讨厌……”清脆又悦耳,柔软又甜蜜,就像是花枝拂过水面,柔软而芬芳。
  皇帝被她一逗,也笑了起来。不过,见着裕王夫妇和世子过来了,皇帝也略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推了一下尚美人道:“你和裕王妃到侧殿说话,朕有话要和裕王说呢。”
  尚美人又是好一顿儿的撒娇,娇娇滴滴的抱怨了一回儿,要了珠宝、要了首饰、要了衣衫,还要皇帝晚上来陪。直到被皇帝哄了又哄,她这才嘟着嘴,踮着脚从皇帝膝头下来,欢欢喜喜的牵着李清漪的手往边上的侧殿去。
  裕王抱着世子往上走了几步,和皇帝说道:“钧儿这几日正学说话呢。说来也怪,虽是整日里在家陪着我和王妃,第一个会叫的却是爷爷。”
  这孩子学说话,没人教怎么可能会叫?
  皇帝聪明绝顶,心知这是裕王的奉承话,可他也听得高兴,招招手道:“来来来,把他抱过来,正好听他叫一声。”
  裕王抱着世子快步走了过去。
  怀里的世子大概也睡得足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四处看着。他一见着皇帝,立时就欢喜的挥着手,一副要挣出裕王怀抱,要皇帝抱抱的样子。
  皇帝乐得不行,嘴上含笑道:“这孩子亲我!”
  “可不是,”裕王顺嘴奉承一句,“一进宫,他就精神的不得了。”
  皇帝哈哈大笑,只觉得日益衰老的心也被孙子那天真可爱的笑容给填满了。他有些吃力的伸出手,小心的抱住了裕王世子,用手指戳了戳他小小的脸蛋,乐呵着:“是有精神,手脚都有力气呢。”
  裕王也怕皇帝抱不稳给摔着了,小心的在边上候着,仿若漫不经心的说着话:“他小人儿不懂事,整日里的胡闹,晚上又不好好睡觉。我和王妃也伤透了脑筋呢。”他笑着道,“不过想想,做父母的总是免不了要给儿子操心的……”
  做父母的总是免不了要给儿子操心……
  这话说得皇帝心头一动,面色一变,随即顺嘴辩驳道:“哪有什么事都要父母操心的?他长大了,许多事自己就能干了。”
  裕王知道皇帝越劝越要和人反着来的毛病,也不多说,低头握了握世子的手,便见着那小小的孩童咧开嘴,乌溜溜的眼睛看着皇帝,花瓣似的嘴里含糊的喊了一声:“……皇爷爷……”
  这声音稚嫩又柔软,清澈的就像是山涧的小溪流。孩童面上毫无一天杂质的笑容也甜的叫人心软。
  裕王捏着儿子的小手,笑道:“您瞧瞧,一见着皇爷爷,连我这个爹都不理了。”
  皇帝心也软了大半,抱着孙子低头亲了亲,果是又笑了,再没说什么话。
  裕王徐徐再往里头添了一把火:“父皇您说的自然是对的。不过瞧着钧儿这小小的模样,我这做爹的就忍不住心软,总是想着要多替他做一些,叫他日后好走些。再说了,到底是血脉相连,这天底下哪有比父子更亲近的?”
  皇帝若有所思,这一次竟也没有反驳。
  这天底下,哪有比父子更亲近的?裕王和裕王世子,一个是他儿子一个是他孙子,血脉至亲,这般一比起来,严家自是又远了好些……
  皇帝本还有些犹豫的心,此时竟也定了下来。
  *******
  侧殿里,李清漪正陪着尚美人说话。她也知道西苑处处都是皇帝的人,虽说李芳靠向裕王府,可也不是真正能完全信任的。
  故而,李清漪说起话来也小心的很,生怕被揪到什么错处。她陪着尚美人说了一番打扮上头的学问,然后又说起市井里头的各般趣事,逗得尚美人笑得花枝乱颤:“……后来啊,请了大夫一看,才知道李家夫人居然是真的怀孕了。那些人都吓了一跳,再不敢说闲话。”
  尚美人笑得双颊晕红,歪这头看李清漪,灵动的眼睛一转,忽而又凑过去小声问道:“那个,李家的井水,真这么灵?一喝就能怀孕?”
  李清漪用袖子掩着唇,面上笑意浅浅,颇是含蓄的挑了挑眉,道:“都是市井里头编出来的闲话,咱们听听便是了,哪里能说得了真假?”
  尚美人懒洋洋的“哦”了一声,不由有些沮丧,垂下头去——她年纪尚小,被皇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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