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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嫡福晋+番外 作者:纳兰晗羽(晋江vip2012-11-30完结,清穿)-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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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着那只手向上望去,手的主人比我高出一头,身着皇子吉服,俊秀的面容上一双好看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看着我,眼中蓄着淡淡的笑意,虽浅的难以捕捉,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在对我微笑。
  犹如一抹冬日的阳光,也许并不耀眼,却是绵延至心的温暖。
  正文 凤来仪
  我捂住“怦怦”直跳的心口,低着头走过去接过他掌心中的扳指,指尖触碰到他手掌的温度,不冷亦不热,不由地攥紧了那枚扳指,朝他一福身道了声谢,不敢抬头看他便匆匆回到原位,套上扳指,大小竟是出奇地合适。
  我深吸了几口气,稳住乱跑的神思,目光只是盯着前面的箭靶。
  爹说过,做事时要想达到好的结果,就一定不能分神,要心无旁骛。
  这一次,我背上爹的荣誉一战,自是不能丢了他的面子,即使是皇子也要得罪一回了。
  我闭起一只眼睛,慢慢地瞄准靶心,回想起第一次学箭时窝在爹的怀里,他温暖的大手包住我的小手,耐心地讲解着射箭的要领;想起爹帅气的一挽弓,三支箭同时飞身射中红心时娘脸上露出的得意笑容;想起我被弓磨破了手掌一串串的泡,娘忍着心疼为我轻轻上着药;想起爹去后,我一个人在院子里不断地练习射箭,直到可以三箭齐射时,一回身却瞥见娘披着单衣扶着门框,翦水双眸落下一颗颗眼泪……
  我轻轻抽了下鼻子,掩去眼中涌出的温热,将那矗立在百米外的箭靶想象成噶尔丹,想象漫天箭雨中,爹的一身戎装瞬间被血水染红,连娘亲手绣在衣襟里侧的名字都被鲜血所覆盖,心口汩汩流出的血液淹没了爹的笑容、娘的眼泪,以及我最温暖的家。
  苦痛、悲愤、仇恨……种种情绪刹那间从心底喷薄而出,顺着血液流到指尖,倏地松开手,三支箭在众人目不转睛地注视下齐齐射进靶心中央!
  四周一片寂静,直到皇上忍不住拍了下龙椅上的扶手,兴奋地叫了一声:“好!”众人才仿佛醒悟过来,随之鼓掌,由最初的零零散散到雷鸣震动,然那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却好像蒙了一层什么,那般遥远。
  踉跄了一下身子稳稳站住,放下手中再也举不起来的弓,眼前爹娘不断交错的面容渐渐模糊直至不见,我才转过头,恢复了适才的平静,朝十阿哥一福身:“十阿哥承让了。”
  他的面容清晰可见一片红一片白,紧抿了抿唇道:“输就是输了,说那些场面话作甚?爷服的是有真本事的人,今儿开始,也算你一个!”
  我笑得越发灿烂:“十阿哥不愧贵为皇子,顶天立地真男儿也。”
  他被我夸得面上竟泛起一丝羞赧,清了清嗓子,打量了我一眼道:“你也不差,巾帼不让须眉,之前我倒真是小看了你,谁料紧接着便栽了一个大跟头,我记住你了。”
  “十阿哥莫非是那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之人?看着可不像,十阿哥一看就是光明磊落、侠义心肠、又宽容大度的好人嘛!好人会有好报的,十阿哥。”我狡黠地眨眨眼。
  他神色微愣,随后一笑,不再同我斗嘴,转身屈了一膝跪向正襟危坐的皇上道:“儿臣愿赌服输,请皇阿玛赏赐玉格格。”
  我也连忙跪下说:“奴才放肆了,不敢求什么赏赐,还请皇上恕罪。”
  “哈哈,你何错之有?何来恕罪?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却深得乃父真传,若我满洲女子也都如你一般,当真是扬我大清国威!”
