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田园 作者:沈东篱(起点大封推vip2014-12-08完结)-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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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109章　峰回路转

买地盖院子，另辟一条路从那边出去，从而不需要整日跟苏钱氏对着。
　　　　想法总是美好的，问题是别人不卖地，这还真的是没有什么法子。
　　　　不过张家拒绝倒是也无可厚非，村子里的人把田地看成命根子，置办田地当成一辈子的大事，没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肯卖地的。不然也会被人嘲笑。
　　　　这一点，被忽略了。
　　　　因为大家的心思几乎都在远晨身上。
　　　　半夏见此，没有跟再跟往常那般先想如何解决眼前这问题，她只是想把这些跟远晨都说说，小人也总是有个小心肝，说不定他就能懂呢？只要他能够好起来，从哪里经过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于是，她笑眯眯地朝着远晨说道：“我们也很讨厌整天听见那样的叫骂声，跟狗吠似的，还有哥哥住在那边的棚子里更加糟心，我们就想买了那边张家的菜地，全部围起来，然后开一条路出去，就不用整天瞧着他们了，你以后也可以跟哥哥一起住……”
　　　　这些，并不是废话。
　　　　自从知道远晨缘何会那样老成的时候，半夏就竭尽所能地想办法。
　　　　就算什么时候她要出去，能带远晨就带，或者把他托付给乌梅，而后仔仔细细地跟他说自己去做什么，什么时候会回来。倒不是别人不行，但远晨就是特别依赖他，大约也是当初苏钱氏要把他送走的时候，是半夏带着他逃出去的原因。
　　　　而今要做什么事情，半夏总喜欢跟远晨多说两声，她能够感觉得到他的变化，远晨的回应也越来越多。
　　　　此时远晨却是低着头，一动不动。
　　　　半夏见此心下诧异，蹲下来瞧了瞧他的眼神，并不是那种灰暗的样子，这才放心。她还以为是因为这事不成。远晨更加惧怕苏钱氏。
　　　　“路。”远晨突然说了一个字。
　　　　“远晨你说什么，路？”半夏瞧着他，有些不解。
　　　　但远晨脸上有些焦急，连比带划。眼见说不清楚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扯着半夏的手拉着她一直到门外，透过篱笆墙指着张家的菜地，“菜地，路。”
　　　　说完，一脸期待地瞧着半夏。
　　　　豁然开朗的半夏不可置信地瞧着远晨，见他一张小脸上眼睛亮闪闪地，还有以为半夏不明白过来的焦急。
　　　　“远晨，你真的太厉害了！你是说咱们不需要买地只需要一条能够出去的路是不是？这样一来张家怕是就肯了，而且咱们也可以节约好些银子。你怎么想到的！”
　　　　半夏的语气是惊喜的，这惊喜根本就不需伪装。
　　　　她真的很高兴，远晨，很聪明。
　　　　听见动静的李氏也是一脸的欣慰。
　　　　谷芽儿更是跑过来在远晨脸上亲了一口，刚吃过的东西和着口水。在远晨脸上留下些痕迹，看远晨一脸木然，她自己咯咯笑了起来。
　　　　“远晨真聪明，以后有什么就跟姐姐说，你看爹娘，哥哥姐姐都没有想到的事情，远晨就想到了是不是？等你以后去念书了会更聪明的。等我们长大了，就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家里，没有人再敢欺负我们。”半夏摸摸他的头。
　　　　远晨笑了起来，第一次，半夏看见他笑得这样灿烂无邪。
　　　　心又一次有些钝痛。
　　　　苏钱氏的叫骂之声威力不小，外头已经传开了些。
　　　　三爷爷闻讯。带着儿子苏有章过来问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得知这张家不肯卖地，也是有些为难，而后苏有礼说既然不肯卖地，肯不肯卖一条道出来。开一条道不过就是一垄地的样子，能够出入木轮车就行，这也是为了以后打算。
　　　　“这法子不错，买地之后日子紧巴，倒是不如买一条路下来，地不肯卖，但这路我看张家应该是会同意的，他们家向来和善，但就算人家不卖，咱也不能记恨人家，毕竟那是他们的后园子，这要是真的有一条路，不说别的，大到猪牛，小到鸡鸭也会进去糟蹋，跟以前肯定没法比，好在这路也就你一家子经过，还算……”三爷爷说话很中肯。
　　　　句句在理，并没有一味的偏帮，这大约也就是为何他在村子里很是有些威望的原因。
　　　　苏有礼是个老实的，搓搓双手，“哪能呢。”
　　　　于是，三爷爷便是带着苏有章苏有礼要出门。
　　　　出了门口就见苏钱氏瞪着金鱼眼，瞪着他们一行人，“老三咧，你丧了良心。”
