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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旧家燕子傍谁飞-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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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军士扑通一声跪下,从怀中掏出一叠纸,呈给太子,一边像风箱一般喘息,一边说:“太子……大都来的急报……阿……阿……阿……”

    真金抿了一口酒,失笑道:“什么啊啊啊的?喘匀了气再说话!”

    “阿……阿合马死了!”

    席中立刻鸦雀无声。当的一声,真金手中的酒杯落在了地上,酒水洒满他的前襟。太子妃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甘麻剌一脸惊恐,铁穆耳却难以掩饰脸上的喜色。奉书感到胡麻殿下那双讨厌的手一下子僵住了。她轻轻一挣,就挣脱了他的怀抱。

    真金眯起眼睛,眼中有些紧张,有些焦虑,还有些不易察觉的兴奋。

    他慢慢拿起另一个酒杯,一口喝干,说:“都退下。”

    奉书怔了好一阵,直到另一个奴婢前来催促,才恋恋不舍地走开了去。胡麻殿下走在她身旁。

    真金忽然抬起头来,轻声道:“答剌麻八剌。铁穆耳。你们留下。”

    胡麻殿下俯下身,附在奉书耳边道:“我晚上再来找你。”在她腰间用力掐了一把,接着整了整衣襟,脸上的轻薄之色立刻换成了凝重和精干,稳步回身,朝真金走过去。

    奉书丝毫没有理会他的话,心中只是反复想着:“阿合马?就是去年那个不吃烤肉,被罚跳舞的阿合马,真金太子的大对头?那样一个狡猾的狐狸,怎么说死就死了?难道……难道……”

    蓦地想起杜浒的话来:“阿合马那一派的蒙古、色目权贵,都一再劝忽必烈,不能给故宋丞相好日子过,他若是誓不投降,一日不处死,江南便一日不安……可以说,阿合马越是得势,丞相便越危险。”

    她差点大叫起来,思绪一下子明朗了。这才感觉出腰间的疼来,狠狠朝地下啐了一口。

    阿合马深得忽必烈宠信,是权倾朝野的重臣。今年皇族赴上都避暑,阿合马奉命留守大都,暂驻宫城。没想到刚过了两个月,就让人静悄悄地刺死在了大都城外。

    不仅阿合马被杀,大都城内竟还有暴‘乱迹象。忽必烈得到急报,大惊失色,命亲信大臣驰返大都,却在居庸关就受到了不明人物的阻拦。等他们赶回大都,已是一片风平浪静,除了东宫南门外倒着一具肥胖的尸体,无人收殓。

    整个上都的气氛都不对了。谣言像台风一样席卷了宫城。有人说是朝中受到排挤的汉臣干的,有人说是被阿合马严酷赋税所迫害的百姓干的,还有人说,忽必烈终于受够了阿合马的跋扈,自导自演,诛杀了这个日益膨胀的威胁。

    也不是没人怀疑太子。阿合马和真金的不和,在朝堂上众所周知。真金此前就曾经数次在忽必烈面前羞辱阿合马,甚至对他拳打脚踢,最后是让几个皇子一齐拉开的。

    但太子对此十分坦然。毕竟他此时人在上都,日日侍奉在忽必烈左右,他的那些汉人亲信,也多半跟来了上都,没有机会作案。

    奉书默默地观察着。从真金太子接到急报时的表情来看,他显然对此毫无准备。但仅仅过了几个时辰,太子就笑容满面地出现在了晚宴上,把自己喝得烂醉,唱了半宿的歌。太子从没这样放纵过自己。

    奉书心想:“师父这下可是帮了太子一个大忙。不知皇帝和太子会不会马上赶回去,收拾残局?师父说过,他们回去得越早,对我们越是有利。”

    现在她知道杜浒为什么这么说了。若是皇帝真的为此提前返回,则说明阿合马之死对朝野的震撼之大,那么阿合马死后,朝中重新洗牌的力度也就越大。真金太子已经开始积极活动,举荐他的亲信、支持汉法的和礼霍孙出任右丞相,顶替阿合马的空缺,并且亲自接手了阿合马一案的审理。他审得从速从严,不几天,就查出了阿合马的种种滔天罪状,譬如民间放贷,滥发钱币,贪赃枉法,迫害朝臣。墙倒众人推,随即朝堂上又传出了阿合马如何强霸民女,府中养了五百多名小妾,又是如何笃信巫蛊,用人皮作法,诅咒皇帝尽早归天。

    一句话,阿合马罪有应得。他到现在才伏诛,是他的运气。

    谣言传到奉书耳朵里时,阿合马已经变成了天上地下古今罕有的大奸臣了,秦桧、曹操也只能望其项背。奉书开始只是瞠目结舌,但后来却自己慢慢琢磨出些门道:“太子就算再能干,也没法在短短几天内查出那么多罪行。但那些罪名也不像是临时罗织的。是了,太子此前早就掌握了阿合马不少把柄,只是忌惮他的势力,不敢轻举妄动。眼下阿合马身死,太子自然毫无顾虑,将手中的好牌全都亮了出来。”

