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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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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很能耐吗,自个儿想办法去呀,靠男人给你张罗,算什么本事?”

    “我说,你好容易在家呆一日,还不早早去把饭做了,让我也吃一口新鲜的?净捣腾你那些个劳什子有甚用,芙泽县好厨子多了去了,我看你也不过是去开开眼,还真以为这样好差事能落到你头上?”

    ……咭咭哝哝,简直没完没了。

    花小麦没法儿跟她说理,心中揣着事儿,语气也不那么讲究,免不了硬冲冲地回了几句嘴。婆媳俩在家中你一言我一语,说是吵架吧,又没能闹腾起来,磕磕绊绊地吃完了晚饭,眼瞧着天色越来越暗,花小麦便更是坐不住,索性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门口,等了也不知多久,才终于听见一阵熟悉的“得得”马蹄声,赶忙站起身打开院门。

    孟郁槐是提着买回来的两樽牛乳进的家门,刚踏进院子,迎面就见花小麦扑了上来,忙将手里的物事举得老高,另一手接住她,禁不住笑着道:“你慢些,撞坏了我可不会再跑一趟的!”

    “你还……真买来了?!”花小麦一把将他手里的牛乳夺了去。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下,拍拍心口,“这下我可算是安稳了。”

    她也知道孟郁槐今日这一来一回委实辛苦,慌慌地将牛乳拿回房中安放妥当,又三两步奔出来,一叠声地道:“今儿累着你了,我先去给你烧锅热水,你好生洗洗,然后就吃饭。晚上我做了你爱吃的。专门留下来的。还没动过呢。”

    话音未落,人便朝厨房里窜。

    孟郁槐不得不自背后拽住她的手,摇头笑道:“我又不是傻子,自然晓得路上买些吃食。这会子却还不饿。倒是老黑,跟着我奔波一下午,我得赶紧先喂饱它,那家伙年纪大了,脾气也越来越臭,伺候得不妥当,明日便要跟我闹别扭了。”

    老黑,便是房后那匹通体漆黑,唯额间覆着一丛白毛的大黑马。

    花小麦稍稍有点犹豫。用那一排小白牙磕了磕下嘴唇,将手在衣襟上蹭蹭:“喂马……喂马也交给我,一概不要你操心就是。”

    那老黑是匹老马,在孟郁槐面前自是乖顺,一旦冲着旁人。却是性子古怪得很,十分不好应付。孟某人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却又笑了起来:“也罢,好歹你是它的女主人,也该同它多亲近才是。既如此,你就当心一些,莫要绕到它身后去,仔细它踢着你,我去将草料拌好,你且喂着试试,它若不愿吃,你再给它些嫩草尖,那东西嘴刁,惯来最喜欢那个。”

    花小麦心中七上八下地应了,先去厨房烧水,出来时见他已拌好了草料,便提着沉重的木桶,晃晃悠悠地来到房后。

    那老黑是早已进了马棚的,此刻正伏着头喝水,冷不丁听见细碎的脚步声,立刻机警地抬起头扫视过来。

    这马平日里喂得极好,又肥又壮,浑身油光水滑,体型格外大。花小麦同它不熟,心中免不了有点犯怵,朝后退了退,挤出个笑容来,小心翼翼凑到食槽边,费力地抬起木桶,哗啦一声将里面的东西倒了进去。

    这草料里拌了豆渣,又掺了些水进去,十分坠手,她原本就有些拿不住,这一倒之下,便没能掌握好力度,里头稀糊糊的豆渣立刻飞溅起来。她倒是躲得快,只管朝旁边一蹦,身上半点也没被沾上,可怜那老黑被拴住了,退也没处退,一身黑油油的毛立刻被溅了几点污糟。

    大黑马看上去十分不悦,抬起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半含委屈半含恼怒地瞪了花小麦一眼。小媳妇吐吐舌头,赶紧赔笑再度挪到它身边,搭讪着道:“对不住啊,那桶太沉了,一下子没控制好力道,我下回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大黑马居然翻了个白眼,将头扭过一旁,抵死再不肯搭理她。

    花小麦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心道这老黑哥,还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她又不敢轻易上手去摸它,只得像个傻子似的软声劝道:“我不是都跟你道歉了吗,你怎地这样小气?一回生二回熟,我保证下次再不这样了还不行?你赶紧吃吧,劳累了一天,饿着肚子不难受?”

    大黑马哪管她在说什么,仍旧将脑袋死死别着,看也不看那食槽中的吃食一眼。

    左右无法,花小麦只得兜回院子里,发现孟郁槐尚在沐房中,耳边只闻哗哗水声,便唯有从墙角提了一捆嫩草,复又走到房后。

    “喏,别说我对你不好,你最喜欢的都给你拿了来,你还想怎么样?”她索性往地上一坐,随手薅了一扎草,将顶端最嫩的部分揪下来,往大黑马的嘴前凑,苦口婆心地道,“你何必跟我闹别扭呢?肚子里空空荡荡,还不是你自己难受吗?”

