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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玉楼春 作者:清歌一片(晋江金牌高积分vip13-09-22正文完结)-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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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琚一惊,猛地看向徐若麟。见他望着自己,神情依旧恭敬带笑,目光却炯炯,丝毫没有避退自己的意思。刹那间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立即哈哈大笑,上前再次扶起徐若麟,道:“子翔何出此言?朕与你十数年相交,撇去君臣礼节,早视你为手足兄弟,何来信不过之说?”他叹息了一声,仿佛陷入了回忆,“你方才那一番话,倒是叫朕想起了当年之事。当年倘若不是被迫无奈,朕又岂会舍下妻儿,让他们留在京中独居多年?至今心中仍是倍觉遗憾……”他拍了拍徐若麟的肩,点头道,“无情未必真豪杰,朕感念于爱卿的一番坦诚,有何不允?”
    徐若麟面露笑意,诚恳致谢,道:“多谢万岁!臣无以为报,此生唯有誓死效忠万岁。一日不平北蛮,一日不敢忝立丹墀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115第一一五回

    是日;国公府中便无人不知徐若麟受封定远侯之事。白日里宫中除了送来侯印金册及封赏;也一并有赐给初念的侯爵夫人赏,计大红蟒衣一袭;银钱二百两,玉花坠七件;金嵌宝石头面一副;甜食盒二副等物。原本以为徐若麟必定凶多吉少的廖氏沈婆子等人见他不但安然回来,而且在御前受如此厚封,暗中不忿自不必提。府中下人纷纷过来恭喜道贺。许是心中放宽了的缘故,就连先前病势沉重的司国太,自徐若麟回来后;这几日起;精神也开始恢复了。
    初念已经知道丈夫获准携带家眷北上的事。能离开这个地方过自己的日子;这是她心中期盼已久的事。自然欣喜。欣喜之余,想到从此要与娘家亲人离别,不知何年何日才得再次相见,心中又生出一丝怅惘之意。只是无论如何,期待毕竟还是多余惆怅。当晚,派了人去告知自己母亲这消息后,初念便与身边的人一道着手准备着行装之事,一直忙到徐若麟回来,这才暂且丢下。夫妻二人并头而睡时,就着窗外斜斜照进的一片月光,她与徐若麟议论着未来的生活,心里充满了期待。
    今夜的月,如此皎洁。皎洁的明月之下,却亘古上演着不变的几家欢乐,几家惨淡。就在魏国公府那位年轻的侯爵夫人,她在与她的丈夫谈论他们未来的生活之时,高墙深锁的皇宫中,在那处永远见不着天日的所在里,却正上演着这月光之下的另一幕人间阴暗——一个女人,她被剥夺了继续存在于这世界的资格,但她却拒绝接受。
    “我不信万岁真会如此对我!你们都给我滚!滚出去!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你们!”她蓬头散发着,手上紧紧握了一把剪子,朝试图靠近她的太监挥舞,口中赫赫作声,状如疯狂,哪里还有平日半分的优雅之态?
    “你们这些阉奴!胆敢背着万岁这样对我!我有儿子!我儿子是安乐王!万岁最宠他的!他生病的时候,万岁整夜不睡地守着他边上!你们等着,等我出去了,你们一个个都死无葬身之地——”她嘶声力竭地吼着,“皇后呢!我要见皇后!你们去给我通报——”
    正午时分,太监便用朱红漆盘盛着白绫送到了她面前。红如血,白胜雪,相映之下,艳丽无比,也刺人眼目。
    冷宫中,也不知道哪朝哪代起的头,向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但凡嫔妃获罪赐死,执事太监必定会选正午时分动手。或许是想藉正午的阳气来辟邪,以免惹祟上身——毕竟,这地方本就阴气森森,加上那些即将要死的后宫女人,哪一个不是自觉满腹冤屈怨气冲天?人尚且如此,做了鬼,更是厉鬼。
    只是这一次,从正午一直拖到现在,因了这女人的凶悍,她一直都没死成。执事太监这才不得已,最后请来了姓吕的冷宫大太监。
    吕太监盯了她片刻,冷笑了起来。
    一年又一年,每一个被送到这里的女人,刚开始的时候,谁不是这样认为的?这种话,他早就听得再习惯不过了。从前再艳冠群芳,再得君王宠爱,那又如何?一旦入了冷宫门,永无翻身之日,更何况是这个被赐白绫的废妃?
