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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檀香美人谋 作者:似是故人来(晋江vip2013-06-04完结,布衣生活)-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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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扇的前三天,他没有回过府,一直在作坊里苦苦分析对比买家的资料,想从中找出一个来,或是想出个解决良方。
  可直到出扇前一晚,他也没想到办法。
  “祖宗的基业,阮家的盛名,要败在自己手里吗?”枯坐了一晚,天亮时他打开大门,心里想着,对外公布,今年的扇福在阮家,阮家要自己留下。
  外面人声鼎沸,前面的人弓腰等待,后面的人踮着脚尖拼命要朝前挤,门前地上,却横着一个衣衫褴褛似是断气了的人。
  那人脸朝下,从背脊身材看,似是年青人,一动不动躺着,像是死人。
  出扇日遇到这样的事,买家又没有下落,阮莫儒心中又悲又凉,目光扫视间却看到那年青人攥在手里露出来的一方粉色绣帕。
  绣帕上清雅的一树梨花动人心魄,阮莫儒认出,那是他名义上的正室夫人丁氏的针工,他跟丁氏有名无实,相敬如宾,可丁氏教养着他的女儿,习字弹琴刺绣莫不尽心,他从女儿处见过丁氏的绣品。何况那上面是一树梨花,暗含了女儿的名字。
  这个人还没死!这个人是丁氏使来的!
  阮莫儒刷地收收合合三次手里的檀香扇,然后大声宣布,地上不知生死的人,便是今年阮家的得主,阮家扇无偿赠与,分文不取。
  他赌对了,丁氏聪慧睿敏,虽没听他实说过阮家扇的秘密,却隐约猜到,那穷书生夏知霖,之前饿昏在阮家门前,丁氏心善,使人救进府里。
  一番观察了解后,丁氏让夏知霖在这日一早来躺倒在阮家作坊门前。
  夏知霖不负丁氏和阮莫儒厚恩,当年参加科考高中状元,他本身能力极强,又有众人眼中的阮家福扇相助,升官极快,后来,同是与阮家渊源深厚的石富翁的外孙当今皇帝登基,皇帝将夏知霖升任为丞相,于是阮家扇更传得神乎其实了。
  那年有丁氏不动声色相助,解决了难题,今年呢?这一关怎么过?
  阮莫儒艰难地摇了摇头,把资料收起,站起来往外走。肖氏刚诊出有喜,他得回家多陪陪她。
  门外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人,脸对着街面,只看到侧影,好看不过的一个侧影,俊气与优雅揉合在一起,像…像厚实沉稳、醇和温润的檀香木。
  阮莫儒心中暗赞,忽又想起自己女儿“檀香美人”的称号,不觉略呆。
  觉察到身侧的不寻常,沈墨然从沉思中醒来,转过身面向阮莫儒,有礼地拱手道:“阮伯父,小侄沈墨然有礼。”
  他的脸部轮廓有些坚硬,眉眼却透着细腻,唇线分明,抱拳致意的手指节匀称光滑,温暖润泽。
  这是一个家世极好又见多识广的公子,阮莫儒心念一转,微微颔首,道:“你是千山兄的儿子?”
