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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旧家燕子傍谁飞-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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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城北小心谨慎地走了半日,边走边观察这座城市的角角落落。街上的建筑也和江南的颇有不同,有些是汉式,有些是蒙古式,还有些似乎是杂糅在一起的式样。饶是杜浒见识广博,此时竟也有不少不认识、不明白之处。

    城内的居民也样貌各异,虽然黑发黑眼的汉人、蒙古人居多,但也有不少黑皮肤、棕皮肤、白皮肤的怪人,顶着红头发、棕头发、甚至黄头发,要么就是脑袋上缠着布,看不出头发的颜色。再加上棕眼珠、黄眼珠、蓝眼珠、绿眼珠,大鼻子、长鼻子、歪鼻子、鹰钩鼻子,组合成无数种她做梦也想不到的容貌。

    好在这些人举止都还正常,有些还笑眯眯地互相聊天,神色颇为和善。但奉书禁不住心里嘀咕,这些人里面,有多少是和那个马大人一样,定期去菩萨庙里吃肉喝血的?

    刚盘算了一会儿,就看到一座稀奇古怪的寺院,房檐下面雕着一个瘦长的十字,和马大人脖子上挂的那个一模一样,门口居然真的站着一个大胡子色目住持,兜帽遮住了半张脸,黑袍及地,手中拿着一柄大号的白色十字架。

    杜浒好奇地看了两眼,奉书却心里一惊,拽着他的胳膊,一溜烟地走过去了,心想:“师父的肉又硬又厚,倒还不怕。我是小孩子,肉嫩,可别让他看上。这大胡子看起来有些法力,不知师父是不是他对手?”

    他们走了一路,除了见到不少佛寺和道观,还路过了上次见过的圆顶“礼拜堂”,后面立着一个尖尖的塔,塔尖上定时传出悠扬的唱经声音。另外还见到好些不同式样的寺院,有的房顶上支着一个火焰标志,有的大门上方绘着一个大大的六角星,还有一个寺庙大门敞开,里面供奉了一个长着象鼻子的菩萨,张牙舞爪的甚是可怕,那里面飘出的檀香味道倒是十分好闻,让人简直要醉了。

    奉书左看右看,觉得自己这一个上午见到的新鲜玩意儿,比以前一年加起来都多。

    边走边问,最后终于找到了供挖河民工免费居住的棚区。杜浒探头往一个窝棚里一看,便即皱着鼻子退了两步。奉书也向里瞄了一瞄,只见那里面昏暗不堪,众民工的家人老小挤在一起,有时一家七八个人,却只有一两丈见方的腾挪之地,人叠着人,脏衣服堆得到处都是,和地上的一滩滩水渍相映成趣。小儿啼哭声、妇人吵架声、病人呻‘吟声此起彼伏,震得人耳膜发痒。她已经预料到那里面会是什么味道,早就屏住了呼吸。

    相比之下,她和蝎子、壁虎、小耗子住过的山洞树林都变成了天堂。五虎大王那个骚臭的营寨,此时回想起来,也显得不那么讨厌了。

    她缩回脑袋,竭力做出成熟的语气,“我们就住这儿。需要置办些什么东西吗?我可以帮忙去找。”

    杜浒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比我想得差远啦。要是只我一人,这里倒也住得……”

    她连忙道:“我也可以住,我不怕脏的!”

    杜浒沉下脸,道:“这是什么话?把奉儿小丫头丢在这种地方,我杜浒还要脸不要?”拉着她便走,说:“咱们去找找,有没有赁房的。”

    大都城内的平民人家大多是奉命迁入,以充实城市人口,保证城内各事正常运转。每户人家虽然都被划出一大片地皮,却不一定每家都有足够的财力建屋起院,把自家的地皮填满,因此各个街巷胡同里,空地、空房着实不少,这才造成了城外拥挤、城内空旷的怪象。不少人家都把多余的空房租出去,补贴家用。他们走了一路,出租空房的牌子也看到了不少。

    奉书心中有些不安,问:“我们还有钱没有?”

    “还有一点点。够吃饭,可不一定够租房。”

    奉书脸红了,嗫嚅道:“方才……方才我本该任那些人搜的……也没什么……还害得你白丢了银钱……”

    杜浒笑了,“说得轻巧。你是丞相的宝贝女儿,我能看着你让那些脏爪子碰?这钱花得值,你就别心疼了。”

    杜浒挑了几户汉人人家询问。大都城百姓租房的规矩,通常是要预付两个月房租。他说尽了好话,但对方见连一个月租金都付不出来,多半大摇其头,不肯租赁。奉书在旁边眼巴巴的卖可怜,也没用。更有甚者,有的一听他们说话带着南方口音,就“砰”的把门关上了。

    奉书在旁边直跺脚:“小气鬼!我们看起来像坏人吗?骗子哪有带小孩的?”

