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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司徒山空传-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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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说,当时吓坏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死后被人围了一圈瞻仰遗容一般,区别只在意这些人面无表情,只是冷漠地看着自己。吓得她一声尖叫,立刻把头缩回了被子里。可就在钻进被子的一瞬间,她发现,被子里但凡还有空隙的地方,都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人头。

不对,是鬼头。

第七十四章 。土匪头子

姑娘说完这句后,突然停顿了,仿佛是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心里陡然间又开始害怕了起来。

由于我和孟冬雪听得入神,此刻耳朵里只传来我们三人走在山路上的脚步声。适才姑娘说的这一幕,想起来还真的挺吓人的。夜里山风很猛很冷,我看到孟冬雪有些微微发抖,于是问她怎么了你冷吗?她说不是,她怕。孟冬雪又问我,那你怎么也发抖,你也怕吗?我说不是,我冷。

在小姑娘面前,我总是要装得老道一点才行。

眼看还有百来米就到了她和纪幼安住的屋子,只是因为山路蜿蜒,夜色浓郁,我们走得虽然不慢,但还是花了不少时间,姑娘接着跟我们说。钻进被子以后看到那些鬼脑袋,个个的表情都跟被子外面围在床边的那些一样,自己再也受不了这种惊吓了,于是就拼命开始挣扎、大叫起来。

这一叫不要紧,纪幼安本来也处在崩溃的边缘,姑娘的这一声叫。让她的防线彻底瓦解了。于是两个女孩子就在床上疯了似的尖叫着。一边尖叫一边手脚胡乱地踢打,但是谁也不敢睁开眼睛。期间姑娘自己因为挣扎得太过猛烈,以至于从床上滚落了下来,自己一害怕,就想要从屋子里跑出去,可是闭着眼睛冲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她们进房间的时候锁上的门,此刻锁得好好的,根本没有被打开,转过头来朝着纪幼安的方向看去,发现床边围着的那些人,在自己跑到门边的这个动作后,甚至都不曾回头看她一眼,还是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站在床边,盯着床上还在玩命挣扎尖叫的纪幼安。

她说,那个时候她才仔细看到了那些站着的人的身子,衣服都是清一色的黑衣。男女老幼都有,而且从腰部以下的位置,看上去都有些透明,看不到脚,像是悬浮在距离地面两三寸的位置一样,以至于自己甚至可以透过这些人的身子看到床上的纪幼安。而自己刚才滚落到床下,也是穿透了这些人的身体,因为这一圈黑衣人,已经把床围了个水泄不通。

自己和纪幼安的惊声尖叫惊动了屋里的老两口,担心两个孩子此刻老人已经慌忙跑来查看了,他们在门外拍打着门,姑娘也贴着门尖叫着,她赶紧取下挂在门边的钥匙打开了锁,拉开门之后就一下子扑到那个老大娘的怀里,失声痛哭,然后反手指着屋里,口中想要说话,却怎么都无法停止哭泣。

可是老大爷却说,这屋里怎么了?纪姑娘怎么在床上乱踢乱叫的呀?姑娘说那床边这么多人,这个地方闹鬼!老大爷却说,哪里来的人,这屋子里除了你们俩没别人了呀。

于是姑娘回头去看,发现原本围绕在床边的那些黑衣人,一个都不见了。自己因为太过吃惊,于是也没再继续哭闹,只见到纪幼安疯了似的在床上拼命乱蹬着。老大娘进屋后就和老大爷一起抓住了纪幼安的手脚,一边轻言细语地安慰她,一边试着去搂住她。纪幼安被抓住了手脚后就挣脱不了,于是只能慢慢睁开眼睛。她眼里全是泪水,看见是老大娘夫妻俩,一下子没绷住,扑在大娘怀里就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好多人…好多死人…

姑娘说,于是老大爷和老大娘就一直在屋里陪着她们,她自己虽然也害怕,但是比起纪幼安的崩溃来说,自己情况会稍微好一些。在跟两个老人说了自己遇到的情况之后,老大爷说,看来早年间咱们家住进这套房子的时候,那个土匪头子说的那句话,如今应验了呀。

我问道,土匪头子?那是什么情况?姑娘说,她心神慌乱,当下也没细问,于是那老大爷就嘱咐自己。明天一早就来徐大妈家里找我,说村子里就我一个人懂这些东西,而且我人不错,会帮忙的。姑娘说,可这距离天亮还有这么长时间,自己怎么也等不下去了。于是就顶住害怕,跑过来找我了。

我问她,你这一路过来的时候,可曾在路上遇到过一些什么吗?因为一个撞鬼的人,再次撞鬼的几率就会比别人稍微大一些,以为此刻她的心理充满了恐惧。这很容易给这周围原本安生,连我都不曾察觉过的众生一个趁虚而入的机会。姑娘却说,路上其实还好,只是因为自己之前受到了太大的惊吓,以至于这一路走来的时候,有点疑神疑鬼,有可能只是田鼠的动静自己就吓得哭爹喊娘的,这才有了当她来徐大妈家里拍门的时候,语气那么惊慌。

