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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深宫谍影-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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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自尽的消息放出去,然后密切留意婉卿的举动,顺藤摸瓜。”
  嘉靖沉沉一点头,对陆炳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吧。那些兴风作浪之人,朕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陆炳拱手道:“皇上放心,微臣会命内廷的眼线即日起密切监视婉卿的一举一动,协助公主的调查。”

第17章 强向怀中觅旧春
  夜半三更的御花园,鬼魅般的女人身影飘飘荡荡,若隐若现,依旧从那棵木槿树的树洞中取出小竹筒,里面的纸条上写着八个字——“按兵不动,等候指令”。
  腊月畏罪自尽的消息传开后,并未在后宫中激起太大的波澜。见皇上对此事绝口不提,也无人敢过问。方皇后原本提心吊胆,后见皇上似乎没有再流露出对自己的怀疑,也就慢慢的放下心来。那些盼着看皇后好戏的,虽然失望,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死去的人很快被淡忘,一桩命案就这样无声无息的了结,后宫又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实际却是暗流涌动,山雨欲来风满楼。
  “公主,向大人请你去一趟竹林小屋,他在那儿等你”,沈婧进宫找朱岚岫时,她正在弹奏李娇的那曲《秋风词》,碧纱窗下的香炉中升腾着沉香的袅袅轻烟,她的心绪也似这白茫茫的烟雾,苍茫,寥落。屋内一片寂静,唯有时断时续的琴声,一次次划破宁静。
  “向大人找我何事?”朱岚岫停了抚琴的动作,侧过头来。
  沈婧微微一笑,“向大人没说。公主到了那里不就知道了”。
  朱岚岫微叹了口气,“我要换身衣裳”。沈婧取来一袭素裙,将她的宫装换下。
  朱岚岫一边问道:“这几日宫外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没有,一切平静如常”,沈婧说着似想起了什么,“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朱岚岫奇怪地看着她。
  沈婧笑道:“安远侯柳王旬的千金小姐柳鸣凤整日对向大人死缠烂打,向大人现在是避之唯恐不及。我倒真是佩服那位柳小姐,一个姑娘家,这么大胆,也不害臊。”
  “柳鸣凤?”朱岚岫记得似乎听到过这个名字,这会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公主,那晚严府家宴发生的事情,我对你说起过的”,沈婧提醒她。
  朱岚岫猛然想起,是了,那时候沈婧奉她之命跟踪陆炳和向擎苍,想及时了解万花楼命案的进展。当晚设宴地点是严府后院,沈婧躲在后院围墙外的一棵树上,与柳鸣凤、向擎苍他们所处的位置离得近,正好将接连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后来沈婧向朱岚岫汇报时,顺带也提到了柳王旬和柳鸣凤。
  一切都还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朱岚岫顿感怅惘,她迟疑了一阵,情绪复杂地开了口:“沈婧,你可知道……向大人年纪也不小了,为何还未娶亲?”
  沈婧神秘一笑,“我听张涵说,曾有几位赏识向大人的王公贵族,都想把女儿嫁给他,可他每次一听到说亲之事,立即委婉谢绝。他手下的锦衣卫还在背后议论过,说向大人清心寡欲,不近女色,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快别说了”,朱岚岫的脸上已经泛起红晕,她转而佯怒道:“你……你居然去向张涵打听,而且还听来了这等不堪的话!”
  “公主”,沈婧赶忙为自己辩解道:“我可没有打听。是有一回我经过锦衣卫北镇抚司,正巧碰见了门外的张涵,我见他哭丧着脸,关切询问了几句,他便将肚子里的苦水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说是柳鸣凤隔三差五来找向大人,向大人又不愿意见柳鸣凤,连累了他成天挨骂。后来我问张涵,柳小姐人长得漂亮,又是侯府千金,向大人为什么不喜欢人家,他就说了一通刚才我告诉你的那些话。”
  “好了,这些话听听也就罢了,可别到处乱说”,朱岚岫斜睨了沈婧一眼,转身出宫去了。沈婧冲着她的背影咧嘴偷笑。
  竹屋外,午后的阳光暖暖洒落潺潺溪流,波光粼粼,金光点点。向擎苍坐在溪流边的青草地上,斜靠着一块玲珑山石。他怀抱着一架古琴,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手指不时拨动两下琴弦,清清空空之鸣,与竹叶飒飒之声相和,如此情致,让朱岚岫产生了飘然之感。恍惚间,向擎苍已经将古琴轻置于草地上,起身向她走来,笑道:“既然来了,为何也不打声招呼?”
  朱岚岫倏然回过神来,见向擎苍正笑望着自己,他笑起来很好看,几分洒脱,几分不羁,又散发着阳光般的暖意。朱岚岫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灿烂的笑容,不真实的感觉让她再度迷离恍惚起来,好半晌才喃喃细语:“你今天,怎么和我以前见到的不太一样?”