  “正是。”
  阮莫儒哦了一声,阮家作坊是不给外人进去的,回身锁上门,笑道:“贤侄在此等着,想必有事,随我回府慢谈。”
  “伯父,小侄是特来陪罪的,方才贵府出来。”
  回府谈不便?阮莫儒沉默着看沈墨然,静待他说下文。
  “阮伯父,阮姑娘宽宏大度不计较,小侄心内不安……”沈墨然将叶薇薇银针伤马欲害阮梨容丧命细细说了,阮梨容使叶薇薇人前出丑一事,他隐下了,一来没证据,二来,潜意识的,他不想告梨容的状。
  已知女儿平安无事,阮莫儒的脸还是变了,阴霾笼罩。
  “世侄来此之意,是想道歉了结此事?”心中愤怒达到顶点,面上也沉了下来,阮莫儒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吐出。
  沈墨然感到寒意,定了定神,沈墨然道:“不,此事怎么办,小侄一切依阮伯父。”
  “出了这样的事,待我细想想,再作区处。”阮莫儒淡淡道,不再看沈墨然,转身大步离开。
  沈墨然突然发现,自己昨日真是大错特错,当时,应该把叶薇薇交给聂远臻由官府处理的。阮家百年望族,只阮梨容一女,这个血脉,是阮家的承袭,容不得半分伤害。
  沈墨然默看片刻,快步追上阮莫儒。
  “阮伯父,小侄前来,另有一事求伯父。”
  阮莫儒眉头动了动,足下不停。
  “阮伯父,小侄想求购今年的阮家扇。”
  阮莫儒哦了一声,脚步停了下来,紧皱的眉头微有舒缓,不说话,只看着沈墨然。
  “阮伯父,小侄出十万两白银求购今年的阮家扇。”
  “求购阮家扇的,莫过于想实现愿望,你的愿望呢?”阮莫儒淡淡道。
  “但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沈墨然轻声道。
  街道中的清水静静流淌着,河岸的柳条柔柔地垂了下去,努力着,在水面划出一圈涟漪,水波泛起,又很快消于无痕。
  阮莫儒面上如河水一般平静,心中却自翻滚,十二年前,他愁得不知如何是好,夏知霖的出现解决了他的难题,他送出了当年的檀香扇,同时也送出了自己的正室夫人,如今……
  许久的沉默后,阮莫儒笑了笑,道:“扇落谁家,不是我能决定的,初十那日,你带着银票来试试。”
  “是,谢过阮伯父。”
  往回走的路上,沈墨然脚步轻快,进家门时,他收起悦色,阮莫儒虽没明白答应,口气却松了,这事他不打算和家人说,叶薇薇得治治,不施惩治,那恶性狂性收敛不了,以后还不知会生什么事。
  “你们……你们啊!”听了沈墨然说阮莫儒要追究,沈千山急得打转,对着沈马氏叹气,许久后道:“我素来敬重阮莫儒,罢了,我舍了这张老脸,亲自登门道歉,还有,墨然,你要紧着些,把阮梨容娶进门。”
  “人家只那么一个如珠似宝的女儿,差点被害丧命,道歉就够了?”沈墨然冷笑。
  “那你说怎么办?”沈千山没了主意。
  “爹认为怎么解决?”沈墨然反问。
  “爹也不知道了。”沈千山碍着亲戚面上,不便斥叶薇薇,攥着沈丽妍的手把她拖起来,骂道:“据聂远臻所言,你是事先发现的,往日我交待你的还少吗?再三再四和你说,要与阮梨容交好,你听到哪去了?昨日怎地不阻止?”
  沈丽妍红了眼,哭了起来,道:“她和聂大哥甫见面,便勾引得聂大哥神不守舍,女儿……”
  “混帐蠢货……”沈千山一巴掌扇去,骂道:“聂远臻为她魂不守舍,她却嫁给你哥了,咱家还多了县太爷公子作依靠,有何不可?”
