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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盛世华族.乱世华族梦(重修版+初版) 作者:靡宝(17k女生网vip2015-05-02完结)-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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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崔景钰涉身政局,一直遭到父兄的反对,双方关系一度十分恶劣。直到后来,父兄见他确实一心为公,又有心诛韦,对他态度才又亲近了起来。
  这日崔家家宴,崔景钰同兄长和侄儿们坐在院中凉亭里喝酒赏月,女人们则带着孩子在廊下斗牌。
  崔大郎十分感慨地搭着崔景钰的肩,道:“六娘这个做妹子的都已有了身孕,快做娘了,你这做哥哥的才成亲。”
  崔景钰慢条斯理地喝这酒,道:“小弟不孝,让父母操心。”
  崔景钰的大侄子今年满了十六,生得俊朗高大,很是得女孩喜欢。他打量着崔景钰,道:“小叔都要成亲了,怎么看着还是闷闷不乐的?”
  崔二郎有些不满,“都孔家拖拖拉拉,好生没趣。若是不满意你,大不了说出来,退不退亲还不是由他们?既不想担着退亲的名声,又不想嫁女,白耗这么久,最后还不是要完婚?做事这么不爽快!”
  崔大郎斥道:“如今都已要完婚了,就不要在说亲家的不是了。”
  崔景钰笑了笑,端着酒,走进院子里。
  今夜月色很好,池水银波粼粼,萤火在水边草丛里低低飞旋。崔景钰站在水边栈道上,若有所思。
  身后传来脚步声,崔大哥走了过来。
  “怎么?不开心?”崔大郎拍了拍弟弟的肩,“你不喜欢孔娘子?”
  崔景钰极少同家人谈心事,但此时此刻,兄弟间那种由血缘而产生的亲切感,和情感上的相互感应,让他极其难得地开了口。
  “并不是不喜欢。”崔景钰淡淡道,“只是觉得此事不过如此,并没什么只得特别开心的。”
  崔大郎很是无语地打量着这个弟弟。崔景钰自幼就比同龄人显得沉稳懂事,长大了后越发显得清冷。崔大郎本以为他清高,如今看来,他似乎真的是孤家寡人的性子。
  “成亲后就好了。”崔大郎只好这般道,“成亲后,同妻子朝夕相处,自然就会有感情了。”
  “会吗?”崔景钰忽然问。
  崔大郎惊讶。看来崔景钰真的很在意此事。他是终于开窍了?
  崔景钰忽而道:“大兄,我当年还小,却记得你成亲前认识过一个小娘子。后来如何了?”
  崔大郎一愣,神色有些讪讪,“你记得?怎么想起问这个事?”
  “随便问问。”崔景钰道,“你还曾为了要娶她,离家了几日,可是?”
  夜色掩住了崔大郎尴尬羞愧的的脸色,他借着喝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当时年轻冲动,不明白父母一片苦心。”
  崔大郎少年时出城踏青,结识了一位教书先生的女儿。那娘子是小家碧玉,没有长安贵女的骄娇之气,又活泼聪明,善解人意。两人一见钟情,霎时爱得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那时崔家已帮大郎相看好了卢氏女,两家都对这婚事十分满意,这当口大郎出了这样的事,让崔氏夫妇好生为难。那个阿青又是不肯做妾的,大郎便一头热血要娶她为妻。
  这事一度闹得崔家鸡飞狗跳,大郎还离家出走数日。也不知怎么的,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老老实实地给父母磕头谢罪,答应了和卢家的婚事。
  崔景钰道:“我就是忽然有些好奇。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
  这桩往事估计也在崔大郎心中埋了十来年,今日才有机会一吐为快。
  “她说两家本是门不当户不对,纵使她嫁进崔家,日子也难过,妯娌亲戚也没法相处,还会拖累我难做人。我是长子,我的妻是将来宗妇。她再好,却也不堪这重任。你大嫂如今就做得很好,我没有娶错人。”
  崔景钰沉默良久,待要再问时,崔大郎却是主动开口道:“我没有一刻忘记过她。纵使如今儿女绕膝,也常梦见她,想念她。你卢氏嫂嫂很好,温柔贤惠明事理,将家里打点得妥妥帖帖,人人都说她是个玉菩萨。我从不后悔娶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日子,我也没甚可抱怨的。”
  “但是?”
  “但是,”崔大郎一口饮尽杯里的酒,哑声苦笑,“但是心中总有不平之意,总是忍不住想,假如。假如我娶娶了阿青,日子会如何。同心爱之人在一起的日子,是真的快活。你会觉得光阴流逝,却没有留下任何遗憾。”
  崔景钰望着粼粼波光,目光深邃,若有所思。
  “我不是说我现在过得不好。”崔大郎带着醉意,忽而笑了一下,“就如同你说的,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不过如此罢了。心放低一些,凡事将就一些,也就这么过去了。世人看来,只要夫妻不翻脸,就算是恩爱了。”
  “所以阿兄其实一直意难平?”崔景钰一针见血。
  崔大郎语塞,半晌方苦笑道:“你将来会发现,那是不同的。有些事,有些心里的话,不是你说给她听,她就能懂的。而有些人,你即使什么都不说、不做,她就全明白了。这不是谁的错,只是无奈。那种相知相恋之情,说着简单,其实可遇不可求。当然我同你嫂子多年相濡以沫,这感情也是无法替代的。你现在还没成亲,还有时间好好考虑。一旦做了选择,就要对此负责!”

