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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晋风-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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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只有一百人?咱们临时营地里两千多人在守护,这也叫被突袭?”邓羌怒极反笑,这些狗东西们是不是被北府军吓破胆了,搞什么名堂,一百人能搅出什么花样来。
    “死伤如何?”
    “据那报信的士兵言道:我军死亡一百零三人,伤十七人,投石车被损毁三十九架。”那亲卫头都不敢抬,特意长了个心眼,加了‘那报信的小兵言道’这句,意思是你要是不相信不能怪我,要怪你怪那小兵信口开河。
    “怎么可能?这一百人居然突入我两千营中杀了一百多人?还毁了我的投石机?”邓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他们定然全部被杀光了是么?”能杀了一百多人已经算是运气了,这些人定然也一个没逃掉。
    “禀告将军,他们……他们全身而退。”亲卫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说道,心中暗骂自己蠢蛋,这种坏消息应该把那报信的小兵带进来回话,自己逞什么能啊,在大帅面前露面混脸熟是很重要,但是像这种露面的机会还是少点为妙,难怪张大个和赵小黑不愿意来呢,校尉只好指派自己前来。
    果然,此言一出,邓羌满腔怒火终于爆发,他飞起一脚踹在那亲卫脸,一脚就将那亲卫的小脸给踹的扁平肿胀,这回是露脸了,还是个大脸。
    “酒囊饭袋之徒!”邓羌大骂,“去叫前营主将过来回话。”
    肿着左脸的那名亲卫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邓羌在帐中狮子般的喘着粗气,来回踱步,众将噤若寒蝉,均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一声。
    过不多时,那名亲卫肿着脸跑进来跪地颤着嗓子禀报道:“回禀将军,前营主将刘将军殉职了。”
    “什么?”邓羌睁大眼睛,双目中满是血丝;简直不可思议,一百人袭营斩杀主将全身而退?这有可能么?恼怒中邓羌飞起一脚踹在那亲卫的右脸。
    可怜那名亲卫,两边脸庞高高肿起,原本精致帅气的小脸蛋变得跟铜盆一般大小,双眼金星乱蹦,瘫在地晕了过去。
    无人理会这亲卫的死活,邓羌大喝道:“备马,随我去前营看看什么情况。”
    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前营中,眼前一片狼藉,几乎小半个营寨被毁,遍地的血污和残肢,瓦砾和碎木满地都是。
    前营主将刘将军刚刚沾了韩暮杀了孙虎孙豹的光,被委任为临时前锋将军,脱了校尉的帽子,戴将军的官衔不到十二个时辰,便‘香消玉殒’了。
    邓羌呆呆的看着只剩下半截的刘将军的尸身,半截支离破碎散落在前方,可以想象当时是何等强劲的一股大力直接命中他的身,将他的半身全部轰杀成渣。
    跟随而来的众将抽着冷气看着弩箭沿着地面擦出来的尺许宽,泥土翻卷的小沟;个个张口结舌。
    幸亏完好无损的投石车收进了大营,只留下损坏推不动的在这里修理,否则营里遍布投石车的情况下,损失会更大。
    邓羌详细询问了前营中的士卒,终于搞清楚了当时的情况;他的心头开始紧缩了。
    很显然,北府军藏有利器,这玩意是弩床一类的东西,但是,比弩床威力大了几倍;听士卒们说,对方只推出来几台,若是这玩意有个几百台,岂不是自己这一万六千大军将毫无招架之力?
    邓羌蹲在地,手摸着还余温尚存的雷霆车弩箭在地留下的沟壑,心中思绪不定。
    “将军,看来北府军藏有利器啊,我军进退两难,该想想办法了。”左军将军陈万胜蹲下身子在邓羌耳边道。
    “想什么办法?撤军?”邓羌转头看着他,眼中精光闪烁。
    陈万胜被他眼睛瞪视的如芒刺在背,避开他的眼光低声道:“这样的利器,敌军还不知有多少,万一有百台,我军岂不是要吃大亏,我这是为将军你着想啊。”
    “恐怕是在为你那第七房小妾,南风楼的小燕儿着想?”邓羌冷笑着道:“北府军怎么可能有百余台?若有的话,前几日战况那般激烈,为何不拿出来用?若数量很多,他们大可一举进攻我大营,百余架这玩意一字排开,十几轮下来,我大营还守得住么?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陈万胜被他一顿挖苦,顿时惨白着脸不做声了。
    邓羌站起身来,幽幽的道:“诸位都知道,那鲜卑狗慕容垂率两万人便将晋国东线搅得翻江倒海,将桓温近十万大军玩的团团转;我等率大秦铁骑两万,又从南阳、汝南二郡增兵一万,合计三万之兵,到现在有何作为?”
    邓羌双目炯炯盯着诸位将领,众人均低头不语,心下都想到:“到这时又来怪我等,主将是你,这事怪得了谁?”
