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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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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定江倚着柱子,“很显然。”
  安久没有问为什么,关上门默默坐回位置上啃红薯,啃着啃着,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楚定江很少看见她开心的样子,但曾经暗暗想象过无数次,她那张脸生的很美,笑起来应该带着媚,会很惊艳,然而事实往往出乎意料,她笑的傻气,但是从眼睛里透出的单纯宛若孩童一般纯真干净,他望着这样笑颜,心湖中仿佛被人丢进一个石子,泛起一圈圈涟漪。
  安久从来没有柔弱的一面,除了冷漠便是凶狠,任何人见过她那股子煞气和狠劲都会心生忌惮,可是这一刻楚定江觉得她很可怜,心中竟然生出了保护的欲望。
  安久不知他的变化,埋头卖力啃红薯,不一会便将兜里四个红薯都处理完,她抹抹嘴,总结评价道,“这东西闻着很香,吃着很一般。”
  楚定江哈哈一笑,“真的很一般?”
  “比干粮好吃。”安久从前的食物很简单,只固定吃那几样,但是到了梅氏之后每日珍馐美味,吃的不亦乐乎。她如今依旧能靠着干粮度日,但是吃过了好东西,才知道这世上食物味道的千差地别。
  “控鹤军中的伙食还不错,日后不必每天吃干粮。”楚定江道。
  这对安久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吃喝问题有了着落,她想起外面盛传的事情,问道,“那里发现控鹤院令牌,没事吧?”
  他们行动之前身上不会带有任何标记性的东西,更何况是一块令牌,明摆着是有人陷害。楚定江明白,安久是问他会不会受到牵连。
  “一块令牌还不能把我怎么样,不过……”楚定江顿了顿,道,“对方的目标不在我,而是控鹤院。他们一定会把最近两件事都扣到控鹤院头上,目的是要削弱控鹤院职权。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又是辽国人的诡计。”
  安久也能猜到一二,只是她不明白,“如此明显的栽赃,为什么还有人会信?”
  楚定江无奈一笑,“总有些唯利是图、鼠目寸光的白痴,他们也不想想,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嘭嘭!
  “楚大人可在?”外面有人问。
  “说。”楚定江道。
  “有您的信。”那人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我要她

  楚定江出门接信之后匆匆出门。
  那边盛长缨一天到晚闲着没事,整天都泡在莫思归屋里,这里所有人的药都是他一个人熬,俨然已经成为一名效率一流的“药童”。
  他记忆力超群,上百个没有标注名字的药箱,只要莫思归说过一遍,他下次便能准确找到。
  屋里药香浓郁,莫思归斜倚在榻上,脸上敷着草药,盛长缨一人看着十多个药炉。他拿着扇子忙来忙去,额上有汗水涔涔,心却总算安定下来。
  莫思归看他不亦乐乎,不禁道,“如果有一天你死了,多半是被累死。”
  盛长缨一边给炉子送风一边道,“累死比闲死舒心。起初我是为了活下去,后来我总想,盛某来世上一遭,长则百年,短则数十年,做了旁人两辈子才能做完的事,我觉得特别赚。”
  莫思归按着脸上的草药,从榻上爬起来,凑到最右边的炉子跟前,抓了一小把黄莲正要放进去,便听盛长缨长长一叹。
  “何事喟叹?”莫思归停住动作。
  盛长缨道,“我想到,玄壬真是个好姑娘。”
  莫思归脸色一黑,撇撇嘴道,“此话怎讲?”
  “家破人亡怪可怜的,又是一身废脉,在控鹤院这种地方更是艰难!我见她如此艰辛生存,感同身受。”盛长缨沉浸在往事之中,“当初我也是家破人亡。与阿质结伴进了控鹤院,没过多久他就被挑走了,只余我一个人,我在柴房睡了三四年。汴京冬季比这里冷几倍,只有一床棉被,还是阿质走的时候赠与我,有一回我拿出去晒,晚上回来便没了,也不知是谁所为。后来我只能缩在柴火堆里,我这样的废脉,没有内力,半点寒冷也受不得,这一身的毛病便是那时落下。”
  盛长缨眯着细长的眼睛。把一个炉子的炭火稍稍熄了一点。“我在控鹤院是个无用之人。当年扫地的阿三烧红薯分给别人,我年纪小,经不住馋。便开口问他要了,结果被一伙人奚落了一顿。我做上掌库之前没少受人捉弄,旁人给我半片馒头,我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份恩情。神医啊,雪中送炭还是雪上加霜,于你来说只是一念,于我们这等人来说却是永生之恩。”
  他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莫思归抓着黄莲的手上。
  莫思归沉思须臾,认真的问道,“长缨,你报过仇吗?”