    宋碧瑶看见烛火映照下,对面那个太监的森森脸色,蓦然无比真切地仿佛闻到了一股行将要死的腐败气味。她的肩膀颤抖了一下,终于停止喊叫,用嘶哑的声音继续乞求道:“我要见皇后娘娘!求你了,给我传报!我要见她……”
    她已经嘶喊了一个下午。
    吕太监不予应答。他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这座皇宫的主人要她今天死,倘若拖到明天,那就是他的失职。此刻也顾不得什么正午的规矩了,朝身边的人做了个眼色,七八个太监立刻朝着宋碧瑶蜂拥而去,宋碧瑶惊恐地退到角落,拼命挥舞手中的厉剪,当头的一个太监操起准备好的棍子,毫不留情地朝她的手猛地击打过去。宋碧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痛叫声,剪刀脱手,人也扑倒在地。
    “我要见皇后——”
    她被太监死死按在地上,脖子上缠住白绫的时候,还在用力地挣扎叫着。
    “等什么,动手!”
    吕太监面上不带丝毫表情,冷冷下了命令。太监立刻分拉住白绫两头,用力绞紧。
    宋碧瑶脖子剧痛,头脸之上,瞬间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扎。很快,昔日动人的那双眼睛,此刻向外用力凸着,眼球仿佛就要夺眶而出了。
    “我……要……见……皇后——”
    她翻着白眼,胡乱蹬着脚,喉咙里却仍下意识地发出已经重复了无数次的这句话。
    “要见皇后娘娘,下辈子吧!”
    吕太监道了一句。
    宋碧瑶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纵然她万分不甘,万分不舍这人世,但是她柔软的喉咙已经被如刀的白绫绞得咯咯作响,死亡正在朝她迎头扑来。
    她要失去意识的那一刻,脖子忽然一松,肺里重新涌入空气。她也被太监们放开了。她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等那阵痛苦过去,回过魂儿来,她抬头,才发现身边那群原本凶神恶煞般的阉人们不知何时都已退了出去。她的面前站立了一个人。她一身真红宫装,整肃而华美,此刻正微微低头下来——她在望着自己。那双生得极其英俏的眉,平展而舒缓。
    皇后萧荣来了。
    下意识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宋碧瑶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想要挺直胸膛——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挺直胸膛,立刻意识到今非昔比。她从前是尊贵的皇后,如今还是。而自己,却已经彻底失去了与她相较的资本,一丝一毫也不剩了。
    她仰脸,怔怔望着萧荣,双肩开始佝偻下去,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听说你要见我?”萧荣道,口气如同她平展舒缓的眉。
    宋碧瑶慢慢低下了头去,颤抖着身体,朝她跪拜了下去。
    “娘娘——”她现在的声音早没了从前的娇脆,嘶哑不堪,如同一面被敲破的锣,“我的儿子他如今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萧荣注视着她,“他很好,他还是安乐王,但是皇帝从今往后,再不会见他一面了。”
    宋碧瑶再次猛地抬头,道:“胡说,你骗我!万岁那么爱他,怎么可能不再见他?衡儿生病的时候,万岁不顾自己劳累,甚至整夜守在他身边!他那么爱他!一定是你骗我!你骗我!”
    萧荣冷冷道:“我以为你见我想说什么,所以我来了。原来是说这个。看来我是来错了。”
    宋碧瑶怔怔望着她,忽然发出一声哀叫,爬起来朝她扑去,人却跌到了地上,她便趴在了那里。
    “娘娘——求你别走!我知道我在自欺欺人而已。我伺候了皇帝这么久,知道他是什么人。他既然狠心要我死,他又怎么可能还爱我的儿子!他只会恨他!从前他有多爱他,如今就会多恨他——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只是害怕这一切而已——”
    “娘娘,我想你来,就是想告诉你,衡儿他真的是皇帝的儿子,我对天起誓!皇帝他可以恨他,不认他,但是娘娘,我求你,看在他还只是个孩子的份上,往后能照应一下他。我一想到从今往后,他孤独一人,被太监宫人肆意欺凌,我的心就像刀割,倘若可以,我甚至恨不得让他与我一道死。知道他死了,不用再活着受因了我带给他的苦楚,我死了才会放心……”
    “你与我向来势不两立。却叫我照应你的儿子。你不觉得可笑吗?”萧荣神色复杂。
    宋碧瑶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朝萧荣跪了下去。
    “萧皇后,没错,我从前是对你和你的儿子做过许多不义之事。但是我一直就知道,你与我不同,哪怕是从前,我也知道我根本无法与你相提并论。我说不出来这到底是为什么。但我承认,倘若此刻我们的处境换了个个儿,我若是过来,也一定是用胜利者的身份来讥嘲你。但是你却不会这样。或许……”她惨淡地摇了摇头,“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到了最后,你还是皇后,而我却是那个被赐死的人的缘故了。我知道我罪该万死。以前的一切都是我的罪,可是和衡儿无关。我求求你,等我死了之后,求你能宽待那个可怜的孩子。我知道皇宫之中,一个没有母亲保护又遭受他皇帝父亲痛恨的皇子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她闭眼,再睁开,目中泪光隐然闪动,“倘若皇帝留下他就只为了让他遭受无尽的□和折磨的话,我求你,给他个痛快,让他早些体面地死掉。我求你了……”
    她开始不停地磕头,磕得砰砰有声,很快,额头便皮开肉绽,红色的血沿着她的脸颊鼻子流下,状极恐怖。
    萧荣眉头紧紧皱起。
    “娘娘,你心里一定在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是吧?”宋碧瑶终于停止磕头,凄然道,“可是人就是这样。看得多了,心就大了,再也收不住了。没到最后一步,谁肯承认注定会成一场泡影?方熙载呢,他如今怎么样了?他已经死了,是吧?”
