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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公主嬗变(重生) 作者:布丁琉璃(晋江11.26完结,女强,重生)-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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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长安身躯一僵,十六岁的少年还不懂得如何韬光养晦。他从鼻孔里倨傲地哼了一声,沉着脸快步走了出去。
  君敏心不免叹道:落长安这样的性子,也难怪当年会败在太子手下,做了一个毫无实权的虚名王爷……不对不对!好端端的又想起他做什么?他这样无情无义,为了权力不择手段、连自己的未婚妻也能痛下杀手的人,有什么好同情的!
  君敏心心思紊乱,虽没有表现在脸上,却不免心有戚戚焉。
  
  一入偏殿,君敏心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香味儿。古朴精美的案几上燃着上好的檀香,淡淡的乳白色烟雾挥散在空气中,凝成一段无法诉说的愁思。
  “坐吧。”
  
  那称帝三十余年的男人沉声说道。内侍卷起轻薄的竹帘,露出一张染上了岁月风霜的、寂寞的脸。两鬓斑白的姜皇斜倚在御座上,掩袖轻轻咳了几声,折剑般刚毅的唇才悠悠吐出几个字来:
  “君家的人果真都俊美非凡。”
  
  他淡淡扫视了一眼君敏心,又将目光移到靖王的身上。那一瞬,君敏心忽然觉得皇帝的深情十分遥远,遥远得似乎想通过靖王的脸看到另一个人。
  “君家的后辈中,还是只有你最像那人。”皇帝咳了一声,声音有些暗哑浑浊,像是透过了几十年的岁月悠悠传来,“那人,也是有着这样美丽的紫色眼睛……”
  
  君敏心忽然知道他口中的‘那人’是谁了,有些讶然地望向父亲,只见他恭谨道:“陛下谬赞了。”
  
  “雪楼。”
  “臣在。”
  
  “朕活了五十多年,只有一事最为后悔。”皇帝的眉头始终深深皱起,像是一道道无法跨越的鸿沟,语调是经历了生死枯荣般的平静,“朕得到了天下,却唯独失去了她……朕有时候会想,其实她没有死,也许她没有死。”
  “陛下……”
  
  君敏心的心蓦地一痛,十指下意识一动,竟是忍不住想要替那高高在上抚平眉间的浓浓哀愁。
  原来,天下至尊是这样的孤寂,连屋中淡淡的药香都染上了心痛的味道。人,总是要等到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君敏心出了皇宫,才发现天空飘起了细雪,京城的第一场雪。
  靖王留在宫中暂时脱不开身,君敏心伸手捻紧灌风的领口,冒着细雪独自朝宣武门走去。那里,有陈寂在等候。
  
  适才见过皇帝后,她心中沉闷,便提裙飞奔起来。一路奔到宣武门,陈寂挺拔如苍松的身影渐渐出现在视野,她眼角一酸,猛地扑进了那人的怀抱。
  “我来了……”她埋在他的胸膛里闷闷地说,鼻腔里都是雪花那清冷的味道。
  
  月余前,君敏心不顾陈寂的反对放走了姬翎,两人心下积累的疙瘩瞬间爆发:君敏心的女孩儿心思,陈寂的有苦难言,一番并不激烈的争执过后,两个人就此陷入从未有过的沉寂。
  一个倔强固执,一个沉默寡言,尽管冷战在第三天便以陈寂的服软结束,但君敏心却总觉得少了什么。
  
  她不满足。是的,她不再满足于陈寂那温柔得不真实的笑容,她希望自己能到一个真实的完整的阿寂,想让他用对沈凉歌那样意气风发的姿态对自己……
  然而,直到刚才听了皇帝那番自语般的话,她才恍然大悟:自己能够在死过一次后再次回到阿寂身边,已是天大的恩惠!她怎么能如此不知足,她怎么能忍心再次伤害阿寂的心!
  
  “怎么一个人回来了,王爷呢?”少年的肩头已是落了一层薄雪,他微微一笑,那笑容足以融化一切冰封。
  “父亲有要事处理,让我们先回驿站。”
  
  细雪飘在脸上,有些微痒的凉意,她踟蹰半响,方才垂眸低声道:“哥,对不起。”
  陈寂一愣,额前垂下的一缕鬈发随风扬起,扫动他深邃的眼波。片刻的失神,他抬手亲昵地揉了揉君敏心精美的发髻,他释然叹道:“傻丫头……”
  君敏心抱着陈寂的双臂紧了紧。她发现自己真的没救了,她沦陷了,越来越深……
  
  ……
  次日皇帝宴请百官,君敏心跟着父亲赴宴,被宫内女眷闹着灌了两杯酒,头有些昏沉,便悄声同靖王告退,去寻陈寂一同回驿站歇息。
  偌大的皇宫九曲回廊,三步一阁五步一景。杜康酒的后劲很大,君敏心本就微醺,此时更是转得晕晕乎乎。飘乎着走到殿门口,看到几株嫣红的梅花树有一长椅,君敏心实在撑不住了,便摸到那椅子上坐下,打算醒醒酒再出宫。
  
