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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你的年少我轻狂-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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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个人这个角度来说,并未发生什么值得我记下的事。如果“ 拆迁”不算的话。
以前关于要拆迁的消息时不时就要传一段日子,大家兴奋几天之后。继续过着排队上厕所的生活。直到那个白色的大大的“ 拆”字写到我们院的墙上之后,我才相信:这次是真的。
怎么看那个“ 拆”字,都像是葬礼上的那个“ 奠”字。
虽然两个字相差甚远,但我还是这么觉得。
刚开始的时候,面对拆迁公司,房叔儿和几户人家制定了攻守同盟。就是说要是给的钱没有达到他们的要求,就是死也不搬。他也找过我爸,我爸对他说:“ 我不参与,我劝你也别来这个。没用。”
果然,与他说好了的几家相继搬走了,只剩他们家一个 “ 丁字户”了。
我问我爸这是为什么。
他说:“ 利益,换句话说,每个人的心里底线高低不一。达到了,他就搬走了,谁还会管别人呢。”
最让人恶心的是,拆迁公司居然不理房叔儿他们家了。这回,房叔儿从一个“ 穷爷爷”变成了“ 穷孙子”,天天追着人家屁股后面问:“ 什么时候和我谈呀?”得到的回复总是软钉子:“ 您别着急,该谈的时候我们找您。”
该到我们家的时候,我爸跟他们说:“ 要谈可以,我们家得和房家一块儿谈。”
我不知道他们谈的怎么样,因为我又开学了。
刚回宿舍,就看见老大和胡艳萍吵架呢。
在老大左一篇唯美派右一篇现代派的攻势下,胡艳萍在上学期期末的时候就和他好了。按理说,现在是正应该甜蜜的时候。老大得处处顺着人家才对呀?
这是怎么了,我放下包在一旁观战,不去劝架并不是因为我漠然。实在是插不上嘴呀!
诗人就是诗人,连骂人都不一样。尽管音量挺大,但不仔细听还真不知道俩人说的是什么。
胡艳萍骂老大:“ 你怎么这么厚(厚颜无耻)!”
“ 你不知此事何解?”
“ 你太卑(卑鄙下流)了!”
“ 有外人在,可否暂下不表?”
“ 你寡!”
“ 什么意思?”
“ 就是说你寡情薄性。怎么这么笨呀。”
“ 知道了,你听我说。我的心太乱,要一些空白,你若是明白,让我暂时地离开。”看来老大真是急了,连歌词都说出来了。
“ 少他母亲的废话,汝就是跟余这儿装(装丫挺的)!”
都说脏话了,看来着实把胡艳萍气得不轻。
老大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右手轻轻抚摸着胡艳萍的左脸,画面很唯美,像一部垃圾“呕像剧”。按那种傻子都可以猜的剧情,女主角应该用左手握住男主角的右手,再哭个死去活来。但生活可没有剧本,它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人们一个惊喜,胡艳萍抡起小手扇向自己脸上的那只老大的手。出于本能,老大将手一抽;“ 啪”一声,胡艳萍的左脸将这一巴掌挨了个结实。
“ 你真打呀?”老大心有余悸地说。
“ 你真躲呀?”胡艳萍问。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为这一记力道十足的大耳帖子鼓掌叫好之时,胡艳萍已经捂着自己的脸夺门而出了。
陪老大抽了一支烟之后,他向我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老大在高中的时候被他们班的学习委员给耍了,成绩下降得很厉害。这次可是风水轮流转了。
暑假的时候,老大参加了高中同学的聚会。那学习委员一脸憔悴的向他道出了大学这两年的经历:她交了一个男朋友,被甩了,英语六级考试参加了,考砸了!弄得她是气血两衰,经血不足,一张卷子差点得了一个负分。
老大在这个时候已经和胡艳萍好了,但还是表示自己可以不计前嫌,重新向她敞开怀抱。最后还说,自己可以帮助她再考一次六级,保证她可以通过。
那天,老大和胡艳萍缠绵的时候,那学习委员的短信来了,让胡艳萍看见了。
人家当时就蹿了。老大只是说,自己有自己的打算,希望她可以相信自己。
愚蠢,女人要是在这个时候还能心平气和地听你的打算,就不是女人了。
因此,开学的那一幕就发生了。
“ 你怎么回事,你不会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吧?”我问他。
“ 她欠我的,我要报复。”
“ 什么大不了的事呀,没有她,咱们也聚不到一块儿。”
“ 她欠我的不只是一次高考。”
“ 啊?”
