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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梦中的未来 作者:世界人民的114君-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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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第三天都相安无事,严樊旬恢复得不错,可以下床了,脸上的淤青也消了一些。
  第三天晚上,他开始发低烧,第四天、第五天,低烧一直没有褪去。
  去做了检查之后,被负责这块的医生告知他的膝盖有大量积水,发烧是膝盖目前出现了炎症。如果不消除炎症、处理积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爆发更严重的病情。现在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是做手术,但手术有一定的风险,如果失败的话,就一辈子要用拐杖代替右腿了。
  看着手上的X光和报告结果,左贤迟迟没有推开病房的门。
  手术费用原本不是大事,帮严樊旬还清债务之后,就无法轻松地支付了。
  不仅是手术,后期的恢复也需要钱,或许以前医院里还可能会出现为了救患者而不论费用的事情,但在今天,没有付清款项,是不会进行手术的。
  因为这个世界是这样的,所在在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的时候,只能靠自己去适应。
  但自己没有强大到可以赚取足够多的钱,没有强大到保护严樊旬。
  退一万步讲,有足够的钱为严樊旬动手术,也无法保证一定会成功。
  “你让你朋友考虑清楚,这个手术要是好,以后什么事都没有,要是不好,右腿就不能走路了。”因为是一个医院的同事,年迈的医生说得很诚恳。
  “成功和失败的比例大概多少?”左贤问。
  “一半一半吧,这个不好讲,看个人体质。你朋友现在刚受伤,不太适合马上手术。不过他现在一直低烧,也不是办法,就算过几天烧退了,不知道哪天又会爆发出来,还是早点手术好。他右膝盖里有钢钉,早几年取出来就没事了。现在比较麻烦,要开刀把积水弄出来,还要把钢钉取出来。”医生指了指X光片子说,“这里,钢钉已经和骨头长在一起了,比较难处理。我是主张锯掉一点骨头,而不是把钢钉留着,不过这样危险性会大。”
  左贤没有回答,他只能感到不断袭来的恐惧。
  “这个等他醒来了,你和他说,你是医生,又是他朋友,比较好。他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出过车祸吗?”医生问。
  左贤顿了一下,说:“从屋顶上摔下来过。”
  “哦……那有好多年了吧。”
  “十年有了。”
  “他这个积水不是一天两天,膝盖大概一直都不舒服,要是早点来医院就好了,现在有点晚了。”
  “他这个人不大抱怨。”左贤看着窗外的树,说道。
  并不知道严樊旬的痛苦,他也从来没有说过。
  十年没有见过面,见了面之后也没有完全地了解。
  现实的残酷永远胜过想象,痛苦和无助的心情持续交织着。在这种情况下,光靠信任和爱不能解决任何实际问题。
  就是这样的无奈一点一点地构成了人生。
  
  高中二年纪的时候,严樊旬是为了躲避父亲的殴打才爬上了屋顶,他的失足也大部分是因为那个男人。
  自己是跪下来求父母,父母才答应了替严樊旬付手术费的。
  当时觉得很奇怪,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就没有人关心严樊旬了吗。
  父母有时候会礼貌性地去看严樊旬,大部分时间,严樊旬就一个人躺在医院。
  有一次左贤每次走到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窗户,看见严樊旬靠在病床上哭。
  小小瘦瘦的他抖动着肩膀,像一只松鼠那样无助。
  左贤的眼泪止不住地从面颊上流下来,他咬着牙把眼泪都哭完,去洗手间洗把脸,再去病房里找严樊旬。
  一定要成为所谓的大人,一定要强大到可以保护这个人。
  仿佛誓言一般,深刻在心脏上的痛苦勾勒出了并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未来。
  
  严樊旬住院那段时间,左贤每天下午都逃课去看他,像去探望女孩子一般,买些糖果带过去。
  班级里会有些嘴碎的人说严樊旬是咎由自取,只要听到,左贤就会当着全班人的面,把那个人打趴在地上。
  “你以后再敢这么说严樊旬,我就把你扔下去。”
  提着对方的领子来到窗口,说出不是自己会说出的话。
  那时候的自己不理睬任何人的劝解,只有对方哭着向严樊旬道歉才罢手。
  