  向擎苍朗声大笑起来,好一阵子才道:“翠竹常青,流水潺潺,面对这样的景致,容易返璞归真。”他凝望着朱岚岫,“我听说公主居住的凌云轩也是翠竹环绕,你我同是爱竹之人,相与友善,游于竹林,岂不是人生一大乐事。”
  朱岚岫受到他的感染,也绽放出如花的笑靥,“向大人是邀我来同游竹林吗?”
  “不是同游竹林,而是在竹林中对饮”,向擎苍依旧含笑而视,“我得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是一位弟兄从家乡绍兴带来的。如此美酒佳酿,若能有佳人共享,也算不辜负了‘女儿红’这么美丽的名字”。
  “向大人身边还缺佳人吗,为何要让我大老远的跑这么一趟”,朱岚岫的问话亦真亦假。
  向擎苍说的却是肺腑之言:“佳人虽多,知音难觅,知己难寻。”未待朱岚岫接话,他已回身向草地行去,俯身双手捧起古琴。
  朱岚岫跟随在向擎苍的身后,一边回想着他刚才所说的话。见到向擎苍手中的古琴,她的眼里闪耀着光彩,“向大人也喜欢弹琴,可以为我弹奏一曲吗?”
  “公主面前,岂敢班门弄斧”,向擎苍目光灼灼,“这琴是为公主准备的”。见朱岚岫讶异的神情,他又道:“这里幽雅清静,平日里不会有人来打扰。公主心情烦闷的时候,可以到这里来,感受一下‘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的意境,相信烦恼很快就会烟消云散了。”
  一丝莫名的情愫撩拨着朱岚岫的心弦,她的一双妙目凝着向擎苍,“向大人有心了,谢谢你”。
  向擎苍似笑非笑地抬眼,“这样的客套话,不说也罢”。
  朱岚岫面色微赧,“我……”。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向擎苍打断了她的话,转身径直向竹屋行去。不一会儿,他左手抱着酒坛,右手握着两只酒杯,“走吧,到竹林里去”。
  来到一处开阔之地,那里摆放着一张竹制的小方桌,两把竹椅。向擎苍将酒坛和酒杯置于桌上,举起酒坛,往两只酒杯内分别斟满了酒。
  “公主,请坐”,向擎苍礼数周全,朱岚岫却黛眉微颦。
  向擎苍看在眼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今天这里没有公主,也没有锦衣卫指挥佥事,咱们抛开各自的身份,痛痛快快畅饮一番,如何?”
  朱岚岫望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透明澄澈,纯净可爱,使人赏心悦目,心情也变得开朗起来,她端起酒杯,“好,那我先干为敬!”说罢饮尽了杯中酒。
  向擎苍也一仰脖,整杯酒灌下肚去。“这酒的味道如何?”他问道。
  朱岚岫赞道:“醇厚甘鲜,回味无穷。”
  向擎苍又笑问:“女儿红酒中有六种味道和谐融合,你能品出是哪六味吗?”
  朱岚岫不假思索,答道:“甜味、酸味、苦味、辛味、鲜味、涩味。”
  向擎苍扬起俊眉,嘴角噙满了笑意。“酒逢知己千杯少”,他又将二人面前的酒杯斟满,举杯劝酒。
  连饮了三个满杯,向擎苍已微醺,一边继续劝酒,一边朗声道:“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朱岚岫也有了几分醉意,接道:“不堪身外悲前事,强向杯中觅旧春。”
  向擎苍再度举杯,吟道:“宽心应是酒,遣兴莫过诗。”
  “俯仰各有志,得酒诗自成”,朱岚岫立即接口。
  向擎苍醉意更浓,脸色也渐变,黯然道:“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朱岚岫已经泪盈于睫,意有戚戚然,“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向擎苍忽然伸出手,握住了朱岚岫的柔夷,朱岚岫嫩白的纤纤玉手瑟缩了一下,似想要挣脱,但终是任由他握着。
  向擎苍的手修长而有力,手心温热的气息传递给了朱岚岫,她发烫的双颊一片酡红。
  酒到醉时情更浓,向擎苍的眼里燃烧着火热的深情,胸中激流汹涌,他拼命压抑着,到了嘴边,愣是化作了悄寂的伏流,“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他的声音因痛苦而止不住的颤抖,陆炳说过的话似一记重锤,时时在敲击着他的心窝,“有些注定得不到的东西,最好不要存有非分之想!”