  她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枕着脑袋斜倚在长椅上,只觉眼皮越发沉重,眼前的片片落红越发模糊……一不小心眼一闭,竟是枕在椅子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君敏心隐约听到耳边有男子交谈的声音。她心里一警,立刻就醒了。
  
  落梅如雪砌,面前嫣红的梅花树下,一黄一蓝两位锦袍男子倚树而立,正言笑晏晏地低声交谈着什么。蓝袍的那位她不认识,黄袍的那位却是认得的,——正是姜朝太子。
  君敏心惊得立刻酒醒了大半,猛地坐起来,一双迷蒙的大眼睛倏地瞪着来人。身上一件柔软温暖的狐裘滑落在地,君敏心一愣,弯下腰捡起狐裘,却不知是何人何时为她披上的。
  
  “啊,靖公主醒了。”那蓝袍青年侧过身来,遥遥施与一礼,谦恭道:“下官苏还,给公主问安。”
  君敏心点头回礼,心道:这件狐裘也是他们为自己披上的?
  苏还……这个名字很是熟悉呢,好似在哪里听过。
  
  “苏大人乃我朝中书舍人,方才与我散步至此,见到一美人醉卧梅树下,立刻惊艳得走不动路了!”大冷天,太子依旧纸扇轻摇,负手笑道:“落梅树下睡美人,倒是今年宫里最美的一道风景了!只是今日天冷,小公主酒后吹风,莫要冻坏了才是。”
  君敏心道:“不胜酒力,倒叫殿下和苏大人见笑了。”
  
  太子折扇一手,抬扇在苏还额上一拍,翘唇笑道:“我们也走吧,苏舍人,可别叫父皇等急了。”说罢,负手转身,朝殿门内走去。
  “请留步!”君敏心忙起身,抱着狐裘有些无措地问道:“这袍子是……?”
  太子‘噢’了一声,淡淡道:“那不是我们的。”
  君敏心一愣,心下茫然道:不是他们的?难道还有别人来过?
  
  正疑惑间,却见苏还欲言又止地望着自己。君敏心抬眼看他,苏还这才施礼道:“公主,下官有一事相问。”
  君敏心点头,“请问。”
  
  “下官有一沈姓故人,不知公主是否认识?”
  沈姓……?君敏心眼睛一亮,心中顿时豁然!
  
  前些日子从靖国出发时,沈凉歌便神神秘秘找到自己,再三叮嘱道:“若是在姜朝有一青年问您是否认识一位沈姓故人,您就说‘多年未见,吾甚为思念师侄,师侄娶亲否’!”
  现在君敏心终于明白为何觉得苏还的名字耳熟了,他可不就是沈凉歌那冤家的同门师侄么!又叹:那沈凉歌果然不简单,连自己会遇上苏还、以及苏还要问什么话都算计到了!
  
  想到此,君敏心仔细瞧了瞧苏还的面容,只见他相貌平庸,身量倒是极好,一双桃花眼温温如玉,看上去极为温和亲近,想必是个好脾性的人。
  “自然认识,那沈姓故人还让我给大人托一句话呢!”君敏心轻轻一笑,模仿着沈凉歌的语气道:“多年未见,吾甚为思念师侄,师侄娶亲否?”
  
  闻言,苏还的面容微微泛红,诧异过后,却是摇头自语道:“倒像是她的风格……”又再施一礼,“多谢公主!”
  说罢,便追着太子的脚步远去了。
  
  君敏心又抱着狐裘呆呆站了一会儿,也不知该将它还给谁家,只好将狐裘折叠整齐了重新放回椅子上,理了理衣裳便准备出宫。
  谁料才走了几步,却见斜地里闪出一人,正冷冷地瞪着她。
  
  落长安。
  君敏心顿下脚步,静静地回视他。
  
  静了许久,落长安调开视线冷哼一声,没好气道:“二哥是个笑面虎,你少接近他!”
  君敏心淡淡道:“不过是偶然碰见而已,谈不上接近不接近。”
  落长安抱臂,弯出一抹讥讽的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女人就是想方设法地往上爬!堂堂一国公主,在人前庭下媚睡,真是什么不知廉耻的招数都使出来了!”
  
  君敏心抿唇。并没有落长安预料中的恼羞成怒,她只是似笑非笑道:“就算我在人前庭下媚睡,太子殿下尚未说什么,九殿下却是因何生气?”
  “你……”落长安凤眸一眯,缓缓拧起剑眉,瞪了半响,终是一挥玄色衣袍,一把抓起长椅上的狐裘披风,气冲冲地越过君敏心。
  
  那狐裘难道是……君敏心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问道:“狐裘是你为我披上的?”
  
