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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旧家燕子傍谁飞-第104章

小说: 旧家燕子傍谁飞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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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书一看之下就明白了。柳亭说,她如今有幸蒙元廷二皇孙恩宠,生活无忧,只是时时思念母亲,希望把母亲接到身边,另置院落,时时探望侍奉,以尽孝道。末了又说,这是皇孙的恩典,料得旁人不敢阻拦,也不敢为难,叫母亲不必顾虑。

    写信的纸张是精致的厚版印花笺,但纸面上有几道明显的裂痕,当是撕掉以后,再用胶水细细粘好的。信件很新,落款的时间就在去年,可纸上的墨迹已经有些模糊,有些是被水浸的,有些是用手指磨的。纸张边缘也是一片毛躁,不知让人在手中摩挲过多少时光。

    奉书忍住即将涌出的泪水,涩声问道:“你没应允她?你没回信?” 见母亲不答,又道:“既然娘不认识她,为什么又将这信好好的留着,一天看上三五十遍?”

    欧阳氏身子颤了一颤,胸口起伏,终究是没说话。

    “你以为我和二姐一样,也是要把你接到蒙古人的庇护之下,所以不答应,是不是?娘!奉儿发誓……”

    欧阳氏轻轻摇了摇头,制止了她,伸出一只手,轻轻给她理着乱糟糟的头发,叹了好久的气,才道:“你如今过得好不好?在北方住得还习惯?没有生过病?”

    奉书连连点头,“都好,都好。”

    “有没有受人欺侮?每日快不快活?”

    奉书想到自己在太子府受的那些苦,自然算不上每日快活。但她余光看到杜浒在一旁站立的身影,还是点了点头,道:“奉儿日子过得很好。杜架阁……待我如父,很照顾我。”

    欧阳氏轻轻一笑,“好,好,待你如父……你真正的父亲,还没忘了是谁吧……”

    奉书心里一凉,流泪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天天在想爹爹,只是他……我见不到他……”

    欧阳氏缓缓道:“你也不必太伤心了。世间一切苦,皆有其业因,既有因果,业既随身,逃是逃不脱的。我历尽辛苦,方才得以在此地安身,日日听闻诵经钟罄之音,欢喜平和,不愿再卷入尘世俗务之中了。你回去吧。”

    奉书抱住母亲双腿,哭道:“我不,我不!”

    欧阳氏抬起头,对杜浒道:“小女年幼无知,性情顽劣,还望阁下看在与拙夫过去的情分上,莫要太为难她。妾身先谢过了。”

    杜浒默然许久,上前将奉书拉了起来,道:“走吧。”

    奉书用力挣扎,满眼泪汪汪的看着母亲,“娘……你不要我了吗……”

    欧阳氏眼中泪花莹然,轻声道:“痴儿!”从腕上褪下一串沉香念珠,放到她手里,说偈道:“静心守志,可至会道。譬如磨镜,垢去明存。断欲无求,当得宿命。”说毕,微闭双眼,神色平静。

    奉书泣不成声,只觉得脚下裂开了一个黑洞洞的口子,将自己的身躯直吸下去,一路跌进阿鼻地狱,再也不得出来。

    身子忽然一紧,杜浒的声音好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走罢!有人来了。”

    “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娘……”

    她伏在地上,咚咚咚的磕头,直到头晕目眩,可母亲再也没看她一眼。

    杜浒朝欧阳氏深深一揖,道:“夫人保重。”接着将奉书一把提起来,往门外便走。临出门时,忽然回头道:“不管夫人信与不信,杜浒对五小姐绝无半分恶意,纵使性命不要,也绝不会让她落入歹人之手,纵然千难万险,也定会维护她平安周全。”

    欧阳氏没有回应。

    奉书跌跌撞撞地跟着他出了佛殿,犹自呜咽不止。杜浒道:“别哭了。”

    她听到他冷静的声音,蓦然间愤怒涌上心头,甩开他的手,哭道:“她是我娘!你跟她无亲无故,可我是她亲闺女!她念佛念得糊涂了,你也不劝她!你还拉我走!她明明想我!她明明在哭!我、我要回去……”

    杜浒一把掩住她的嘴,低声喝道:“别人都在看你。”

    奉书心里一惊,不由自主地吞下哭声。杜浒把她拉到寺院后方,两排禅房后面的僻静之处,在一棵树下坐了,这才低声说道:“好了,可以哭了,小声些。”

    奉书听着远远传来的诵经声和木鱼声,心里稍微平静了些,倔强地摇摇头,抹了把眼泪,将母亲的念珠攥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杜浒用安慰的口气说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夫人不相信我。她只道我别有用心,挟持诱拐了你,来逼迫她的。我们越解释,她越是慌乱。”

    奉书不信,“可,可她总应该相信我吧……”