    接下来便是彻查阿合马的余党。太子雷厉风行,在幕下“汉法派”重臣的协助下,点出了七八百名阿合马同党,全都是阿合马“理财派”的骨干,请求皇帝从重处罚,启用更可靠的官吏。

    然而到了这一步,精明专断的忽必烈便开始干涉真金的行动。皇帝不能允许太子将自己的势力过多地渗透进他的庙堂。

    奉书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却迟迟等不来返回大都的命令。终于有一天,太子垂头丧气地回来,把自己在书房里关了一夜。第二天,谣言传开,忽必烈悄悄派自己的亲信去彻查阿合马的死因,却发现是有人窃用了太子的仪仗队伍,伪称太子回京做佛事,将阿合马和几个亲信骗出了城,一举杀却的。阿合马老成多疑,自知树敌无数,若非接到了太子的令旨,是怎么也不会轻易离开防御森严的宫城的。

    皇太子的仪仗被轻易调动,若说太子在此事中完全清白,谁信?

    奉书听到这个消息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当然知道仪仗的事是谁捣的鬼,可她万万没想到,忽必烈对自己的亲儿子竟然也如此的不信任,早早就瞒着他,派人另作调查。

    但忽必烈并没有因此而惩罚责怪太子。阿合马众议汹汹,又已身死,也就没必要再为一个死人讨公道。奉书听说,忽必烈只是将调查结果送到了真金的桌子上,批了几句话,赞扬他办得漂亮。真金当时就面色发白,晕在了地上,调养了好几日,才逐渐恢复了健康。他行事越来越忧虑谨慎,经常召集幕僚开会到深夜,揣摩皇帝的意思。

    真金的几个儿子也在父亲的授意下四处奔波。奉书松了口气,胡麻殿下暂时没工夫来骚扰她了。虎牙公主也知道父亲此时身处漩涡之中,居然也难得地收起了脾气和任性,变得前所未有地乖巧,也不随意为难下人丫头了,有一次还认认真真地问奉书,汉人的王朝里有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汉人的皇帝会不会废太子。

    奉书推荐她读《资治通鉴》。公主真的去读了几页,还用心标出了不认识的字。

    忽必烈终于还是稳定住了局势,直到预定的时节,才不慌不忙地返回大都,一路上还打了几次猎。奉书不知道这几个月间,朝廷里到底经历了多么大的风暴,但她注意到,回程时跟随在队伍里的官员,有一多半都不是三月份跟来上都的那些,并且多了不少汉人面孔。

    作者有话要说:  来点政斗调剂下。阿合马事件,史家认为是元朝立国以来最严重的政治危机,直接影响了忽必烈后期的民族政策和国家局势,有兴趣可以百度(づ ̄ 3 ̄)づ

 第152章 0142

    ·北人不解欺心语,似谓江南尚有人·(晋‘江独‘家发表)

    回到大都的第一夜,奉书就赶紧找到机会,溜上了钟楼。钟楼的屋瓦上已经堆了不少被风吹上来的枯叶。她将枯叶拂开,还没坐稳,就迫不及待地问:“是你干的?”

    杜浒转头看了看她,眨了眨眼,“我干什么了?”

    “阿合马……”

    “不是我杀的。”

    奉书大吃一惊,失声道:“怎么会……怎么会!你不是让我留意太子的仪仗调动……”

    杜浒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即淡然道:“那不是为了杀他。”

    奉书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可是到底是谁干的?”

    杜浒微微抬起一根手指,指向了太子府的方向。

    奉书差点跳起来,“不是太子!我亲眼看见了他的反应,肯定不是他!”

    杜浒见她一惊一乍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小丫头,动动你的脑子,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相就在你眼皮底下。”

    奉书哪里静得下来,也不知道脑子到底该怎么动。闭上眼,头脑里纷纷乱乱的纠结成一团,将在上都几个月的所见所闻梳理了几遍,越理越没头绪。想着想着,脑子里的思绪就歪到了身边的人身上,想他现在会是什么表情,想他会不会摸自己的头,想他上一顿饭吃的是什么,想他是什么时候来钟楼的,等了多久。

    最后她睁开眼,可怜兮兮地道:“师父,好师父,你就告诉我嘛,我从来搞不懂什么阴谋阳谋,连《资治通鉴》都没读完过。”

    杜浒被她半是撒娇、半是拍马屁的一捧,才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道:“那我问你,如果你是审案的官老爷,接下了这个杀人案,头一个会怀疑谁?”

    “听说朝廷上下,忌恨阿合马的十有六七,谁都有可能对他起杀心啊。”

    “那么阿合马死后,受益最大的,又是谁?”