  越扯越不要脸不要皮了,沈墨然气极,喝道:“爹,别说其他了,先说说怎么解决这事。”
  沈马氏见丈夫借发作女儿发作自己妹妹和甥女,心里不服,道:“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他阮家的女儿是宝,难道我家薇薇就是沙砾?阮梨容害得薇薇人前出丑,这帐,我也要找肖氏讨个公道。”
  “出丑和夺命能同等视之吗?”沈墨然扫了叶薇薇一眼,对沈千山道:“爹,阮家不缺银钱,如今不摆出诚意,难消阮莫儒之恨,或是把薇薇送官,或是……”
  “或是咱家自己主动从重处置了,让阮莫儒消气?”沈千山眼睛一亮。
  “要处置薇薇可以,只是,薇薇和墨然的亲事,也得定下来。”叶马氏昨晚找姐姐哭诉了许久,沈马氏心疼妹妹,想着叶薇薇在人前出了那等丑事,亲事若定不下来,真真没脸见人了,便一口应承下来。
  “谁愿意谁娶,我决不娶。”沈墨然漠然道,大步出了花厅。求购阮家扇的十万两白银他不打算从沈家拿,要动用这些年的个人人脉,得开始做准备了。
  “老爷,你说句话。”沈马氏逼沈千山表态。
  “我说过,墨然得娶阮梨容,不可更改。”沈千山百事依沈马氏,独这关系着家族翻身的大计,紧咬着不松口。
  “爹,咱们可以静静地给哥和薇薇订下亲事,哥娶了梨容得到阮家白檀扇以后,再休了梨容娶薇薇,或是,让哥再娶薇薇。”沈丽妍轻轻道,聂远臻正眼都不瞧她,对阮梨容却红脸细语,她心中不平不甘不愿,与叶薇薇一样,恨着阮梨容。
  沈千山也只是想要得到阮家白檀扇,闻言口气松了。
  叶马氏丈夫已死,素日把女儿宠得无法无天,只怕她嫁到别的人家受气,现成的外甥家境好人品好样貌出众,再舍不得的,想自己亲姐姐是帮着女儿的,却也不惧,点头赞成。
  叶薇薇有些委屈,只是,她爹不像沈千山不纳妾,府里姨娘有好几个,也惯了,垂下头不语,虽是不语,却已是认可之意。
  沈马氏见各人都同意,除了纳妾,别的事,她也经常顺着丈夫的,当下不再坚持,命沈丽妍执笔写许婚书。
  沈丽妍恨着聂远臻为阮梨容魂颠神倒,提笔后却不写,道:“这婚书,还是哄得哥在上面签字方妥当。”
  “墨然不会同意的,不用问他,爹娘之命,他不听也得听。”沈马氏道。
  “婚书只是亲长签字,哪要儿女落笔?”沈千山不以为然。
  日后沈墨然硬是不认帐呢?若是娶的不是阮梨容也罢,是阮梨容,她要让阮梨容舒心不得。
  “爹,娘,不用签哥的名字,爹明日假装手伤了,商号里来往文件让哥代签,签你的名字,夹两张彩纸在里面,让哥也签上爹的名字,这许婚书便是他亲笔代爹签名的,他想不认也不行。”
  “好吧好吧。”沈千山挥手表示赞同,这些年他同沈马氏没少为儿子娶阮梨容还是叶薇薇争执,如今得以两全其美,他懒得去想女儿的心思,便是想了,想通了,他也不在意的。
  沈墨然的字铁笔银勾,苍劲雄浑,力足中锋,气势恢宏,无人能够假冒。前世五年后,就是这纸沈墨然亲题字的许婚书,使阮梨容悲伤绝望,完全地相信沈墨然是欺骗她,没有等到沈墨然回家质问一声,便愤怒地引火自焚。                    
  

☆、第九回

  阮莫儒回到家中,听得女儿在西侧院陪着肖氏,眼眶有些红了。
  盼了这么多年,以为是痴心妄想,谁知女儿忽然自己想通了,以后,肖氏不用暗暗垂泪了。
  眼前帘子微微一动,一只洁白纤美的手揭起门帘:“爹,你回来啦。”
  阮莫儒怔了怔,注意到门帘是霞雾撒花烟罗,几乎怀疑自己走错门了。
  “老爷,回来了。”肖氏迎了上来,脸庞鲜润,比当年十八少女还娇艳。
  “阿秀,我没做梦吧?”阮莫儒拉过肖氏的手,看着她一身玫瑰紫缎流彩丝裙痴了。
  “说的什么呢!”肖氏扭了扭身,有些害臊地垂下眼睫。
  “爹,我娘这样穿好看吗?”阮梨容含笑看着爹娘,把脸靠到肖氏肩上,俏皮地问父亲,“爹,是不是看呆了?”
