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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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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眼瞧着天色不早,花小麦便急腾腾地往家赶,还不等拐进通往自家院子的小土路,忽见孟郁槐牵着老黑,也正从大路上下来。

    “这可巧了。”花小麦立在原地等他,待他行至近前,便笑嘻嘻地道,“你不是说今日会很忙吗?我还估摸着,你多半得要天黑了才会回来,怎地却这么早?”

    “事情既办妥,我还耽搁甚么?早些回来,问问你今日情形如何。”孟郁槐朝她脸上张了张,唇边也露出一丝笑意,“怎么,我看你这模样,一切应是都很顺利吧?”

    “那可不?”花小麦得意洋洋地一拧脖子,“陶知县夸了我一大通,还格外将家中余下的刺龙芽都给了我。这东西吃起来极清甜,只是我们这地界儿不好买,上一回终选时我便用到了它,心心念念想着不知何时才有机会,也让你也试试这好滋味,今日眼见得你是有口福,晚上我便把它摆上桌,保准你和娘都喜欢。”

    想了想,她便记起之前陶知县说的那回事,因又道:“对了,陶知县还让我给你带个话儿,让你这两日去见一见他,说是有件事得要快些办,还说我只要一提,你就明白了,到底是什么事?跟镖局有关系?”

    孟郁槐闻言便笑了,见左右无人,便伸手摸摸她头发:“你倒成了个传话的了——是有件事,他已与我说过一次,只是大忠他们几个去了省城,镖局这一向人手不足,有些安排不过来,我便没立刻答复。今日他既再度提起,想来是有些急了,也罢,明日我去走一遭。”

    又笑道:“说来这还真是个大活儿,敷衍不得,只怕到时候,唯有劳烦柯叔再回镖局坐镇几日,我自己领两个人去办。”

    “到底什么事?”他只管卖关子,花小麦便有点发急,半真半假地瞪了他一眼,“你倒是说啊!”

    “陶知县只是粗略一说,并未曾讲得太详细。我也只知道,大概是最近这一两月,看守县衙钱库的库丁遇上了些许麻烦,想让镖局出面,将这事儿平一平。”

 第二百二十五话 母子间的矛盾

    “库丁?便是看守县衙钱库的人?”花小麦有些费解地挠了挠太阳穴,“陶知县的意思,是让你们镖局出面保护他?不过是个小役罢了,哪里就值得这样大费周章,这又算得上甚么大活儿?我说孟镖头,你的眼皮子也太浅了!”

    一面说,一面还扁了扁嘴,煞有介事地连连摇头。

    孟郁槐朝她面上一瞟,勾唇笑道:“凡是与官府扯上干系的,便都是大活儿,尤其那钱库,更是重中之重,岂可等闲视之?我瞧你精神头不错,在方正亭忙活了一整日,还有力气耍嘴皮?你若对这事儿真感兴趣,过会子我再与你细说不迟,眼下还是赶紧回家,我饿了。”

    话音刚落,便顺手接过花小麦手中的篮子,提溜着她的脖领,轻轻松松将小媳妇拎回家中。

    晚饭桌上,自然少不了那刚带回来的新鲜刺龙芽。

    自家吃饭,用不着预备得那样精细,只将那嫩芽切成丁,与打散的鸡蛋液充分混合,下锅用少许油盐一烘便可盛入盘中,虽比不得山海兜那样色香味俱美,但入口清鲜滑嫩,也别有一番农家风味,尤其是这初夏的天气,吃起来格外爽口。

    熬一锅浓稠的粟米粥,冬月里腌下的大片酒鱼拈一碟,再炒一盘时蔬,干干净净,利利落落地摆在院里桌上,纵然简单,却也叫人食指大动,就连孟老娘那样素来口味浓重的人,也忍不住多吃了两碗饭,搁下筷子,心满意足指着盘中所剩无几的刺龙芽道:“这玩意儿倒还算吃得,我挺喜欢,既有这样好东西,你却怎地今天方拿回家?赶明儿你再多弄些回来,变个花样儿做给我尝尝。”

    不等花小麦答话,孟郁槐便皱了一下眉:“这刺龙芽生于北方,咱们本地即便有钱也买不到。小麦拢共就只得了这么点,还是陶知县给的,拿回来也就是想让咱们吃个新鲜,你叫她上哪儿再去给你弄?”

    声音虽不大,语气却硬得很,万万称不上和善。

    孟老娘一听便炸了开来,霍地站起身,敞着喉咙道:“我连这东西叫什么都不晓得,怎知它从何处来?也不过是说了一句罢了,又没骂她又没打她。就值得你这样跟我嚷嚷?你如今成了家。你媳妇就是咱们这院子里最大的。我提个要求都不行了!”