再谋刺杀
  春夏交际雨一直绵绵不断地下了月余才停,太阳出来后,天气便一日比一日热。受了洪涝灾害的地方还未曾从灾难中恢复过来,又陷入疫病的围困之中。
  而遥远的京都长安,却依旧是一副歌舞升平的繁荣景象。大明宫隔三差五就有夜宴,王公贵族寻欢作乐,不知百姓疾苦。
  宫廷生活说起来丰富多彩,其实年年岁岁都是那些花样和噱头。丹菲在宫里呆了一年多,便已经觉得闷了,真难以想象那些一辈子都住在宫中的人如何度日。
  也幸好段义云回来了,时常借着宫宴同丹菲见面。丹菲对他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宠溺,不论他做什么,说什么,只要看到他好端端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就觉得十分欢喜。
  而段义云也因为经历了太多事,更加珍惜同丹菲的情谊。过去他对丹菲亲昵之中还带着克制,如今却将诸多顾虑抛之脑后,只一味地宠着她,对她好。
  两人来往密切,落在旁人眼里,免不了引起一些闲话。不过追求皇后身边女官的郎君太多,段义云也不算什么。韦皇后听说丹菲笼络住了新晋的武将,还有些高兴。
  安乐公主下嫁大概是今年最热闹的一场盛事。皇家为了这场婚事足足准备了两个多月,耗资巨大,奢侈浪费,丹菲看了暗暗乍舌。
  安乐婚礼前一日,上洛王韦敬忽然进宫求见韦皇后。韦皇后将宫人遣出殿去,只留几位心腹尚宫。丹菲也必须离开。她出门之际,扫了一眼韦敬,见他嘴角挂着奸诈冷笑,料这姑侄俩不会商量什么好事。
  宫人退下后,韦敬朝韦皇后谄媚笑道:“姑母,侄儿寻思了几日,觉得这次的婚宴就是个对相王下手的极好机会。”
  韦皇后不悦地丢了一记白眼过去,道:“我嫁女儿这等喜事,却拿给你来行刺杀人,可不晦气?”
  “侄儿想到了个好法子。”韦敬忙道,“我这里有一味药,服用了需要过个数日才会发作。宫宴人多事杂,正是下毒的绝好时机!”
  “都说了相王身边戒备森严。我看前几次宫宴,他身旁不是有儿子们守着,就是有亲卫跟着,饭菜酒水都检验过方递过去的。”
  “这药验不出来。”韦敬信心十足,“无色无味,只需掺在酒中,或是饭菜中,让他服下。”
  韦皇后犹豫不决。
  “姑母无需惧怕。”韦敬道,“上次大张旗鼓地刺杀,相王都不敢声张。这次偷偷下毒,他们更无把柄了。”
  韦皇后一想确实如此。若是事成,毒几日后才发作,到时也牵扯不到自己身上。
  “就得寻一个牢靠的人去下毒。”韦皇后思索着。
  韦敬离去后,丹菲被贺娄尚宫亲自唤进了殿中。
  韦皇后一言不发地打量了丹菲良久,方道:“你跟着我有多久了?”
  气氛实在有些诡异,丹菲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俯身道:“奴去年早春二月入宫,到皇后身边伺候,已有一年零六个月了。”
  “这一年来,我待你如何?”
  “皇后宽厚仁慈,公正英明,待奴就如再生父母。奴事皇后则如观音菩萨,时常感怀皇后的慈悲恩德。”
  韦皇后淡淡笑了笑,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打着,“能干的宫婢多的是,忠心之人却是难求。”
  丹菲心跳如鼓,额头贴着地毯,道:“奴乃是低贱宫婢,得皇后赏识才有今日。皇后便是奴的天,奴对皇后一片赤诚忠心!”
  韦皇后沉默片刻,道:“忠心不是口头说说,而是要做出样子来的。便是我让你去死,你也会去?”
  汗珠顺着鼻尖滴落在地毯上,眨眼就浸了进去。
  丹菲紧紧咬着牙,道:“奴这一条贱命都是皇后给的,任由皇后差遣。都说投诚要交投名状,可奴连人都是皇后的,也实在不知道能拿什么出来表忠!”
  韦皇后淡淡一笑,道:“现在就有个极好的机会,可以让你一表忠心。你可愿意?”
  丹菲直觉此事和韦敬这些日子里商议的事脱不了关系。再说此刻也绝不容她有半点拒绝。
  她当即磕头,大声道:“奴愿意为皇后效犬马之劳!”