  高二那一年,希望变强的愿望在心中一天一天地滋长,懵懂的情感也以缓慢的速度滋生着。
  会觉得幸福和痛苦都是因为严樊旬,一天见不到就会不知所措。
  看到他把糖吃下去,心底就会浮现出无比幸福的感觉;乘着他睡着去吻他的脸颊,紧张得全身颤抖,一旦得逞了,就能高兴一整个星期。
  所以有一天严樊旬不见了之后,连自杀的念头都冒了出来。
  见不到严樊旬就不想活下去,少年之时的心情简单到愚蠢。
  严樊旬不在医院,不在家,也没有回来学校。
  现在想来,很可能是父母当时和他说了什么。
  比起去陪病床上的严樊旬,上学和落叶一样微不足道,但父母却并不这么认为。
  为了找到严樊旬,几乎跑遍了整个城市,脚上磨出了水泡,水泡又被磨破,最后磨出血来。
  任何常去的地方都没有严樊旬的身影,看着街上的人流,感到了仿佛深海一样的绝望,左贤停下脚步,在四岔路口像迷路的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
  想见严樊旬,想陪在严樊旬的身边。
  他跪在路口,心里一遍又一遍默念着。
  
  TBC




19

  19
  躺在床上看自己的手,连续多天的输液让手背上出现了大块的青紫,这种青紫如果出现在别人身上一定会觉得他很可怜,可出现在自己的身上,却有一种本应如此的错觉。
  顺着输液管往上看,输液瓶里的盐水所剩无几,护士却没有来的迹象。严樊旬把针头从手背里□,伤口出了一会儿血,不再流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看外面的天空。3月的气温慢慢回升了,窗外出现一片春天要来了的样子。
  在医院折腾了四五天,用了各种抗生素,烧终于退了。但由于膝盖的问题,还需要再住院观察几天。
  医生说膝盖里面有积水,如果不手术,以后右腿就会废掉;但手术一旦失败,也会导致同样的下场。
  被怎么都会到来的恐惧折磨着,半夜里惊醒时,会惊慌地确认自己的腿还能不能动。
  高中也是这样躺在病床上,感到着巨大的、无法消解的痛苦,现在心中已经比那时候平静了很多。
  遇到这种事情只能换工作了吧,一个右腿无法走路的人能去干什么工作呢?
  思考着这样的问题,渐渐变得疑惑起来。
  往窗前移去视线,觉得那里的景物很美,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严樊旬穿着拖鞋,走到窗边,依次看着外面的草坪、树木、天空。只要不被挡住,在任何地方都能看见天空,就算在海里,也知道海水如此的蓝是因为天。
  现在看见天空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或许是为自己还活着这一点感到奇怪。
  严樊旬走到病房门边,推开门到了走廊。那里,爸爸妈妈领着来看病的孩子、腿部有疾病的病人扶着墙,人来人往的,没有人注意到自己。
  严樊旬突然冒出了想回家的冲动,他走进病房,穿好衣服,尽快办了出院手续。
  离开医院,坐上回家的公交,弯弯绕绕了半天,终于到了站。下了车看到人潮觉得更加孤独,加快了步速想尽快回家,却觉得右腿使不上劲来。一开始以为是错觉,但后来发现只要走快一点,右腿都会使不上力。
  望向通往家的街道,第一次觉得从车站回家的路这么的遥远。严樊旬把重量和迈步的工作基本给交给左腿,一跛一跛地穿过巷道,回到家中。
  他进了屋子,看看客厅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坐,便来到卧室,在床边坐下。
  泛出了淡黄色的墙壁,墙上的毛巾架,摆着各种相框的桌子;一切还都是老样子。
  他看着散落在桌上的糖果想,右腿不能走路了,就没有任何用处了。就算不自杀,也会很快因为种种原因死掉。那时候,远在他方的妈妈应该不会马上知道。
  前些年她偶尔会寄点东西回来给自己,这些年就没有了,但也不排除她以后会寄过来的可能。但自己死了的话就收不到了,东西会被退回去,邮递员会告诉她说,你儿子已经死了。那之后她就不会再寄过来了。
  如果自己死了之后,她还坚持能寄东西过来就好了,那么变成了魂魄之类的也会觉得温暖。
  严樊旬拨了一颗紫色的糖果出来,放进嘴里。
  有下辈子的话,希望变成女孩子,虽然自己这种性格不会受到太多人的喜欢,但至少会得到更多的妈妈的爱,也不会被同伴殴打。光是这样想想,都会觉得很幸福。
  在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左贤之外没有人会真正地关心自己。
  回想起抚摸头发的手指,轻吻脸颊的嘴唇,就涌起了刺痛的幸福。
  口袋里的手机早已经没电了,严樊旬换了一块电池板,开了机。——以前一定会躲进被褥中隔绝一切和外界的联系,但现在不想让左贤担心。
  隔了很久电话也没有响起,严樊旬歪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过了不知道多久,被手机铃声吵醒了。他赶紧拿起电话,但上面并不是左贤的号码。
  “严樊旬吗?我是左贤妈妈。”
  “……您好。”
  “我打了你几天电话,也没人接。”
  “前几天我身体不舒服。”
  “我觉得有必要打个电话和你讲一下,左贤把你们的关系告诉我了,我这边劝他也没有用。他上学的时候就是好学生,现在也是个好医生,我不希望他的人生受到影响。我这几天想了一下,觉得左贤这个小孩子说什么喜欢的事情都是开玩笑,他没受过什么挫折,很多事都不知道,大概就是觉得和你关系好。他以前医院也是有好朋友的,也一直住在一起,关系很好。左贤大概就是这一阵想不开,和其他的没关。我希望你不要缠着他,不要影响到他以后的人生。你们分开,左贤谈个女朋友,很快就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我和他爸爸还是希望他回到以前的医院,他在那边大学同学、研究生同学也多。还有,你经济上的困难,就和我说,不要再联系左贤。”
  “我知道了。”除了这句话,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近左贤把卡上所以的钱都取出来了,问他干什么也不说。现在他这个样子,我和他爸爸也担心。我的话你应该听得懂,做人还是要踏实一点,我们也不是说对你有偏见。话我就说到这里了,你自己想想。”
  电话被那头切断了,一句再见也没有。
  严樊旬想到什么似的走出门去,右腿使不上劲,他一步一步往前移着步子。
  天空中的云在移动,不知是因为自己在移动还是它本身在移动,红绿灯发出耀眼的光,身边有车子经过的声音。
  想去江边。严樊旬想,想去江边。
  江边本来很远,慢慢地走着,大脑中一点东西也不想,就慢慢地到了江边。
  江水安静地流淌着,江上有很多采砂船,水位吃得很低,像一幅画。
  当年叶若飞说要组个乐队就是在这里,左贤说想当医生也是在这里。
  身边吹起了和当年一样的风,因为凉得起了寒颤,不由自主地开始笑。
  紧接着,两行清泪就顺着面颊滑落下来。
  