  皇上的心情看起来不错,重重夸奖了我一番,便朝梁九功示意,想必早已做好了安排,只听梁九功上前一步宣道:“忠勇侯之女尹氏弄玉,秀外慧中,才德兼备,深得朕心,今着旨赐承乾宫来仪阁供其居住。”
  弄玉吹箫,有凤来仪。
  我抬头看向皇上,那双阅尽凡间百态的眼眸虽清明,却深不见底。
  “奴才叩谢皇上恩典。”
  中秋宴散了后,我和几位格格在嬷嬷、宫女的簇拥下回了承露轩,我和宛澜走在最后,身心疲惫地不想多言,但即使这样也难以避免她们将话题扯到了我的身上。
  回到屋子里,我一头扎在床上,望着层层铺叠交错的帐幔,回想这一整日来的种种遭遇,恍如梦境。
  “小姐那三箭射得真是漂亮,那些个宫女太监们都看傻了,就连格格们也都私下议论着,说小姐比那些阿哥们的箭术还要精准,澜儿心里可是得意呢。”宛澜坐在旁边,边为我梳着散开的发丝边眉飞色舞地描述着我所没看到的场景。
  我伸出右手,摩挲着被弓磨红了的手心,疼得忍不住发出一声“咝——”的轻吟。
  “小姐!”宛澜惊呼了一声,捧着我的手,盈盈双眸转瞬便落下泪珠。
  “我还没哭呢,你倒先掉下金豆子了。”我抹了一把她的脸蛋打趣道。看她这副样子,原本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这手倒是越发娇气了呢,大半年没摸过弓箭,技艺上虽未生疏,却还是生生磨疼了心。
  忽而想到什么忙坐起身,唬地宛澜一跳,我从怀里摸出那个兽骨扳指,比试完射箭我便摘了下来,兴许随手放进衣襟里竟忘了还给那个人。
  正怔忡间,响起敲门声,声音不大又带着一份小心翼翼。
  宛澜忙跳下床去开门,隐隐有说话声,又轻又细,却不是女孩子的,应该是个小太监。
  宛澜回来时,手里便多了一个小瓷瓶,见我好奇,忙将瓷瓶递给我:“是一个小公公送来的,我问哪位主子,他也不说,只说了这药膏的用法,一日早晚两次,可消肿止痛。”
  我打量着手中的瓷瓶,白色圆圆的瓶身上印着深浅不一的云纹。拔去瓶塞凑到鼻前嗅了嗅,顿觉一阵清凉中沁着淡淡的香草气息。
  眼前闪过那双干净纯粹的眸子,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意,不禁咧咧嘴角。
  宛澜古怪地看我一眼,沾湿了帕子拉过我的手边擦边说:“小姐,澜儿给你净完手上药吧。”
  我应了一声,歪在床上任由她鼓捣。
  药膏摸在手上清清凉凉的,宛澜的动作又轻,我被她揉得昏昏欲睡,眼睛阖上前忽然见那个适才被我扔到一边的“瓶塞”竟一点一点的松散而开。
  好奇心地驱使下,睡意立时散去不少,我伸手去摸已经变成一个纸团的“瓶塞”将其展开,一张裁成手掌长度、细窄的纸条,上面只有八个飘逸的小楷字。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一个字一个字地蹦进眼睛里,渐渐演变成一句话,一个人……
  “小姐,你怎么了?脸色红得吓人……”宛澜的声音有些颤颤地,小手贴上我的前额,疑惑地皱起眉:“好像没发烧啊……”
  我忙伸手摸了摸脸颊,果然滚烫地可以煮开一壶水了,只支吾着说道:“没……我没事,很晚了,睡吧。”说着将那张字条随便一团塞回瓶口,拉过被子蒙头躺下。
  宛澜也累了,躺下不久便睡了过去。我却是辗转反复,难以入眠,脑海里被那八个字填得满满的。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月出皎兮,佼人僚兮。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我闭了眼,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翻身披了一件衣服起来,点上一盏小油灯,将那张字条重新打开放在桌子上,默默看着。
  “你这个坏蛋,”我指着它小声嘀咕:“都怪你,我现在睡不着了,你说怎么办?”
  正思虑间,窗外忽而响起了一阵似有若无的箫声,我先是一愣,继而一喜,“腾地”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子,观得处那儿仍有几间屋子在亮着灯。
  随即,我原本弯弯的嘴角渐渐平直,继而皱眉深思。这曲子……不是那两个夜晚我听到的,而是,《凤求凰》。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这本是一首琴曲,当年司马相如对卓文君一见钟情,在宴会之上抚琴而歌,搅得卓文君芳心始乱,毅然决然与其私奔而成夫妻。后来元朝有个写剧本的写《西厢记》时,又让张生为崔莺莺弹奏了这一曲。
  记得当时娘和我趴在桌前津津有味地看着,娘还不时说什么“封建礼教害人不浅啊”、“古人思想真要不得啊,这么美好的爱情故事也被禁啊”……
  然后就听门被用力推开,爹瞪着一双眼将我抱到床上,和娘开始了“抢书大战”,一个扬言要把娘在坊间买来的全部销毁掉,一个则威胁说这些都是她用辛辛苦苦攒下的私房钱买的,每一本都是绝版珍藏本,烧了就没了……
  两人争持不下,直到我困得睡着后都没结束。
  箫声忽止,我沉浸在对往事追忆中一时未觉察到,仍站在原地,一手扶着窗棱。
  “你还未睡?”
  一个有些惊讶的声音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我缓过神,见十四阿哥站在窗外,一手握着一支玉箫。
  我盯着那支箫,垂在身侧的手心里紧紧攥着那张被我反复铺平又揉皱的纸条,不答反问道:“适才是十四阿哥在吹箫吗?”
  他的脸上又泛起一丝红,轻轻咳嗽了一声,目光有些漂浮不定地四下望着,最后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问我:“好听吗?”
