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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旧家燕子傍谁飞-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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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浒失笑道:“好了,你想到哪儿去了!那是庐陵王炎午,我虽然今天第一次见,但早就知道,那丞相以前的老相识。丞相起兵勤王的时候,他也曾经报名呢,只是后来因事耽搁了,这才无法从军。他可不是什么蒙古人的爪牙。”

    奉书茫然点点头,问:“这个人很有名气?他是爹爹的朋友?”

    杜浒点点头,“听丞相说过。”

    奉书冷冷道:“他没打过仗,没流过血。他有时间写文章,有钱买纸买墨,有这个面皮请人帮他到处张贴,就是不敢像你们一样去想办法救人!只会在这里口诛笔伐!我……”一时间竟突然想起了自己那个荒废已久的诅咒名单,真想把这个人的名字一笔一划地加上去。

    杜浒听任她咬牙切齿,良久才淡淡道:“好了,别钻牛角尖。王炎午一介书生,就算他真的想营救丞相,动起手来,也不过是给长江里添上一具死尸罢了,有什么用?至少他没有跪鞑子、害同胞,就已经好过很多人啦。”

    奉书沉默不言,抠着自己的手指头尖,不知该不该点头同意。

    “再说,你以为有这种想法、想让丞相速死的,就只他一个人吗?就算你把王炎午捉了来,千刀万剐,立刻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这样的人。他们也许不会这样大张旗鼓的做文章,可是心里却巴不得盼着丞相早死……”

    奉书只觉得冷汗直下,问道:“为……为什么?是不是怪他……怪他打了败仗?”她一直以为父亲是深受江南人爱戴的,难道这爱已经不知不觉地变成了恨?

    杜浒叹了口气,又道:“这些文人士子,最看重忠孝节义,讲究烈女不嫁二夫,忠臣不事二主,他们也只是担心丞相被北朝威逼利诱,和留梦炎、王积翁他们那些降官做一路,亏了节气,让世人唾骂,这才出此下策,用文章来规劝丞相。就连建康城那个酒保都口口声声说,丞相到了大都,立刻便是高官厚禄,其他人又怎能不误会?咱们也不能左右旁人的想法,只要做好自己的事,但求问心无愧,就行了,懂不懂?”

    奉书心里乱成一团,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是自己真没听懂,还是不愿意懂。

    杜浒等她稍微平静一些了,这才笑道:“好了,还去不去住店?天眼看要黑啦。”

    奉书委委屈屈地点点头,跟他转出了巷子。那客店外面的碎纸还扔在地上,王炎午和他的书僮已经不见了。

    可是刚踏进客店大堂,她就又看到了那个讨厌的酸秀才,正踏着楼梯往上走呢。他看起来住的是一间上房,那书僮毕恭毕敬地给他开了门,他掸了掸长衫,进了房去。

    杜浒却没看见他,而是忙着跟那小二交涉、讲价,最后在楼下要了一个小房间,招呼奉书进去。

 第76章 人情轻似土,世路险于山

        他们刚把行李放下,房门便响了几声,原来是店伴前来服侍,问客人需不需要晚饭。杜浒随口吩咐几句,让他做半斤米的饭、随便整治些下饭的菜,把那店伴打发走了。

    奉书忽然低声叫:“师父……”

    “嗯?”

    “你心里也是不希望爹爹投降蒙古,封官拜相的,是不是?”

    杜浒一怔,随即反问道:“怎么,你希望?”

    奉书立刻脸红过耳,连连道:“不,不是……”

    可她心里,确实不止一次地想过这种可能。她甚至梦见过,梦见父亲像二叔一样,穿上了新的官服,伏在地上跪拜谢恩,他面前的蒙古皇帝长着一张李恒的脸。一家人搬进了宽敞的新府邸,团团圆圆,好不热闹。就连死去的兄姐、小妹也都活了过来,叽叽喳喳地和她互诉别来之情。乳母、丫环来来去去地忙碌着。她好像回到了幼时的光景,窝在母亲怀里,伸手玩着父亲的胡须,无忧无虑地听他讲岳爷爷的故事。

    可是当她醒来,却马上愧得满脸通红,只想立刻将梦中的内容忘掉,自然更不敢对杜浒说知。

    杜浒见她神色变幻,早料到了她心中所想,叹了口气,“这也怪不得你。”顿了顿,又道:“王炎午可能不明白,逞一时血气之勇,慷慨赴死,其实再容易不过。而你心里想的那些事,对丞相来说,却比死要艰难痛苦得多。”

    奉书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犹豫了许久,还是问出了自己最担忧的一句话:“所以,你是希望爹爹活着的,对不对?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像王炎午一般劝他死,对不对?”