  盛长缨摇头。
  “那我就放心了。”莫思归掀开药罐。一把黄莲撒了进去,毫无心理负担。
  “神医。”盛长缨抬头道,“虽然玄壬与我遭遇很像,但我认为,她与我的为人一点都不像。”
  莫思归顿了一下,笑笑道,“我了解她的为人,一般小事她懒得计较。”
  盛长缨平静的看着他,“我没有神医了解玄壬,但是我比较了解楚大人……”
  “……”
  安久跟朋友不会斤斤计较,若是真惹急了她,索性杀人灭口。然而楚定江恰恰相反,谁惹了他,不让对方尝遍这世上所有的痛苦,他绝对不会让那人解脱。
  莫思归扭开脸,“哼!有种来呀,谁怕谁!”
  盛长缨一脸自求多福的表情,把煎好的药分别倒进碗里,叫几个仆役进来分别送到各个屋里。
  “慢着慢着!”莫思归把安久那碗药留下,“反正惹我人也不是她,重新熬一碗吧。”
  盛长缨扬起嘴角,把药倒进木盆里,重新捡药。
  玉府。
  楚定江坐在暖阁中的上座,玉翩飞亲手为他煮了一壶茶,“以茶代酒,敬楚兄一杯。”
  “干。”楚定江道。
  一杯饮尽,玉翩飞道,“多谢楚兄相助,让家姐脱险,使玉氏并了冯氏部分产业。”
  “悬崖上的花,不是谁都敢伸手。”楚定江淡淡笑道,“玉当家亦没有令楚某失望。”
  这一战,冯氏是受害者,但是三当家秦铮远航未归,冯氏两位当家心虚,很快抛售了沿河的几个码头。这几个码头不大,于冯氏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可是加上玉氏原本有的两个码头,就能够掐住淮南东路水路的咽喉,有玉翩飞在,不久以后,整条水路定然都会归入玉氏囊中。
  玉翩飞的确很有胆量,火中取栗,拿着整个玉氏来赌。
  赌成功了,但是同时玉氏也得罪了缥缈山庄,玉翩飞这次约楚定江来亦是为了此事,“以后还要仰仗楚兄了,楚兄若有什么要求,只要玉氏能够做到,无不从之。”
  楚定江能够对缥缈山庄下如此重手,不管他背后有没有靠山,都说明其本身实力强悍,很值得联手。楚定江既然来,便说明是有意向与他合作,不过人家既然对玉氏伸出手,必是有所求。
  “如此,那我便爽快说了。”楚定江把玩着玉盏,“我要朱翩跹。”
  咕咚一声!门外在偷听的朱翩跹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心知这动静绝对是暴露了,干脆推门进去,挺直腰杆道,“姑奶奶是朱家媳妇,早已不是玉氏的闺女,凭什么要由玉氏做主!”
  玉翩飞不动声色,沉默了片刻,“楚兄,家姐已是残花之身……”
  朱翩跹风一般的冲到他身边,伸手狠狠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混账小子,有这么说自家姐姐吗!你才残花之身!”
  玉翩飞波澜不惊的抬手揉后脑勺,“楚兄喜好真是很奇特。”
  “不是我的喜好。”楚定江搁下茶盏,看向朱翩跹道,“我同伴很欣赏朱娘子,她没有什么朋友,所以我希望朱娘子随我们回到汴京,平素常与她说话解闷,至于朱娘子其他事情,我们不会干涉。”
  楚定江第一次见到安久捉弄一个人,她定然是觉得很有趣才会那么做,那时候楚定江便决定回汴京时把朱翩跹给带上。
  “这样啊……”朱翩跹顿时换了一副嘴脸,一派温婉的模样,犹如初次相见时那般,“毕竟要走那么远的地方,奴家要好生想想。”
  玉翩飞扶额,这个姐姐简直让他操碎了心!她难道忘记是这两个人跟缥缈山庄买了她的命吗!这样把别人性命当儿戏的人,是那么好相与吗!
  “我们七日之后出发,朱娘子可以慢慢想。”楚定江起身,微微垂首看向玉翩飞,“若是有了消息,还是把信放在福来酒楼。”
  玉翩飞起身正要相送,楚定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屋内。
  他转眼看见朱翩跹蹑手蹑脚的要溜,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

第一百九十章 姐弟

  朱翩跹僵了一下,回过身来,吃惊的道,“哎呀!是谁惹我家弟弟这么大的火气呀!快跟姐说说。”
  “坐下!”玉翩飞怒道。
  朱翩跹小心翼翼的在椅子沿坐下,眼巴巴的望着他,一副逆来顺受的小媳妇相。
  “玉翩跹!”玉翩飞看着就来气。
  “朱。”朱翩跹小声提醒。
  玉翩飞不语,只冷冷盯着她。
  朱翩跹识相的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玉翩飞压下怒气,尽量心平气和的道,“玉翩跹,你知道那姓楚的是什么人吗?”
  “不是控鹤院的人嘛?外边的人都说了,还说发现遗留令牌,小镇上的人被屠杀都是控鹤院所为。”朱翩跹笑眯眯的道。
  “你给我严肃点!别嬉皮笑脸!”玉翩飞瞪眼。
  见她敛了笑,玉翩飞才继续问,“你还记得是谁向缥缈山庄买你命吗?”