    鲜嫩青草的香气在马棚里蔓延开来,这招果真有奇效,老黑试探着扭过脖子来,嗅了嗅她手里的草尖,伸出舌头一卷,便将那一大捧全都卷进了嘴里,乐颠颠地咀嚼起来,只是仍不拿正眼看她。

    “得,看不上我就看不上我吧!”花小麦自嘲地撇撇嘴,见它肯吃,忙又扯了一大把递了过去。

    气氛忽然就缓和起来,大黑马不再闹别扭,低头吃得喷香,花小麦盯着它额前那簇白毛看了许久,只觉软蓬蓬,毛茸茸,可爱得紧,实在忍不住,战战兢兢地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摸了一下。

    老黑一个激灵,立刻停下嘴里的咀嚼动作,猛然抬起头,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

    花小麦缩手不迭,又委实不甘心,翻翻眼皮道:“不就是摸了你一下吗?你家主人都肯让我随便摸的,你干嘛这么小气?”

    大黑马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于叹息似的动静,仿佛很不耐烦,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再度垂下头,将她手中捏着的嫩草卷了去。

    呼……小媳妇吐出一口长气,再扯一把嫩草递过去,到底觉得不甘心,大着胆子又摸了它一下。

    她那双手虽然成天捏锅铲,无论如何算不上柔若无骨,却到底细嫩些,许是因为被摸得很舒服,老黑这一回竟很给面子,连头都不曾抬一抬。

    花小麦心中大乐,一下接一下地摸着它的头,笑眯了眼:“我就说嘛,你家主人那么喜欢我,你对我也肯定有好感,是吧?咱们是一伙儿的,自然……”

    话还没说完,老黑陡然打了个响鼻,扑棱一声,喷了她一脸唾沫星子。

    花小麦猝不及防,就觉得满脸湿漉漉,不由得尖叫一声,赶紧抬起袖子来擦脸,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大笑,一回头,便见孟某人抱着胳膊站在马棚门口,那双黝黑的眸子闪烁出晶亮的光芒,笑得眉目舒朗。

    “你还笑!”花小麦又窘又羞,翻爬起身冲到他面前,使劲给了他一下,“我说你养的到底是什么马,你能不能让它稍微尊敬我一点?太没规矩了!”

    孟郁槐刚刚洗过澡,身上有股子皂香,胳膊一探将她带过去,捏起袖子在她脸上胡乱抹了抹,笑道:“多半是老黑听见你说,我能让你随便摸,它心中就不痛快了。你要理解它,到底我与它相处的日子更长些。”

    花小麦耳根子有点发烫:“你都听见了……”

    “你声音那样大,何止是我,恐怕左右四邻也听得清清楚楚。”孟某人调侃了一句,见左右无人,低头便要亲她。

    花小麦赶紧朝后一缩:“它刚刚喷我一脸,嘴上都是,你别……”

    “没事儿,我不嫌弃你。”孟郁槐低头一笑,嘴唇便覆了上来。

    马棚里,老黑万般不耐地又大了一声响鼻,继而很自觉地将脑袋再度扭到一旁。

    ……

    自从那晚进行了“要不要去省城开饭馆”这一话题的探讨之后,小两口连着几日都有些不自在,这一晚,却又恢复了那种只要身边没旁人便腻腻歪歪的状态。一夜好眠,隔天清晨,两人便急慌慌地出了门,在村西口与周芸儿会和,一径赶往县衙附近的终选会场。

    由于今天的终选并不对老百姓开放,那宽敞的大堂便显得冷清了许多。三人抵达那里,已经有三两家酒楼的东家和厨子在座,人人表情都非常严肃,显然都清楚,今日这一战,是开不得玩笑的。

    孟郁槐照旧将花小麦送到门口,让她忙活完之后去镖局找他,又少不得吩咐她处处小心些,这才转身离开。花小麦一脚踏进会场,尚未将四周情况打量个明白,耳边就听见了韩风至那笑嘻嘻的招呼声:“嗬,姑娘来了?”

 第二百一十话 打起来了

    对于厨艺之事,花小麦向来很知道自己的斤两,自然十分自信,然而不管怎么说,这名士宴的终选都可算作是难得的大场面,若说一点都不紧张,却也不大现实。

    这一路上走过来,她都有些七上八下,一颗心落不到实处,孟郁槐走后,身边便只剩下个比她更为缩手缩脚的周芸儿,就尤其觉得不踏实。此刻猛然听见韩风至的声音,她立时觉得放松了些,转过身去,也扯出一个笑容:“你怎么还在这里?省城碧月轩的生意不要做了吗?”