  TBC




20

  20
  城市在瞳孔中慢慢幻化,远处的物体变大了,近处的物体则越来越小,两者融在一起,分不清距离。
  精神病学上,这也是疾病的一种表征,但生活中出现疾病的表征,也不一定就拥有疾病。
  颅内到底怎样的排列、怎样的感染才能被称为疾病,医学上也不能随便通过观察而得出结论。
  激烈的情绪波动可能引发脑部的暂时性变化,显露出脑部疾病的表征。
  同时,过于幸福、过于悲伤,这些脑部激烈的情绪又会伤害到身体的内脏。
  站在街头,车的鸣叫声传入了大脑,耳朵发出轰鸣。左贤用手指抵住耳垂后面,脉搏的震动中仿佛带着金属的躁动。
  不断地奔跑,哪里都没有那个人的身影,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仿佛少年的自己不断地奔跑着奔跑着,就变成了今天的自己。
  而城市也在变化着,高楼和电线杆从地里面拔起来,树被吞噬到地面下面。地壳每吃掉一棵树,就吐出一辆车,周围的景物很快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车的丛林在前面,堵住了视线。
  汽车发动机的恶心声音,市场上人们的争吵,噪音在脑中搅在一起,痛苦的、烦躁的情绪纠结成团,不断地让人想放声大叫。
  但声音却扩大化地涌入胸膛,堵住气管一般让人无法呼吸。
  左贤咬住牙,抑制着激烈的情感,双手不断颤抖。明明是寒冷的3月,冷汗却不断地从脊背中冒出。
  
  中午去看严樊旬的时候,他已经不在病床上了,问了护士才知道他上午已经办了退院手续。
  连忙打了电话过去,他的手机却处于关机状态。不好的预感浮现在心头,却不敢去细想。
  立马赶去了严樊旬的家,用颤抖的手打开门。一眼就能望尽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床褥上,有刚刚待过的痕迹。他的电话被扔在床上,桌上有一张紫色糖纸。
  左贤立刻跑了出去,沿着道路一直向前跑。
  每跑过一段道路,脑海中那段记忆就随之消失。
  让人讨厌的噪音依旧包围着身体,它们钻进大脑,消除了很多本来拥有的记录。想要大叫,却无法喊出来。
  手指细微的颤抖一直没有间断过,鼻腔里闻到了腐烂的味道,紧张地呼着气,却没有把这种味道消除。
  情绪一下子失控了,左贤抱着头在路边坐下,不断地在心中念着严樊旬的名字,像迷路的孩子呼唤家一般。
  过了很久,他慢慢地爬起来,往铁路那边走。
  到了铁路,看到满地的垃圾、死去的小动物,反而很奇怪地平静下来。
  沿着铁路一格一格地慢慢走,想起小时候还在这里一起唱过歌,不过现在已经忘了唱法,没有办法开口。
  这样过了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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