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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难测爹爹心 作者:月亮蛋挞(潇湘2012.06.06完结)-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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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云殊看也不看,拾阶而下,向我走来。
  在朦胧的灯影下,映着漫空流霞,他一步一步走来,如行云流水般,不徐不疾,飘然自若。
  面如温玉,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眼眸中似有星芒在闪动。晚风拂过,灯笼随风轻轻摆动,明灭的光影在他脂玉般的脸上,在他素白的袍服上流泻。
  花幻海附在我耳边低声说:“原以为你长得好看,你爹爹也不会差到哪去,谁知他比你还好看得多呢。”
  转眼燕云殊走到近前,骨节分明的大手上托着那只扇坠,一双凤眼打量着我,不见一丝情绪。
  我心头不禁一颤,只觉那道目光有如一轮秋月注在我身上,我的心底也似升起一轮霁月,近一个月的阴霾恐惧瞬间烟消云散。
  我曾在心中勾勒出许多有关他的形象,英武的、残暴的,勇猛的,威严的,可是没有哪一个能和面前的人重合。难以想象,一个十几年来纵横沙场,出生入死的武夫,眼中身上却没染上半点血腥和杀戮,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豁达超然之气,整个人看起来如水墨山水般飘逸隽永。
  一时无人说话,场面静得出奇。
  忽然有人在背后推我一把,我一时站立不稳,向前扑倒,我顿时一惊,瞬间回神,又是花幻海这小子干的好事。不得已,我顺势扑倒在燕云殊怀里,佯作哭泣状:“爹爹,呜呜,灵霄想你想得好苦啊,你不要再丢下女儿,好不好,呜呜呜。”
  我这边假哭,就听身后二人齐声说道:“草民花幻海,民女东方雅,拜见燕将军。恭喜将军父女团圆!”这二人好像商量好一样,说出的话一模一样。
  等了一会儿,不见燕云殊有任何反应,我一边哭一边偷偷向上瞄一眼,不料却对上燕云殊漆黑如夜的眸子,慌得我忙低下头,可再怎么也哭不下去了。
  这个身体是燕云殊女儿的,可灵魂早已易主,实在没有做他亲生女儿的真情实感。再说这燕云殊外表看似温和,实则内里冰冷,看见亲生女儿归来面上也不见丝毫喜色,没有互动这戏也不好演啊。
  许是发现我安静下来,燕云殊抬手扶我站起来,待我站稳,方收回手。
  “本将……为父知道你吃了不少苦,今后为父一定好好补偿你。”声音清润如鸣玉般动听,可内容干巴巴的一点儿不动听。
  不过,还好他肯认下我,出乎意料的顺利。花幻海和东方雅在我身后也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展眼见燕云殊正低头瞧我,眼中有一丝讶然的笑意,我这才后知后觉的省起,刚才哭泣时竟没留一滴眼泪。余光中东方雅掩唇而笑,花幻海恨铁不成钢的一翻白眼。
  花幻海这厮!这笔账先记下。我心里羞恼,却又无处发泄,只得转移话题,
  “娘亲临终遗言,叫灵霄一定要找到爹爹,认祖归宗。这一路上千难万险,多亏了花幻海和东方雅,否则灵霄就见不到爹爹……”声音哽咽,泪水潸然落下,这回是真哭。东方雅体贴的揽住我,将我的头靠在她瘦弱的肩上。
  回想起初临异世这些日子,一路上的风餐露宿,为了生存,沿街乞讨,遭人白眼,这样的苦难我何曾经历过。更何况,时值乱世,三国并立,人如蝼蚁。若非花幻海和东方雅,我就是有十条命也活不成。
  哭得恍惚间,见一块锦帕呈在面前,我顺手接过,一缕绿茶的清气若有似无潆绕鼻间,我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向锦帕的主人——燕云殊。
  此时的他肃然凝重,沉痛之色在他眼中一闪而逝。
  我忽然想到,燕云殊至今未娶,或许是因为灵霄的娘亲。
  
  




