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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骨里红 作者:烟秾(晋江金牌推荐vip2014-07-10正文完结)-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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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跟着回来?”
  郑香盈难受的看着郑夫人的脸,眼泪珠子瞬间便滴落了下来:“父亲现在停放在义庄,六伯父守在那里呢。母亲先好好歇息着,明日咱们一早起来便将父亲送回荥阳去。”
  “不!”郑夫人尖叫一声,全身都在发抖:“我要去见他,我现在就要去见他!”
  郑香盈有些为难,郑夫人现在这情形,怎么能让她继续受刺激?不如到客栈里安安稳稳歇息着,明日好一早起来赶路。这时旁边那些郑氏子弟里有人说话:“咱们一起陪着弟妹去见见信诚也好。”
  说话的人看上去有些不像善类,一脸奸猾的模样,留着小胡须,表情似乎有几分哀恸,可郑香盈却觉得他那神色都是装出来的一般,假得就像是在脸上贴了一张纸。郑氏其余子弟也纷纷附和:“可不是这样,该去瞧瞧!”
  一伙人拥了郑夫人去了义庄,此时天色已晚,义庄里头已经掌灯,停尸房里的郑信诚被灯光照着,脸色似乎比白日更显得青白了些。郑夫人由鲁妈妈扶进屋子,站在门口眼泪汪汪的瞧着郑信诚的尸身,似乎不敢相信他已经离世了一般,忽然她猛的走上前两步,扑到了郑信诚的尸身上边,抱着他痛哭了起来:“信诚,信诚,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郑氏几房来下场参加秋闱的人见着这情景,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围在郑信诚的尸身旁边劝郑夫人:“弟妹,莫要太伤心了,节哀顺变。”
  郑香盈穿着一件白色衰衣,站在郑夫人身边,心中虽然悲戚,可眼睛却不住的往那十来个郑氏子弟身上打量,方才那个提议的人是不是三房四爷?自己瞧着郑夫人有些神情恍惚,本想让她好好歇息,可他偏偏怂恿着郑夫人过来义庄看郑信诚的尸身,究竟是何居心?
  是不是他做下的手脚?郑香盈脑子里边不住的在想着这个问题,可她又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指证他,只能将这个问题埋在了心底里边,扶住了郑夫人,轻声安慰她:“母亲,咱们先回客栈去罢。”
  “不,我不回去,我要和你父亲在一起!”郑夫人双手紧紧抱住郑信诚的身子,嘴边露出了一丝凄然的惨笑:“我与你父亲是说好了的,我们总会要在一起。现儿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这里,我怎么能不陪他!”
  郑香盈张嘴望着郑夫人,心里有些感动,又有些惊奇,她真没有看出郑夫人与郑信诚竟然有这么深厚的情感,不是还有个王姨娘与杜姨娘吗,郑夫人为何还对郑信诚这般情深意重。
  “香盈,你回客栈去罢,你年纪小,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不宜熬夜。”郑信晖在旁边见着郑夫人说得坚定,摇了摇头,这位弟妹也实在太执著了些:“你母亲有贴身妈妈陪着,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郑香盈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我要与母亲在一起。”来的路上经历了马车遇险,她真不放心让郑夫人单独留下来。或者马车遇险真是一个意外,可偶然里却有必然的因素,无论如何不能掉以轻心。
  “你……”郑信晖看了看郑香盈,见她一双眼睛灼灼有神,不肯退让半分,只能叹了一口气道:“就依着你罢,只是这在义庄过夜……”
  义庄,停放棺椁的地方,有些人客死他乡,或者是亲属还未找到合适的地方安葬,就会将尸首暂时寄放在义庄,所以郑信晖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义庄实在不是一个适宜休息的场所。
  郑香盈望了望郑夫人,咬了咬牙:“多谢大伯父关照,香盈会一切小心的。”

  ☆、第24章 惊月夜义庄幽魂

  “得得”的马蹄声不疾不徐的响着,洛阳城外的官道上有两匹马并肩而行,赶路的人似乎并不着急,仿佛在游山玩水一般,马儿走得甚是缓慢。
  “师父,为什么咱们不跟他们一起回荥阳?咱们不就是去荥阳调查郑家的吗?”杨之恒抬头看了看天边。夕阳已经快沉下去了,只有一抹暗红的余晖照着山上的树木,让起伏的山岚也披上了一种暗红的颜色。淡淡的白色圆弧已经出现在天空,很快那淡淡的颜色便越来越明亮,挂在乌蓝的夜空里格外显眼。
  “之恒,你为何对那位郑小姐的事情如此上心?”焦大偏头看了看杨之恒:“素日里玥湄郡主跟在你身后,就像一根小尾巴似的,可你偏偏又不怎么搭理她。”
  杨之恒闭紧了嘴巴没有说话,好半日才瓮声瓮气道:“师父,我哪有上心?只是觉得她与她母亲,孤儿寡母的十分可怜罢了。”
  焦大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恐怕你觉得她与你身世有些相似?”