  “嗯,看呆了。”阮莫儒点头,痴痴看着。
  他娶了丁氏后,没有与丁氏圆房,丁氏隐瞒着没有告诉他的爹娘,肖氏觉得负疚,从那时起便不再穿红着绿,一味的沉静颜色,后来爹娘去世丁氏跟着夏知霖去了京城,女儿却恨起肖氏,肖氏便更低调了,怕穿戴招摇惹女儿不快。
  “阿秀,梨容。”阮莫儒展臂把妻女抱时怀中,泪水从眼角无声地滑落。
  一家三口的晚膳自是一处吃的,饭后,梨容笑道:“娘,你到园子里缓缓走走,带着我弟弟妹妹散心,我向爹请教事情。”
  “好好!肖氏连声应着,看了女儿许久,方依依不舍离开。
  阮莫儒看着肖氏走远问道:“梨容,有事要问爹?”
  “嗯。爹,我今日和娘接了帐册过来。”阮梨容正了脸,拿出帐册翻开,看向阮莫儒问道:“爹,咱家的银子有没有分明暗两处?”
  “没有,就是你娘帐上的。”阮莫儒回答,语毕急了,道:“梨容,爹和你娘没有留一手的,咱们阮家的家底,都在这上面。”
  她当然知道,爹娘没有留私,所以方急了,肖氏交给她保管的银票仅得三万多两,百年望族风光无限的阮家,竟然只有这么一点家底,怎不让她心惊。
  她爹和肖氏均不喜奢华,府里库房存放的,只是日常用到的一应物事,还有丝缎宝鼎香炉等物,满打满算不过三千两银子,合府最值钱的,反而是她闺房里的东西,琳琅满目精致无比的玩物古董,还有各式各样的首饰,折合起来约有三万两。
  饶是如此,这样的家当,也远不该是阮家该有的家底。
  “咱家的扇子不是卖价很高吗?”阮梨容看着父亲不解地问道。
  扇子卖价是很高,可暗处那支队伍,花销不少。整个阮府仆从共十二个,主子三人,每月的花销不算女儿的首饰等物,一百两不到,那支队伍每月正常花销却不下一千两,逢到难办之事,花费更多,一年下来少时一两万两,多时五六万两银子不止,比如当年石富翁的女儿进了宫,阮家的暗线队伍在宫中的花费一年便五六万两,直到多年后石富翁的女儿站稳了,外孙封了太子方停了这笔开销。
  这事不便和女儿说,阮莫儒吱唔起来,阮梨容不欲细究,怕父亲怀疑他和肖氏藏私,转口说起别的事,问道:“爹,今年的扇子要卖多少银子?”
  说到扇子,阮莫儒想起沈墨然求扇一事。
  “梨容,沈千山的儿子求购今年的阮家扇,这事,你怎么看?”
  沈墨然那话让人捉摸不定,隐约的,似有求亲之意。
  若没有惊马害人一事,阮莫儒是很看好这门亲事的,沈家是香檀城第二大家族,沈墨然风采过人,从外表看,与女儿再般配不过,只是有了惊马一事,他却怕沈家人肚里怀着坏水。
  “卖给谁,都不能卖给沈家。”阮梨容咬牙,狠狠地道:“爹,沈家狼子野心,一定不能卖给沈家。”
  阮莫儒本来听沈墨然说了叶薇薇害人一事,隐约觉得叶薇薇是醋妒,还以为女儿和沈墨然互有情絮,闻言疑惑了。
  不便问女儿是不是喜欢沈墨然,阮莫儒寻了借口旁敲侧击。
  “梨容,昨日惊马之事,你怎地不和爹说?不能这么无谓作罢。”
  较上劲了,阮沈两家旗鼓相当,将会是两败俱伤,沈墨然说的,其实也是阮梨容的顾忌,因而,她才没有追究。
  且,她根本不想嫁进沈家,叶薇薇的下场,以及沈家人的态度,都没被她放在心上。
  “爹……”阮梨容刚想道就此作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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