　　　　半夏跟远晨缩在屋子里，瞧着这一幕，不由得有些失笑，不为别的，因为三爷爷也是排行老三，而苏家一族，在苏有礼这一辈，苏有章排行老三，而在自己家，自己老爹也是老三，知不知道，苏钱氏这个老三，究竟指的是谁。
　　　　很快谜底揭晓，因为苏钱氏继续道，“你这是打的什么心思，要让我们一家子离心离德吗？这向来是只有劝和不劝分的，你安的是什么心，特意的让三房一家要从这里出去？”
　　　　敢情这话，是对着三爷爷说的？
　　　　三爷爷冷哼一声，他从来就不惧这个蛮不讲理的苏钱氏，“这话我怎么就听不懂呢，老三一家为何会跟你们离心离德，难不成你自个儿不晓得？他出门不到两天，是谁说他通了土匪，是谁要把他们一家直接分出来？你倒是去打听打听，十里八乡，有这样分家只分一房出来的吗？现在你整日的在家骂猪骂鸡，你当谁乐意听？这要不是被你逼着，别人愿意花钱去另外买个菜园子，只为了不跟你同进同出？”
　　　　上阵父子兵，何况当年苏钱氏做事实在太不地道，苏有章自然也接口说道，“明明是你自己逼迫的，现在做什么好人？怕不是看有礼这边日子好过了，又想来打主意？不要说我们问心无愧，就算是撺掇让他们出来过，你又能如何？”
　　　　你又能如何？苏钱氏怔住，她似乎还真的就不能如何。
　　　　翻了天了！其实这一点在分家的时候她就做好了准备，但这事情一串串出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话没有那么多人爱听，心里尤其不是滋味。
　　　　以前林氏虽然是个泼的，但干事利索也有一把力气，孙氏木讷，周氏偷奸耍滑，李氏要是在的时候，跟几个人都能说得上话，大家还都和和气气，似乎把几人都拧在一处，她分出来之后，林氏越发嚣张，周氏寸步不让，孙氏的脸色越来越苦，而今更是干脆不搭理了，自己就没能吃上一顿安生的饭。
　　　　她不想承认这是因为李氏不在那的原因，李氏在她看来还没有那么大的脸面，但今日她就算是来摆摆谱，又能如何？居然就没有人应下。
　　　　还让别人打自己的脸面？
　　　　这样种种复杂的情绪在，她哪里还忍得住。
　　　　半夏摸摸远晨的头，悄声说道，“远晨你看，只要咱们站住理，她也不能拿咱们怎么样。”
　　　　就算避开苏钱氏，她也不能让苏钱氏成为远晨心里的阴影，她就是要让远晨看见，苏钱氏并不是无所不能说一不二的，她自然也会有无可奈何的时候，比如，此时。
　　　　苏钱氏果不其然的就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嚷起来，“哎哟喂，这日子没法过了哟，一个外人都能进家里来搀和家里的事情了，这还口口声声说我贪图自己的钱财，后娘难做啊，天地良心，我养大他多么不容易，到头来就得了这样一个下场……”
　　　　又是这一招，又是这一招！
　　　　半夏都有些腻味了。
　　　　为这个事情她也为此辩过。
　　　　苏有礼的脸色又变了。她拿不准此时要不要开口。
　　　　“闭嘴！”苏有礼脸色青紫。
　　　　就算上一回分家，苏有礼也只是静静地问苏老爷子为何，没有得到答案，后来顶多是跟那边不说话，这大约还是他第一次，直面对上苏钱氏。
　　　　苏钱氏惊讶得都忘记拍大腿了。
　　　　第一反应就是，苏有礼，撞邪了？她又不是傻的，这个事情趁着还没有成，但也关键，她那些话并不是说给三爷爷几个听的，而是说给苏有礼听的，他性子软和要是最后退让，这事情就能不了了之，三爷爷那边凉了心自然也不会继续为他做主，只要他分不出去，以后要摆布还有的是时候。
　　　　但是，她听到了什么？苏有礼，让她闭嘴？
　　　　苏有礼明明白白地瞪着发红的眼睛，“以后不要说你养大我跟大哥这种话，当时我们多少岁了？我们什么活计没有做过，二哥是也干活，但老四呢？是你占便宜还是我们占便宜，没有你我们依旧活得好好的，但你要不是过来，你以为老四能够什么都不干就长这么大？以前不跟你计较，但你凭什么撺掇分家？凭什么还要把远晨送走？谁给你的胆子！现在远晨听见你骂人他都怕，我们就是怕了你，才要另开一条路，你还有脸在这哭！”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还是做了爹的兔子，为了儿女，苏有礼难得的变得硬气起来。
　　　　远晨眼里突然就蓄满了眼泪。
　　　　苏有礼也是头一回，直面对上那边。
　　　　“说得好！这样的人还真的就是有多远躲多远，苏三哥，我知道你难，不成想难成这样，啧啧，地我是不会卖的，我想过了，你们也不需要买地了，从我菜园子那开一条路出去，也方便，不收银子！”

正文、第110章　成长

来人正是菜园子的主人，叫张留，三十上下的样子，个子并不算高大，但却很壮实很有一种蓬勃的气势。
　　　　能一家人好好在村子里生活下来并不容易，但张家似乎就没有吃过什么亏，除了没有多大的存在感之外，倒是也没有什么人说三道四。
　　　　而今，他这么一说，等于跟苏钱氏对上，但他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淡然模样。