  杨之恒望了焦大一眼,扬声道:“师父,你也总是鼓励我,要我快快长大,今日你也与郑小姐说了同样的话。”
  “这又如何?为师本来便是对你们寄予厚望而已。”焦大伸手将杨之恒的马头拨转了一下:“我瞧着那郑夫人的性子,今晚恐怕要让郑小姐陪她住在义庄呢。”
  听了这话,杨之恒呆了呆,他将马调转了过来,双腿一夹马肚子,扬鞭打马,飞快的往洛阳城那方向冲了过去,夜风吹起了他白色的衣裳,就如船只上鼓胀的风帆一般。焦大看着徒弟的背影,哈哈一笑,抓紧了缰绳也跟着追了过去。
  夜已深,十五的月色分外的明亮,又圆又白的挂在了树梢,如水般的月华笼罩着大地,走在这淡淡的月华里,一切都那么有诗情画情。但是在这样的月色里,郑香盈却始终感受不了诗一般的情调,她拿着一篮子钱纸匆匆走在义庄的路上,心里头还是有些害怕。
  树上忽然传来“嘎”的一声长叫,一只寒鸦振翅而起,头上飘落了几片树叶,郑香盈站定了身子,不敢再往前行走,前世看过的鬼片全都涌现在眼前,僵直行走的僵尸,长着獠牙的吸血鬼,仿佛在她面前纷纷跳来跳去。她握着篮子的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差不多没有握稳手中的篮子,哗啦一声便要掉到地上去。
  投在地上的树影不住的摇动,里边忽然蹿出了黑色的一团,郑香盈吃了一惊,手中的篮子终于滑落,她站在那里出了一身冷汗,迟缓的将脑袋低了下去,望着那落地的黑影。
  那黑影弓起了脊背,尾巴竖得老高,懒洋洋的发出了“喵呜”的声音。见郑香盈站在那里动也不动,那只猫似乎失去了戏弄她的心情,转过头去无声无息的跑开了,步履轻盈无声无息,让郑香盈的心噗噗的跳得更快。
  弯腰从地上捡起篮子,郑香盈慢慢挪着步子往义庄里边走。郑夫人非得要给郑信诚烧钱纸,她迫于无奈只能出去寻了一圈,见着有一家寿衣店正在打烊,不管人家欢不欢喜,挤了进去买了一篮子钱纸。
  回来的时候月色正好,可一踏进义庄的门她心中便觉得有些紧张,方才这只猫让她绷得紧紧的神经差点断了弦,当看清楚原来只是一只猫的时候,郑香盈不由得恨恨的骂了一声:“郑香盈啊郑香盈,你真是个胆小鬼!世上本来就没有鬼,只是说的人多了,也就有了鬼……”
  念完了这一遍,顿时觉得自己精神了许多,提了篮子昂首挺胸的往前边走了去,忽然间一阵风刮了过来,将她的头发吹得撒乱不堪,正在伸手去整头的时候,篮子里的钱纸也被吹了起来,纷纷扬扬的往旁边飘了去。郑香盈心中一急,顾不上头发零乱,赶紧追了过去捡钱纸。忽然就听一声惨叫:“有鬼啊!”一个黑影从路边的树丛后边站了起来,提着裤子飞一般的往小径那边跑了过去。
  郑香盈停住脚步看了看周围,四处风轻云淡,好像不见什么可疑的影子,她低头捡起那些散落的钱纸放到篮子里边,又大步往前边走了去。
  风吹得义庄的大树不住的摇摆着身子,树间传来了极低的交谈声:“之恒,郑小姐胆子可大得很,咱们根本不用回洛阳来的。”
  杨之恒咕哝了一句:“方才瞧她进义庄的时候步子还走得慢,怎么忽然就无所畏惧了。”
  “岂止是无所畏惧,还能吓到了旁人。”焦大忍着笑低声说道:“若她不是女子,我还真想收下她做徒弟。”
  师徒两人从树上飞身而过,很快便蹿到了义庄的屋顶上边,揭开几块瓦往下边看,就见郑夫人趴在郑信诚的尸身上边,旁边有一个盆子,里边正燃着一团火,郑香盈跪倒在蒲团上边,将篮子里的钱纸折好一张张的投了进去。
  因着郑信诚只在义庄停一个晚上,所以单独放在一间屋子里边,可灯光微弱,墙上人影不住的在晃动,这屋子显得阴森森的一片。郑香盈望了望跪在自己身边的鲁妈妈,低声说道:“怎么着也该劝了母亲去歇息。”
  鲁妈妈拿了帕子不住的擦着眼睛,望着趴在那里的郑夫人,心里也是难受,她是郑夫人娘家的老仆人,一直瞧着郑夫人从小姑娘慢慢长大,为人妇为人母,与她感情格外深厚,现儿瞧着她的遭遇,眼泪珠子掉个不停,都没有歇气的时候。
  窗户上的树影忽然摇晃了起来,外边似乎刮起了风,不知哪里漏进来几丝风,烧钱纸的盆子里的火光被吹得不住的往一边倒,郑香盈抬起头来望向了鲁妈妈,心里有几分害怕,这屋子里头就她们三个,旁边那些屋子里边可是停了不少棺椁的。
  “妈妈……”郑香盈听着外边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在他们这间屋子面前停住了,心里有些紧张,抓住了鲁妈妈的手,眼睛有些惊慌的盯住了门口:“你听到脚步声没有?”