    两人自那日斗厨之后,非但没搞得老死不相往来,反而熟稔了许多,韩风至快步走过来,嘿然一笑:“我已回去了一趟,铺子上处处都好,很不需要姑娘替我担心。这名士宴的终选乃是桩盛事,我若不来掺和一下,只怕将来要后悔。也幸亏陶知县肯给面子,准许我作壁上观,否则我也进不来。”

    他说着,便朝前方指了指,将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笑意道:“我来得早,方才已将你今日使的锅灶器具检查了一遍,并无差错,不管这终选是何情形,至少在这一层上,你可放心。”

    花小麦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这才发现,今日这会场之中的确有不少变化。初选那日隔出来十好几个小空格,今天却被组合成了五个大隔间,显然是让每个酒楼各占一间,里头预备下的锅具和杯盘碗碟瞧着也更为齐全,半挂着的帘子上贴了一张红纸,上面分别写着一到五几个数字。

    “你是三号,在最中间。”韩风至小声道,“左右都是人,虽极是容易引人注目,但若有那起心怀不轨的想给你下套,却也不容易,总体而言,都算是利大于弊。我自个儿在这上头吃过亏。必会替你好生盯着,若有人耍手段,我就嚷嚷出来,看他脸往哪里搁。”

    这人一身白衣,相貌又好,瞧着就是个翩翩佳公子,却不料相熟之后,是这样一种热络的性子。花小麦经他这么一打岔,心中那股子紧张不安消了大半,抿唇微笑道:“你肯帮忙。我当然求之不得。先谢过。”

    大堂内的其他人。花小麦都不认得,互相点过头之后,便只立在一旁与韩风至寒暄。说了三五句话,门外便又走进来几个人。她一回头,目光正正对上一张胖脸。

    魏胖子!

    赵老爷一贯对这魏胖子的厨艺最是喜欢,即便他三天两头地折腾,仍不舍得辞了他,依旧重用,花小麦也晓得,春风楼既入了终选,自己便免不了在这里和他撞个正着。

    可是……就算在心里已经做了准备又如何?猛然再次见到这臭胖子,她心里那种膈应的感觉。还真是想丢也丢不掉啊!

    魏大厨甫一踏进会场的大门,便也看见了花小麦,当即就把脸撇过一边,明摆着是也在记仇的意思。

    怎么,本姑娘当初打你那一顿。疼得不轻吧?知道疼就对了!花小麦冲着他的方向翻了个白眼,改换脸色朝赵老爷笑笑,正要入座,却不料那人已三两步走了过来。

    “小麦丫头,昨日听郁槐说你没买到牛乳,如今可有了着落?”赵老爷神情关切,眉头微微蹙起,“我便同他说,让他从我那里拿两樽走就行,他偏生不愿,喙,这执拗性子,我说不动他唷!”

    “嗯,已经买到了。”花小麦点点头,笑嘻嘻地道,“多谢您惦记着,昨天他特意跑去临县,替我买了两樽回来,这事儿才算是解决了。真是好险,现下想起来,我心中还有些后怕哩。”

    “哼!”赵老爷一拂袖,面上薄露不豫之色,目光缓缓地从在座其他人面上一一扫过,冷声冷气道,“斗厨比试,凭的乃是真本事,也不知是谁这样奸狡,竟暗地里出阴招来害人,饮食界有这等货色,实是让人齿冷!”

    他这春风楼的东家发了话,魏大厨原该应和,帮他壮壮声势才对,然也不知何故,那胖子竟自顾自地拣了张椅子坐下,低头摆弄一双肥手,当做什么也不曾听见。

    花小麦暗暗咋舌,捎带着朝其他人脸上打量一番。就见他们既没有半点惊慌,似乎也并不觉得恼怒,个个儿神色如常,安之若素。

    她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呵,果然是老行家啊,在饮食业里打滚得久了,脸皮也被油烟子熏得厚了,居然任人骂到脸上,也丝毫不难为情!真不知是该说他们宠辱不惊呢,还是……

    整个大堂除了她和周芸儿之外,清一色地都是男人,她便也不好开口,只在心里将那耍手段的家伙骂了个臭头。正骂得高兴,有一人似是按捺不住,突然开了腔。

    “赵老爷,昨日之事,对我们都或多或少有些影响,我和常记小馆的常老板也是四处奔波,好容易才淘换到几樽牛乳回来。这腌臜事是谁做的,现下还未可知,您也别话里话外,就想轻而易举将自己给摘出去!”

    “我?”赵老爷登时吹胡子瞪眼,“那样低劣之事,我姓赵的还看不上!我家的牛乳,全是自省城……”

    不等他说完,那人便自鼻子里喷出一股寒气,不阴不阳地道:“几间卖牛乳的铺子,店家都被人使钱封住了嘴,您红口白牙,当然怎么说怎么算。那位姑娘是何情形,我并不清楚,但其他在座的这几位若论及财力,您称第二,谁又敢认第一?这事儿是谁做下的,谁自家清楚,要我说,咱们都消停点吧,何必费那唾沫星子?”

    “你!”赵老爷气了个倒仰,伸手将椅子扶手一拍,半晌说不出话。

    这就……吵起来了?

    花小麦回头与立在身后的周芸儿对视一眼,就见那胆怯的姑娘已给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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