老大的爷爷一辈子都在当老师,一辈子都在向往清华大学。自己做不到的当然寄希望于下一代身上,可惟一的儿子被四人帮耽误了。得,再顺延吧。老头儿重点陪养老大,对他的期望也极高,也很疼他。病入膏肓了也得坚持等着老大的录取通知书。
混乱中挣扎(13)
       赶巧了,老大颇为争气,一切都如众人所期望地发展,但却出了那么一档子事。
老人弥留之际问老大:“ 清华考上了吗?”
老大摇头。
“ 北大?”
老大再次摇头。
“ 人大?”
老大哭了。
他叹了口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伸向老大手里的录取通知书。没等够着的时候,就撒手人寰了。
老大说:“ 我爷爷叹的这口气,我记一辈子。”
现在,他的机会来了,他也要好好逗那学习委员玩儿玩儿。让她第二次考六级的时候,再痛苦一次。他说这是替天行道,我说这叫落井下石。
“ 不对呀,今年你不是也打算考六级吗?”我问道。
“ 我明年再考,豁出去了。”老大说。
“ 你丫犯得上吗?”
“ 后悔是之后的事,现在我觉得犯得上。”
老大就这样义无反顾地放弃了胡艳萍,举起了复仇的大旗。
女孩儿想看英语书的时候,老大就会拿出一本小说给她。那女孩儿想要做阅读理解,老大便找出一张大片和她一起看,说是练习听力。
慢慢的,老大逐渐感到女孩儿怀疑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女孩儿对他那份真实的依恋。
她什么也没说,老大却越来越不踏实。
考试那天,女孩儿说什么也不去。老大也没去,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在考场外边等着考试结束。
成绩下来的时候,女孩儿的分数却是及格。
女孩儿问是怎么回事。
老大说:“ 我给你找了个抢手,拿的是你的身份证。”
“ 那你呢?”
“ 明年再说吧,我应该给自己一点儿惩罚。”
“ 你这是为什么呀?”
“ 我要是知道就好喽,现在,你六级过了,咱们结束吧。”
老大直到毕业,也没有再谈过恋爱。他对我说,这是给他的惩罚。我说这是你丫自己做的。
那天中午,秋老虎发威,湿热湿热的。气压很低,让我有点喘不上气的感觉。
接到老妈的电话,原以为是她通知我在哪儿买房,不料,却是我丈母娘因为突发心脏病住院的消息。
告诉我在哪家医院及哪间病房之后,老妈问:“ 你什么时候去看看她呀?”
“ 过两天我去。”放下电话,我就打车去了朝阳医院。
之所以跟老妈说是过两天再去,是怕她通知人家,我还是悄悄地去偷偷地回来得了,连手我都不敢挥,更别说带走几片云彩。
买了一篮子水果,我来到朝阳医院住院区。以前看病我都上这儿来,原因很简单,我出生在这里,一进来就有种回老家的感觉,见谁都像亲人。
放轻脚步,来到张婶儿的病房前。我从窗户向里望去,张雪正坐在她妈床边儿削苹果,我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提着暖壶向门走过来。
我下意识地向后面跑了两步,然后贴着墙,闭住呼息。只恨自己没有“ 土行孙”那两下子。
还好,没发现我。她在楼道口拐转弯之后。我溜进了病房,张婶儿睡着了,看着她苍白的脸,我鼻子一酸。
放下手里的东西,我刚要转身离开,她突然开口了:“ 小子,刚来就走?”
“ 没有,怕打扰您休息。”吓得我一趔趄。
“ 少废话,就你那点小心眼,怕见着张雪吧?”
我没说话,默认了。
“ 不说这个了,我女婿来看我,我就知足了。”张婶儿大大咧咧的一句话划破了病房里尴尬的气氛。
“ 谁是您女婿?”张雪在门口说道。
“ 您好好养病吧,出院的时候我来接您。”事实上,我食言了,张婶儿出院的时候我并没有来接。因此,这是我见到她的最后一面,出院之后她直接住到了她的新家。几个月之后,心脏病复发,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快步来到门口,张雪没有给我让路的意思,我只得侧着身从门口挤了出去。
“ 张雪,送送涛子。”
“ 行。”张雪转身跟在我后面。
“ 涛子,我的闺女是什么人我知道,你呀……”这是她跟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张雪跟着我出了病房,突然从后面将我抱住,说:“ 忘了她吧!”