    说罢甩手就走,回屋砰一声关上了门。

    好好儿一顿饭,都吃完了,却又闹了这一出。花小麦很是头疼,碰了碰孟郁槐的手,小声道:“我知道你是护着我,可这刺龙芽娘是真不认识,说清楚不就行了吗?你何必……”

    “我不抢着出声,等你跟她解释,你就是说破了嘴皮,她也是不信的。”孟郁槐板着面孔闷闷地道。

    理儿的确是这么个理儿,可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花小麦很是苦恼地挠挠头。又不愿他整个晚上都不自在,便急于岔开话题,笑着道:“今儿饭吃的早,这会子又有了点风,我把碗筷收进去洗了。然后咱们就在这院子里坐着乘凉,顺便,你再跟我仔细说说陶知县托你的那事。”

    孟郁槐抬头看她一眼,面上终于露出少许笑模样,颔首应道:“那我先去喂老黑。”

    花小麦松了口气,快手快脚地将盘子碗都摞在一起,捧进厨房里。

    ……

    难得最近这一两日没下雨,地上是干爽了,只是空气还有些湿乎乎。草丛里偶尔有两声虫鸣,随风送来,并不使人觉得烦躁,反而十分惬意。

    花小麦与孟郁槐搬了两张凳坐在院子里,手边小几上搁两盏盐笋茶,并着一碟盐李、一碟甘草瓜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是难得地清闲。

    “说起来,那库丁的确只算是小役而已,但你莫要忘了,看守钱库,这在老百姓看来是极有油水可捞的差事,况且从古至今,监守自盗这回事,的确向来不算少。”

    见花小麦仿佛是真个有兴趣,孟郁槐便少不得将那保护库丁的事又与她详细讲了讲:“咱们这小小的村子里都不缺地痞无赖,就更别提城镇之中了,那起人不做正事,眼见得库丁成日家在钱库里出出入入便眼红,无奈钱库戒备森严,外人轻易不能得进,他们便唯有在外头想办法。”

    说到这里,他便讥诮地一笑:“你是没见过他们的手段,钱库每日上工放工的时间控制得很严,库丁一旦迟到便赶不上穿库衣,入不了库,弄不好就要丢差事。那些个地痞无赖,就专在库丁上工的途中使出各种手段敲诈勒索——这还算是轻的,更有甚者,干脆将库丁绑了去,胁迫他家里人拿赎银换人。最近这一两月,县衙钱库的库丁常常出事,闹得有些大,陶知县也是有些怒了,才让我们镖局插手给帮个忙。”

    “所以,陶知县之所以找到你们镖局,就是想让你们在上下工的路途中保护库丁?”花小麦挑了挑眉,“可是,如果在除此之外的时间,库丁们也遇到了麻烦,怎么办?”

    “做得这一行,要想保自己周全,就不得不深居简出,那些个地痞虽不是好货色,却也不会轻易破门而入。即便库丁们非出门不可,也得万事小心,倘若被人给绑了,我们镖局就还得安排人手,负责将这事查个清楚。”孟郁槐转头看她一眼,笑了笑道。

    花小麦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明白,钱库是县衙的,陶知县为何不自己安排人手处理此事?你们镖局到底是外人……”

    孟某人摸了摸她的头:“县衙人手虽多,却各有安排,不可能成天盯着,倒不如交给镖局专管此事,只怕反而来得便当些,至多不过是花两个银子而已,省事省心。说起来,陶知县信得过我们连顺镖局,该高兴才是。”

    花小麦垂眼仔细思忖一回,便叹了口气:“方才你说这件事打算自己来办,意思也就是,接下来这段时间,你肯定会很忙了?幸亏你只是在县城里。不必出远门,咱俩每天还能见着,到时候我想办法多弄些你爱吃的,你带了去,也好叫人羡慕羡慕你呀!”

    孟郁槐却没说话,只飞快地瞟了她一眼。

    “怎么了?”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这事还得等见过陶知县之后,才知细处该如何安排。”孟郁槐顿了一顿,颇有些为难地道,“不过,我估摸着。那库丁每日一开城门便要上工。我若还从家里赶去。只怕会误了时辰,所以到时候,可能多半得在城中住上一段时日……”

    “你的意思是,这么久你都回不了家了?”花小麦手中捏了一把瓜子。听到这里便将它一丢,皱着脸小声嘟囔,“刚成亲的时候,明明答应过人家,只要不是出门走镖,就每晚都要回来的……最糟的是,我那小饭馆儿晚晚都得亥时过后才能打烊,那辰光,城中都已经宵禁了。我进不去,要不然,我还可以去城里找你……”

    “噗!”孟郁槐一个没憋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花小麦横眉立目,故作凶恶。

    孟某人将拳头凑到唇边清了清喉咙。笑不可仰:“大晚上的你跑去找我,你想干嘛?”

    “孟郁槐!”小媳妇轻易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纵是自认脸皮厚,仍旧有点耳根子发烫,怒道,“你耍流氓啊你!真想把你拖到柯叔和大忠哥面前,让他们瞧瞧,平日里装得一本正经,只会欺负你媳妇!”

