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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盛世华族.乱世华族梦(重修版+初版) 作者:靡宝(17k女生网vip2015-05-02完结)-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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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萍娘接过鞋垫仔细一看,赞道:“果真好扎实的针法。阿段手劲儿大,又稳,线纳得又密又紧。可惜了。”
  鞋垫到了崔景钰手里,第一时间就是要被拆掉,纳得再漂亮也是白瞎。
  丹菲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又不是什么珍贵之物,若能完成使命,拆损了也不值得可惜。”
  就和她一样,若能完成崔李二人的托付,她能不能熬到最后,他们其实也并不关心。
  日次丹菲难得轮休,终于可以轻松半日。
  她坐在一株桃树下做针线。发给宫婢的鞋子太单薄,像她们这种做杂活的宫婢,鞋子很快就会磨破,还真得自己动手做鞋才行。
  鞋底子已经做好,她寻思着在鞋面上绣点花。无奈她不擅长精细的绣活,想了许久,最后决定绣个最简单的竹君子。
  春日阳光温暖,桃花盛放,娇艳明媚。风吹花落,鸟鸣枝头。
  丹菲放下手里的活儿,仰头望去。阳光有些刺目,她抬起手,挡在眼前。她入宫月余,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么清静悠闲。
  “段氏。”黄女史走来,“你可闲着无事?史官里正在晒书,少人手,你随我去。”
  黄女史又在一群轮休的宫婢里挑了几个识字的,领着出了光顺门,从内朝到了中朝。众人沿着宫墙一路向东又走了两刻,终于到了史馆。
  一群内侍正在几个官员们的指挥下搬书晒书,卷轴摆满了大半个庭院。
  “你们几个,去把晒好的书卷起来,收拾归类。段氏,”黄女史招手,“你去楼上把空出来的书架擦干净。”
  丹菲提着一个黄铜小桶,抓着巾子,沿着逼仄的楼梯上到史馆二楼。
  二楼大半书架都空了,可以一眼望到角落。敞开的窗外,一树桃花绚烂如彩云,繁华妖娆。窗下立着一个笔直挺拔的身影。
  听到丹菲的脚步声,崔景钰转过身来,将手中的书卷放在一旁。
  丹菲下意识往身后望。
  “黄女史是自己人。”崔景钰声音清冷,犹如冰棱轻击,“她会替我们遮掩片刻。我时间有限,咱们长话短说。你说你上次被污蔑偷窃,是有人指使卫氏做的?”
  丹菲轻轻放下了水桶,点了点头,“我了解卫佳音,她心肠不好,但是却十分胆小。她不敢主动招惹我。”
  崔景钰的眉头皱着,唇习惯性地抿成一条冷硬的弧度,“你有什么价值能让人偷偷谋害你?”
  丹菲嘴角抽了抽,忍着把抹布甩在他脸上的冲动,低声道:“我觉得是因为那封信。韦家有人极看中那封信,不想让多余的人知道它的存在。他们相信你,或者是忌惮你,却不在乎我。掖庭环境险恶,我要是不幸病死了,你也无话可说。”
  崔景钰侧头望着桃花树,“你觉得那人想杀你?”
  “不,他只是在试探。”丹菲道,“试探你知道此事后,对我的态度——你立刻打点了人,免了我的责罚。这证明了你一直有关注我,也在意我。若我们俩关系不好,那我必定不会像你一样对韦氏忠心。而我又是知道信的人。那我对于韦家那人,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这么说,”崔景钰哼了一声,“我现在是你的救命符了。”
  丹菲把手一摊,“我也没得其他选择。只求郎君早日将信破解,让这个把柄真正派上用场,好好反击回去。”
  崔景钰漠然地盯着她,“韦家这个人一直盯着你。你今后行事要多主意。黄女史虽为我所用,却不如萍娘可信,你平日里无需同她有什么来往。”
  丹菲道,“容我多嘴提点你一句,要解密,起码得知道信出自谁的手。那笔迹显然出自女子之手。我建议你查一查宜国公主。”
  “你当我连这点都想不到?”崔景钰鄙夷地勾了勾唇角,“早就查过,不是她的字迹。”
  “也许是有人代笔。”
  崔景钰不耐烦道:“信的事我会处理,你只管想想怎么进含凉殿吧。”
  丹菲她也不是头一次领教这男人的孤傲自负了,没必要和他争辩。她抓起抹布,一边拧水,一边道:“郎君放心。我定让您和那位都觉得物超所值!干活去了,郎君自便。”
  崔景钰转过脸,望着绚烂如云的桃花,嘴角勾起的弧度,却是带上了几分柔和。

临淄郡王
  景龙元年的清明,宫廷中诸人都在一股莫名其妙的悲凉情绪中度过。祭典亡故的亲人也就罢了,主要是韦皇后没由来得情绪极端不好,动辄发火责罚宫人。不但服侍她的宫人提心吊胆,就连宫妃和命妇们,也都低调谨慎,生怕触了皇后的眉头。
  “这么大一笔钱,竟然就被他几场豪赌,全给输光了?”韦皇后怒气冲冲地在殿中来回踱步。上洛王和王妃跪在下方,大气不敢出。
  “废物!混账!看看阿兄你养了个什么孽种出来!”