  鲁妈妈侧耳听了听,摇了摇头:“不曾。”
  就在说话间,忽然门猛的被打开,郑香盈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起来,她睁大了眼睛望着门口,就见一道白色身影站在那里,两条裤管不住的在票晃,露出下边瘦骨嶙峋的一双腿来。
  鲁妈妈吓得全身打颤,但还是挣扎着朝郑夫人爬了过去,抱住了她的身子,将她掩在怀里,郑香盈此时却镇定了下来,一双眼睛直视向那个白色身影:“你是谁?”
  “我是看守义庄的田嫂。”那白色身影幽幽的开口说话了,郑香盈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屋顶上的杨之恒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手中的小瓦片又悄悄的放到了屋顶上,焦大见着徒弟这个动作,不由得微微一笑,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我叫你练习耳力目力,你总是爱偷懒,现儿便知道害处了,隔得并不远,你竟然都分辩不出来是人是鬼,更别提分辩出来人是男是女了。”
  杨之恒有些惭愧,低头喃喃道:“师父,我错了,以后定会刻苦练习。”
  屋子里边,田嫂身上挂着一大捆白布朝郑香盈走了过来,那白布拖在地上不住的摇来晃去:“我怕你们没得东西盖,帮你们找了几块招魂幡,你们拿了垫到那边草堆上歇息一个晚上罢。义庄里没得多余的铺盖,只好请夫人小姐将就着了。”
  郑香盈接过东西,感激的一笑:“田嫂,有得盖便可以了,真是太谢谢你了。”
  田嫂同情的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你一个大家小姐,累了都快大半夜了,总怕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呐!赶紧去歇息着,别再逞强,人的身子可禁不住这样熬夜。”
  等田嫂出去,郑香盈将那捆招魂幡铺了几张到草堆上边,同鲁妈妈一道将郑夫人挪到了临时的床上,又替她盖好幡布,仔细的掖了掖下巴下巴的布,望着郑夫人苍白消瘦的脸和那深深凹陷的眼窝,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郑夫人身子本来就不好,遭了这么大的变故,还不知道熬不熬得下去呢。
  屋顶上边的杨之恒也跟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叹息声随着十五月夜的清风飘出去很远,格外幽长凄凉,让走在小径上的一个人不由自主停住了脚步,僵硬着把脖子转开来,迟缓的望了望四周。
  义庄屋檐下的两盏白色的灯笼随着风不住的转动着,就如两点鬼火,又如一个人的眼睛,正在往这边张望,那个人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那排屋子磕了几个头,低声念叨了几句话,迅速的爬了起来,飞奔着跑了出去。

  ☆、第25章 灵堂内旧事重提

  初秋的清晨有着淡淡的白雾,草尖上挂着晶莹的露水,推开窗户往外边看,只觉流霜未去,整个义庄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就如瑶池的楼阁亭台一般,远远望着飘飘渺渺。
  郑香盈昨晚没有睡踏实,在草堆上翻来滚去,心中有几分惊恐,屋子里停放着郑信诚的尸首,自己身上盖着的是招魂幡,怎么样想都有些惴惴不安,挨到子夜时分才合了眼,还没睡两个时辰,就自然醒了过来。
  望了望草堆上睡得正香的郑夫人与鲁妈妈,郑香盈叹了口气,抱着膝盖坐在那里,呆呆的望着窗户外边白纱似的雾气。郑信诚过世了,家里失去了主心骨,看起来郑远山无论如何也会被记到母亲名下了,杜姨娘肚子里那个即便是个小少爷,现儿也来不及了,总不可能七房没一个嫡子哭灵摔驾。
  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按着古时所谓三从四德来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以后七房便要听郑远山的话了,因为他是家中长子,只不过她现在所处的大周还好,未成年的子女还是得听母亲的教导。郑香盈摸了摸胸口,若是郑远山成了七房当家作主的,想想王姨娘那嘴脸她都觉得有些恶心。
  草堆上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郑香盈回头一看,鲁妈妈也已经坐了起来,很忧愁的看着躺在那里的郑夫人:“姑娘,怎么就不多睡一会子呢?现儿天色还早。”
  “我哪里还能睡着。”郑香盈苦笑了一声,看了看周围灰白的墙壁,鲁妈妈真是身子骨儿好,心也宽,这种地方还能睡得香甜。
  两人走了出去寻到住在最尽头的田嫂夫妇,讨了水简单的洗漱了下,田嫂擦牙用的是很粗糙的青盐,郑香盈只觉得自己牙齿与嘴巴皮儿被硌得有些发疼,心里暗自想着这便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了。
  端了水回到屋子里边,郑夫人已经醒了,正一脸憔悴的靠着房间一角坐在那里,双眼无神的望着郑信诚的尸身。郑香盈见了她那模样,心中一紧,郑夫人脸色灰败,没有半点精神,她真担心她会忽然倒下去便再也起不来。
  刚刚给郑夫人梳洗完,郑家的人便过来接她们了,大家脸上都有哀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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