说话间我们就赶到了那对老父亲的楼下。我在村里住了差不多一年半的时间,其实家家户户的人我都认识,只是没怎么经常去这些人的家里。而老夫妻俩的房子我无数次从这里路过,但却从没上过门。我知道他们有两个儿子,但是都不在村里,都在隔壁田家村也就是我先前去过的那个村子娶了媳妇,安家在那儿了。不过两兄弟的孩子都让爷爷奶奶在帮忙照顾。

每次我从他们家经过的时候,那两个小调皮总喜欢冲着我扮鬼脸,所以我也常常逗这两个小家伙。只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两个小东西应该早就睡觉了。姑娘带着我们从牛棚后的小楼梯走上了二楼。门大大开着,灯也亮着,走到门前看到老大娘正搂着纪幼安的肩膀哄小孩似的安慰着,老大爷则蹲在门外抽着旱烟。看见我来了,老大爷急忙把旱烟在鞋底拍灭,然后对我说。你可算是来了,要不是这两个姑娘今晚闹腾一番,我都快忘了这件事,我们这屋子,恐怕也是个邪乎地儿啊!

既然他这么说,我也省得绕弯子。于是我问他,刚才这姑娘路上跟我说了一句话,那句话是你对她说的,什么什么土匪头子,什么什么话又应验了,您怎么从来都没跟我们谁说起过这事啊?

老大爷一拍大腿说,这事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他早就忘了。当年村里闹过土匪,部队剿匪后,就把土匪窝里的房子留下几栋还算结实的,就分给附近的老百姓住了。我这间屋子,就是当时分过来的其中一套。本来这附近还住了些其他人,但是因为离自己家种的地有些远,就没住在这儿,后来没什么人住,就索性拆了房子,开了土地了。

听老大爷的意思,似乎他并不怀疑两个姑娘今天撞鬼的事情,而是觉得她们撞见的这些鬼,就是当初那些土匪。于是我问他,当年剿匪的时候,土匪被打死了很多吗?老大爷说是的,因为这个地方是个小山头,所谓占山为王嘛,现在住的这个屋子,就当年的匪窝,部队围山围了将近半个月才打下来,里里外外抓了三十几个土匪,怂的就投降了,剩下二十几个嘴硬的,就全部排排站。一股脑机枪打死了。

说完他指了指底下的牛棚,说那地方以前就是匪窝的大院子,用来给土匪练武拼刺刀的,枪决那些人的时候,也就是在这个地方,当时为了树立威信。杀鸡儆猴,还在处决这些土匪的时候,把全村子的人都叫过来围观了呢!

我印象当中,四川地区土匪闹得最严重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而我父亲那辈人之所以后来加入川军抗日,也正是因为父亲本是袍哥组织的头目。只是因为是在城里,所以不称之为土匪罢了。那些在乡下,在山上的袍哥,大多数都是因为义气而聚集到一起,以家族形式生存的袍哥组织,也许没有香火堂口。但规矩和袍哥几乎如出一辙。他们干的是劫富济贫的事,会在官道上打劫,甚至是洗劫别的村子,但对自己村子里的人,还是很好的。

老大爷说,这些土匪许多原本就是村子里的村民。年生不好,穷,逼着做了土匪,对村民们倒也没有过多去欺压,只不过大家都怕那些刀枪棍棒,所以没事也就不怎么来往。我问他。那为什么这房子后来就分给了你而不是其他人呢?老大爷说,因为自己家老房子原本就在这附近不远,帮地主种的地也在这附近,加上自己早年曾经跟这里的土匪大爷有点交情,会帮着运送点烟草或是粮食,所以当剿匪部队的人问谁家没房子住的时候。我就站出来了。

我心里冷哼了一声,你那是交情吗?你那只是为了贪个小便宜罢了,这下可舒服了吧,出事了。

可是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死了这么多年的土匪,会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来作怪?而且纪幼安跟这个姑娘住在这里也好几个月了。早不闹晚不闹的,为什么就现在闹了?难道是因为她们俩晚上不睡觉讲讲鬼故事,于是吸引了这些家伙的驻足收听吗?