第三章 乱棍打死

  却听花幻海道:“燕将军,阿霄为你吃了不少苦,好几次差点没死掉,现在我把她交给你,你可要好好待她。”
  他仰起小脸,乌黑闪亮的大眼睛看向燕云殊,一脸的纯真。
  燕云殊凤目微转瞥一眼花幻海,和颜道:“本将军自会好好待她,你们二位有恩于霄儿,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本将军定当竭力办到。”语出真诚。 
  花幻海坏坏一笑,痞痞的道:“好说好说。”
  东方雅温婉的说:“与灵霄妹妹相识是我们的缘分,况且灵霄的娘亲曾救过我兄妹二人,我们这样做也是报恩,怎会有非分之想。”
  正说话间,忽听程副将大着嗓门喊:“好你个无回!比箭飞得都快,叫俺们好一顿追……这群狗奴才,拿俺的话当放屁……气死俺了!”
  声音由远及近,说到最后,程副将大步流星走到燕云殊近前,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书生,头戴方巾,一身墨绿长衫,举止神情儒雅非常。
  年轻书生走到燕云殊身侧,施礼道:“将军,小姐远道而来,一路风尘,定然累了,不如先回府歇息。”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深巷里,被徐徐的晚风送出去很远。
  我这才发现将军府门前不知何时跪了一地人,八名青衣婢女恭立两侧,皆低眉垂首,小心翼翼的打着灯盏。
  “霄儿,为父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你先回府中休息可好?”
  我闻言看向燕云殊,不知是不是错觉,燕云殊俊雅出尘的面容上现出几分疲乏之态,我压下疑惑,答道:“霄儿全听爹爹做主。”
  燕云殊微笑颌首,吩咐:“红霓,紫雾。”
  “属下在!” 清脆如莺的声音自半空中飘落,眼前人影晃过,两名侍女福身施礼,一着红衣一着紫衣,皆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窈窕,容颜清丽。  
  “带小姐和小姐的朋友去荷园歇息。”
  “是!”二人领命,恭敬的向我躬身施礼,“小姐请——二位贵客请——” 
  我们三人相视而笑,看来今天鸿运高照,认亲超顺利。
  花幻海大摇大摆走在最头前,一路不时睨几眼跪在地上的仆人,快要跨进高高的门槛时,忽然顿住,指着伏在地上的一人,故作惊讶的叫道:
  “哎呀,你怎么也跪在地上了?刚才你不是挺神气的吗?你不是说我们是要饭的,说我们骗吃喝吗?”
  我暗笑不已。人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我看是宁可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花幻海。这厮睚眦必报得紧。
  “燕录。”两个字似乎是从燕云殊的牙缝里挤出,让人听得不寒而栗。
  “小人在!”一头戴员外帽身穿暗灰长袍的中年人从地上爬起,一路小跑到燕云殊跟前,复又跪下。
  “将这四人乱棍打死。”声音冷凝如霜。
  ——什么?!一句话雷得我当场石化,有这么严重吗?我没听错吧?
  花幻海也是一挑眉毛。
  燕录难以置信的抬头看一眼燕云殊,燕云殊依旧面如温玉,继续言道:“燕录身为总管,治下无方,一会儿自领二十板子,罚薪三月。”燕录身子一抖,垂下头领命谢恩。
  很快燕录着侍卫架起那四个已经瘫软成一堆烂泥的家丁,拖进府内执刑。
  我望着不断哀嚎求饶的家丁被一个个拖走,只觉浑身血液正渐渐凝固。有人拍拍我的肩膀,我方才回魂,转头看去,正对上东方雅安抚的目光。
  没想到,燕云殊看似神仙般人品,行事却这般狠绝无情。我对他的好感瞬间瓦解。
  这事还是因我而起,我不能不管。想着脚下已有行动。我快步走到燕云殊面前,也学着红霓紫雾那样福福身,深吸一口气,装出害怕的样子说:
  “爹爹,霄儿害怕杀人,杀人很可怕,不要杀他们好吗?”
  燕云殊面色沉凝如水,薄唇紧紧抿住。
  “求主子开恩!”仆从婢女匍匐在地,齐声喊道,就连红霓紫雾也跪在地上。
  程副将大着嗓门道:“小姐说的甚是,他们没听俺的,俺也生气,可也不想要他们的命。”好个磊落厚道的汉子!
  燕云殊终于开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每人杖责二十,赶出将军府。”
  我松了一口气,展颜一笑,讨好的口气说:“谢谢爹爹。”
  这回的‘爹爹’比之前叫得顺口多了,看来要经常挂在嘴边。
  燕云殊看着我不由的一笑。
  那笑容如春回大地,霁日初升般,轻、暖。有一瞬的失神,然后想着,这只是表象,不要忘记他骨子里是多么狠厉的人。
  ┄┅┄┅┄┅┄┅┄*
  我们住进荷园。
  第二日,我从一床锦被中悠悠醒来时,屋外已是艳阳高照,白绢窗格外,有鸟儿啼鸣,此起彼伏,好像在合唱一首欢歌。
  红霓紫雾端着铜盆进来,服侍我洗漱,我虽不习惯,却也没拒绝,待我洗漱完毕,红霓便服侍我梳头穿衣。哎,这个真难,好在有红霓紫雾,我只要配合着坐着,举举手,抬抬腿就好了。
  红霓一双巧手上下翻飞,不多会儿,原本乱糟糟的头发,便被梳理得整洁顺滑。头顶的头发自发中线向两侧分开,各挽了一个精巧的垂髻,其余的头发梳在脑后用冰蓝色绸带系上,美观大方。再配上一袭湖水色的衣裙,水绿色的束带,再看菱花镜里,好一个俏丽不失纯真的女孩儿。
  越看镜中人越喜欢,我由衷赞叹:“红霓姐姐,你这双手真神奇,我都快认不出自己了。”红霓浅浅一笑,秀美的脸上梨涡隐现。
  此时紫雾已将饭菜备好,请我去饭厅用饭。荷园的饭厅在西厢,出了卧房向右拐,顺着抄手游廊走十几步,再转过一道弯便是。因昨晚同花幻海和东方雅在那里用过饭,所以并不陌生。
  随二婢步入饭厅,我随意坐在一张梨木椅子上,看一眼梨木圆桌,其上摆了八道菜。
  我拿起银筷子,忽然想起,醒来这么久,还没见到花幻海东方雅,于是停箸问红霓,红霓微笑回答:
  “花公子和方姑娘已醒来多时,用过饭后,见小姐还没醒,便说出府逛逛。”