  落长安脚步一顿,双手一抖将狐裘展开披在自己肩头,以一声冷哼作为答案,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了。
  君敏心呆呆地望着那件狐裘披风,不长不短,显然是为落长安量身定做的……也不知自个儿睡着时,那人在暗处偷站了多久……
  她抱了抱双臂,微微战栗:今儿个天气,确实很冷呢……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感觉。。。偷偷给女主盖狐裘披风,然后莫名其妙生气什么的落长安,也很可爱嘛。。。可惜了




☆、第28章  宫变

  
  姜朝老皇帝身子日渐枯衰,已是风烛残年。靖王述职完毕,次日便带着女儿返回靖国。
  
  在经过落霞谷时,君敏心命马车停下来歇息一番。趁着众人生火打食的间隙,她一人来到落霞谷的断崖边,望着那一片蓝的深沉天空发呆。
  秋冬的阳光薄薄地洒下,带着微凉的气息。君敏心披散着黑发坐在枯黄的草地上,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她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姹紫嫣红的春日,她永远不会忘记,曾经有一个傻姑娘死在了这儿,——在她出嫁的日子,被她的未婚夫一箭射穿心脏,绝望而凄惨地死在了这儿。
  
  天空偶尔有几只孤雁飞过,发出阵阵悠远的哀鸣。不知呆了多久,身后传来轻微而沉稳的脚步声,继而陈寂的嗓音随风飘来:
  “敏儿,该吃东西了。”
  
  君敏心往后一倒,双臂枕着脑袋躺在草地上,乌黑的秀发如黑色牡丹绽放在一片枯黄中。她漆黑的墨眸怔怔望着天空,半响才道:“阿寂,给我挖个坑吧。”
  陈寂似乎被她没由来的一句话吓了一跳,嘴上哭笑不得道:“你要坑做什么?”
  
  君敏心淡淡一笑,没有作答。陈寂在四周环顾一眼,在累积的石块下找了个背风地方,拔出随身的短剑乖乖刨起坑来。不一会儿,一个不大不小的浅坑便形成了。
  陈寂还剑入鞘,拍了拍手道,“挖好了!敏儿,你要玩什么?哥陪你玩。”
  
  君敏心坐起身,手脚并用地爬到坑前看了看。她嘴角一直噙着一抹虚无的笑容,淡的像一缕轻烟,透着淡薄的哀愁。凝视浅坑半响,她阖上双眸,似是祈祷又像是哀悼。
  然后,她淡淡道:“填掉它吧,阿寂。”
  陈寂望了敏心一眼,一边填坑一边问道:“敏儿,你这是……?”
  
  君敏心捡了一堆小石块盖在上面,形成一个坟冢似的小包。她说:“这是我一个故人之墓。很多年前,她被人杀死在这里,尸体从悬崖上扔了下去……”
  陈寂沉吟半响,方拔出短剑在坟冢边的岩石上比划一番,道:“她叫什么名儿?我给她刻块碑吧。”
  
  君敏心仰起头,眯了眯眼,将眼眶中湿热的液体倒了回去,轻笑道:“她很可怜,她没有名字……”
  陈寂点点头,腕上用劲,锋利的剑刃在岩石壁上几番划动,刻上四个小字:故人之墓。
  洒落的石灰落在草地里,薄薄的一层灰白色,像是遗落荒野的骨灰。
  
  陈寂收剑,抱拳朝坟冢恭谨地拜了三拜。
  
  见状,君敏心唇角弯起一个弧度,道:“阿寂真是个温柔的男子。”笑着笑着,又觉得无限心酸起来……
  造化弄人,时隔八年,她竟会再次站在这一块悲凉的土地上,为当年惨死的自己亲手建一座坟茔……谁拗得过谁?谁扳得过命?
  “回去吧。”她说,第一次主动牵了陈寂的衣袖。
  碧云天,黄叶地,少年的鬈发和少女的墨发随风交织,衣袍相触,定格成一道飘扬的剪影。
  
  君敏心永远不会知道,两年后有另一位男子也同样来到了这断崖边,摸着那坟茔上“故人之墓”四个字,呜咽着潸然泪下……
  ……
  
  十二月回靖,宫中大变。
  君敏心这些年最担心、最心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王妃柳氏趁靖王上京述职,联合王守德策发宫变,一时间血洗靖王宫!
  出门不过短短二月,宫中易主,已是另一番千秋。
  
  靖王和君敏心的马车在宫门外被拦截,陈寂怒斥道:“靖王和公主回宫,尔等何不开门迎接?!”
  宫城上,几个小兵的脑袋伸出来看了看,又缩回去。很快,宫门‘吱呀’着被打开一半,一身戎装的王守德提刀带枪,领着一行骑兵策马出了城门。
  
  见了靖王,王守德既不下跪也不行礼,只按着腰间的大刀粗声喝道:“王爷见谅!近日宫中不甚太平,请让臣护送你回宫!”
  说是‘护送’,但他眼中的杀气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君敏心从车帘处看到王守德紧按在腰侧大刀上的手,心顿时凉了半截。
  
  靖王缓步下车,凌厉的深紫色凤眸从王守德一行人身上一一扫过,这才问道:“大将军君闲呢?”
  那队骑兵皆默默垂头,无一人敢言语。王守德梗着脖子粗声道:“君闲恃宠而骄、以下犯上,企图趁王爷不在逼宫篡权,已被王妃下令处死!”
  听到这消息,君敏心更是心如死灰。
  
  此时,靖王身边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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