    奉书这下有点明白了,道:“太子,还有太子手下那些汉法派的儒臣。”

    “那为什么太子不早杀他?为什么去年群臣大宴的时候,只是羞辱他一番完事?”

    “嗯……那是因为太子忌惮阿合马的势力,不敢轻举妄动。”

    “就这一个原因?就算太子不分青红皂白杀了阿合马,难道阿合马的家人还能杀了太子给他报仇不成?”

    “那当然不会,太子毕竟是皇帝的儿子……是了,太子要是杀了阿合马,皇帝会不高兴,会怪他擅做主张,越俎代庖,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如果你是太子,既要杀掉那个回回,又不想惹怒你的父亲,你会怎么样?”

    奉书低声道:“我当然不会亲自动手,最好是悄悄的雇别人……那也不成,皇帝那么精明,万一事情败露,我这个太子可就当得不太稳啦……”

    杜浒微微一笑,“明白了吗?”

    奉书觉得自己糊涂到家了,沮丧地摇摇头,说:“不明白。除了咒阿合马早死,太子能有什么办法?”

    杜浒耐心解释道:“真金太子很久以前就效法平原、孟尝,网罗了一批忠心的宾客,以期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这些人在太子的授意下,不时会给阿合马找些麻烦,制造些难题,限制他的权力。当然阿合马手下也有不少这样的人。两派人势均力敌,也就谁也奈何不了谁。”

    “那,那又怎么样?”

    “这些人中,未免就有人忠心得过了头,一心想要帮助太子除掉阿合马这个祸患,拼着自己送命,也不牵连到太子身上。但若是不借着太子的名义,他们自己能力有限,根本碰不到阿合马一根手指头。”

    奉书感觉他始终没说到点子上,微微撅着嘴,道:“当然阿合马手下也有不少这样的人,也碰不到太子一根手指头。”

    杜浒呵呵一笑,“可如果有一天,这些忠心的宾客结识了一个江湖骗子,他拍着胸脯打包票,能帮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得阿合马的项上人头呢?”

    奉书结结巴巴地道:“江湖……骗子?”

    “哈哈,当然他没在脑门上写着骗子两个字,反而开诚布公,提出了一套完全可行的方案,并且提前搜集好了所有需要的信息情报。”

    奉书嘻嘻一笑,“那……那试一试也无妨……不过要是我的话,我得先请示一下太子。”

    “没这个工夫。太子正在上都打猎呢。”

    “可是……擅自行动的话,太子大约会怪罪……”

    杜浒转向她,一本正经地道:“时机稍纵即逝。还请足下莫要瞻前顾后,务必把握契机,一举得手,为民除害,也不枉了太子对你们的一番培植。”

    奉书总算大彻大悟,笑得停不下来,叫道:“你、你就是那个江湖骗子!假装伸手去抓他,“呔,我是审案的官老爷,我抓住你了!”

    杜浒噙着笑意,摸出酒葫芦,喝了一大口酒,朝海子的方向一指,慢条斯理地说:“草民冤枉,我可什么都没做。阿合马去见他的真主的时候,我正在斜街的酒馆里啃酱猪蹄子就烧酒呢。”

    奉书把头埋在膝盖里,吃吃笑了好久,边笑边道:“师父,师父!”

    原来他从去年听她说起阿合马势力的时候,就开始布这个局了。当她在太子府里伺候干活、打探姐姐和母亲音讯的时候,他也在太子府外面,以一介来历不明的白丁身份,一点点把太子那些老谋深算的门客们引到套里。

    难怪真金太子接到急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又是惶恐,又是惊喜,好像在地上捡了个带刺的大钱包。他只吩咐手下给阿合马制造麻烦,想不到手下人却直接给他来了个一劳永逸。

    奉书笑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道:“不对,那个江湖骗子有一点没算到。皇帝居然会瞒着太子派密探,查出了太子仪仗被冒用的事。这下太子横竖脱不了干系了。”

    杜浒斜睨着她,微微叹了口气,“是啊,百密一疏。他们没想到,那个江湖骗子提供的方案里,有一个小小的漏洞,可以让有心人顺藤摸瓜,直接查到太子府去。等他们反应过来,要找那骗子算账时,却发现他已经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说到最后,他的嘴角边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奉书这才反应过来,慢慢道:“所以你是……你是故意的……故意把太子牵连进来……为什么?你让我留意太子仪仗的事宜,不仅是为了冒用仪仗,更是为了设计那个漏洞。”

    杜浒低声笑了起来。奉书很少听到他笑得这样舒畅。突然觉得,他的笑声真是好听。

    她呆了一会儿,忽然又生出十分的不解,道:“让太子在朝堂上当家,不是很好吗?现在……现在皇帝对太子不满意,怀疑他,太子已经吓得生病了。”

    杜浒冷笑一声,“就算太子能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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