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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大隋重生日志 作者:金风子(晋江2014-01-03完结)-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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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特意嘱咐奴婢,说娘子昨日落水受凉,他已经替娘子在娘子婆母跟前说了,今日就无须过去问安,待郎君回转之时,自会带着医师上门。”月奴儿声音清脆,一袭话说出来不觉累赘,反倒清清爽爽,不带一丝累赘。
  掷杯楞了半响方道:“落水受凉?”
  一旁阿丑早笑出声来:“娘子倒忘了,昨日暑热,娘子同小娘去荷花池边乘凉,谁知道小娘如此调皮,不慎落水,娘子偏又离得近,被一同拖入到花池之中。小娘打小在水边长大自是不要紧,只是娘子从小畏水,这不,回来就有些鼻塞伤风。”
  “小娘?”掷杯此刻仍犹如在梦中,沙着嗓子问道,小娘,莫不是信郎的小妹?自己不是在奔丧途中被人背叛,与阿弟一同赴死了么?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自然是杨家小娘子。说起来,郎君真是心疼娘子,昨日那么晚了,还想邀医师上门,还是娘子给拦住了。”月奴儿笑道,见掷杯还是神游天外的模样,不禁低了声音,蹑手蹑脚的指挥众人往外屋走去。
  “你们陪着我,嫁到这杨家来,有多久了?”还没出屋,掷杯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惹得月奴儿一愣,尚未反映过来之前,一旁捧着金银平脱红漆香匣,一直默不作声的青娘开口道:“已经一年有余了……”却是一贯是语调沉稳,不骄不躁。
  也许是这安静沉稳的态度感染了掷杯,此刻她终于稍稍缓过神来,一挥手示意众奴婢先行退下,方“哎”的一声,握着胸口栽倒在床上,心中却是波澜起伏,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方才一年有余?这么说此时方才大业四年暑中时分?可是自己死时候,不是已经大业八年,自己与信郎成亲近六年了么?
  这么说,我没死?还是又活了?究竟是我又活了,还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而不自觉?
  只是,若是梦,又哪里有如此真实的梦境?
  掷杯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后腰,那里,原本应该是一柄匕首,一柄由自己最亲近之人刺出的匕首,原本自己该是死了的——不是死于埋伏之下,而是死在自己人的背叛之下。
  掷杯只觉得一阵阵的荒谬,几乎不知道如何是好,胡思乱想半日,只觉得头晕目眩,声涩鼻塞,身上一阵阵发凉,摸上去去滚烫难耐。
  “倒真是有些病了。”掷杯自嘲笑道,成亲一年有余,被杨小娘拽下水去……这么说来,那个像梦又不是梦的活得浑浑噩噩的几年中,也确实有此刻的记忆。
  那正是与信郎成亲以一年后的暑日,信郎此时刚得高中,蒙恩放了尚书省户部下金部掌故,举家搬迁落户大兴城不过月余。入了有许多朝廷官员居住的修文坊,买宅置地,不过三进的院子,院门面南临街,幸而杨氏人口简单,倒也分出了内外两院。外院南房分出了客房、书房,其余的用作仆人居住。内宅南墙正中建有垂花门,只有进了垂花门,才是内宅房屋。
  杨家子嗣不旺,信郎这一支更是简单,信郎阿翁杨自珪与婆母顾氏住了坐北朝南的正房;大哥礼郎与其妻段三娘住了西房,东房则是信郎与自己的新居。除此之外,信郎还有一个大姐早已出嫁,一个最小的妹子,此时不过豆蔻年华,正是娇嫩可爱之时,深得顾氏的喜爱,只将她唤作小娘,如今被顾氏亲自娇养在正房东北角。
  整个杨府院内也无甚布置,只不过引一处活水,于院中盘出一池小塘,种些荷花睡莲。又临水建一座三角凉亭,旁有垂柳绦绦,以供夏日乘凉赏景所用。
  “果然是那次落水。”掷杯翻出心底的回忆,杨小娘一贯是看自己不起的,此次落水,根本是她故意所为。
  也不知道她从哪听说自己自幼畏水,而杨府未搬来大兴之前,却是正在江都郡的河街之上,宅邸临河,窗外便是码头,楼阁与窗棂桥梁高低错落、红栏映水,小娘在此长大,自幼便是一等一的水性。说什么因惊慌而失手将自己拽落湖中,还不是想瞧自己惊慌失措,落水后湿淋淋落汤鸡似的丑态!幸而自己虽然不识水性,但明知周围仆从环绕,终究也没有乱了手脚,却教杨小娘更为愤愤不平。只是记忆中自己还是受凉,白白病了这一遭。
  自己当时是怎么做的?
