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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惟我大将军 作者:冬(晋江2014-11-06完结)-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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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我大将军》  作者:丁丁冬


  ☆、无休止的梦

  青艾放了学,习惯得低着头贴着胡同墙边往家走,却依然躲不过三姑六婆的指点。
  一个说:“那就是老胡家的女儿,总挨老胡打的,有一次老胡喝醉了,一脚将她踹到对面墙上,咚得一声山响,人软软得贴着墙根儿滑了下去,好半天才爬起来,愣是一声没吭,这孩子是不是这儿不太对劲儿?”
  胖嫂说着话手指指自己脑门儿,旁边一个大娘说道:“才不是,这孩子聪明着呢,听说在学校成绩数一数二,画画总得奖,写的作文总在广播里当做范文来读。”
  还有一位说道:“就是,她写的毛笔字我见过,那叫一个好看,回头让我们孩子跟她学去。”
  “可惜啊!”又有一位叹息道,“没生在好人家,瞧瞧那裤腿都短得吊起来了,那帆布鞋,洗得都看不出本色儿了。”
  这些或夸赞或同情或好奇的谈话,在青艾听来,都是八卦,她不愿意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加快脚步往家里走去,未进大杂院的门,就听到老胡在唱戏,她在心里不叫爸爸只叫他老胡,老胡一喝多了就在屋里摆开架势,荒腔走板唱样板戏,唱得兴起时,若认为旁人打扰了他,他就会连打带骂,至于怎么算作打扰,全看他的心情。
  青艾头皮一麻顿住了脚步,她妈从院子里风风火火出来了,瞧见她两眼一瞪:“磨蹭什么?赶紧回家做晚饭去,做好饭把换下的衣服洗了,对了,动静小些,别打扰你弟弟写作业。”
  青艾答应了一声,看着妈妈脚步匆匆的背影,她又打麻将去了,老胡一唱戏,她准躲出去,免得忍不住打起来又得吃亏,青艾很同情妈妈,一辈子不知道爱情的滋味,省吃俭用守着儿女,有时候妈妈跟她诉苦,她就想,她怎么不跟老胡离婚?
  进了屋放下书包,弟弟隔窗喊道:“青艾,晚饭木耳炒肉啊,再凉拌金针菇,别放蒜啊。”
  弟弟只小她一岁,比她高半个头,从来没叫过姐姐,在学校装作不认识她,青艾叹一口气,再熬半年就该高考了,不在北京上大学,到外地去,离家远远的,她想好了,她喜欢中医,就广州中医药大学吧,以后可以借口路费太贵,寒暑假都不用回来。
  做好晚饭匆匆扒了几口,洗完衣服全家人也吃好了,刷锅洗碗收拾了厨房,然后坐下来写作业,写完睡下刚合上眼,就听到妈妈大声喊,青艾青艾,下雨了,赶紧起来收衣服,一骨碌爬起来跳下床跑到院子里,刚开始掉雨点,收了几件雨大了起来,几声滚雷经过,停电了,到处漆黑一片,正抬手摸索,有一道闪电划亮夜空,晾衣绳两头高,她够不着,借着闪电的光跳起来想把衣服扯下来,晾衣绳铁丝做的,跳起来的时候一道惊雷劈头而下,青艾的世界陷入了沉沉黑暗……
  醒来的时候,劲烈的风吹在脸上身上刀割一样,青艾缩了缩身子,有手指摁在额头,却是比劲风还要冰冷,青艾哆嗦着,耳边传来低沉浑厚的号声,然后是咚咚咚急促的鼓声,伴随着鼓声,是整齐的脚步声和铁器的撞击声,青艾睁开眼,但见甲胄鲜明刀枪锃亮,青艾闭一下眼,这梦做得太逼真了,这一觉睡得真长,是不是睡过点儿了?
