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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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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这样的时候,眼里却有一种冰冷。

    宇文琰轻声道:“我突然想起一个地方,王府北边有个小杂院,府里人都说那里闹鬼,一直没人接近过。”

    素妍也听人说过那个小杂院,许多人无人居住,周围都长满了杂草。

    宇文琰拉着她的手,“我们去那里瞧瞧!”

    夫妻二人整好衣衫,只带了小耳房里的小安子打着灯笼,往北边移去。

    小安子一见要去鬼屋,忙忙道:“王爷,王妃怀着身子,还是不要去那里。”生怕沾惹了晦气,惊了素妍、动了胎气。

    “只管带路。”宇文琰一颗心全被素妍说的话给带了起来,如今来了,定要弄个明白。

    素月分辉,把树木花草笼在烟水里一般,洒着通透的清光。王府中的叠叠楼台如同立体的剪影,在月色中凛冽相叠。望着幽蓝的天穹,轻淡的浮云,如扯开的棉絮,在月影下悄然游移,无声无息。

    一人多高的鬼屋院子是用石头砌成的,上面爬满了牵牛花。

    近了院门,上面挂着一把已经锈蚀的大锁,宇文琰伸手拿着大锁,轻轻一拽,将锁摘下,推开院门,“吱扭”声响,在微弱的灯笼光芒下,可见院中有棵大枣树,树上宿着夜鸟寒鸦,“扑喇喇”惊飞起来,吓得素妍缩在宇文琰的怀里。

    小安子迟疑不前,支着灯笼,劝阻道:“王爷,这个地方邪门得很,你和王妃都是娇贵身子,还是别进去了。”

    万一闯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就不好了。

    宇文琰瓣拥着素妍,进了院门,借着月光,方才瞧见,有被大火烧过的残垣断壁,只余下东厢房的厨房和杂房还在,原来的三间正房早已经化成灰烬。

    厨房里,能瞧见已经残败的灶台,上面放有一口炒菜大锅,又有一口煮饭的锅,两锅之间又放了一只砂锅。

    他伸手在灶抬上摸了一把,全是一层厚厚的尘土。

    他四下审视着残破的厨房。

    就这样一处地方,竟被府里人传说成“鬼屋”,根本就是一处由夜鸟寒鸦宿集之地,院子里只得一棵枣树,瞧这枣树竟比腕口还粗。

    宇文琰依昔记得,他小时候,曾偷溜进这里来摘枣,寻了棍子往树上一阵乱打,那枣儿便如雨滴一样滚落下来,他竟捡了一大铜盆的枣子。

    再后来,他还想来,却被叶老王妃禁令不得再来,说这里有邪物,不大干净。

    也至院子里落满了或干枯,或腐烂的枣子,就连院中竟有几十棵半人多高的枣树。许是正中的枣树长得太高大,抢去了所有的阳光和雨露,竟至旁的枣树难以生存,只如一堆杂树、荆棘一般。

    素妍已经进了一边的杂房,里面还有被蛀虫啃食的木材,地上全是蛀虫留下的木材粉末,空间里都是一股难闻的发臭味道。

    素妍轻声道:“没想到这里的枣树还不少,回头令人移栽到琴瑟堂设的阵林去,正好派上用场。”

    许是枣树太多,就连被焚烧过的地方也零落长着几棵一丈多高的枣树。一样结着枣子。因那里离院子较远。枣树竟长得高大粗壮,树上还结了不少的枣子。

    在看似清幽美丽的左肩王府,居然还有这么一处荒落的院子。可以瞧出,这里曾经有三间正室。东边有单独的杂房、厨房,西边则是院子,不知是谁在院里种了那一棵最大的枣树,然而,一场大火,烧毁了三间正房,可枣树却在那场大火后长势越发旺盛。

    从一棵枣树,变成了一片枣林,甚至又在大火烧毁的地方。又重新发了几棵枣树起来,开花结枣后竟比西北的枣子还要大。

    夫妻二人在“鬼屋”里呆了一阵,并无甚发现,这才怏怏离去。

    宇文琰在回去的路上低声道:“小时候,我进去过。那时候的枣树不大,有鸽子蛋那么粗,上面却结了不少的枣子,我还记得那时候靠墙角的地方有一丛蔷薇花,开得极好,只是那花与后花园的相比,显得又小又多,乳母说那是野蔷薇。”

    凌薇,蔷薇……

    素妍在心里暗暗地念着。

    二十多年前,在那座院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王府的人都将那里视作晦气之地,看作是“鬼屋”。

    接下来的日子,素妍每日练字、绘画,闲来无事,就跑到鬼屋去。

    白天,鬼屋又是另一种模样:有成丛的枣树,织就成荆棘一般,墙角里长着一丛丛生机勃勃的蔷薇,就如宇文琰说的那样,花开得依然很好,只是比后花园的蔷薇小了一半,粉的、紫的、白的、黄的皆有。瞧得出来,这院子里住着的人,曾经是怎样的打理着它,将这里装点着了一座异常美丽的花园。

    所有鸽蛋以下的枣树都被素妍令田壮实带小厮挖走了,种植在琴瑟堂的周围,形成了最天然的果林阵,不仅有枣树,还有桃树、杏树。

    *

    转眼到了中元节,素妍因身怀有孕,更不愿出门。

    白芷奉了素妍的令,依旧经常到“鬼屋”里走动,枣树被陆续挖走,最终只余了院中最大的一株,蔷薇花也经过了松土、翻栽,若不是被大火焚烧过的印痕,很难寻觅到曾经的影子。

    这日,素妍正在练字,白芷慌慌张张地进入小书房,支支吾吾地唤声“王妃”,一张脸苍白无色。

    “怎么了?”