  无非是宁事息人罢了。
  为了不使信郎为难,自己退让多少回?记也记不清了,掷杯倚在塌上暗自嗤笑自己,可是自己的次次退步,换来的却是旁人更加肆无忌惮的欺辱。
  掷杯乃江都首富杜氏独女,而杨家家贫,杜父本不愿与杨氏结亲,谈婚论嫁之时,也很给了杨门几分脸色看。无奈拗不过掷杯,为壮其独女声势,嫁妆更厚几分。杨门寒门,家仆浅薄之人未免看待掷杯时便多了几分自愧、自卑。然而杨父杨自珪与却偏偏是个读数读迂腐了的,生平最恨如是铺张繁华之事,而婆母顾氏更恨被抢了风头,对掷杯带着几分偏见,后又看掷杯贴身丫鬟便带了三个,其余梳妆的,管衣料的,管花草的,管饮食的,更是无从算起。这番富贵荣华,却是在梦中也没梦到过的,更是不由得在心中存下几分嫉恨,于是渐渐便有那奴仆依仗家主声威,更是绵里藏针,处处针对掷杯带来的陪嫁。掷杯新近入门,脸皮儿薄,也不好怎地,便处处容让,谁知这些小人见掷杯忍让,更是张狂了三分,后来直欺到掷杯头上。
  掷杯自小是被当做男孩儿养的,本身心胸宽阔,些许小事一笑而过,也不放在心上,又有信郎温柔体贴,日子倒也过得去。谁知先是阿耶(爹)暴病而亡,然后追悼路上又遇匪患,还有蓦然出迎的阿弟,那些训练有素的弓弩手……然而最让掷杯难以置信的,莫过于身后突然出现的那一柄致命的匕首。
  有人想要自己的命?
  会是什么人呢?掷杯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重生之前,有人告诉自己,在自己的亲信之中有人欲取自己性命,自己一定当做最好笑的笑话。可是如今事实俱在,掷杯自己却根本连缘由也想不到,更别提猜测到哪个是那个下手之人……婆母的冷眼,不过加些小心,低声下气些;家宅不宁,也不过是些见识浅薄,嫉富无能之人暗地里的愤愤不平,至于说非要至自己于死地?倒还不致于此。
  想到此处,掷杯只觉茫然不解,眼前像有一层薄纱,遮掩着真实之下的罪恶。掷杯只觉浑身发冷,若不是重生,谁能想到,自己会死?
  死在背后最亲近之人手中的那一柄匕首之上。
  早知道那时候回头就好了,掷杯暗暗自嘲道。实际上当时情况如此危急,能逃脱出包围已经是侥天之幸,又哪来的功夫回头张望?
  只能说下手那人,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内有背叛,外有包围,自己无论如何也难逃一死,幸亏有阿弟拼死相救,才稍缓得一二,然而却是拖累了阿弟一同遭难……掷杯想起那时阿弟分明话中有话,他骤然相迎,想必也是知道了什么,只可笑自己还身处梦中还毫不自知。
  是了,掷杯从榻上跺步下来,只着一身单衣,在地上徘徊思量,若没有这样一番似真似幻的经历,掷杯怎么样也想象不到自己的为人处事是如此的失败,将阿弟视作仇敌,将小人视作亲信,可笑自己还以为自己慧眼识人,处事公正,看样子是错得大了,错的厉害了!