    杜浒看着她满眼紧张的神色,反而笑了,刮了刮她的鼻子,“我怎么会?你放心,杜浒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有骨气的通通去死,没骨头的反而苟且偷生,那才是咱们汉家儿女亡国灭种的时刻。”

    奉书想想也有道理,这才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擦干了泪,讪讪笑了一笑,说:“你饿不饿?我去叫店家做饭来。”

    杜浒却说:“刚才那店伴不是进来问过吗?我们只要等着就行了。”见她犹自怏怏不乐,又微笑道:“去打盆水,把脸洗洗,头发梳梳。人家看了你这样子,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呢。”

    奉书脸一红,乖乖照做。可是直到她洗了脸,梳了头,又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最后把床铺也铺好了,也不见有人送饭进来。

    她耐不住了,出去催。刚一走到大堂,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只见堂上坐着四五个元兵,靴子翘在桌上,正吆三喝四地喝酒吃肉,几个店伴、小二全都恭恭敬敬地侍立一旁,忙不迭地斟酒、上菜,也就自然没工夫伺候其他客人。

    几个元兵都已五分醉意,其中一个喷着酒气,口中嘟嘟囔囔了几句。一个胖胖的小二陪着笑道:“军爷恕罪,小店本小利薄,向来不供应羊肉,军爷要猪肉、鸡肉时,小人马上吩咐厨房去做……”

    那元兵勃然大怒,当即掀了桌子,挥拳便去打那小二。那小二口中叫道:“军爷饶命!不关小人的事!”却也不敢还手,只是抱头蹲下,全身登时挨了雨点般的一阵拳头,伏在地上滚来滚去。其余元兵嘻嘻哈哈地边看边喝酒。店堂内十三四个人也都围着看。

    那小二开始还讨饶,挨了几十下揍,就只会轻声哼哼了,只管微微扭过身子,尽量用肉厚的地方承受对方的拳脚。好在那元兵醉了,乱打一气,也没打到要害处,等打得累了,哈哈一笑,将那小二踢出几尺远,接着抄起桌上一壶酒,一边往嘴里灌,一边扬长而去。

    其余几个元兵笑骂道:“看什么看?再看连你们也打!”围着的几个人这才散开了,那几个元兵也一拥而出,回客房休息。那被打的胖小二口中唧唧咕咕的低声骂着,挣扎了许久,站不起来,也没人敢去扶他。

    奉书看不下去,跑上去托着那小二肩膀,把他扶到一张椅子上坐下。那小二身材肥胖,一睁眼,见扶着自己的是个瘦瘦小小的孩子,也吃一惊,含含糊糊地道了声谢。

    奉书见他被揍得鼻青脸肿,衣服上满是靴子印,煞是难看,忍不住说:“你也忒胆小,刚才那鞑子喝醉了,走路都歪斜着,你只要稍一还手,一推他,他准倒。就算你不还手,逃到别处去,他也追你不上的。你干甚不还手?连躲也不躲?”她练了这些日子的本事,自觉身轻体健,心想,方才那元兵若是来揍自己,自己多半不会这么狼狈,说不定反而还会让对方吃亏呢。

    那小二却连连摇手,吐了吐舌头,轻声道:“嘘,嘘!你这小朋友,莫不是南方来的蛮子,恁地胡说八道?‘鞑子’这两个字岂是能乱说的?”

    奉书吃了一惊,随即大怒,道:“你叫谁蛮子?你才是蛮子!”

    那小二道:“是,是,我也是蛮子。可是我听着小朋友的口音,可比我蛮得多啦。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老哥我教你一个乖,以后千万别'鞑子'长、'鞑子'短的说话,多不好听!让军官老爷听去了,看不敲掉你的牙!”

    奉书听得又气又笑,“你是汉人不是?怎的自己管自己叫蛮子?人家揍了你,你还一口一个老爷,叫得那么亲热,是盼着明天再被揍一顿不成?”

    那小二揉着身上的伤,一边龇牙,一边道:“你这小蛮子,怎的这么不懂事!谁人愿意平白挨揍哩?只是律法里规定,咱们蛮子可不能打蒙古老爷,否则可有你好受的。再说,我这次乖乖地忍了,明天军官老爷说不定就不揍我了,没准还会念着我孝顺,多光顾光顾小店,多赏几个钱,也说不定呢!有道是忍一时……”

    奉书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往地上唾了一口,道:“你爱做你的蛮子便做,不许管我叫蛮子!”

    那小二笑道:“蛮子也好,汉人也好,又有什么区别哩?现在天下是人家蒙古的,咱们小老百姓,只要能有饭吃,有衣穿,其余的,就都将就着点吧。难道你不当蛮子,非要当什么汉人、中国人,口袋里就能平白多出几个钱不成?嘿嘿,以后你要是冲撞了蒙古老爷,落得个吃不了兜着走,可别怪老哥我没提醒你啊。”

    那小二伶牙俐齿,奉书一肚子气,反倒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想还嘴,却竟然找不到下口之处。

    忽然听到楼上有人轻声说了句什么。奉书耳音出众,立刻就捕捉到了。那人只说了三个字:“亡国奴!”