    杜浒只得苦笑:“真让你说中了。越是老奸巨猾的骗子,越会牵个小孩打掩护、装可怜。你看那街边的乞丐,还知道在身边栓个小孩、栓条狗呢。嘿嘿,奉儿,咱们南朝汉人奸诈诡谲的名声,可传得挺远哪。”

    找了半日,肚子也饿了。杜浒在街边买了几个夹肉烧饼,权当午饭,两人吃了。奉书见他身上的钱越来越少,自己也越来越揪心。想提出回去住那窝棚,又有点难以启齿。

    最后总算在城西北的清远坊看到一家“太平药铺”,门口用汉字写了个出租空房的条子。杜浒彬彬有礼地上前敲门,不一会儿,就出来一个小厮,把他们迎进去了。

    那药铺老板坐在柜台后面,将杜浒打量了一番,问:“客人是来租房子的?”说话也带些南方口音,和杜浒的音调居然一模一样。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两个人互相拉着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了家乡话,奉书很快就一字不懂了。那药铺老板泪眼婆娑,撑着手边的拐杖,摇摇晃晃的就要站起身来。他腿脚似乎不太方便,试了几次,又叫那小厮来扶。杜浒连忙让他坐,把那老板按回了椅子上。

    奉书还没把凳子坐热,杜浒就笑眯眯地来到她面前,带她来到后院,说:“走,看房子去。”

    杜浒说,那药铺老板也是流落在此的南人,几年没听到乡音,当即毫不犹豫地便同意两人在此住下,也不要定金,什么时候杜浒挣来钱,什么时候再付便可。

    “这老板姓徐,你叫他徐伯便好,以后见到了,礼数别缺。”

    奉书心想果然天无绝人之路,笑嘻嘻地答应了,跟着他去了后院。那药铺老板徐伯也让小厮扶着,慢慢跟了来,指着院子里堆满了杂物的几间空屋,问:“老乡看一看,要租哪几间?”

    奉书听他报出每间屋子的租金,虽然算是十分公道,但一个月下来,怎么着也能买上一千好几百个烧饼了,忍不住又是一阵肉疼,抢先回答:“就一间就够了,那间最小的,我俩可以挤挤住……唔,我不占地儿的。”

 第84章 蛟龙(续)

        “就一间就够了,那间最小的,我俩可以挤挤住……唔,我不占地儿的。”

    杜浒却对她的要求置若罔闻,说:“两间。”挑了两间朝向好的,问徐伯:“多少钱?”

    那两间房子里尘灰满地,胡乱堆着些粗重的家什。徐伯让小厮叫了个砖匠,将房间里的散碎垃圾清理干净,又挨墙砌了两个实心炕。最后,徐伯又让小厮到胡同里的邻居家转了一圈,低价买来两床多余的被褥,一并铺在炕上。

    胡同便是蒙古话里的“水井”。蒙古人逐水草而居,这个习惯也在大都城保留了下来。大都虽然气候干燥,但城内贯穿着河流和湖泊,水渠和水井也比比皆是。围绕着水源而建立的小居民区,周围环绕着的窄小巷道,便叫做“胡同”。胡同里有深宅大院,但更多的是矮小简陋的平民居所。太平药铺所在的胡同,便是一个汉人聚居区。

    住得近的家家户户平时相互熟络,由于徐伯已经在这里住了不少时候,药铺颇有口碑,附近的邻里倒也不怎么歧视南人。很快大家就都知道搬来了新住户,有几家便出来和他们打招呼。其中一个笑眯眯的妇人还塞给奉书一个熟鸡蛋,当做见面礼。

    杜浒连声称谢,又请徐伯记下整治房间的钱,将来慢慢全都还清。

    奉书见那砖匠捧走了一大串钱作工费,知道这钱终究要着落在杜浒身上,忍不住又是心疼,悄悄跟杜浒提意见:“师父,你干嘛租下两间房?只租一间不行吗?”

    杜浒一愣,随即笑道:“你也不看看,这房间才多大?只一间小屋子,只怕没几天就憋闷死你。”

    “我……我不会闷的啊。再说,少租一间房,租金能少一半呢。这样一个月下来……”

    杜浒一面铺床,一面笑道:“小财迷!谁教你的这般精打细算!天天跟别人挤一个屋子睡,你受得了?”

    奉书帮他把床单拉平,“当然受得了。咱们这一路上,借宿住店的时候,也都是一个屋子啊。”

    “那是权宜之计,能一样吗?哼,你现在这个头蹿的多快,竹笋似的,恨不得一个月一寸,你也不看看这间屋子多小,养得下吗?”

    “挤一挤有什么,我过去流浪的时候,天天和伙伴们挤在一起睡。再说,我又不是盆花儿,哪用得着天天养屋子里?”