  “好。”韦皇后点了点头,“此事不难,就需要你这等做事稳重的人来办。若事成了,我必有重赏。阿柴,你同她说说。”
  柴尚宫欠身,取出一个缠枝莲纹银酒壶,放在盘子中,目光阴森森地盯着丹菲。
  “安乐公主婚宴上,你去给相王上菜斟酒。这酒壶把柄之上有个小龙头可以按下。你劝相王多饮酒,待他微醺了,就按下这龙头,给他斟上一杯,务必劝他将这杯酒用了!”
  丹菲通体发凉,心下了然。
  她早年随父亲驻军,成日爱在营中戏耍,时常被军师和武将们逗着,教了她不少江湖上的小把戏。这种阴阳壶不是什么稀罕物,专门用来暗杀。里面一半装着毒酒,在斟酒之际神不知鬼不觉地掺进酒杯里。
  韦家又不是第一次暗杀相王了。想到此,丹菲又镇定了下来。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上一次还大张旗鼓吹吹打打地刺杀,这次就知道悄悄下毒,可见还是有长进的。
  丹菲静下了心,认真听林尚宫讲解这酒壶的使用方法,以及宫宴那日的安排。
  “此事不可失手。”韦皇后阴冷地看着丹菲,“若不然,你就自己喝了这壶酒,全了我们主仆一场的情谊吧。”
  丹菲面色发白,俯身应下。
  柴尚宫领着丹菲出了殿,道:“为免有什么差错,此刻起,你就不得再出含凉殿宫门。你这两日先搬到我的院子里来。”
  柴尚宫手下两个女官径直押着丹菲去了柴尚宫住的小院,女史收拾出了一间干净整洁的厢房,供她暂住。
  女史欠身道,“姊妹们都是听柴尚宫吩咐,请娘子在此小住。还请娘子与人方便。”
  丹菲自己是被软禁了,怕是只有等暗杀了相王后,才能被放出来。到时候韦皇后是否会杀她灭口,她也并不清楚。事到如今,消息也传不出去,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既来之,则安之。丹菲顺从地住下,吃饭睡觉,一如常人。
  次日是个火辣辣的艳阳天,大地被烤得热气蒸腾。太液池的荷花怒放如火,安乐公主的婚礼就是今日。
  安乐公主一早入宫,先祭拜了先祖,叩拜了帝后,而后被送上厌翟,前往公主府。随后帝后也一同出宫,前往公主府赴宴。
  这次婚宴规模不比安乐初嫁那次,婚宴就近选在了公主府。然而满城权贵竞相来贺,场面依旧喧闹非常。内侍唱诺,琳琅满目的贺礼流水一般端上来,件件都是稀世珍宝。
  “下个月可就要吃你们两家的喜酒了。”一位夫人笑盈盈地朝段夫人和孔伯母道,“瞧这对金童玉女,好生般配!”
  崔景钰今日一来,就得了不少贺喜声。孔华珍害羞,出来给长辈们行了礼后,就躲在伯母身后。
  段夫人见状,道:“四郎,厅里闷得很,你带珍娘出去走走吧。”
  崔景钰把手伸向孔华珍。孔华珍脸颊烧红,羞答答地递过手来。两人在一片善意的笑声中离开了花厅。
  崔景钰带着孔华珍沿着长廊走到湖边,凭栏赏荷。
  湖面凉风习习,孔华珍脸上热度稍退,不住悄悄打量崔景钰。崔景钰明显心不在焉,也并没有什么心思同孔华珍交谈。
  这却不能怪他失礼。丹菲一被软禁起来,萍娘就将消息带给了他和李隆基。两个男人都弄不清韦皇后此举的用意,又不知道丹菲如今安危,不敢贸然行动。
  是丹菲的身份曝露了?还是遇到了其他什么麻烦。
  孔华珍被冷落,心里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
  他这是因为方才的事不高兴?他不乐意娶自己?还是自己方才举止有什么不妥?
  “崔郎……”孔华珍忍不住道,“你……”
  “怎么?”崔景钰回过神,“抱歉,方才在想一件公务。你要说什么?”
  孔华珍松了口气,笑道:“你若觉得不耐烦,可以不用陪着我。”
  崔景钰听出她话中的抱怨,笑着赔礼道:“是我不对。珍娘觉得闷了?”
  孔华珍心情又好了些,“钰郎有什么烦心的事,可以说给我听呀。我们就要……我愿为钰郎分忧解劳。”
  崔景钰注视着孔华珍单纯天真的面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兄长那句话的意思。有些事,即便你说了,她也未必能懂。
  他无力一叹,淡淡一笑,“那些事由我们男人操心就是,何必给你增添烦恼?”
  孔华珍有些失望,道:“方才见了大嫂。大嫂好生能干,操持家事,应酬亲戚,听说还一手打理着几个庄子和铺子。我自愧不如,怕将来翁姑要嫌弃。”
  崔景钰顿时想起丹菲,想她小小年纪,就能帮着刘家料理商铺,确实聪明能干。
  “这些事看起来难,学学就会了。你若是不喜欢做,将来由我来打理也是一样的。”
  孔华珍立刻松了一口气,又忙笑道:“我在家中学了诗书琴棋,伯母也亲传我管家之法。唯独那些商贾之道,长辈觉得不入流……”
  崔景钰淡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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