  “大人,大人——”张涵的高喊如一声惊雷,骤然将二人震醒,他们的手触电般分开。
  朱岚岫骤然惊立,“我先回避一下”,话音未落,她已闪身隐入了林中。
  向擎苍迅速藏起一只酒杯。张涵找到这里时,见到他正悠然独酌。
  “大人,原来你躲在这儿喝酒呢,让我找得好苦!”张涵气喘吁吁。
  “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向擎苍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张涵急道:“大人,严府出了大事,锦衣卫已经介入调查,指挥使让你赶紧过去。”
  “严府?什么大事?”向擎苍惊讶地望着张涵。
  张涵长长吐了一口气,才道:“严世蕃的夫人熊氏中毒身亡,此事连皇上也被惊动了。”
  “熊夫人?”向擎苍想起曾在严府家宴上见过,那个满脸病容,弱不禁风的女人,她已经病得那么重了,居然还有人下毒害她。向擎苍眉头紧蹙,“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昨天夜里的事。今日皇上得知此事后,立即将此案交由指挥使全权查办”,张涵道。
  “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向擎苍知道,陆炳在那些朝中重臣的府邸内都安插了眼线,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目。严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纵然严嵩严令不得对外声张,陆炳仍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并且立即向嘉靖汇报。自从染血的白色木槿花出现后,嘉靖便一直心神不宁,加上宫中不久前刚发生了命案,真相尚未查明,这会儿严府又死了人,嘉靖立即指示由锦衣卫查办此案,严嵩可是他最器重的臣子,一举一动都必须在他的掌控之中。

第18章 金蝎蛇惊现严府
  张涵走后,朱岚岫从藏身处走了出来。这一惊扰,让二人都从酒醉情迷中清醒过来,再度四目相对时,眸光中已消褪了脉脉温情。
  “熊夫人遇害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朱岚岫问道。
  向擎苍肃然摇头,“现在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我要赶到严府问明缘由”。
  朱岚岫轻轻点头,“快去吧,我觉得这件事情一定不简单”。
  向擎苍目注朱岚岫,脸上突然间罩满忧郁神色,低叹道:“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片刻,他掉转头缓步而去。
  朱岚岫对着他远去的身影凄然应和:“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严府内的气氛只能用诡异来形容,死了人,非但不闻哭声,反而有嬉笑之语隐约传来。向擎苍皱皱眉,跨入了严府的正厅。
  严嵩和欧阳端淑正在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夫妇二人倒是满脸的悲伤,欧阳端淑更是哭得眼眶通红,他们对这个儿媳妇是真心的疼爱。
  见到严嵩和欧阳端淑,向擎苍向二人行礼问候。严嵩礼节性地冲他点了点头,欧阳端淑也颔首回礼。向擎苍虽然对严嵩反感,还是真心劝慰:“严大人、夫人,请节哀。”
  严嵩沉重的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嘶哑:“陆指挥使正在后堂等着你。”
  向擎苍微微颔首,转身向内行去。他看得出,严嵩的心情十分沉重,但较之对儿媳暴亡的伤感,更多的是忧虑,他好不容易扳倒了夏言,眼下正是官运亨通之时,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样的事情,万一真被锦衣卫查出点什么来,对他的仕途将会是致命的打击。
  从正厅到后堂要穿过一处庭院,两侧都是厢房,一间房内传出男女的嬉笑怒骂之声,一听便知是严世蕃在和他的小妾调情。向擎苍露出鄙夷的神色,原配夫人尸骨未寒,他竟连做做样子假意悲伤都省了,公然在这里逍遥快活。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是不是想把正室之位留给那个柳鸣凤,才不肯将我扶正的”,女子的骂声尖锐刺耳,“柳鸣凤”三个字,让向擎苍蓦的停下已经迈动的脚步。
  “好端端的,把柳鸣凤扯进来做什么”,严世蕃用不满的语气回应。
  那女子呜呜咽咽起来,“相公口口声声说疼我爱我,其实都是骗人的”。
  严世蕃又换上了讨好的笑声,“好了我的小心肝,我怎么会骗你呢。但是扶正这件事,就算我愿意,老头老太太也决不会答应的,像你这样的出身……”
  向擎苍正侧耳细听,忽见远处有人朝这个方向走来,他赶忙重新迈开了步伐,假装慢悠悠地踱步,一边仍在留意屋内的声响。
  一位少女匆匆迎面走来,差点和向擎苍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少女声细如蚊,抬头见了向擎苍,她更是羞得满脸通红,匆匆低下了头,迈着小碎步跑开了。
  向擎苍有些莫名其妙地转头看了那少女一眼,短暂的照面,他还是看清了对方的容貌,她有一双聪慧的大眼睛,五官柔和精致,散发着一种温婉恬静的气质,瞧那衣着打扮便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只是不知为何见了自己如此失态。
  那少女径直走到了严世蕃所在的厢房门外,伸手轻轻叩动房门,向擎苍赶忙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隐蔽起来。
  “谁呀?”严世蕃粗大的嗓门响起,夹杂着不耐烦。
  “是我,大哥。陶真人已经准备妥当,要给嫂子做法事了”,少女的声音如银铃般,异常悦耳动听。
  向擎苍顿感诧异,严嵩只有两个女儿,一个早逝,另一个去年也因病去世,留下一个十五岁的儿子。严世蕃是家中独子,也是最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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