  上洛王被妹子骂得老脸一阵青一阵白,却也不敢反驳,只哀叹道:“是我教导不严,皇后息怒。大郎这孩子就是个冤孽呀,就是投胎来咱们家讨债的!”
  “他还不快滚回长安,还呆在外面作甚?”韦皇后怒道,“我说呢,之前他和崔景钰起了龌龊,我还当是崔景钰闲事管得太多。现在才知道,崔景钰说他结交了江湖人士,根本不是诬告。亏我还这么信任敬郎。因他抱怨,才把崔景钰先召了回来。结果倒给了他方便,做了一回散财童子!”
  上洛王夫妇苦不堪言,只得不住谢罪。
  “这钱还追得回来吗?”韦皇后问。
  崔景钰在旁边静默半晌,此刻方上前答道:“臣在事发后立刻派人去调查了一番,觉得此事难办。世子身挟巨款,招摇过市,行事又比较……这自然会引起江湖上一些人的注意。我后来审问了世子身边的人,说世子受人糊弄,带人上了船,还开了箱子给他们看。这才让那些人起了贼心,哄骗世子去豪赌。”
  韦皇后恶狠狠地瞪了上洛王夫妇一眼,“看你们养出来的儿子,真是蠢笨得猪都不如!”
  崔景钰道:“臣也略知江湖上那些赌庄的门道。他们暗地里组织极大,繁杂如蛛网。那些巨额钱财一被他们弄到,就立刻打散,分到各处,就犹如溪流汇入江海,实在再难寻踪迹。纵然找寻到几个前头的贼人,可钱怕也追不回来了。况且,若是大肆追查此事,走漏了风声,对皇后和大王的名声……怕到时候圣人问起,也不知如何答的好。”
  韦皇后捂着心口跌坐在榻上,喘息道:“废物!韦敬这个废物!我当初就不该听他的话,将你调回来的……”
  安乐劝慰道:“虽然说是巨款,可是比之咱们的家业,也不算很多。这笔钱丢了,阿娘再去其他地方弄回来就是。为这个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我是气他如此不争气!”韦皇后道,“阿兄,他若回来了,也不用来见我。让他在家里好生闭门思过!”
  上洛王夫妇有苦说不出,狼狈而去。
  崔景钰不动声色地朝安乐使了个眼色。安乐会意,对韦皇后道:“阿娘,女儿觉得这笔钱,丢得实在蹊跷。钰郎回来前,本已将事情安排得万无一失了,怎么阿敬还会犯这么大错?”
  “你是说……”
  “女儿是担心,莫非不是舅父偷偷将这笔钱私吞了吧?”
  韦后愣住,“这……你舅父也不至于是这等目光短浅之人。这笔钱虽然大,却也不是什么倾国的财富。为了这点钱得罪我,我看他还不敢。”
  “女儿却是听说,舅父近来可缺钱了呢。”安乐嗤笑,“舅父和阿敬都好赌,欠了不少巨额赌债。家里几个女孩年纪都又大了,需要嫁妆。我听说阿敬的娘子的嫁妆,都被舅母占去了大半,弄得是世子夫人的娘家好不抱怨。”
  韦皇后的亲生兄弟早年全都死了,韦温只是个族兄,原本和韦皇后并不亲近。今上复位以后,韦皇后给亡故的父亲求请,追封了上洛王。为了有人继承爵位,传承韦家这一房的香火,才从族中寻了韦温来。
  兄妹两个原本就不亲近,自然说不上多信任对方。韦家本也不是名门望族,家中有诸多陋习,常被京中世家取笑。韦皇后对娘家更是恨铁不成钢。
  安乐公主随口说说,却让韦皇后对上洛王一家更加置疑了几分。
  “钰郎如何看?”韦皇后问。
  崔景钰慢条斯理道:“若要查清楚,就得去查上洛王的私账。这就乃是韦家的家事,臣不好插手了。”
  “这事弄到如今,段家虽然自取灭亡,我们韦家竟然也没落得半点好!”韦皇后揉着额角,“唉,没一件事省心。若是大郎还在,若是大家肯废了太子,立你为皇太女……”
  “阿娘,”安乐道,“去年咱们正经上书请了一回,耶耶本已心动,魏元忠那老头两三句话就打消他的念头。”
  上官婉儿亦道:“太子无过,群臣拥护,大家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废他。”
  “那就给个缘故好了!”安乐狡黠一笑。
  韦皇后朝崔景钰看去,“钰郎觉得如何?”
  崔景钰浅笑道:“太子身上有诸多毛病,却从来未犯过大过错,又有朝臣拥护。要废他,可不能只是动口舌功夫,必得有所实际行动才是。只是若要行污蔑栽赃之事,一是容易露馅,二是难免被史官记上一笔,于公主名声有碍。皇后不如先持续向太子施压,且看看他的反应。如今还是先将上洛王的事处理妥当,别留后患才是。”
  韦皇后长叹,“我亲父兄若还在世,那里用的着他们父子?”
