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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最漫长的那一夜-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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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哪里?
  我想去越南——她正在第三遍看玛格丽特·杜拉斯的《来自中国北方的情人》。
  杀手李昂不置可否地看着她的眼睛,埋头在她的长发里,猛烈呼吸着女孩体味,瞬间就要心软。
  但在他做决定前,先要完成今天的任务。
  敲开一户不起眼的人家,有个五十来岁的塞族男人,戴着一副老花眼镜,正在专心地阅读《哈扎尔辞典》。
  按照惯例,杀手李昂拿出枪,再拿出钱和护照,让对方做选择题。
  然而,那个家伙直接从书本里抽出一支枪,还没等玛蒂尔达反应过来,一颗子弹已打进了杀手李昂的胸口。
  不是道具枪!
  鲜血飞溅到玛蒂尔达的脸上以及嘴角,第一次尝到中国男人体液的滋味,有些咸,有些涩。
  在对方要开第二枪之前,玛蒂尔达把手机扔了过去,准确地砸中了老家伙的眼镜。
  他的手枪也掉落了,正在他满地找眼镜之时,玛蒂尔达拖着浑身是血的杀手李昂,艰难地逃出了这栋房子。
  她踩下摩托车的油门,杀手李昂靠在她的后背上,飞快地开过曾经引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街道。
  萨拉热窝郊外的医院,玛蒂尔达将李昂送入手术室,拿出包里的两万欧元现金。
  三个小时后,子弹从肺里被取出了,李昂总算捡回一条命。
  但他们不敢在医院停留,害怕那些混蛋很快会追来。玛蒂尔达继续开摩托车,载着李昂飞驰过波黑的山区。第二天,到达克罗地亚的萨格勒布,这才放心地转入一家医院。李昂醒过来后,只在医院躺了一星期,他就要求出院离开。
  玛蒂尔达重新调查了萨拉热窝的杀人对象,才发现死里逃生是他们命大——那家伙是前波黑塞族军事首领。九十年代的波黑内战期间,此人亲自指挥了多场屠杀,至少有数百名穆族平民被杀害,包括许多不到十二岁的男孩,他说这些男孩长大了,就会拿起枪屠杀塞族人。后来,他逃过了海牙国际法庭的审判,隐居在萨拉热窝的老城区里。
  几天后,在匈牙利的一个汽车旅馆,玛蒂尔达在给杀手李昂的伤口换绷带,并用热水为他擦洗身体。他的肌肉明显不如欧洲人,却有一种中国人特有的肤色,至少皮肤摸上去很舒服。他的胡楂比较茂盛,虽然蓄不起大胡子。有时候的清晨,可以看到他身体的变化,显然他是个健康的男人,比大多数人更健康——但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还不要她?
  此刻,电视机里有条新闻,在伊斯坦布尔发现一具尸体,漂浮在博斯普鲁斯海峡上,土耳其警方已确认,此人正是八十年代捷克秘密警察头子。电视上有死者的照片,以及年轻时与几年前的近照。玛蒂尔达认出了这张脸,布拉格三只青蛙咖啡馆的老板。
  杀手李昂说,我们必须走了,客户已知道我在说谎,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这个客户很厉害吗?
  我不知道,但是,涉及到要杀政治人物的,恐怕都不是好鸟。
  等一等,我猜,雇你去萨拉热窝杀人的,跟雇你去布拉格杀人的,是同一个客户。
  没错。
  玛蒂尔达长大了,她发觉自己比这个傻傻的杀手李昂聪明多了。你还不明白吗?那个狗娘养的,发现你没有完成杀人任务,不但放走了猎物,还拍假视频欺骗了他。对方非常气愤,决定报复我们,让你去执行一桩危险的任务,是要假借萨拉热窝的混蛋之手,把我们都干掉!
  杀手李昂懂了,他们连夜逃离汽车旅馆。还是由玛蒂尔达开车,虚弱的李昂趴在后面,把头埋在咖啡色的长发间,像只落难的宠物狗。
  两昼夜后,经过维也纳和希特勒的故乡林茨,再次进入德国巴伐利亚境内。他们一路向北驶去,一直到荷兰的鹿特丹港。这是莱茵河的入海口,也是欧洲最大的集装箱港口。他们带着摩托车坐上滚装船,经过波涛翻滚的北海,抵达了英国伦敦。
  玛蒂尔达说她很想去一个地方——墓地。
  天色昏暗,来到伦敦郊外的海格特公墓,玛蒂尔达带着他兜兜转转,直至一座花岗岩纪念碑前。有个德国老头的雕像,刻着几行镏金大字,玛蒂尔达用结结巴巴的英语念出来——
  “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还有一句:“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
  马克思的墓。
  墓前的无数鲜花大多是中国公费旅行团献上的,现在空无一人。马蒂尔达也给墓碑献了一束花,她的爸爸妈妈都是法共党员,她小时候跟父母来过这里,记得爸爸还唱了首国际歌。
  杀手李昂说,我曾是中国共青团员,不知道现在退团了没有。
  我介绍你加入法国共产党吧,玛蒂尔达勾住他的脖子说。
  这时候,李昂不想开玩笑,他说,那个客户是个大人物,已下达了全球必杀令,对我的人头的悬赏额,可能高达数百万欧元。玛蒂尔达,你快点走吧,这是你能活下去的唯一办法。真正的职业杀手,随时都找到我们。
  你要我离开你?