    “看样子,这几年,前来威胁、逼迫、哄骗她的人不知有多少。她现在谁也不相信了。奉儿,这不是你的错。你娘还是挂念你的,只是不敢流露出来而已。”

    真的?奉书回忆着母亲的一举一动,摇了摇头。她的每一句话都那么淡淡的,每一个眼神都像是藏在一副面具后面。除了那两句近乎于寒暄的问候,她不觉得母亲对自己哪怕有一点上心。

    杜浒耐心解释:“她既然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断然不肯表现得对你太牵挂,只怕我利用你逼迫她。我猜,她之所以甘于辛苦,忍受这样的生活,也有她的意图。人人都知道丞相和夫人伉俪情深,如今丞相命在人手,死不低头,自然会有人来打夫人的主意。那些找到她,对她有所企图的大小官员,见到南朝丞相的夫人过得这样狼狈,想必也不太好意思对她再严加相逼。”

    奉书明知他说得有理,却怎么也不愿点头同意。方才半个时辰内的大喜大悲实在难以平复。她将母亲的念珠套在手腕上,反复摩挲着,头脑陷入一阵空虚,小声说:“二姐和娘都已经想办法在大都安身立命,谁也不需要我救了。”

    杜浒苦笑道:“人各有命。”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二小姐的信里究竟写了什么?为什么夫人不认她这个女儿了?你之前不是说,二小姐只是嫁人过日子了吗?”

    奉书一个激灵,想了想,道:“二姐……大约……嫁的不是汉人,所以娘生她的气……”

    “不是汉人?那是蒙古人?”

    “嗯,差不多吧……”

    “是蒙古贵人?皇亲国戚?”

    他怎么知道?奉书一惊,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看到杜浒立刻沉下来的脸色,随即又后悔了。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套自己的话?

    杜浒不依不饶继续问:“你早就知道了?怎么不跟我说?是谁告诉你的?”

    奉书被他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盯着,只觉得全身发软,不由自主地就想把胡麻殿下的事和盘托出,可心里终究有一个角落告诉她,她丢不起这个人。

    倘若师父知道自己仅仅为了问一句二姐的下落,就大大咧咧地深夜进了蒙古男人的营帐,就算不会看不起自己,肯定也会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的。

    她转了转眼珠,小声说:“师父那天不是跟我说过吗?嫁蒙古人也不是罪大恶极。我觉得你不会在意,所以才没说的。”

    杜浒一怔,这才想起她那天吞吞吐吐的一番提问,“好啊,也学会套我的话了。”

    奉书扭着手腕,不敢接话,一面偷偷抬眼看他。

    杜浒果然没有说什么指责柳亭的话,只是长长叹了口气,“既然这样,以后你少和她来往吧。”

    奉书连忙说:“那是一定的。”和二姐多来往,意味着常去胡麻殿下府上做客。就算她梦游,也绝不会游到那个地方去。

    杜浒慢慢站起身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朝她一努嘴,“先离开寺院,咱们已经耽得太久了。”

    二小姐的事,既然知道木已成舟,不再需要帮忙营救,也就不操心了。反而是身边这个五小姐,让人操心的地方更多。

    …………

    作者有话要说:  出大门时,正看到赵显一行人礼佛完毕,正在回府。赵显拉着全太后的手,蹦蹦跳跳的,开心地说着什么话。

    ‘

    杜浒紧抿着嘴唇,目送着昔日的官家走远,犹豫了片刻,隐在树后,慢慢单膝跪下,垂首行了个礼。接着,他猛地站起身来,长出口气,拉着奉书便走,凝视前方,目光里再无牵挂。

    ………………………………

    谢谢小纭的桃心形小雷雷(づ ̄ 3 ̄)づ

    ‘

    赵显的故事到此结束了。史籍记载,几年后忽必烈下令将瀛国公府迁去上都,进一步割断他与中原汉人的联系(我怀疑和文丞相事件有关)。19岁时忽必烈命赵显赴西藏萨迦寺出家,法号和尊,学会了藏文后,翻译《百法明门论》、《因明入正理论》这两部汉传佛教著作著作为藏文。1323年,赵显因写了一首怀旧诗,被元英宗赐死,享年53岁。(是据我所着元朝唯一一次文字狱╮( ̄▽ ̄”)╭ )

    ‘

    另外,蠢作者手滑,写了一个天雷狗血逗比平行世界番外(那些说去宫斗的读者你们粗来),不知大家有木有兴趣看……如果有,放哪里好呢?单发一个章节会不会影响故事的连贯性……而且是想作为福利送给各位萌萌哒正版读者,不想给别人看嘤嘤嘤。可是发在这里小绿字,又很伤眼……思考ing……

 第147章 0142

    ·茫茫地老与天荒,如此男儿铁石肠·(晋‘江‘独家发表)

    奉书咬着嘴唇,朝后看了最后一眼,慢慢跟着杜浒出了正智寺,身后悠扬的钟声绵延不绝地响着,好像是在给她送行。

    她从地上抓了些泥土,想重新把面孔涂黑,可是眼中总是不由自主地渗出泪水,在脸上冲出两道泪印儿,把她变成了一个小花猫。

    就这么任母亲在正智寺里做一个低贱的寺奴,天天麻木地劳作,被小人欺侮?