  “那个姓楚的。”朱翩跹老实答道。
  “你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为了谋算都能把你给卖了,你若与这种人走的更近一点,怕是连骨头都不剩!”玉翩飞平息了怒火,狠狠叹了口气,“姐,此人心机深沉、手段狠辣,我与他合作无时无刻不战战兢兢,我玉翩飞向来剑走偏锋,满扬州都叫我玉大胆,可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后悔自己的决定。他若不愿与我合作就算了,你不许跟去汴京!”
  朱翩跹眨了眨眼睛,无辜道,“我没有说要跟他去呀!”
  “玉翩跹!你那点小九九,我打娘胎里看到现在!你心里怎么想,我难道看不出来?!”玉翩飞把她之前的话原本奉还。
  “我说没有就没有!”朱翩跹嘴硬。
  玉翩飞叹气,“父亲当年答应过让你自己选夫婿,最后却食言用你联姻。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但是无论怎样,你都是我亲姐姐。我俩从娘胎里就在一块,比寻常的姐弟更多几分血脉相连,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送死。”
  朱翩跹眼中渐渐有了雾气,“你别说我!你个混账,做事不留从来不留余地,冯氏三当家的过往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你非要落到那个地步才肯学的圆滑点吗?”
  明着里,朱翩跹经常惹事要玉翩飞兜着。可是她暗地里也没少为玉翩飞交游,把他那些做绝了的事情争出一线余地。
  这些玉翩飞也都知道,因为知道姐姐会帮他,所以才敢放开手脚去搏。
  “像你这样折腾,还不赶快去娶个媳妇为玉氏传宗接代!不然哪天死了玉氏可就断香火了。”朱翩跹丢下一句话,起身匆匆离开。
  看着她冲出去,玉翩飞抹了抹湿润的眼眶。
  他往后倚了倚,端起茶盏,脸上一派惬意。心道,这回不会跑了吧……
  朱翩跹跑到拱桥上,摸了一把脸,得意的想:我真是大有进步。尤其泪水在眼眶中欲落不落,即将落下的一刹掩面奔走……啧啧,这下骗住那小子了吧?
  两人虽都这么想着,彼此的话多少都入耳入心了。
  朱翩跹欢快的脚步缓了下来。回头望了一眼暖阁,喃喃道,“傻弟弟。你这次赌的太大了,姐不知能不能兜住,恐怕只能帮你这最后一次。”
  屋里的玉翩飞眼里再次有了湿润,他搁下茶盏,推开暖阁的窗子,恰瞧见朱翩跹望过来。
  朱翩跹愣了一下,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玉翩飞眼里的泪突然落下来。
  大厦将倾的玉氏交到他手里了,背着全族的希望,想起父亲临死前那充满殷切希望的目光,他不能害怕,不能退缩!
  可是,“姐,其实我胆子一点都不大,你不知道,我做梦都在害怕……”
  所以他不敢娶妻,他怕被人看见自己的怯懦,怕秘密被一个从前素不相识的人知道。
  阳光刺眼。
  雪在融化,这几日尤为寒冷。
  扬州这场雪来势汹汹,融化的也很快,只四五日的功夫便只余残雪。
  那座发生过厮杀的小镇虽然已经被清理过,但那被血浸红的土地依旧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息,墙上地面上还有大量残存的碎肉,引来许多秃鹫。
  附近路过的人指指点点,“从没见过这么多秃鹫。”
  “是呀,不详啊……”
  官道上一架华丽的马车不急不缓的行驶,两匹白色骏马,头上缀着白缨,黄花梨木雕花车盖,车窗把手上嵌着碧绿油亮的玉,车壁上梅鹤相映,每一朵梅花蕊都以鹅黄宝石点缀,马车四角翘起吊着白色灯笼,灯下垂着缃色璎珞,随着马车的行走灯笼和璎珞前后轻轻晃荡。
  如此气派,引得行人侧目。
  马车顺着官道一直入城,在一处大宅前停下,一名青衣男子下了车,仰头看着匾上“玉府”二字,
  一名仆从上前敲门递了名帖。
  不多时,玉翩飞匆匆迎来,见到青年的样子,不由怔了一下,“容简,你一袭青衣,眉目间似有哀色,发生何事了?”
  来人正是华容简。
  二人多年前在汴京偶然认识,相谈甚欢,彼此引为知己,一直都有书信往来,但是每年也不过见面一两回。
  “友人不久前故去,所以做此打扮。”华容简道。
  华容简与陆丹之虽是至交,但也不能给他披麻戴孝,否则旁人还以为华宰辅没了呢!华容简只能一切从简,衣着用物都只用素色,以表哀思。
  玉翩飞迎他进门。
  二人在堂中落座,玉翩飞给他倒了杯茶,“容简,你所思只有此时吗?”
  华容简摇头,“我心里很乱,所以不曾回京,到处转转,待我想通了再与你说吧。”
  陆丹之临死之前那晚对他说的话始终回荡在脑海。
  他知道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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