  她揉揉眼睛爬起来伸手去探床头的闹钟,却抓了个空,睁开眼瞧见几根修长的手指,隔着手指缝隙看见一个大操场,站着排列整齐的士兵,如此多的人鸦雀无声,有种看默片的感觉,寂静不动的背景中,一个身穿黑甲的彪形大汉小步跑了过来,单膝跪地拱手禀报道:“启禀大将军,所有将士集合完毕。”
  大将军?他叫我大将军?正觉好笑的时候,头顶有个冰冷的声音说道:“今日尚好,最晚的是半刻,所有晚到的,各领三十军棍。”
  彪形大汉应了声是,不一会儿噼里啪啦的棍棒声响起,却无人敢哼一声疼,青艾仰头看去,一个黑袍铁甲的身形映入眼帘,这人很高又仰着头,青艾看不清他的脸。
  青艾闭上双眼甩了甩头,又被梦魇住了,快醒醒,胡青艾,快醒醒……
  棍棒声停止,又是那个冰冷的声音,说声散了吧,青艾的身子摇晃起来,再睁开眼,眼前是青色的石阶,下了石阶有人牵来一匹黑色骏马,青艾就觉身子一悬,然后上下颠簸起来,马停下的时候,她被带进一所阔大的屋宇,屋宇乃石头砌成,一座木镶白玉围屏隔开里外间,屏风前摆着一张书桌,书桌前是两排四方扶手椅。
  青艾无事常逛琉璃厂,两眼盯着这白玉屏风直放光,乖乖,这要拍卖,还不得卖个上千万?正琢磨的时候,有人进来恭敬说道:“老奴伺候公爷更衣。”
  又是那个冷淡的声音,嗯了一声转过围屏,青艾也随着进来,感觉自己被头朝下趴着放了下来,她自如翻个身,眼前正对上一面铜镜,青艾朝着铜镜中看一眼,只看到一把短剑,没有自己。
  这时有人坐了下来,青艾透过铜镜,那人正看着她,双眸幽深而锋利,青艾避开他的目光从镜中端详着,是个古代装扮的男子,散着黑发只着了白色里衣,身形清瘦文弱,脸上无喜无怒神情漠然,青艾从小为防备老胡突如其来的殴打,察言观色惯了,心想此人性情很难捉摸。
  正观察的时候,那人咳嗽几声,她的两眼又被蒙上,她努力睁大双眼透过指尖缝隙向外看,就看到铜镜里男子的手指正敲击着剑柄上的两颗宝石,青艾顾不得眼睛痛痒,呆呆看着铜镜内,那两颗宝石是我的眼睛?男子手指下滑着紧捏在剑身上,青艾就觉身子疼痛难忍,再看看铜镜内,她啊了一声,那是我的身子?
  她用力去掐自己,胡青艾,快醒醒,要迟到了,将自己掐得生疼,可睁开眼,眼前依然是一面铜镜,青艾悲叹一声,这梦怎么没完没了?这时屏风外有人说道:“大将军,大事不好了。”
  大将军披了外袍,青艾被提溜起来,跟着来到屏风外,被唤做大将军的人坐下说道:“怎么了?邹仝?”
  被叫做邹仝的是位青衣男子,拱拱手道:“大将军,刚刚收到京中八百里加急文书,皇上,驾崩了。”
  大将军端然坐着没有说话,只手指猛得扣住了剑身,用力捏着,青艾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好半天的静默后,听他温和说道:“知道了,号令全军缟素举哀,去吧。”
  邹仝站着不动:“皇上驾崩太子登基,只怕要对付大将军。”
  大将军轻哼了一声:“眼下他要忙着国丧,登基后要抖一阵皇帝的威风,半年之内顾不上我。”
  邹仝有些急:“半年转眼即过,大将军要早日筹谋才是。”
  大将军手指轻叩剑身,青艾只觉头疼,听他说道:“何时监军换了,就是他想起我来了,眼下举哀要紧,快去。”
  看邹仝不动,叹口气道:“你都急了,俞哙要知道,他那鲁莽性子……”
  邹仝拱拱手:“大将军放心,他想不了那么多,我不告诉他就是。”
  大将军摆摆手:“不告诉他也不行,他会觉得不受信任,这样,夜里你们两个,再请来白先生和杨监军,我们议一议,去吧。”
  邹仝答应着走了,他的手又在敲击着青艾的眼,青艾忙闭了眼睛,心想虽说是做梦,我也会觉得疼,拜托您这位上古的老人家,轻些,要不,你换一柄玉如意什么的,怎么总跟这柄短剑过不去?