  是,赶快走吧,要么我离开你?
  玛蒂尔达,忍着眼眶里的泪水说,好吧,我可以走,但有一个条件。
  说。
  你必须答应我。
  都快要死了,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跟我做爱。
  这……
  我不管。
  玛蒂尔达用嘴唇封住他的口。
  杀手李昂挣脱道,玛蒂尔达,其实,我是想等你,等你长大。
  如果,我长不大了呢?如果我明天就死了呢?如果你明天就死了呢?马克思给我们的时间太短了。
  你一定要的话,什么时候?
  现在。
  什么地方?
  这里。
  玛蒂尔达如是说,杀手李昂困惑地抬头,这是公墓啊,节操呢?
  一不留神,他被她推倒在墓碑前的草地。
  在最漫长的那一夜,伦敦北郊近乎透明的星空,像散落的水晶珠链,弥漫着少女刘海间的气味。
  年轻的玛蒂尔达,用身体融化着杀手李昂。来自中国的男人。在伟大的马克思墓前,告别处女生涯,没有比这更庄严更伟大的誓言了。她想。
  清晨,马克思看着一览无遗的他们。
  玛蒂尔达抚摸杀手李昂的胸口,他却说,你要履行诺言,从今往后,我们,永不再见面。
  好,但我们要找个分手的好地方。
  在哪里?
  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
  巴黎,塞纳河,新桥。
  对,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应该在伦敦,泰晤士河,滑铁卢桥。
  玛蒂尔达真会选地方,滑铁卢桥,既与法国有关,又是《魂断蓝桥》的那座桥。
  上午,十点,伦敦常见的细雨。
  杀手李昂与玛蒂尔达,来到滑铁卢桥上。这座泰晤士河弯曲处的桥,是伦敦风光最好的所在,西是威斯敏斯特与伦敦眼,东有伦敦城和金丝雀码头。
  男人三十二岁,女孩十五岁,车水马龙,熙熙攘攘,雨霁风光。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吻别。
  雨水夹着泪水,冰冷夹着温热,好湿好湿的一个吻。
  同时,杀手李昂的视线,越过少女的头发与香肩,看到两个黑衣男子。再回头,桥的另一端,也有几个形迹可疑的男人,正向他冲来。
  作为一个职业杀手,他知道1978年9月7日,保加利亚叛逃作家乔治·马可夫,就是在这座滑铁卢桥上被克格勃特工用毒雨伞刺死的。
  杀手李昂推开玛蒂尔达,翻身跳下桥边栏杆。
  刹那间,玛蒂尔达想要抓住他,却只摸到他的衣袖,眼睁睁看他消失,没入细雨涟漪中的泰晤士河。
  黑衣男人们聚在桥边,有人跳下河去寻找,但无论如何找不着。伦敦警方打捞了三天,仍旧一无所获。
  至于玛蒂尔达,在滑铁卢桥趁乱逃跑,一路泪奔。
  她想,这辈子所有眼泪,在这半小时内流尽了吧。
  玛蒂尔达说到此处,苏州河畔兰州拉面店,幽暗灯光下,我看着她的双眼,泪光泛滥的灰绿色眼球,让我想起童年养过的一只叫小白的猫。
  我已吃完一碗拉面,也给她也点了一碗。十八岁的法国少女,不习惯这种味道,只尝几口就推到一边。
  玛蒂尔达说,自从伦敦滑铁卢桥上一别,再无杀手李昂的消息。
  三年来,她从未放弃寻找那个中国男人。
  走遍了整个欧洲,也去过北美与南美,包括法国人的后花园非洲。
  但他不见了,不知是死,是活?
  许多个夜晚,她梦回马克思墓前,泥土芬芳的草地,数尺下的骨头与幽灵,中国男人身上的淡淡气味,她深深嵌入他肌肉的手指……每次她都会用这根手指来自慰。
  在她十八岁生日这天,决定来到杀手李昂的故乡——中国,上海。
  李昂中学时代的旧照片,一直存在玛蒂尔达手机里,她也记得我的名字。她费尽心思,通过法国领事馆的关系,一路找到我家楼下。
  女孩只问我一句——你知道李昂在哪里吗?