老大爷说,这个你就有所不知啦,当初自己跟这个土匪头子送货的时候,曾经发现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

第七十五章 。牛棚之上

那是有一年快接近年末的时候,土匪头子大概是要犒劳弟兄们,所以那天从城里运送了很多吃的用的东西进来,老大爷就是其中一个负责押车的人。东西送到以后,他在等着收工钱,就跟这里的土匪头子聊了起来。

土匪头子说,他这里前后有一位压寨夫人,三个妾。除了第三个小妾之外,其余的都各种原因死掉了。土匪一开始觉得是自己生杀罪孽太深,以至于遭了报应,在小妾给自己生了一个女儿之后,女儿也在几岁大的时候,夭折了。寨子里的人,都说这地方有邪性,于是就请了个先生来看。那先生说,要自己的小妾搬到寨子外面住,否则这山寨里还会死人。

那先生的意思大概是在说,这寨子里都是男人,阳气太重。而且山坡之上,本是先阳之地,意味着这个地方比村子里其他地势较矮的地方要提前接受到阳光,如果两股正阳之气相冲,就需要有阴气来抵消。方可达到平衡。而大多数土匪并没有娶亲,所以这山头上唯一的阴气,就来自于土匪头子的几房妻妾。

可是妻妾太少,压不住阳气,这地方的女人,都会因为受冲而相继死去。所以这个土匪窝,理应“住男不住女,住生不住死”。

土匪头子说,自己本来不信这些。听了先生这一番话之后,就痛打了人家一顿。一文银子也没给就让人给轰下山去了。老大爷告诉我,那土匪头子当时说得得意洋洋的,似乎是在彰显自己的武力,觉得那先生在唱衰自己一样。我问老大爷,那后来怎么样了,他既然不听这个先生的,肯定也没把小妾给迁走吧?老大爷说是呀,只不过后来倒是没听说这里死人了,也有可能是没到日子,这窝土匪就给一股脑全端了敲了沙罐了。

“敲沙罐”,在四川地区,是指那些被杀头或者枪决的人。脑袋上中了一枪,就好像把沙罐敲破了一样,里边的东西就到处流了一地。

我心里琢磨着那个先生古怪的话,“住男不住女”这个我好理解,的确在乡下很多地方,会有讲究,甚至有些地方妇女还不能跟着家族一块吃饭,只能在厨房做好饭后,在厨房里吃。也的确有一个家族阴阳失调引起的很多问题。所以单单从这一句来看的话,先生的话其实也是有道理的。那么对应到今天,是在说纪幼安和那个姑娘两个女人住在这里,于是阴阳相撞,导致了闹鬼吗?那也不对呀。这老大娘也在这儿住了几十年了,她怎么没撞上过呀?

于是我就再思考了一下先生的后半句话,“住生不住死”,字面意思来看,这其实是个病句,既然是住,那肯定是生人才会住,死人顶多住个几天做做丧事也就会下葬了,谁还能让一具尸体在这里长年累月的存放么。而事实上让我真正觉得不解的,还是起初的那个疑惑,就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两个女孩子遇到了。

毫无疑问,这两个女孩子,肯定在某个方面触发了这次闹鬼的事件,而所谓的住男不住女,因为老大娘在这儿生活。其实也是可以推翻的。在这种情况之下,我认为我不应该只被老大爷的话牵引,如果产生了误判的话,会导致更多的麻烦。事实上我已经觉得特别麻烦了,按照那个姑娘说的话。这里的鬼魂可以围绕着床一周,甚至还有一部分挤在了被子里,这么多数量的鬼魂,可不是闹着玩的,处理得不好。轻则大病,重则要命啊!

于是当下我也懒得再跟老大爷废话了,就直接走进了屋里。纪幼安看见我走进去了,一下子没忍住就哭了起来。她跟我虽然有点矛盾,但那终究是小事,口舌之争罢了。肯在自己的“阶级敌人”跟前放肆大哭,想必也是服软了。于是我坐到她的床边,对她说,你别害怕,人都在这儿呢,既然我来了,肯定就不会让那些东西再欺负人了。

孟冬雪帮着我安抚了一下纪幼安之后,我就请她再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尽量详细地说一遍。她说的内容,大致上和那个来找我的姑娘说的情况其实差不多,细微之处有点理解上的不同。倒也没什么深究争论的价值。只不过她提到一点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就是当最初楼顶的脚步声开始吵杂起来的时候,她还听到了床下楼板传来的怪声。

我问她那是一种怎样的怪声,她告诉我,很像是一个人鼻子堵住了。但是偏偏还是要用鼻孔呼吸,发出的那种空气卷动着鼻涕,呼噜噜的声音。而且那声音虽然入耳的时候并不大,但终究是隔了一层楼板,有些声音被阻隔了的关系,听上去闷闷的。

我是知道这楼板底下,是老夫妻俩家里的牛棚。他们家在村子里算是较好的家庭,尽管两个孩子都不住在这里,可是家里有牛,耕种就省力,每个月给生产队上交的公粮,老夫妻俩往往能够比好多年纪稍轻的人还交得多,所以每到月底,他们家是不欠粮食的,生产队还有补助。这牛棚在下面,牛的听觉可比人要强很多,兴许是牛听见了什么声音,吓坏了于是就喘气呼噜噜呢?不过这个我就无法证实了,毕竟我不是牛,无法沟通。

不过这让我联想到另外一个事,就是某些动物天生的通灵。例如猫狗,这个大家也都知道。其次就是牛马,也许你要问为什么,在中国古代的传说中,甚至是城隍庙的供奉里,总是不难听到这么几个阴差的名字,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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