  圣上儿子少,临淄郡王李隆基却是女儿少。他儿子已有两个,好不容易盼着爱妾生了个小女儿,简直爱如眼珠子一般。
  小孩子身体孱弱,好不容易养到周岁实在不容易。于是郡王府给举办了一个隆重的生日宴,又捐钱放粮,广做善事,想给孩子积攒点福气。
  李隆基本是长安王孙公子里的佼佼者,他自己又游交甚广,生日宴这日,上门来祝贺的宾客络绎不绝。就连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亦亲自过来了。
  “听说上洛王的世子闯了什么祸,累得皇后好一番气恼,是不是?”太平道。
  上官婉儿笑道:“年轻人受不住诱惑,出门办事的时候丢了一大笔钱。皇后已罚了他了。怎么,这事都传遍了?”
  “他们本也没刻意瞒着。再说皇后那性子,能藏得住什么秘密?”太平一脸鄙夷,“四哥当初的原配赵氏,倒是个极贤惠温善的,却是太娇弱,给母亲拘禁一下,竟然就被拘死了……听说今日太子又犯了个什么错,被大家好一番训斥?”
  上官婉儿尴尬地笑,“是有个粮税的事未办妥。”
  太平斜睨她一眼,道:“你我一同在宫中长大,几十年下来,也如姊妹无两般了。皇后想废太子,立安乐为皇太女,众人皆知。你是服侍过武皇后的,你自己扪心自问,安乐又哪点敢和武皇后相提并论。凭她,也配?”
  上官婉儿叹道:“你又何必说这些?你也该体谅我一下。我当初侍奉武皇后,身居高位,立了多少敌手。武皇后薨后,我若是不投了大家,又怎么存身得住?”
  “罢了。”太平道,“你的处境,我能理解。况且一旦尝过权力的滋味,又怎么能轻易忘掉。你自己放不下,也不想放下。只是你也不想想,万一你们废不掉太子。他日他登基了,会如何报复?韦皇后是他嫡母,他不能如何。你却只能任由他捏圆捶扁了。”
  “且走一步,算一步吧。”上官婉儿淡然笑着,“那不是宜国公主?她何时和郡王妃这般亲昵了?”
  不远处,李碧苒正和临淄郡王妃在缓步走了过来。两人并肩而行,微笑着交谈,看着似乎交情十分亲厚。
  太平冷笑一声:“两个女人,一个慈面蛇心,一个忠厚蠢笨。阿瞒这女人缘,也真是令人头疼。”
  “阿瞒正是年少风流的时候,他这王妃又贤惠得过了。”上官婉儿笑道,“到底年长男人几岁,对着美貌少女,底气有些不足呢。”
  “她是原配发妻,王氏贵女,又是则天皇后亲自指婚的,还缺什么底气?是她自己没出息罢了。”太平嗤笑。
  隔着荷花池,李碧苒和郡王妃给两位长辈行礼。
  太平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继续朝前走。上官婉儿倒是回了一个温和的笑。
  郡王妃收回视线,对李碧苒道:“阿苒今日怎么没有和郭郎一道来?我还没见过这准驸马,却是听了不少传言。听说此人容貌不逊于崔景钰?”
  李碧苒笑道:“这也传得太夸张了。他不过是寻常英俊罢了。我选夫婿,也不是看模样。他有一种特别让人喜欢的温柔儒雅的风度,最难得的是,他对我就像普通女人一般,不因我是公主而谄媚温顺。”
  郡王妃点头道:“咱们这样的人,最渴求不可得的,便是寻个知心人,做一对俗世夫妻。阿苒是苦尽甘来呀。你能幸福美满,我同你四哥也就放心了。”
  李碧苒被冷不丁刺了一下,这下再看郡王妃,又觉得她笑里藏刀,不怀好意了。
  相王早年被则天皇后废黜,父子们都被幽禁在宫中。李隆基一贯最得则天皇后疼爱,则天皇后不忍小孙子孤苦,就给他指了王氏女为妃。
  王氏比李隆基要年长四岁,当时已是个小少女了。两人做了小夫妻,王氏便如阿姊一般照顾李隆基。待到李隆基长大后与她圆房,再到则天皇后宾天后李隆基开府,两人感情都一直十分深厚。
  只可惜王氏早年落过胎后,伤了身子,只得张罗纳妾。李隆基性格热情浪漫,王妃端庄拘束,美妾的娇憨妩媚明显更讨他喜欢。这些年来,临淄郡王府里的姬妾接连生了两个儿子,李隆基有了后。也幸得王妃持家有道,将后院里的小打小闹控制得很好,看着也是和睦的一大家子。
  李碧苒却是唯一的变数。
  李隆基遇见李碧苒的时候,圣上刚被召回长安,重新立为太子。李碧苒作为韦后娘家的庶出女,又不是绝色,若不是碰巧撞见了脱衣拧汗的李隆基,吓得俏脸通红的模样实在娇柔可爱,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惹李隆基多看一眼。
  韦温家后院一团乱,姬妾撕斗,兄弟离心。李碧苒生母早逝,常被姐妹们欺负得可怜兮兮的。李隆基见惯了娇纵的贵女,乍一见楚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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