    奉书心道:“骂得好!”一抬头,只见王炎午正倚着栏杆,居高临下地看着那胖小二揉屁股,一脸鄙夷的神色。

    她的一口气登时又噎了回去,朝上瞪了他一眼,起身便走。

    突然厅门让人砸开了,方才那群元兵里的一个探进一个头,骂道:“吵什么吵?还让不让爷爷们睡觉?快来几个人服侍!”

    那小二连忙点头哈腰,道:“是,是!军爷对不住,小的马上就来。”说毕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走了。

    那元兵又朝奉书一瞪眼,“蛮子小鬼,干站着干什么?快去拿酒来,爷爷们没喝够!”原来他看奉书一身男孩旧衣,把她当成了客店跑腿的小厮。

    奉书大怒,刚要开口反驳,却想到了那小二方才的那句金玉良言,又想到店里住着的元兵足有四五个,自己若是稍有违拗,决计讨不到好,一句话便生生咽了下去。那元兵骂骂咧咧的连连催促,她也只好甩了甩手,进了厨房。楼上王炎午大概受不得聒噪,已经回房去了。

    那厨房里有个厨子正在忙碌,远远的也听见了那元兵的吩咐,看到奉书进来,便朝橱柜里努努嘴。奉书打开柜门,果然便看到几壶酒摆在里面。

    她让那元兵呼来喝去,心里本就不忿,一手拎着一壶酒,取了两壶出来,一边走,一边朝那酒壶“呸、呸”了两声。

    临出房门时,她突然心中一动,生出些无可遏制的冲动,偷偷转头看看,只见那厨子正忙着切肉呢。再转向另一边看看,厨房里没有别人了。

    她转身背对那厨子,提起一壶酒,用下巴颏儿掀开酒壶盖子,往里面吐了两大口唾沫,赶紧又把盖子盖上了。她偷偷笑着,走了两步,又提起另一壶酒,想要如法炮制,可惜嘴巴里已经干了,一时间雨露全无。她不甘心,见那厨房的土墙已经被多年的烟火熏得漆黑,伸手抹了一大把灰土,捻捻手指,那些黑灰就扑棱棱地落进第二个酒壶里。

    做完这些,心里已经咯噔咯噔跳得厉害。她再次左右四顾,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又检查了一下酒壶和壶盖,见还是原状,这才把两壶酒摇摇匀,亦步亦趋地送到了那几个元兵的房门口。

    敲门前的一刹那,又突然心念电转,把那壶混了口水的酒留在了门外,只端进去一壶。

 第77章 游子衣裳如铁冷,曾过卢沟望塔尖

        敲门前的一刹那,奉书又突然心念电转,把那壶混了口水的酒留在了门外,只端进去一壶。

    那几人朝她正眼也不看一眼,抢过酒壶便喝。奉书心里砰砰直跳,只怕脸上露出异样神情。

    奉书见那几人没有什么接下来的吩咐,连忙告辞,端起剩下的那壶酒,直接敲了王炎午的房门,等那书僮出来问时,压低嗓子道:“小店敬重读书人,这壶酒是免费送你们的。”

    那书僮欢天喜地地把酒接过去了,一面往屋里走,一面说:“相公,你的面子还真大!嘻嘻……一定是今天用文章把大伙都镇住啦。”随即那房间里就响起了酒杯碰到盘子的叮当声。

    奉书心中好笑:“四脚朝天,斯文扫地,镇住大伙儿,还差不多。”

    她做了坏事,脸蛋红红的,一溜烟地跑回厨房,墙根里站了片刻,听得那房里没什么异常动静,这才松了口气,感觉胸中恶气总算出了一部分,心里面乐不可支:“哼,管你们是鞑子还是蛮子,还不是着了本小姐的道儿,落得喝不干不净的口水酒、灶灰酒?嘻嘻,嘻嘻!”

    只是这事可千万不能让师父知道。她偷偷笑了一会儿,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吩咐那厨子做了烫青菜、煎豆腐、切了一小块肉,连同两人份的米饭,盛在饭盒里,满面春风地端回自己房间。

    杜浒正靠在铺位上休息,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可是她一进来,他便立刻睁开了眼,将她微微一打量,冷冷道:“吵架的本事倒是长进了不少。”

    奉书缩了缩头,故作镇静,道:“不过是多和那店小二说了几句话,可没敢惹事。”说着将饭菜一样样摆在桌上,笑道:“开饭了。”只盼杜浒的注意力被那饭菜香气吸引了去。

    杜浒却一动不动,将那饭菜扫了一眼,淡淡道:“饭里可没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奉书笑道:“怎么会……”见他神色颇为古怪,突然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一下子烧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的事,我什么都没做……”

    杜浒瞪了她一眼,低声问:“是口水,还是土,还是灰,还是指甲缝里的泥?嗯?”

    奉书大惊失色:“你……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刚才在外面……”

    杜浒冷笑一声:“哪用得着出去?都写在你脸上呢。谁那么倒霉?鞑子还是蛮子?”

    奉书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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