    说着便提了拳头去打他,却被他笑呵呵捉住两只手腕往怀里带。正笑闹间,就听得身后房中“砰”一声砸在门上,孟老娘在里头杀气腾腾地高声吼:“谁准你直呼自家男人的姓名?你爹娘教出来的好闺女,没规没距!”

    敢情儿还有个躲在屋里听的……花小麦赶忙停下动作,从他怀中挣脱,吐了吐舌头低声笑道:“好了,你既有事要做便只管去忙你的,我得了空便去瞧你,家里不需你操心。”

    孟郁槐好容易心情好点,被孟老娘那一嗓子给害得瞬间兴致全无,锁了眉冲房门一努嘴:“旁的我都不操心,唯一便是怕这个。只你与娘两个在家,万一……”

    “没事儿,你也不是头一回不在家,我小心点,别惹娘生气就行。”花小麦摆摆手,又凑近了点,笑嘻嘻道,“我有哄娘高兴的法宝,若是她发了怒,我便做她爱吃的来哄,包管她立时便将那股子火气丢到九霄云外。而且我也想过,如今天气渐热,饭食放久了没法入口,我早晨出门前给她做一顿,晚上那顿,要么下午回来一趟张罗,若是娘不嫌路远,去小饭馆儿吃也使得。”

    她说这话,也是想让孟郁槐放宽心的意思,却不料话音未落,那人却立刻出声阻止:“不行,这不合适!我娘那人最是爱替人做主,你让她成天往小饭馆儿去,不出三五日那铺面就要跟她姓,你这正经东家,就靠边站吧!”

    “咣啷”一声,房门被很大力地拽开了,孟老娘自里头冲出来,指着孟郁槐就骂,“你说的是人话?我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让你这样背地里数落我?莫说那一间小破饭馆儿,就是金山银山送到眼前,也要看我愿不愿意收!我是你亲娘,你在媳妇面前这么编排我,就不怕天打雷劈?”

    孟郁槐并不是个火爆的性子,平日里对人向来温和,然此时却是半步不相让,抬眼沉声道:“这些年,娘您做的那些事,还要我一桩桩一件件地说给您听吗?”

    这话分明就是在挑火儿,花小麦脸都白了,实在弄不明白这个素日沉稳的男人,为什么一跟他娘对上,便像个孩子似的完全不讲理,忙伸手拉了拉他:“多大点事,你干嘛呀……”

    “好,好好好,你真是我的好儿子,我这些年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倒养成仇了!”孟老娘嗓子里已带了点哽咽,愣了半晌,蓦地转身,狠狠关上了门。

    孟郁槐也带了点火气,竟将花小麦独个儿撇在院子里,大踏步也回了房。

    花小麦站在院子当间儿发呆,好一会儿,对着漆黑的夜空摊了摊手。

    这叫什么事儿?人都说丈夫是婆婆和媳妇之间的夹心馅,怎么到了她这儿,却好像完全掉了个个儿?

  

 第二百二十六话 陈年旧事

    院子里蚊虫多,不是个发呆的好地方,方才与孟郁槐纳凉说话,两人时不时便活动一下手脚,方算是好些,这会子一静下来,那些个吸血的小玩意儿就直往人身上飞,专拣露在空气里的地方下嘴。

    花小麦勉强站了一会儿,脸上便被叮出两个大包,实在是有点受不了,偏过头去朝两边房门各看一眼,苦恼地挠挠腮边,长吁短叹地回了房。

    孟郁槐已是在榻上躺下了,好似衣裳也没脱,还将被子拖过来蒙着头,瞧着简直与那些赌气的小娃儿一般无二。花小麦哭笑不得,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了,先往他背上拍了一下,见他无甚反应,便索性一把掀了被子,压低喉咙道:“这么热的天,出了一身汗,你也不洗洗就往榻上滚,将那被褥浸得汗湿,回头你收拾呀?”

    一面说,一面伸了手在他脸旁扇风。

    无奈那人却像是睡得熟了,都懒怠动一动,连点儿声气也不闻。

    “啧。”花小麦很无奈,低头凑得他近了些,带一丝笑意,小声道,“你这成天和娘不对付,可是为了以前娘三天两头就给你张罗亲事的缘故?横竖你又没娶了那些姑娘,到底是被我给捡了便宜,都过去这许久了,还当个大事儿似的闹别扭,你今年几岁啊?”

    榻上那人高马大的家伙仍旧不肯做声,只仿佛动了一下。

    花小麦没了法子,心道嫁了个性子冷静沉稳的男人,原猜度着可以省许多事,却不料人人都有自己的雷区,眼前这位只要撞上他娘,便成了随时都会炸响的炮仗。一面犯愁,一面却又觉得他这模样其实也挺可爱,干脆拖长了声音哼哼:“这是连带着我也一块儿恼上了?唉,亏你还年长好几岁,这才成亲半年呀。就开始使小性儿不理人,我要是犯了错,你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

    孟郁槐呼一声坐了起来,拧着眉头道:“你明知道我不是冲你,事情也跟你毫无干系,做什么没头没脑地把过错往自个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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