  我闭上眼,摇摇头。
  耳边一阵哭泣声,玛蒂尔达哭得梨花带雨,直教人怜香惜玉,好想上去啃她一口。
  我开始嫉妒杀手李昂同学了。
  忽然,她抬起胳膊,伸出食指,翘起拇指,蜷缩其余三指,这是手枪的姿势,对准我眉心开了一枪。
  砰……
  感觉真有颗子弹打中了我。
  子夜零点,苏州河边的兰州拉面店,我差点从椅子上摔倒。
  我骗了玛蒂尔达。
  差不多,一年前,还是这个地方,这个时间,我的初中同学李昂突然出现,找到我一块吃了碗牛肉拉面。
  虽然,那么多年未见,但我有种感觉,李昂还是那个李昂,丝毫都没变过,就跟十几岁时那样。只是,从他的眼神里,偶尔露出某种东西,像藏在云朵间的月光,时而分明,时而晦暗,时而令人目眩。
  他说自己刚回国,没有职业,独自飘着。
  我问他住在哪里。他不肯回答。
  高中毕业,李昂卖掉老宅,攒钱去欧洲读书。他爸爸在巴黎开了家小中餐馆,常被当地黑社会骚扰,每次报警都没用。终有一天,爸爸忍无可忍,掏出一把枪来赶走流氓,结果有人一刀捅死了他。法国警方敷衍了事,明知那几个混混是凶手,却总以证据不足为由,将他们抓进警局又放掉。
  第二年,李昂用爸爸留下的那把手枪,亲手打死了那三个法国混混。
  他成了通缉犯,买了本假的欧盟护照,从此在欧洲流浪。他重看了所有的吴宇森电影,学会像周润发或张国荣那样举枪摆POSE。他练得了一手好枪法,杀人干净利落,绝不留半点恻隐之心,捧起了职业杀手这门饭碗。将近十年间,他杀了六十多个人。但他藏不住钱,每次赚到几万欧元,很快莫名其妙地花光。他有过许多女人,各个种族与国籍,仅限一个晚上,从不见第二面。
  但他没有碰到过少女。
  他说,三年前,因为没能完成任务,惹怒了一个大人物,招致对方的全球追杀。而今他走投无路,只能逃回中国避难。
  李昂特别关照我,如果,遇到一个叫玛蒂尔达的法国女孩,就说没听到过他的消息,绝不能让她找到自己。
  因为,大人物派遣的杀手们,随时随地会上门,要是玛蒂尔达找到他的话,便会跟他一起死。
  那个深夜,李昂行色匆匆离去,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但我记住了玛蒂尔达这个名字。
  一年后,同样地点,同样时间,她果然来了。
  对不起,我还是没有把这个秘密,泄露给玛蒂尔达。
  我不知道这是为了李昂,还是为了她,抑或为了我自己。
  玛蒂尔达一无所获,临别之时,我送她到桥上。十八岁的法国女孩,问我这条河叫什么。我说是苏州河,不是塞纳河。
  后半夜,河上晚风习习,静水深流。
  她说,在我眼里,都一样呢。
  笨猪。
  傻驴。
  我用我仅有知道的两个法语单词跟她道别。
  几天后,待到确认玛蒂尔达返回欧洲,我开始疯狂地寻找杀手李昂。
  通过我的表兄,叶萧警官的打听,很快有了下落。
  杀手李昂死了。
  他死了还不到一周,在玛蒂尔达找到我的那一夜,有两个外籍杀手,同时找到李昂,在上海郊外小岛上的出租屋。他没有反抗,立刻被枪杀了。
  不巧正有巡警路过,两名杀手在逃跑过程中,相继被捕。根据杀手的审问记录,以及国际刑警组织的材料,证实李昂确实是个杀手。在欧洲有充分证据表明,他至少杀死过六十个人。但自五年前起,他不再杀人了。
  可是,玛蒂尔达跟我说的那些,又是怎么回事?她说杀手李昂一个人都没杀过,一切都是他们两个人假扮的。究竟哪个才是真相?
  以下纯属我的猜测——
  我的初中同学李昂,因为经营中餐馆的父亲被杀,走上职业杀手这条路。在欧洲的十年间,他以冷酷无情而出名,夺去过许多人的生命,直到遇见一个叫玛蒂尔达的法国少女。
  杀手李昂告诉玛蒂尔达,所谓职业杀手都是假的,陪她玩起伪装杀人的游戏。
  他本有机会在布拉格,三只青蛙咖啡馆,杀死捷克前秘密警察头子。但他没有这么做,反而同玛蒂尔达一起,精心演出杀人视频,放走曾经作恶多端的猎物,犯下职业杀手的大忌。
  很难说他这么做的原因。也许,是厌倦了杀人?也许,只是为了玛蒂尔达?
  两年后东窗事发,某位大人物甚为震怒,派人杀死捷克老头同时,又雇佣杀手李昂去萨拉热窝执行任务,目的是借刀杀人。最后,李昂在无数杀手围捕下,跳入伦敦泰晤士河失踪。
  杀人令一旦发出永不撤销。
  我相信,最近三年来,玛蒂尔达一直被人跟踪,她自己浑然不觉。因为她来到中国,才引来两名杀手。通过特殊的渠道,杀手发现李昂藏身所在,杀了他。
  至今,玛蒂尔达还不清楚这些秘密,还是让她永远都不知道的好。
  她已拥有了新的身份,刚考入巴黎国际电影学院,学习导演专业。她说,她最擅长拍枪战片,吴宇森的风格。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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