    “是。他已经死了。饮鸩自尽。”
    宋碧瑶怔了片刻,忽然发出一阵凄厉大笑。
    “是我害了他——倘若不是我心高胜天,他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眼泪忽然从她眼中汹涌而下,与脸上的血水混在一起,一塌糊涂,“娘娘,你知道他从前是什么样的人吗?倘若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他也不会是现在你们眼中的恶人。我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又聪明又和气又英俊的男人,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时,我就爱上了他。我本来是想嫁给他,和他和和美美地过日子,给他生很多孩子的。可是后来我看到赵琚的时候,被他头上的王冠和身上的王服给迷花了眼……我变心了……这么多年来,我百般讨好赵琚,变着法地顺着他,以此换取他对我的宠爱——但是我从没有爱过他。我爱的,只是他的权力和能带给我的一切……倘若当年,我没有进那一趟城,没有生出不该有的心思,现在的我,该会是什么样……我错了……错了……他死了,我也该死了……”
    萧荣最后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宋碧瑶,转身而去。两个宫人静静在前提灯引路。她穿过年久失修的破败走廊,忽然飘来了一阵若有似无的声音。
    她渐渐停下了脚步,侧耳听去。终于听清楚了。那是一个不知道身在何处的女子,她在唱:“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 “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反复不停地吟唱,声音如泣如诉。
    萧荣立在夜风中,凝神细听,身形一动不动,只有裙裾一角随风飘摆。那声音渐渐消散在了无边般的黑暗尽头,于是四下里只剩肃杀一片。
    
        
☆、116第一一六回

    次日;照了惯例,初念入宫谢恩。至坤宁宫,见萧荣言笑晏晏;气色比起前次看到要胜许多。说话着;萧荣正问到她随夫北上之事;听见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回头望去;见是太子妃苏世独过来了。
    苏世独嫁为太子妃,入京虽有半年多,初念与她总共也不过见了寥寥一两次;每次不过匆匆碰面而已。起身见礼时;苏世独急忙过来扶住;高兴地道:“司……”
    她刚说了一个字,忽然意识到称呼不妥,硬生生打住,改口道:“夫人不必多礼。”
    初念见她笑容满面,望着自己的一双眼睛闪亮,掩饰不住其中的兴奋之意,跟着笑了起来,道:“有些时日不见,太子妃可好?”
    苏世独道:“我都好。你怎么样?我听说过些时日你就要离京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她的声音渐渐悄了下去,晶亮的双眸也黯了几分。
    萧荣在旁察言观色,此时便道:“念丫头,世独原本就与你亲近。嫁过来这么久,碍于宫中规矩,也未曾与你有往来。诚然,此次离京不知归期,趁了便宜,你们自去说话便是。 ”
    苏世独心中正盼着这个,只是自己不敢开口,看了眼自己婆婆,见她和颜悦色,大喜过望,朝她道谢。萧荣含笑点头,初念便被苏世独拉着手带至东宫一处花厅,苏世独遣走宫人,怔怔望着初念,方才面上的笑渐渐消去,竟然一语不发。
    初念知道她性子活泼,又爱说话,此时正等着她叽叽喳喳开口,不想她竟如此反常,有些惊讶,忙握住她的手,悄声问道:“你怎么了?”
    苏世独低下了头,憋了半晌,终于道:“司姐姐,我……我其实一点儿都不好……皇后娘娘对我很好,可是待在这里,我还是天天想着回家……可是这是不可能的。我就盼着你能来……就算你不能来,我只要想着你也在这里,咱们隔得并不远,心里才会好过些……可是你很快就也要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就觉得……”
    她的眼圈泛红,声音竟也哽咽起来,“我就觉得我仿佛被人丢弃了……”她忽然朝初念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像个孩子般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初念吓了一大跳。她原本也料想到苏世独在宫中会憋闷压抑,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压抑到了这样的地步,慌忙看了下四周,见人确实都退了出去,反抱住她,低声劝慰。过了良久,大约是哭够了,才见她止住噎,用帕子擦了下脸,对着她难为情地低下了头去。
    “世独,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太子对你不好?”
    初念是过来人,自然明白,大凡女子嫁人后,倘若丈夫细心体贴,做妻子的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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