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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大药天香 作者:清歌一片(晋江金牌榜推vip2013.12.04正文完结,种田文)-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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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琅这边,伤了七八个人,有两个情况比较严重,所幸无人丧命。绣春忙着替受伤士兵们包扎伤口的时候,萧琅已经无奈接受了这个鬼见愁侄儿也跟了过来的现实。并且从他绘声绘色的描述中,很快就清楚了她为什么会到了这里的原因。难怪她刚才盯着自己的腿看时,露出那种怪异的表情。
  裴皞自己,绝不敢自作主张。到底是谁,竟瞒着他搞出了这样的事?难道是裴度?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心思的?
  侄儿还在他跟前哇啦哇啦地比划着方才的惊魂一幕,萧琅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不远处那个正忙碌着的背影上,心里一阵阵地打鼓。
  显然,她已经怒了。只是在努力压制情绪而已。倘若可以的话,他估计她会拿根棒子敲破自己的脑袋。
  也是,换成谁,被人一而再,再二三地用同一个烂借口骗,都会不高兴。
  自己有过装病博取她同情的不良记录,这一回,要是他跟她说,就在见到她面之前的那一刻钟,他对此还是丝毫不知情的。她会信吗?
  ~~
  当晚,一行人暂时落脚到了距离最近的朱雀军镇上。
  军镇因了当初设置的特殊目的,与寻常城镇不大相同。更类似于一个有固定建筑的大兵营。里头也有居民。但人数不多。
  绣春草草吃了送过来的晚饭后,仍继续忙碌。先前在路上,对受伤士兵的伤口不过做了简单的包扎。现在落脚下来了,她与本镇闻讯过来的军医一道,又开始重新处理。尤其是那两个受伤比较重的,有些棘手,需要点时间。等完毕之后,已经有些晚了。
  这里的白天,气温已经开始让人有炙热的感觉,但入了夜,却是十分凉爽。连头顶的那轮月亮,瞧着也比上京的要金黄圆硕些,清辉撒满了大地。
  她迎着夜风,回到自己被安排下来的暂居住所时,看见小院落的门外有个人。颀长的身影在月光下静静不动。似乎已经等了自己许久。知道是谁。她并没停下来,径直经过他面前时,听见他忽然开口道:“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可能不信。但这件事,我先前确实毫不知情。要是我早知道,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来的。这里不安全,并不适合你留下。且过些时候,可能会有一场大战……”
  她的脚步停了下来,微微侧过头,看向了他。那双曾被他用心描绘过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如水般的婉转眼波。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他自己也知道。
  他极力压下心中涌出的那种带了强烈不舍之意的满满柔情,声音平平地继续道;“晚上你好好休息一夜。明天我就派人送你回去。”
  倘若可以,他自然恨不得她时时刻刻就在自己身边。但是……她应该是被迫才来这里的。而且,他的理智很清楚地告诉他,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他默默望着她在月光下的那张脸庞,等着她点头。却见她淡淡地道:“我先不走。”
  萧琅心跳忽地加速。
  她仿佛感觉到了他的变化,瞟了他一眼,随即微微蹙眉道:“方才遇到个伤口严重感染的伤者,已经全身高热,神志不清了,再不处置,恐怕就要死了。等我先处理完再说吧。”




☆、第 58 章

  绣春口中的这个伤者;是个才二十岁的青年。在两天之前的一次小规模冲突战中;小腿先被长矛刺伤入肌,又蹚入积了陈年淤泥的饮马河中;回来后伤口泛白,让军医照常规处置了下;自己也并不在意。不想次日起;便觉伤肢沉重疼痛,体温升高,脉搏加快;伤口处渗出含了气泡的浆血。军医让其服用败毒汤药,往伤口涂抹伤药;一直不得用;到了现在,不但伤口情况愈发严重,连神志也开始不清。绣春先前被去看他时,他当时正双目紧闭,嘴里胡言乱语,军医束手无策。