    “我睡觉打鼾,吵死你。”

    “我早就习惯了啊,没事的。”

    杜浒见她还是茫然不解,又好气又好笑,放下手中的褥子,用手指头点了点她额头,“你专跟我作对是不是?你还是相府小姐呢,能就这么不讲究?街坊邻里都知道你不是我亲闺女,现在你还小,等过一阵,再挤着住,能没闲话?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奉书反而被他说得更摸不着头脑了,心中有些不满。杜浒每每提醒她的身份,用相府小姐的标准要求她时,她都觉得他是故意和自己生分。何况这一次,他的顾虑简直莫名其妙。省吃俭用,何错之有,难道邻居们会觉得杜浒虐待小孩,有钱舍不得花?这也有些管太宽了吧。

    杜浒不再跟她解释,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好啦,就这么定了。我说两间就两间,你不嫌地方小,我还嫌呢。”

    原来是他自己嫌挤。奉书于是只好点头,“那,是不是挺贵的?需不需要我也……我也去找点活干?”

    杜浒笑道:“你不用给我省钱,我心里有数。大都城现在地广人稀,房价也便宜得要命。我就算是干些卖力气的低贱活儿,一个闺女还是养得起的。”

    他环顾着初具雏形的简陋房屋,又自嘲地笑笑,“只可惜,不能让你住得再奢遮些啦。想当年,杜浒好歹也是个一掷千金的阔少,就连跟随丞相逃命的时候,腰里也时刻缠着三五百两银子。现在居然落得一穷二白,斤斤计较,还真有些不适应,哈哈!”

    奉书却很喜欢这里。她过去数年间奔波流浪,小时候的奢侈日子到底是怎么过的,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眼前的小屋、木门、灰墙、粗木家什,却带给她一些久违的家的感觉。

    杜浒铺好了床铺,又寻了些散碎木板,借了锤子钉子,在院子里铺开,叮叮当当地开始打柜子。奉书则跑到仓库里,找来几把藤椅,用湿布擦干净了,大的那把摆在杜浒的房间里,小的摆在自己的房间里。然后她又投了投那块布,将房间各处拭抹干净了。

    拿来的枕头一共有三个。她往两人的炕上各放了一个枕头,想了想,自己悄悄把第三个给贪污了。杜浒虽然身材高大,可似乎并不需要更多的枕头,有时候条件艰苦,没有枕头,也睡的香。反倒是奉书自己,睡觉时总喜欢抱着什么东西。床上摆两个枕头,枕一个,抱一个,最合适了。

    放好了枕头,又欲盖弥彰地把被子分别叠好,摞在枕头上面,将两人的行李拆开,把为数不多的财物分门别类地一样样收纳整齐。

    杜浒看着她左忙活右忙活,这里摆摆,那里挪挪,做的大多是些多余的事,催了两句,说差不多就得了。奉书却不肯将就,一会儿又觉得房间里光秃秃的,没有一抹亮色,灵机一动,跑到院子里,折下几枝开得正盛的腊梅,找了两个旧陶罐,盛上清水,把带着梅花的枝桠插了进去,一个摆在自己炕头,另一个摆在杜浒房间的桌子上。

    杜浒也拿她没办法了,只得坐在藤椅上,看她扑棱扑棱的在两个房屋之间飞。过了一会儿,自己也忍不住参与了,说:“我觉得把那几枝花换一换,长的和短的放一起,更好看。”

    奉书直到累得满头大汗,这才停下来,将新房间端详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师父,你说咱们要在这里住多久?”

    杜浒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拉她在炕上坐下,低声道:“说不定。你也看到了,大都城里城外有多热闹,每天有多少人来来去去。咱们要在城里寻人,虽然说不上是大海捞针,可也定要费一番水磨工夫,你别着急。”

    奉书不由得失望起来,想了想,说:“可是建康城也很大……”

    “那不一样。建康城里都是南朝民众,就连官兵也大多是汉军,把丞相看得如同天神一般,一有什么关于他的消息,风声自然走漏得快。而这里久在蒙古治下,大伙连文丞相是谁都不一定清楚。更何况这是在蒙古皇帝的眼皮底下,御林军、禁卫队比百姓还多,能指望从他们口里套出什么消息?再者,就算有知情之人,以咱们现在的身份,如何认识?如何去跟他们说上话?奉儿,这事得慢慢来,等咱们在大都立足稳了,攒下些钱,再细细计较。”

    奉书听他说得有条不紊,心里反倒更急,“可是……可是,万一他们要害我爹、害我娘……”

    “暂时不会。你娘和你姐姐已经被俘了那么久,既然还活着,那也没有突然遇害的道理。至于你爹爹,据我所知,押送到大都的南朝高官,虽然身为俘虏,但一般会被北朝优待,能过上两三个月的好日子呢,你放心吧。”

    奉书哪放得下心,继续追问:“那两三个月之后呢?会怎么样?”

    杜浒冷笑,“两三个月之后,大多数人就会去向那蒙古皇帝下跪,改吃北朝俸禄,过真正的好日子去了。你问我之后怎样,便是这样。”

    奉书还待再问,杜浒却挥挥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我累了,明天一早还要上工,把这城里城外的光景摸摸清楚。现在便歇罢。明天你给我好好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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