　　　　苏有章瞧了瞧苏钱氏，再瞧瞧张留，哈哈大笑起来，“这倒是外人都看不下去了，老三，做得好，你要是硬气些，才有人肯帮你。”
　　　　很有意味的一句话。
　　　　村子里的人或许不知道太多的大道理，甚至有时候是木讷不善言辞的，但这经过生活磨砺而留下的话，总是能打动人的心扉。
　　　　苏钱氏叫骂的声音，直接转向张留。
　　　　张留则完全不当一回事，“我的地，爱如何如何，再骂下去我就是打你，也没人能说个不是，你难不成还能给我栽上个罪名不成？”
　　　　这一回合，苏钱氏孤军奋战，败得毫无悬念。
　　　　张留是个爽利性子，见半夏家里只有两间屋子，不方便进去坐，就在院子里商量起来，“这要真的开一条道出来，也就是咱们两家人走，妇人家家的串门也方便，这地是不会卖的，但你又不是真的要买地，开路的地我要是收银子，这就说不过去了。”
　　　　苏有礼又是个老实性子，刚才吼了苏钱氏也不过是突然爆发的一击，此时听张留无论如何不收银子，他如何过意得去，“这一条路开出来，好歹也是一垄地，每年也能耕种些东西，况且这跟村子里修道不同，要真的什么都不收。怎么过意得去，这就是我一家子在走。”
　　　　一方要给银子，一方执意不收，倒是如此僵持了下来。
　　　　完全被忽视的苏钱氏眼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恨不得那银子能够跑来自己的口袋里，三房而今都能买得起十几两银子的地了，自己手头上又有多少银子呢？
　　　　最后还是三爷爷吭声了，“这么着，大家也别见外，那地虽然只是开一条这样宽的道，但因此又需要加篱笆做围栏，这样下来，其实也差不多两垄地不能种了，这个情自然要认。但也不能让你吃亏太多，就当是修路的好意头，怎么的也收下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张留也不是个爱计较的。“二两银子能买小半亩地了，这样一来还是我占了便宜，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推辞了，等这边修路挑泥还是砌墙啥的，我过来搭把手。”
　　　　事情似乎就这么定了下来。
　　　　半夏自然也很是开心。
　　　　分家不分宅子，依旧同进同出，虽然吃饭一类的都是分开了。但还不是很方便，就冲上一次苏钱氏偷方子，还有周氏时不时的对远晨说那种戳心的话就能看出来，而今，自家终于有院落了，一旁盖两间小房子。再加上澡房，推开门是菜地，做什么都不需要在这边眼皮子底下晃。
　　　　半夏想想就浑身舒畅。
　　　　事情就这样愉快地定了下来，苏有礼从这边拿了二两银子过去，张留也乐滋滋地收下。
　　　　春耕已经结束。大家都不那么忙，春天雨多，并不是很适合动工，但苏有礼却等不了那么久。
　　　　其中还有一些小波折，苏钱氏得知自己已经完全无法阻止三房，也不知道发什么疯，要把远光从那个小棚子里赶出来，不声不响地，就把远光住的地方的那小柴门给拆了。
　　　　“反正你们都是要享福的，我们没本事，你也不用住在这了。”苏钱氏依旧不依不饶。
　　　　欺人太甚。
　　　　远光并没有惊慌，那边小棚子除了一小床之外，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一旁还有一根竹竿，上头搭着些衣物，被拆了门的屋子，一切都袒露在别人目光之中。
　　　　他并没有躲闪，也没有动，就坐在屋子里，不吭声。
　　　　动静不算大，苏有礼跟张留，还有过来帮忙的苏有章三人，在那挖土，李氏则是半夏几个小的，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远光原本是过来拿箩筐，没想到看见这一幕。
　　　　他也就没有声张，就静静地瞧着苏钱氏。
　　　　“你瞪什么瞪，没有教养的东西，这地方难不成是你的？！”
　　　　远光呵呵笑了笑，露出亮白的牙齿，“分家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要不要去找里正把契拿出来瞧瞧？”
　　　　苏钱氏原本就是想顺顺心头的气，一过了也就没事了。
　　　　但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她那暴炭一样的性子，不是每个人都会无条件地包容她的。
　　　　听远光这么一说，苏钱氏也拿不准究竟是不是当时写了进去，但她尤其不喜欢被一个小辈唬住的感觉，“什么契不契的，难不成的你晓得，你连字都不识一个，还敢在这瞎说。”
　　　　说到这，她越发觉得是唬人的，“赶紧给我出去，这可不是你的地方，也不知道你们家究竟以前私吞了多少银子，这就能买地盖屋子了，还稀罕这地方。”
　　　　远光一点都不生气，该生气的时候早就过去了，以前他也总是心里愤愤不平，尽力疼爱弟弟妹妹，也帮家里分担一些事情，就是不想被这个奶奶为难娘，但后来他才明白过来，不应该是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