  绣春判断他应是感染了气性坏疽,俗称烂疖。是由于清创不洁,毒散走黄而出的并发症,说白了就是伤口细菌感染。这种病,通过开放性伤口接触会传染,来势凶猛,到了后期必须截肢,否则就是等死。幸而这个病例,经她检查,全身毒血症状还未十分严重,伤口感染也只限筋膜腔,未到截肢的地步。她叫人将他立刻与别的伤员隔离开来。这种时候,临出发前带过来的麻醉丸便有了用武之地。虽然还没在人体上做过测试,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伤者的伤口必须要尽快得到彻底处理。她照自己前段时间用动物测试后积下的经验,让伤者服下,进入麻醉状态后,在军医的协助下,用配置的消毒药水对军医平时用于治疗跌打的刀具进行高温杀毒后,破开伤口,将受累肌膜仔细地全部清除,过后敞开伤口,用药水反复冲洗。等他苏醒后,开了药方。
  结束了这个清创小手术后,绣春在朱雀镇留了一天,观察病人的情况,过了一夜后,见他体温下降,伤口也无继续腐烂现象,知道应该是控制住病情了,松了口气。
  这种相似病例,在军中并不少见。军医先前处置过的伤者,十有j□j,在半个月内都会死去。这一次,见这个上京来的女郎中用这种自己前所未见的手段救活了人,心中佩服,向她求教。绣春自然知无不言,详细教导。萧琅便发话了,说:“可否到灵州再停留几日?我把军医全部召齐,烦请你统一教授这些手段。”
  观念的改变,最是不易。比如,绣春先前向朱雀镇的军医强调隔离和处置伤口时消毒的重要性,他们先前虽亲眼看过他的操作,也见证了效果,但大多还是不以为然,甚至有觉得太过麻烦,根本就不必要。倘若能集中宣讲,再凭借来自于最高长官的力量,编制成军中医规,从上而下强行推广开来,比自己苦口婆心劝说,效果不知道要好多少。
  她没半犹豫,立刻应了下来。
  萧琅朝她一笑。
  ~~
  两天后,到了灵州。
  灵州是这一带人口最多,地域也最广大的一个州府。萧琅长驻此处,有安西都护衙署和他的宅邸,前后相连。建筑自然比不上上京的奢华,但自有别具一格的沉稳大气之相。
  她和萧羚儿被安排住进了都护衙署后头私宅里的院落中,萧琅有事自去了。安顿好后,天色也有些暗了下来。一个姓杨的管事找了过来,恭恭敬敬地道:“陈小姐,等下殿下回来要泡的药汤,烦请您去瞧瞧。”
  绣春看他一眼,“不是有专门的军医负责此事吗?”
  萧琅的双膝虽然并无大碍了,但寻常的护理还是不能长时间间断。绣春知道他离京前,林太医曾培训了一个姓吴的专用军医随于他身边的。原先说萧琅旧疾复发军医束手无策,把她骗了过来。现在证明他无事,这种事,自然有军医去做。
  杨管事道:“吴军医前些时日生病,无人能替他的事,一直勉强撑着而已。前几天殿下出城,他便没跟去。他听说今日京里来了良医,便托人传话给我,说烦请你代劳几天。等他病养好,他再回来。”
  绣春看了杨管事几眼。见他表情只是恭恭敬敬的,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想了下,便点头道:“知道了。等下就去。”
  ~~
  绣春被引到了萧琅的书房。据杨管事说,殿下先前都习惯在这里让吴军医上药。此刻正在前头与裴刺史议事,过后就会回来了。
  杨管事和下人退了出去,书房里便只剩绣春了。
  外头天已经黑了。屋子里上了灯。借了明亮的灯火,绣春四下打量了这间书房。有些禊赏堂的感觉。博古架的边上,也悬了把宝剑。看起来低调而整洁。
  等待的功夫,绣春到了书架前,想找本书看。上头的书,排列整整齐齐,一目了然。正合他的习惯。她最后看中了一本,记住了它所在的位置,抽了出来后,视线无意落到了边上的一个影青蕉叶纹饰落地大瓶里。
  这种大瓶,口阔四方,摆在书房里,通常用于插放字画卷轴之类的物件。此刻,这个瓶里也斜斜插了几幅卷轴,有一张卷得松开了些,露出了一角,瞧着像是一幅画。
  萧琅工于书画,绣春自然知道。他前次写的那个寿字,虽然当时在祖父面前,她口头嫌弃,心里却也承认,确实是好。这幅画轴,想来便是他画的。
  绣春盯着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好奇,回头看了眼门口方向,见静悄悄无人,终于伸手过去,抽了出来。
  干这事,她有一种窥人隐私般的心虚感。略微有些紧张。
  她摊开画轴,只看一眼,顿时便定住了眼。
  画里是个绿衫黄裙的眼熟少女,正作侧身回眸状,双眼若水,一点朱唇,神态似笑非笑,栩栩如生,端的是意态风流,跃然纸上。边上题了一句:笑,多情却被无情恼。
  这……这不是自己在祖父寿宴那晚的装扮吗……
  她的心怦地一跳。呆呆地看了片刻,又抽出了另副。打开,也是肖像。上头画的女子脸模,同样肖似自己。只不过变成了拈花而笑,神态娇憨纯真。再抽出一张,还是自己。看完全部,统统都是她。或喜或嗔,各种神态,各种情境。甚至有一副,还是她对镜画眉的样子……
  他……他不是忙得像条狗吗!竟然还有闲情干出这种事!
  这算不算是在拿自己意淫?