    但是,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母亲不愿意离开。若是不顾她的意愿,把她劫出来……且不说有多大成功的可能,寺奴失踪逃跑,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以后还怎么和师父在大都待下去?其余的事情,还怎么做?

    而唯一有能力、并且有意愿让母亲离开正智寺的人,是二姐柳亭。欧阳夫人在故宋固然贵为相府夫人,眼下也不过是掳来的敌人女眷,是不折不扣的奴婢。若是不想当奴婢,便要依附蒙古人。而这后一条路,早就被母亲自己堵死了。

    柳亭等不到母亲的回信,自然会知道为什么。她显然已经为此伤心过了。她肯定也知道,若是强行把母亲接到蒙古人的庇护之下,以母亲那外柔内刚的性子,也许什么都做的出来。

    杜浒低声问她:“想什么呢?”

    “我……”奉书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喃喃道:“有没有第三条路?”

    杜浒听她没头没尾的这么一问,先是不明白,“什么第三条路?”

    随后便猜到了她的意图。要让欧阳夫人既不再寄人篱下,又不必对蒙古人卑躬屈膝,有没有办法?

    两人默默无言地走着,已经快出了正智寺所在的胡同。

    奉书突然住脚,拉着杜浒的袖子,把他拉到墙根下面,激动得直喘气。

    “师父,你认不认识西郊牧场?带我出城……”

    她想起那天二姐对自己说的话。上巳之日,也就是今天,胡麻殿下府里的女眷会去西郊牧场踏青。眼下胡麻殿下不在京里,只有女眷,那简直是老天爷给她的机会。

    杜浒立刻明白了,“你要去见二小姐?”

    奉书用力点头,“快,快,先走着。我慢慢跟你说。”

    直到走出两三里路,她才理清了思绪,仰起头,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师父,你注意到没有,方才……方才陪着全太后来拜佛的,有不少女眷,看样子不是以前的后妃,就是她的女宾客……”

    要是母亲也成为她们中的一员,该多好!陪伴着以前的官家和太后,虽然行动受限,虽然仍是生活在蒙古人的管辖之下,但毕竟周围是熟悉的人,熟悉的语言,熟悉的礼仪,便如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一般。而且,以母亲在故国的身份地位,肯定不会再被派去做粗活重活。全太后她们那些女眷,看起来都保养得不错。蒙古朝廷应该是定是给她们拨生活费的吧。那么,多养一个人,也许不是太大的负担……

    杜浒听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她的想法,还是觉得有些异想天开,“可是,就凭你我,怎么做得成这件事……这要有门路才行……我认识的人里,没有和瀛国公府打交道的……”

    “我二姐……有门路。”

    奉书坚定地说了这句话。尽管她心里也不是太有谱。

    于是又加了一句,“总要试一试的好。”

    而杜浒的神情依然谨慎,“可不要节外生枝。”

    “师父相信我。”

    *

    西郊牧场离城很近,本就是人工开辟出来,供贵族女眷游玩消遣的一小块平整草地。远远望去,草地中央熙熙攘攘的十分热闹,已经聚了不少踏青、野餐的姑娘妇人,大多是蒙古贵眷打扮,带着数量更多的奴婢下人。

    杜浒自然不便接近。奉书请他在左近等着,自己捋了捋头发,抹了抹脸,把面孔弄得稍微看得过去,然后悄悄走近,穿梭在人群里。没人注意到她。就算注意到了,也会把她当成别家的粗使下人。

    她集中精神搜索着,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二姐。柳亭正跪在一块毡布上,为身份更高的姬妾们泡茶。

    她凑过去,轻轻叫一声:“姐。”

    柳亭手中一颤,茶水差点洒出来。

    奉书不动声色地在她对面跪下,自然而然地舀起桶里的水,帮她擦洗茶具,一面说:“有空吗?借一步说话。”

    话音未落,便觉得自己的口气未免太生分了。可眼下自己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就连柳亭,也少了些上次那般亲近的感觉。

    柳亭面露难色,向旁边努努嘴,说:“可是我还要伺候她们……”

    奉书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点点头,“那就长话短说。我见到了娘……”

    将早间在正智寺的所见所闻简略地说了。当然,那封被母亲撕掉又粘起来的信,她还是略过不提。只说母亲不愿生活在蒙古人的福荫之下。

    柳亭眼中含着泪花。奉书说一句,她点一点头。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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