    “淮南城攻下了,那算功劳?整个淮南城就一万人,还半途逃了五千到合淝城,那不算功劳;合淝城呢?我们得到的是一片焦土而已,粮草都被他们提前烧光,还需要汝南运送给养,以战养战简直是空谈。”
    “今日被拖在这小小巢湖城下进退两难,奇耻大辱啊,难道我邓羌不如那鲜卑狗慕容垂么?你们这些跟随我多年的将军不如那鲜卑狗手下的鲜卑秃头将领么?这一次只能是胜利,败了不光你我没脸见人,连老大人王猛都颜面扫地。”
    “所以你们给我打起精神来,我已派人送信给王大人,求他相助;他定然不会坐视我等灰溜溜的败北而归,我想他定会偷偷给我增派兵马,这事大家不要宣扬,我等只需在耐心的等待几日,王大人的兵马必到,到时候一鼓作气拿下巢湖城,一雪前耻。”
    邓羌从未有这么好的口才,从前他只是个木讷的人,只会领军冲杀,但那时只是个帐下之将,如今身为大军主将,这鼓动士气的话自然而然便说出口了,而且邓羌发现,说这些话其实并不难,以前自己羡慕王猛口才了得,一席话便将自己激励额热血,看来自己也可以。
    众将果然被邓羌这番话所打动,神色间亦有激愤之意,毕竟是邓羌的老部下,邓羌平素为人豪爽,如今在凉州当州军司马的徐庆将军曾经在邓羌帐下任副将,有一次徐庆外出侦查晚归触犯军令,王猛要斩之以正军法,邓羌便如老母鸡护小鸡一般梗着脖子和王猛。干了,差点带兵把王猛的军营给抄了,这些事大部分都记在心里,对邓羌的敬佩之情也自此而始。
    邓羌看出众人的情绪开始调整回来,便不在多言,下令道:“将前营士兵和破损车辆尽数运回大营,加强防守,特别是夜间,要多派游骑在营外千步之外游弋侦查,以防敌军用此物袭营,全军闭营休整,静待援军到达。”
    顿了顿邓羌又道:“我也不妨透露一下,这一次我向王大人要了五百铁甲军,这五百人只要到了,巢湖城必破。”
    众将大喜,铁甲军又名百胜军,全部由氐族中挑选武艺精湛的壮汉组成,整个大秦只有两千,负责着京畿的保卫之责;武艺高强这还不算珍贵,重要的是,这两千百胜军全身着厚厚的钢甲,覆面式的头盔,只余两个眼睛和手在外,手握重剑。
    钢甲重逾一百五十斤,一般士兵穿了战斗站不起来,直接压的吐血,而这帮氐族壮汉穿着它却下自如,还能搏斗攻击,一般羽箭道刀剑砍在他们身除了溅出一道火星之外伤不到他们分毫。
    这样的恐怖的存在,直接对苻坚效忠,王猛因为功勋卓著,身为大秦的脊梁,所以苻坚特意赏赐了五百铁甲军负责保护他的安全;为了此事,皇族内部争吵不已,险些酿成大变,但是全部被苻坚一一否决,弹压下去。
    这一次如果王猛真的派来铁甲军助阵,莫说是五百,便是两百一百,己方的胜算将会大增。
    众将们心中胜利的火苗重新烧了起来,而且越来越旺。
第三一三章 生存还是灭亡
    巢湖城中开始大兴土木,北城墙后面三十步的空地,为建立高台提供了便利条件,一座座长宽各三十步的方形夯土台被迅速的垒砌起来,按照城墙建造的方法,中间插入外表烧焦,抹松脂的粗圆木,加强土台的坚固性。
    方垒砌到与城墙相持平时,在城墙和土台的交界处开始建造掩体,韩暮大费周章,在芜湖城和巢湖城两座城池中弄来大量的铁条,铁片,并指导建造的士兵们将之绑扎成五尺乘以五尺的框架,注入用糯米汁拌匀的夯土,用长铁锤夯实,外层再用大石垒砌到顶,顶部则用同样的方法建成梭形的半覆盖顶棚,类似于翻转过来的船头形状,防备投石车和床弩的攻击。
    在下方靠北预留的约一百八十度转角狭长的长方形孔洞,便于霹雳车往下射击;建成一座之后,韩暮亲自去试射,左右转动霹雳车的轮轴,感觉一百八十度射击均无问题这才满意的下令按照这个样式进行建造。
    唯一的缺憾便是有射击死角,霹雳车最近也只能射到城下三十步的地方,三十步以内便无法进行打击了,但是守城自然不能全靠这玩意,敌人攻到城下还是需要士卒在城头防御。
    下一步便是等夯土凝固,再将土台内部掏空,只留下两尺厚的四壁即可,内架旋梯在顶部边缘开孔,将巨大的弩箭堆放在内,随时取用,方便之极。
    韩暮称这种建筑为半覆盖式碉堡,这样的碉堡一面城墙建四十座,确实工程浩大。
    除了日常防备和城中维持治安的五千士兵外,还有万余人可供驱使,同时老百姓也来帮忙,所以人员问题倒容易解决,难就难在韩暮所要求的原料,铁器原本就少,又要长条形的铁条铁棍之类做骨架,确实难坏了所有的人;北府军下不得不乘船远赴大将沿岸的当涂、历阳、宣城郡等地高价收购,整整三天下来,这才凑够了所需的铁器,眼看着花大价钱买来的铁棍铁条被埋入土中,众人均肉痛不已。
    韩暮不以为然,只要碉堡建成,花多少钱都值得,一座城池值多少钱?城中几万百姓和士兵值多少钱?这些都是无价之宝啊。
    对于在东城也建造同样的碉堡,有人就想不通了,敌军在北,所有的攻城器械也在北,现在在东城建造碉堡是否是浪费?