  绣春心怦怦跳个不停,脸都已经红了。
  ~~
  前头的萧琅,现在还浑然不知书房里发生了什么,正在与刚刚赶到灵州的裴度议事。
  他到灵州,前后不过十年,裴度从年轻时起,随其父亲裴老将军,前后在此却已经驻守了几十年。所以很多事情,萧琅对他颇是倚重。
  议完了事,裴度神色放松了下来,起身正要告退,萧琅叫住了他,开口径直问道:“裴大人,裴皞回京的时候,是不是你让他传了我旧病复发的消息?”
  裴度噫了声,“那个金药堂的女娃子已经来了?”
  言下之意,就是承认了。
  萧琅摇了摇头,“你假传消息,先就不妥。再把她这样骗来,更是不该。”
  “殿下!”裴度毫不在意地道,“这有什么不该?你喜欢她喜欢得紧。既然看中了,弄过来就是。哪里那么多的该不该妥不妥!”
  萧琅有些啼笑皆非地望着他,“裴大人,我何时跟你说过我喜欢她了?”
  裴度看他一眼,脸上忽然露出一种促狭般的神情,压低声道:“殿下,有回我听叶悟说,你大约看中了这女娃。既然看中了,我索性就代你把她给弄过来。你在这里有她照料着,我就放心了。”
  萧琅一怔。也不知道自己的心绪何时竟被下属这样窥破。顿时有些尴尬。
  “殿下,她如今人也来了,你想怎么样,还不是你说了算!”
  萧琅苦笑了下,略微摇头。
  裴度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向来英明果断的魏王殿下,遇到这个陈家女娃儿的事,就变得这么磨磨唧唧,毫无男子汉的气概。此刻见他还是这反应,心里便挠痒痒般地难过,恨不得拿根绳子把这俩人绑在一块儿才舒服。
  “我也早吩咐过那个姓吴的军医了。等陈家女娃儿一来,他就不用来了!殿下你自己看着办吧,别在小娘儿们面前堕了咱们男人威风就行!”
  裴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头自去了。
  萧琅独自又坐了片刻,最后,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膝。
  要是记得没错,晚上是要上药的。吴军医若真的照了裴度的吩咐不来了,那就是她来代替?
  一阵奇异的感觉,从他的小腹处油然而生,迅速传遍了全身。
  他站了起来,飞快往后头去。到了书房外,见里头灯亮着,问了下人,被告知她真的就在里头,生怕她久等了,几步并作一步地到了门前,推开了门。
  ~~
  绣春手上正拿着画了自己对镜描眉的那副画,歪着脑袋盯着在看时,忽听门被推开的声音,一抬眼,见萧琅竟迈步而入了,宛如做了坏事被人当场抓到一般,手一抖,手中的画便啪地一下,掉在了她的脚下。
  萧琅见她手上掉了样东西,望了过去。顿时也愣住了。
  这几轴画,都是他先前有空时,陆陆续续所作的。除了那张绿衣回眸图是照了寿筵那晚上所绘外,余下的,都是凭了自己想象而画的。因书房里他的东西,进来洒扫的下人不敢随意翻动,所以画完后,也就插在了瓶中。方才一时忘了这事儿,直到此刻推门而入,正撞见了这一幕,这才想了起来。
  女子对镜画眉,原本就是件私密的闺阁之事。自己凭空想象画了不说,现在还这样被对方给撞破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脸都是一阵阵地发烧,直直僵在了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说不出的尴尬和窘迫。


☆、第 59 章

  绣春恨自己手贱;怎么就忍不住去翻人家的隐私,结果就把自己给绕了进去。这下好了,该怎么出来都不知道。至于僵在她对面的魏王殿下;更是羞悔难当,倒不是后悔画了那些画,而是后悔自己怎么就这么粗心,见不得人的东西;就该藏藏好才对。这样被她一头撞破了;可怎么办才好?
  终究久经沙场。他定了定心神;眼睛盯着还掉在她脚前的那副美女画眉图,讪讪地道:“这是我空闲之时,照着画谱临摹而作的……”
  这神来一语,也挽救了绣春。她嗯哼了声,顺势便弯腰下去拣起了画,一边飞快卷回去,一边一本正经地道:“临得不错。殿下果然妙笔丹青。”说完,若无其事地插了回去。
  僵掉的空气,随了这两人心照不宣地各找台阶下,总算又活了回来。只脸还是各自有些发红。萧琅搓了搓手,正想着该怎么再继续下去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下人过来了,开口问:“殿下,可否这会儿就更衣?”
  萧琅忙道:“对,对,就这会儿。”一边说,一边急忙转身,拔脚就走。
  人去了一个,那种难言的窘状顿时便也消了。绣春略咬了下唇,瞟了眼那堆美女图,想象他作画时的样子,心里忽然便涌出了一丝想要发笑的念头,极力忍住了。也不敢再四下乱动,只正襟危坐地等着。
  过了一刻多钟,等萧琅换了衣裳回来时,绣春脸上的红晕早已经消退,他看起来也比较正常了。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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