  掷杯想到此处,忍不住以手握拳,在床柱上狠狠一锤,“此番宛若新生,必要让一切水落石出,必要活得明白自在!”
  语音未落,突然一人从外屋风一般冲入屋内,月奴儿在其后脚步匆匆,紧随而出:“小娘莫急,我家娘子还未起身……”
  那人也不理会,只顾怒气冲冲喊道:“掷杯!什么清楚明白,就是我不小心将你带下水的,又怎样?我也没有抵赖,你凭什么背地里告状,害我白白挨这顿教训!”月奴儿欲拦而不能,只急得紧随其后一路小跑,进门见得掷杯立在床边,不免楞了一愣。青娘紧随在她身后,见状来不及说话,先取了件淡青色的直襟长衫披于掷杯肩头。
  掷杯正沉浸在思绪中,骤然这么一乱,引得她楞了一楞。听这声音娇嫩婉转,言辞里却是毫不客气,心下不由得讪然一笑,果然,正同记忆中的一样,此刻来得这不是旁人,正是杨小娘,杨家最小的小娇娘,信郎的亲妹。

  05

  照理来说,自己怎么也是信郎的正妻,虽说此时民风开阔,俗礼不兴,妯娌之间多直呼其名或者其娘家排行以示亲近。可小娘此语此言此举,却是如此的愠怒,完全无礼。
  ——归根结底,是信郎成婚后不久便中举做官,顾氏便觉便觉得掷杯乃商户之女,虽是良籍,却不配信郎的身份。
  小娘正是不谙世事的年纪,又是那被宠上天直来直往的性子,便有那见风使舵的小人暗地里撺掇。小娘年纪既幼,行事并不掩饰,便常常从言辞里带出对掷杯的不屑来。
  掷杯倚在隐囊之上,见小娘如此行事,直从门外嚷到屋内,心里不免便带上了几分怒气。
  她不是没发现婆母的冷眼,婢仆都懈怠、旁人的暗嘲。然而她是自小被当做小郎君养惯了的,一片心思完全没放在内宅。在她看来,内宅再如何勾心斗角,不过嘴上占几分便宜,生活上更舒适些罢了,就算争到天上,又能置人于死地不成?顶天来不过压自己一头,又能有任何妨害不成?
  外边的世界那么大,有多少值得谋划操心的地方,为何要把精力放在内宅都斤斤计较上?
  然而掷杯回忆那似真似幻的未来,却发觉她错了。退让换不回善意的回应,旁人只觉头软弱可欺,而不觉她宽厚大量。旁人一句话能解决的问题,放她身上得反复谋划打点方能勉强完成。这种处处被扯后腿都感觉让她只觉步步难行,她看清了斗争的险恶,一步退则步步退,但凡战争,当寸土不让!
  ……自己原本是怎样做的?
  掷杯回忆从前,那时自己不愿同小娘计较,少不得抓上一把杏子糖将这小丫头哄出去便罢,又怕婆母恼自己找麻烦,招了陪嫁的昆仑奴向信郎带话,婉拒了医师上门,至夜甚至带病往婆母处问安,回来便小病转大病,绵延了月余方好。
  更让人恼怒的是,自己卧病在床,婆母却教人带话,说怕自己沾染的乃是时疫,非让搬出东厢房,与信郎分居两处,只在院内西北角寻了一处后罩房住了,偏僻得紧,每日只有几个贴身女奴照应。连带着月奴儿、阿丑、青娘也一齐受了不少委屈。
  既已重生,又哪能像过去那般受人欺凌!若是仍像重生之前处处退让,不能展开手脚,又怎能调查得清楚究竟是谁要害自己,又是谁害了阿耶(爹)身亡?