  因为声音太小,我踮起脚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弄清楚他说的那三个字是什么,随即脱口道:“很好听。”
  我点着头,可是我最喜欢的还是那首你我合奏的曲子。
  他忽而笑起来,眼眸黑如夜空,落满繁星。我怔愣了下,只见他随手折了一朵含苞待放的木槿花,风一般跑过来插在窗棱上,歪头看了一眼,又风一般跑远了。
  紫红色的花苞上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月光,被风一吹,如水波宛转流动,华光溢彩,隐隐有欲绽放开来的迹象,只是可惜被折了。
  我找来一支瓶子,倒了些清水,将木槿插在水中,期待明日,它真的能开放。
  支在桌上的胳膊下面似乎压着什么,硌得微疼,移开手臂看去,却是那一枚扳指。原本平静下来的心绪一时间又被翻搅起来,对着油灯一圈圈打量着它,直到扳指内壁上一块块细小的凹凸吸引了我的注意,忙凑近了看去。
  娘生于正黄旗满洲官宦世家,虽在嫁给爹后几乎与家里断绝了一切来往,又从未让我按照满洲习俗称她“额娘”,却还是教会我基本的满文。
  所以我自然认得,那小小的扳指里面,刻着一个满族文字:“祥”。
  正文 烟云过
  早上还是晴朗的天空,未过晌午却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不过相比此时云涯馆内的温暖热闹,这样的秋雨没煞了风景,反倒平添了一种诗情画意的韵味。
  兰宁和兰雅自母妃去后,分别由宜妃和德妃抚育,现下进了园子,晨昏定省自不能少,而我原打算晌午时要兰宁陪我去无逸斋,将中秋宴上借来的扳指还给十三阿哥胤祥,所以同她们一道来了云涯馆。
  我们前脚刚到,佟妃并和贵人姗姗而来,她们倒未想久坐,只道闲聊几句便散了。谁料下起了雨,宜妃邀她们二人留下,四人玩起了纸牌打发时间。
  玩乐的时光过得倒也奇快,转眼便日落西山。雨势已收,阳光倾泻绽放而出,透过雪白的窗纸斑驳洒落在我们身上。
  彼时,我们正坐在西窗下的条炕上吃着蜜饯干果,听宜妃、和贵人斗嘴,这两人都是性子爽利,快人快语。反观佟妃和德妃则娴静的多,偶尔才插一句打趣。
  “这天儿也晴了,你们几个孩子若是觉得闷,就到院子里透透气去,一会儿在我这里用晚膳。”宜妃笑着对我们说道,又看向一旁的三人,“妹妹们也留下吧。”
  “那是自然,宜姐姐将我们的荷包都赢空了,难道让我们回去喝西北风么?”和贵人一半气恼一半笑嗔道。
  “哎呦,妹妹何时这么小气了!不就几个金瓜子而已,也值得你跑到我这里哭穷来了,仔细让小辈们听到了笑话去!”
  宜妃说完,和贵人便朝我们这边看来,我忙一手拉着兰宁,另一只手则拽着兰雅,宛澜也从炕上滑下来,我们一溜烟地朝外室小跑而去。
  “咱们这就去园子里耍着,免得当着咱们的面,和主子害羞撒娇了!”
  我回头朝兰宁说笑,她抿嘴而乐,神色忽变,我下意识地转过头,然而未及看清什么,迎面撞上一堵厚厚的墙。
  “啊!”我吃痛地闷叫了一声,捂着鼻子仰望着那个害我受伤的凶手。
  “给九阿哥、十阿哥请安。”
  留在内室里伺候着的宫女们整齐划一地福下身请安,我旋即明白过来,忙随之问了安,低头盯着九阿哥松色长袍的一角,右手想去捂鼻子又不敢。听秋蝉说过,九阿哥的脾气阴晴不定的,高兴时出手阔绰,喜欢打赏下人,可是生气时最受迁怒的也是下人们,甚至不光是下人,连身边任何人都会牵连。谁又知道这位爷今日心情可好呢?
  “都起来吧,原来八妹妹和十妹妹都在啊,正巧也不用派人去承露轩寻你们了。”九阿哥胤禟的声音抑扬顿挫,说话竟有些像唱曲儿,又透着一股子几不可闻的戏谑。
  我起身时忍不住打量了一眼他,瘦高的个子,脸色红润,气色很好,五官生的俊逸非常,线条竟像水墨画上去的,一双丹凤眼像极了宜妃,飞扬的神采也如出一辙。
  这样的相貌,当配得起这样的身份,天生贵胄,皇子之尊。
  他的目光只是在我身上停留眨眼的功夫便移开,似乎我和这房里的一支花瓶、一本书无甚区别。倒是十阿哥厚道,朝我微笑着点点头。
  “你们哥俩今儿过来的可真是早,可是用过晚膳了?”待他们请了安,宜妃忙笑着问道。
  九阿哥未答,倒是十阿哥抢着开口道:“宜母妃怎的忘了?今儿是九哥的生辰。九哥早早便说了要来这里用膳,我也来母妃这儿讨口饭吃,母妃可别撵我走。”
  难得十阿哥七尺男儿,竟如七岁男孩般撒起娇来,众人都掩嘴而笑。宜妃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慈爱地道:“眼巴巴地等了你们哥俩一天了,原以为会用了晚膳再过来,适才还与你德母妃她们说让她们留下用膳,既你们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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