    有人提出这个疑问之后,韩暮笑了。
    “不仅在东面,除了临湖的南面,全部都要建;由于物资不够,现在西面可暂缓,因为西面地域狭窄,秦军定不会从这处攻击,南面临湖,除了战船之外,大军几无立足之处,唯一可虑的便是东、北两处。”
    “至于说为什么明知敌军在北面,我还要在东面再建,一则是未雨绸缪,反正都是要建的。不如一鼓作气多建一些;二来嘛,我就要卖个关子了,你们也动动脑子想一想,为什么这么做。”
    众将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第二条道理来,又怕挨训,不敢去问韩暮,只得偷偷跑去问谢安。
    谢安呵呵大笑道:“这一点你们都想不通,看来你们韩帅说要办个军事学堂确属必要。”
    众人苦苦追问请教,谢安这才道:“兵者,虚虚实实无常道也,秦兵攻城自然是东北两个方向,如果你是敌军主将,在北面吃了大亏你会不会想在东面碰碰运气呢?”
    众人均道:“那是自然,移动攻城器械虽麻烦,但是总比在北面吃霹雳弩箭要强。”
    谢安呵呵笑道:“我东西二面均有碉堡,秦军比不敢轻易决定,他们会派小股部队在北面和东面各自进行试探,若东面也有霹雳车阻击,他还愿意兴师动众将攻城器械挪到东面来攻城么?此举是逼着他们从北面来,东面的四十座碉堡只需摆三五架霹雳车足矣。”
    众将恍然大悟,韩帅这是在玩逼良为娼的把戏,颇有些空城计的意思,堪比前世诸葛武侯也;众将心中心结一解,办事就松快多了。
    如此三日,终于尘埃落定,东、北两个方向个建起四十座覆盖式碉堡,当然北面的是真材实料,东面的除了底座是认真建造的之外,顶棚就马马虎虎的用竹条加夯土凝固,样子一般无两,但是强度就是天地下,相差万里了。
    这三天里,秦军乖巧的有些可爱,要不是北府军斥候在其大营周围游荡,探报来的消息说秦军还在城外,大伙几乎以为秦兵都已经退兵了。
    眨眼间已到春二月,空气中多了股让人昏昏欲睡的味道,巢湖沿岸的柳芽已经尖尖欲出,城中树木也远望有些嫩黄的颜色了。
    二月初二,民间所谓龙抬头的日子,就在这一日,谢玄和张彤云、苏红菱二女绕道南边回到巢湖城,众人相见自然喜不自禁,韩暮重赏了义阳郡的护送士兵,留他们吃了顿好的午宴,并让他们代为向冯太守致谢。
    也就是这一天,东线的战况传来,韩暮终于证实了和义阳郡郡守冯成筹所谈的话全部是真,不是妄加揣测,不由的长声叹息。
    谢安和其他众将却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将众人轰的外焦里嫩,全部都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宁远三万百姓,就在桓温大军的眼皮底下被屠杀,更可气的是,王登一万大军和桓温的大军一山之隔,却被自己放的一把火阻断救援之路,全军覆没。
    更有那桓秘,得到王登传信兵报来的消息居然以守卫广陵之由按兵不动,若他派轻骑牵制慕容垂大军,起码慕容垂不敢明目张胆的进攻宁远,以至于三万百姓被屠的惨剧发生。
    “实在可恶!”一向温文尔雅,给人如沐春风之感的谢安已经怒骂了好几句,摔了好几只赣瓷茶盅,心疼的韩暮腮帮子直抖。
    谢道韫在一旁劝解道:“三叔,事已至此,您气坏了身子也无用啊。”
    谢玄也凑去道:“是啊,三叔,老贼无能,与三叔无干啊,气坏了不划算。”
    “混帐东西,什么叫与我无干?我大晋五万军民在十万大军的眼皮底下被屠杀,怎么与我无干?若三叔在宁远居住,岂不是早化为飞灰了,到那时你还能说与你无干么?”谢安怒道,啪的一声,又一只精致的茶盅摔得粉碎。
    韩暮心里这个郁闷,忙示意谢玄躲一边去,前道:“义父,莫生气,听我一言。”
    谢安强忍心头怒火,抓起一只茶盅,众人以为他又要摔,几位女子都已经伸手掩住耳朵了,却见谢安将杯子揭开欲喝茶,凑到嘴边方发觉那是只空杯子,伸手递给谢玄道:“沏茶!”
    韩暮笑道:“义父,此事未必为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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