  掷杯想到此处,打定主意,不免就像阿耶(爹)以前教导的模样相似:遇上不动怒,脸上先堆了几分笑意,“居然是小娘……”一双淡琥珀的却眼睛滴溜溜的转。
  一句话未来得及说完,早被冲入门内的小娘抢过话头去:“自然是我,许你编排我推你下水,不许我上门辩白的么?他们都不许我来,我却偏偏要来,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小娘怒气冲冲的一排话说出来,也不知是气得还是跑得累了,扶着前胸一阵急喘,便有一抹红霞染上她的面颊,却是最娇嫩不过的桃花红色。偏她今天又穿一身柳绿的小袖短襦,葱绿的穿枝花纹六副纱裙,外面鹅黄的轻薄披帛随风飘曳,未施粉黛,只在双眉之间点一点眉黄,如此桃红、柳绿、鹅黄几相映衬,更衬得她面红齿白,娇嫩异常。
  连掷杯也被她这副娇滴滴的样子看得一楞,念及她不过豆蔻年华,还是孩子,满肚子的气不由得泄了下来。又见她独自一人闯进门来,身后连半个婢女侍儿也无,不由得奇道:“你就这么自己伶伶俐俐地一个人跑来了?找我……嗯,辩白?”
  “怎么样?我才不怕你!”小娘高高的挺起自己的脖子,“她们都拦着我不让我来,可是她们拦不住我,我非得找你问个明白不可——你凭什么让二兄来骂我!”
  杨小娘嘴里的二兄自然就是自己的夫君信郎,掷杯心里一暖,虽然自己什么也没说,可是信郎毕竟是对自己真心相待,连一点小事都放在心上。而这也是自己过去一直忍让的缘由,毕竟信郎在朝堂已是事务繁忙难以脱身,自己在家也该忍一时,换来府宅内的风平浪静。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现在看来,自己的忍耐换来的不是容让,而是无休止的欺凌。掷杯在心底冷笑一声,看样子这小娘毕竟年纪幼小,虽得宠爱,身后也不安稳。
  “那你也用不着这么急匆匆跑来不是?我在这又跑不掉,迟一刻或者早一刻来又有什么打紧?你这可冤枉我了,你瞧,”掷杯指指身上还穿着一身茜色团花织锦诃子,“你瞧,你也来太早了,我还未起身呢,又哪有时间去说你的不是?”
  “这也不能证明你就没说,”小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梗着脖子倔强道:“谁说你没起身就不能说坏话了?我知道了,那个……枕头,枕边风,对了就是这个!”
  那边小娘清脆的童音未毕,只听得“哎呦”月奴儿一声痛呼,一个花白头发的婆子,一把推开站在门槛处的月奴儿,疯一般从门外扑将进来,上来就想要捂小娘的嘴,“小祖宗呦,你瞧你说的这是什么!”
  “站着不许胡乱动手动脚!”掷杯高喝一声,那婆子脚下一顿,便有掷杯身边的几个婢女拦了那婆子。那婆子也是一时心急,现在看人多便不敢再胡乱动手,只好围着小娘团团转,“小娘,可不许乱说,这让外人听到了可怎么办才好。”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小娘的乳娘,原是掷杯婆母顾氏的陪嫁丫鬟,行三,如今年纪长了,大家便叫她一声益三娘。原来杨小娘此次前来,并非处心积虑前来找茬,却是偶尔听闻身边女婢背人处一点隐射之语,便挟怒匆匆而来,连使女也没顾得上带得一个。还好益三娘发现的早,急忙追上来,谁料到刚到门口就听得小娘不知所谓的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大惊,这才不管不顾的扑将进来,甚至不惜把拦着门的月奴儿惯了一个跟头。
  需知虽说隋唐年间女子三从四德虽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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