  大将军的手终于放开她,捂嘴轻咳几声,有人进来说道:“这是刚蒸好的蛇胆,大将军慢用。”
  大将军说声放下吧,来人放下出去了,青艾睁开眼,瞧着大将军微皱了眉头,拿起桌上毛笔蘸了墨汁,在一张纸上划拉两下,拿纸包了蛇胆,往纸篓里一扔,做了坏事的小孩儿一般,靠在太师椅中得意笑了笑,又过一会儿对着外面喊道:“好了。”
  安伯端着一盏清水躬身进来,大将军漱了口,拿起盘子上的巾帕擦擦嘴笑道:“安伯,吃了那么多年,还是苦。”
  安伯笑道:“如今好多了,公爷刚受伤那会儿,总得夫人捣碎了,捏着鼻子和着蜂蜜往嘴里灌,来到边城后,老奴省心多了”
  大将军笑了笑:“瞧安伯说的,我如今不是小孩子了。”
  青艾嗤了一声,就听大将军吩咐道:“安伯,吩咐人烧热水,我要沐浴。”
  怎么还沐浴上了?青艾咬一下舌头,快醒醒快醒醒,我不要看裸/男。
  奋力挣扎着,对自己又拧又掐,直疼得嘶叫不已,睁开眼依然是那个阔大的屋宇,安伯进来垂手说道:“公爷,水备好了。”
  青艾又被提溜起来,跟着绕过屏风来到侧室,她被放在浴桶旁的小几上,满室白气氤氲,热浪扑面而来,青艾就觉蒸桑拿一般全身舒畅,她高兴得闭了双眼甩了甩头,又睁开眼睛的时候,大将军已脱了外袍,背对着她解了里衣褪下里裤,青艾惊得紧闭了嘴巴,却忘了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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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受现实

  青艾大瞪了双眼,看着大将军背对着她解了里衣褪下里裤,他的身子清瘦,肩臂有些单薄,臀结实而翘挺,青艾舍不得闭上眼睛,心中为自己开脱,反正是做梦,看看怎么了?等他转过身看看再闭眼睛不迟,似乎要顺着她的意,他转过身来,锁骨的弧度优美如蝶翅,胸前小小的两点,含苞的红梅一般点缀着白得象雪一般的身体,肺部有一处约三四厘米的疤痕,青艾看得皱了眉头,这应该是刀伤,又想到他咳嗽和服食蛇胆,大概是伤着了肺部,可惜啊,这样完美的身体上,这样一道疤痕,简直大煞风景。
  她感叹着,大将军已抬起长腿跨进浴桶,他的双腿修长笔直,青艾心中又是一阵赞叹。
  直到哗哗的水声响起,青艾才从花痴中回过神来,忙闭了双眼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怎么做这样的梦?梦还这样长?