第四章 又见燕云殊

  我轻轻点头,见两人正为我布菜,便说:“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吃不下,不如你们坐下来一起吃。”
  红霓紫雾愣了愣,大概没料到我会这样说。
  紫雾深看我一眼,福身施礼,“属下不敢。”神气依旧清冷,但眼中多了丝暖意,可能自己也觉生硬,又说:“多谢小姐。”
  红霓则笑着说:“谢谢小姐好意,我们用过饭了。”
  这是君权神授的专制社会,等级观念极为森严,我也不勉强,又笑着说:“既这样,你们坐下,陪我说说话可好?”
  见她们依然犹豫,我生恐又遭拒绝,忙补充说:“两位姐姐这样站着,我看你们时脖子太累。”
  红霓紫雾对视一眼,这才半搭坐在一旁的靠椅上。
  我眼珠一转,一脸天真地说:“两位姐姐,我爹爹平时是不是经常打你们呀?”
  红霓诧异的问:“小姐,此话怎讲?主子待我们很好啊。”
  就连一直面无波澜的紫雾,也露出迷惑的神情。
  我故作害怕的说:“可是昨天爹爹要杀人呢,好可怕呀。”
  红霓蹙眉说:“昨天之事我也不解,主子平日待我们宽泛多恩,别说杀哪个下人,就连责罚也是极少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人,良心都让狗吃了。本来出身低微,却借着给将军府做事,仗着将军的权势,瞧不起贫苦人家,枉费了当年主子收留救助之恩。小姐小小年纪,生得一片菩萨心肠,红霓在这里替他们谢过小姐。”说着眼眶泛红。
  我并不明白,红霓何以会为他们谢我。
  紫雾启唇说:“九年前那场饥荒,死人无数,大批孤儿无家可归,主子收留他们,我和红霓也在其中。后来主子挑选身体强健的,编入军营,组成童子军,派专人训练。过几年,又挑选其中禀赋特别优异的十人,常年带在身边亲自教习。至于剩下的孤儿,主子怜他们体弱多病,放在府中或介绍到别的府中做事。那几个家丁,我们幼时曾一起玩耍,本是极好的,没想到……”
  红霓插言道:“没想到才在上京呆几年,就变得狗眼看人低,枉费了主子的一片苦心。”
  我忽然省起,刚才无意间碰到红霓的手,当时没觉得什么,现在想起她的手掌很硬,应该是常年使枪弄棒结的厚茧。
  正谈话间,一青衣侍女进来回话:“小姐,将军请您用过饭后去书房。” 
  “好,我这就去,你头前带路。”说完,我急急忙忙漱口起身。
  红霓说:“小姐慢点,别呛到”。我一面点头称是,一面紧跟着那侍女出了荷园。
  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听这二人所言,燕云殊简直就是菩萨转世。可是昨晚他的行径与之相去甚远,红霓紫雾说的话我不得不怀疑。
  青衣侍女引我向前院走去,穿过长长的游廊,眼前是一处精巧的二层楼阁,绕过楼阁,是座灰墙灰瓦的门房,穿过门房,就觉阵阵清香扑面袭来。
  抬眼望去,不远处整整一池的荷花开得正盛。清风吹过,花枝轻颤,花叶翻动,此起彼伏,有如波涛翻涌的绿色海洋。其上建有蜿蜒九曲的水榭,匾额上题着‘清荷榭’。
  我步入水榭,将军府景致虽美,可我无心细赏,一路快步疾行。
  书房在荷池东南,距荷池不过十余米。书房前一左一右有两个威武的侍卫把门。
  青衣侍女在门前停下,低眉福身道:“小姐,请。”
  可巧,正有两人从书房内走出,我退让一步,仰起脸看去,其中一个正是昨日那个白面书生,另一个一身藏青色布衫,和那书生年纪相仿,身材高大,肤色微黑。
  书生和藏青色布衫皆朝我一拱手,“属下见过小姐。”语气神情皆恭敬。
  我微微一愣,然后很快释然,今非昔比,从燕云殊认下我那一刻起,我就再不是那个任人欺凌、人见人躲的小乞丐了。
  我天真的一笑道:“不必多礼。二位大人怎么称呼?”
  书生答:“属下和光,这位是青尘,皆在军中任参军一职。”
  我微笑点头,青尘深蓝色的眸子看着我,并没开口。
  和光儒雅一笑,“主子朝罢归来,第一件事就是派人请小姐过来,小姐请进。”
  说着侧身让路,潇洒的打出请进的手势。
  我一笑:“和参军不必客气。”
  迈步进入书房,就见迎面立了座一人多高的插屏,紫檀木的边框,紫檀木的芯,其上浮雕着松石,梅竹,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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