    白芷道:“王妃,那个院子里有火光,我……我不敢进去。”

    青嬷嬷接过话,“我陪你去!”

    素妍道:“我也瞧瞧去。”

    青嬷嬷摇头,“王妃还是在屋里呆着,我带田壮实一块去!”

    青嬷嬷领了白芷,又带了田壮实,三个壮着胆子往“鬼屋”去。

    七月十五的夜里,偌大的王府越发沉寂,这几日因是中元节,府中上下落黑就各自回屋,连往常喜欢四下走动的管事婆子们也不再窜门。

    夜风拂过,只吹得枣树的枝桠“沙沙”作响!

    许是近来连连被人打扰,树上的宿鸟也少了许多。

    如若那三间正屋还在,这里该有多像二十多年的“枣园”。

    院子里半蹲着一个戴着斗篷的女人,一身暗黑的衣衫,静默地蹲在院子里,面前烧着一张又一张的冥纸。

    青嬷嬷近了院门,透过门缝一望,真瞧见了火光,还有一个黑影女人,立时心头一紧,白芷更是吓得浑身一颤。

    田壮实壮着胆子,大喝一声:“谁在里面?”

    那女人一听,心头吃紧,提着宽大的斗篷就要跑,然,四面都是石砌的围墙,她调头往院门口冲来。

    白芷支着灯笼,待那女人走近,正想瞧个明白,却见一张恐怖狰狞的面孔,吓得一声惊叫,跌坐地上,浑身颤栗不已:“鬼……鬼……”牙齿“咯!咯!”磕碰着。


 734 毁容的女人

    竹绡灯笼一跌,内里的蜡烛倒斜立时燃烧起火苗。

    青嬷嬷来不及瞧见,被白芷的尖叫声吓了一跳,惊怔一旁似忘了呼吸。

    田壮实到底是男子,此刻反应机警,一把扯住了斗篷女人,拉着她的手不放,大声道:“娘,不是鬼!不是鬼!你瞧她有影子,鬼没影子……”

    那女人挣扎着,想将田壮实推开,田壮实拼命紧拽不放,“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你在这里闹鬼?我们奉了王妃之令来这里捉鬼。”

    青嬷嬷回过神来,见那女人立马就要挣脱,几步窜了过来,死拉着她不放,“跟我去见王妃,都道这里是鬼屋,原是有人在闹腾。”

    女人扯着嗓子,厉喝:“放开我!放开我!快放开我……”

    青嬷嬷道:“你挣扎也没用,谁让你装神弄鬼的,跟我们去见王妃。”

    她的脸映在月色下,哪里是鬼,分明就是人,还是一长得眉清目秀的美貌妇人,面容苍白如纸,身子纤柔、单薄。女人痛苦地央求:“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放了我……”

    白芷歪头看着这女人,难怪觉得在哪儿瞧过的,这一身斗篷看着熟悉,“清明节,我家王妃去天龙寺烧香,是不是你跟着我们的?”

    女人只反复央求“放了我!”并不回答。

    白芷另一只手紧拽着罩在头上的斗篷,一脸怯生生的表情,似在害怕,似在恐慌。

    田壮实不知从哪儿寻了根绳索来,将那女人捆绑了起来,她的右手始终拽捏着罩在头上的斗篷,拼死也不撒手。

    田壮实无奈,索性由她,将她的右手还照拽捏斗篷的样子捆绑起来。

    三个人押了不知身份的女人回了琴瑟堂复命。

    那女人最初闹腾,见青嬷嬷他们没有要放她的意思。不再挣扎,一路过来,倒显得份外平静,待她进了偏厅,竟一脸好奇地审视着望着珠帘,听着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一个清秀丫头打起帘子,素妍挺着肚子步入偏厅。

    她瘦了!

    而且比女人想像的还瘦得多。

    倒是这肚子越发大了,可瞧上去也不像是五个月的样子,每个人怀相不同。

    白芷新点了几支蜡烛。偏厅越发地明亮。

    青嬷嬷一声低呼。“她长得像谁呢?好像……好像……”

    女人依旧小心地拽捏着斗篷上的帽子。将她左边被大火烧毁的面容遮掩起来,目光闪烁。

    白莺一语道破:“她长得好像老王妃!”

    这是惊人的事实!

    素妍歪着头,与白莺打了手势,白莺退出偏厅。小心候在珠帘后。她迈着莲花碎步,“你是德州红岗的凌小姐?”