我将她的手从我的腰上掰了下来,还是背对着她,怕她看到我的泪腺分泌物。
“ 我从小就听你的,也不在乎多这一次。我会忘记她的。”
……
尾 声
老爷子从事室内修装的这个优势在搬新家的时候体现出来了。大部分装修材料均是来自于多个客户无偿捐助,还有客厅中间的那根罗马柱子,是挺气派的,可我怎么看它怎么像商朝的“炮烙”!
混乱中挣扎(14)
       当然,他们的捐助行为连自己都不知道。我觉得这是给他们提供一个比雷锋还雷锋的机会。
新鲜了几天之后,我突然莫名地有种空虚感。举个简单的例子,厕所外面没人排队等着,我就拉不出来,没有了紧迫感,如同没水泵的压力井一样。
正赶上这两天便秘,为了保证排泄的顺畅,我急中生智,掀起坐垫蹲在了上面。
换这个姿势之后,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后门就跟开了闸的大坝似的。
“涛子,强子的电话。”老妈在客厅喊道。
从马桶上下来的时候,我双腿一麻,差点坐进去。
“喂,你丫电话打的还真是时候。”我说。
“涛子,回咱们院看看吧,听说快被拆干净了。”
“什么时候?”
“明天吧。”
“干吗还明天呀,就今儿个吧。”他不提也就罢了,一提我就觉得等不了了。
“得,你比我还急。”
站在这一片废墟上面,我和强子努力地辨别着哪个地方是我们曾经的家。
“那里!”李菁的声音从我们的身后传来。
她用手指着一堆瓦片。
废墟上几个捡废品的人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指着我们那院的位置喊道:“挖那儿,那里面埋着好东西呢!”
“别蒙俺们,啥好东西?值多少钱呢?”
“废话,那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强子揽过身边的李菁说:“过几天,我就21了,我打算和菁定婚。”
听完,我半天没回过劲来,也许我应该拱手祝福一下,或者直接来句:“白头偕老!”
可不知为何,我心中涌出的竟是一种凄凉!
今天是大日子,强子要跟李菁订婚了。
纵观全局,估计这也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订婚了。
因此,他们在一大酒楼里将仪式办得颇为隆重,
我还纳闷呢,又不是结婚,犯得上吗?
后来才知道,结婚的时候就没我们这帮人什么事儿了。人家要去旅行结婚,好在强子还是比较厚道的。那天喝醉之后信誓旦旦地跟我说:“兄弟,旅行结婚这事不是我主意,这样吧,离婚的时候我一定摆几桌子。”
刚进大厅,就看见强子西装笔挺的被一群昔日的玩伴围着。试礼服的时候,他本打算穿燕尾服的,结果李菁说像蟑螂,给否了。
强子见我来了,大声招呼周围的人:“哥几个,找涛子喝去!”
那劲头,好像是我订婚,他来闹我一样。
大家附和着:“走,找伴郎唱去!”
伴郎?
谁呀?
噢,对了,今天我是伴郎,主要任务就是喝酒。谁让是强子订婚呢,豁出去了,想到这儿,我松了松皮带。
喝了一圈,张雪端着杯啤酒,走到我面前。
“咱俩喝一杯,祝强子和菁儿幸福美满!”
眼前的这个人,让我很难定位。一个我怕过疼过爱过伤过的人,现在却要一起祝别人幸福,有点酸楚,却又如此可笑。我将一个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故事,诠释得如此支离破碎,看来,我还真不是当演员的材料!
去医院看我丈母娘之后,我听了张雪的话,没再见过陈菲。同时,我也听了自己的话,把和张雪有关的记忆统统帖上了封条。我无权更无心去伤害她们中的任何一个,还是三个人一起承担这份年少轻狂时的淡淡哀伤得了。我知道,这很自私,我也知道,这很无私!
我干了杯中的啤酒,混着眼眶里的泪水一起往肚子里吞。当我仰起头闭上眼的那一瞬,眼前出现了好多人,我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却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当他们渐渐远去的时候,我还是哭了,我并不伤心难过,我只是用眼泪向他们告别。终有一天,他们会随着时间在我的生命中变得云淡风清。到了一望无“牙”的年纪偶尔想起,可能胃酸还会往心脏涌。那是一种叫做遗憾的感觉在作祟。成长就是看到过去留下的诸多遗憾,而不去弥补。
因为遗憾是永恒的,弥补则是徒劳,不如,数一下,有多少遗憾还算精彩!
睁开眼的时候,强子和李菁他们把我围了一圈:“大哥,你还好吧!”
我一看,自己弯着腰仰着头做乾杯状,可酒杯里早已什么都没有了。强子他们半张着嘴注视着我,跟看兵马俑一个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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