  水声不断,青艾又悄悄睁开眼看了一会儿,反正是做梦嘛,浴桶中的人靠着浴桶边沿,头微微后仰,一头墨发披散开来,若洗毛笔时清水中丝丝缕缕蜿蜒散开的墨迹,再看露出水面的身子,润了水汽后白瓷一般,青艾想透过水面向下看,水里放了什么东西,被挡了视线,难道是玫瑰花吗?青艾使劲儿闻了闻,什么味道也没有,这才想起自己能看见能听见却闻不见,又一想,一个大男人泡什么花瓣澡,估计是要药汤,又是药汤又是蛇胆,这人当年可伤得不轻,肺不好,肺活量不足,这人身子肯定弱,一个病弱的人,怎么会统领千军万马驻守边城,这万一打起来,他都自顾不暇,青艾谨小慎微惯了,遇人遇事几乎强迫症一般琢磨一番。
  哗啦一声,大将军起身跨出浴桶,弯腰去拿几上的大巾,青艾对上他胯间直了眼睛,又琢磨道,怎么蔫头耷脑的?瞧他这么瘦弱,大概是伤了身子,青艾叹息一声,这么好看的男人,可惜了。
  大将军擦干身子换了干净衣衫,拿着短剑来到书案前,青艾看着那一桌子书,头脑清醒过来,这梦怎么没完没了,净顾着看裸男了,又狠狠掐几下自己,睁开眼睛,依然身在梦中。
  大将军这一日过得清闲,看会儿书写会儿字,午后还小憩一会儿,青艾又琢磨,这大将军不练兵不打仗,不与幕僚部下商讨作战方略,也太闲了些,又一想他这病弱的身子,也就能做个和平时的将军。
  夜里来了四个人,前面两个人白日见过,一位邹仝一位俞哙,后面跟着一位文官打扮的人,大将军站起身恭敬招呼一声杨监军,四人坐下说一会儿话,什么天气寒冷啊,什么军中补给啊,什么军心稳不稳啊,青艾听得有些打瞌睡,这时门又开了,进来一位白衣翩翩的男子,青艾瞧着他不由想起一句话 “有彼公子,温润静雅”,她又来了精神。
  白衣公子进来拱手笑道:“来迟了,大将军见谅,各位见谅。”
  杨监军笑道:“白先生定是又看到好文章,拔不出来了。”
  白先生笑说声惭愧,大将军笑说道:“先生请坐。”
  白先生客气就座,大将军说声开始。
  邹仝就道:“如今新皇登基,早晚会对大将军不利,末将担忧不已。”
  俞哙一拳砸在椅子扶手上:“他奶奶的,这样的昏君,拥戴他作甚,不如反了。”
  大将军眼风扫了过来,俞哙闭了嘴巴低下头嘟囔着什么,白先生笑道:“还不到反那一步,论起来安王强过定王太多,可定王乃嫡长子,即便不争气,这皇位也只能给他。”
  杨监军拱手道:“自古以来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此乃继承制度的精髓,否则兄弟纷争天下不稳啊。”
  白先生笑道:“这个自然,依我说应来个评定推选制度,纵观各位王子表现,谁最优王位就给谁。”
  邹仝在旁说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依我看,这天下应该贤能者居之,管他是不是王子。”
  俞哙瞪着他道:“依你这样说,那天下热闹了,每死一个皇帝就得打仗。”
  众人笑起来,大将军含笑示意大家畅所欲言,青艾心想这不是开会跑题吗?说是共谋对策,怎么就成了乱七八糟的大讨论了?耳边说笑得热闹,兴起处大将军吩咐一声拿酒来,安伯进来放下酒壶酒杯和下酒菜叮嘱道:“公爷可喝不得。”
  杨监军在旁笑道:“我替安伯看着。”
  几盏酒下肚,几人谈兴更加高昂,邹仝喝高兴了,敲着酒杯唱起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俞哙跳起来道:“奶奶的,唱这等扫兴的歌,我来一个,我给你们舞剑。”
  俞哙身形高大魁梧,拿一把剑舞来舞去,青艾瞧着墙上的影子好笑不已,跟小孩儿拿个牙签儿胡乱戳戳似的,他这身形,就该执一把丈八长矛或者青龙偃月刀才搭套,俞哙舞罢,青艾困意全消。
  俞哙收了势,几个人鼓掌连声说好,杨监军站起来说要吟一首诗,无非是明月啊飞雪啊胡马啊悲风啊,就是文人的那一套,悲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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