    女人面露诧色,偷眼瞥向素妍,面露怯容,却见她的乌黑瞳仁,正一霎不霎地凝锁在素妍身上,带着探究,深如幽潭,欲将人沉溺其中;又如璀璨的宝珠。要将人生生迷惑,再不让她忽视。

    “二十多年了,凌小姐可知道,凌藩老爷踏遍千山万水都在寻你。托朋友、托故知,也只为要打探你的下落。”

    她不为所动。只是沉默。

    素妍伸手出来,想抚上她的脸,她却如利箭逼近一般的反应迅敏,纵身一闪,已退出五步之外。

    素妍定定心神,这女人是凌薇无异,那与老王妃相似的容貌,还有她的年纪,在三十多岁的模样,头发乌黑如云,眼角出现了浅浅的皱纹,尤其被毁的半边脸瞧着更是狰狞怖人。

    “王爷答应了凌老爷,帮忙寻找你的下落。而今既然寻着了,你且在王府住些日子,我令人给德州的凌老爷送信去,让他过来接你回德州凌家……”

    素妍抬手,示意白芷给她松了绑,又亲自斟了杯凉茶,小心翼翼地递给凌薇。

    她满是戒备地接在手里,却没有喝,目光停驻在茶中,似在挣扎、纠结要不要喝这茶水。

    素妍微微一笑,“难道你在怀疑我会对你下药?你给我一个害你的理由?”

    二十多年前,如果不是她对旁人太过轻信,怎会被软禁鬼屋,怎么会做了一生不能见光的女人。

    有家不能回,有兄不能认。

    她这一生,都似沉陷在一场无穷无尽的恶梦里。

    捧着茶水的手不由得颤栗起来,“哥哥……”她舌头僵硬,声音微颤,神色里露出千般苦痛挣扎,眸光里更是波澜起伏,“我哥哥他……好吗?”

    青嬷嬷与白芷都是一惊,听她说话的语调显得木讷而生硬,更显得激动难抑,也至吐词不清,隐隐间能听到她牙齿碰撞之音。

    素妍微微一笑,“日子过是不错,听说二公子春闱高中二榜进士,如今回德州做了知县。大公子跟着凌老爷学习经商,也是个能干争气的。三公子人聪明机灵,书也念得好,正在鹿鸣书院寒窗苦读,争取下届科考入场。如今的凌家在德州都是有名气的富商,在红岗也是数一数一的富户。”

    凌薇的眸光如惊涛拍岸,浪卷千尺,痛楚、思念和难堪交织,矛盾而纠结地望着素妍,全然不见了之前的木讷与沉默,好久才勉强镇定住自己,平抑着语调中的颤抖。

    然而,她的口音终是激动的、吐词不清地颤音:“我、不、要、回、去!”早前以为是僵硬,如今听来则更多的是情绪的激动难平。

    素妍问:“为甚?你可知道,这二十多年来,凌老爷为了寻你吃了多少苦头,他一直为当年送你去卫州的事感到后悔……”

    凌薇泪随风落,凄瑟瑟地呜咽出声。

    七月的夜,炎热非常。

    蟋蟀在屋外的花草丛里鸣叫,还有荷塘里的阵阵蛙声,吵得人好不心烦。和应着凌薇那凄楚的、无助的哭声,她整个人缓缓蹲下,浑身发软,跌坐在地上。

    白芷想喝斥一句,素妍打了手势,“你和白莺也累了,下去歇着。”

    青嬷嬷也不劝阻,她只是很意外,这位凌小姐消失二十多年,原是一直在王府,只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却以“鬼”的名义在王府里的流浪着。瞧这样子,她也不是真的常住在府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她要去鬼屋烧纸。

    素妍坐在贵妃椅上,捧着凉茶,轻声道:“这些日子,我派人调查过你的事。二十一年前的今夜,北边小杂院里发生了一场大火,事后,老王妃对府中上下说,那场大火烧死了住在小杂院的母女二人。自那后,小杂院时常闹鬼,也至后来无人敢近。”

    凌薇一直在哭,声声哽咽,似在竭力控抑,又似在尽情发泄,哭得青嬷嬷好不难受。

    素妍放下茶杯,走近凌薇,半蹲着看着她。

    她却倏地站起身来,目呆呆地直视着素妍:“你怀着身子,不能久蹲,肚子里的孩子会不舒服。”

    素妍伸出手来,想碰触她的脸,她却快速闪避开。

    她总是将自己的完好的右边脸露现在人的视线里,又刻意用斗篷遮了面目狰狞的左边脸。

    素妍道:“你应听说过,我自幼从高人学艺,让我看看你的伤,许有法子治愈。就算不能还原你以前的样子,至少可以减轻。”

    只要能减轻,不是现在这副吓人的模样,也许可以让她站在世人的面前。

    凌薇不再闪躲,而是呆立一旁。

    素妍伸手,将她的左边脸转了过来,那是一张被彻底毁去容貌的左脸,左边脸颊上如同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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