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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重生之春宫乱 作者:繁华歌尽(晋江vip2014-02-07完结)-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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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轮秋月静静升起,打乌云里缓缓现了出来,皎皎莹白。
  凌烟阁中掌了灯,夜色四合。
  兰若到偏殿库房里打理事务,其余宫人们早已听闻白日里落玉宫之事,心知自家小主被禁了足,谁也不敢出头招惹她。
  桑榆掀开了天青色的薄帏进来,就见苏嫣背对着,凭坐于妆台前,身影窈窕,乌发如云,一直垂到腰际。
  只这么一个背影,便有过人之资,正当微微愣神之际,那苏嫣已缓缓回头,“水若是温好了,就教人放在浴房里,要用封了香的蔷薇花瓣泡足时辰,再来唤我。”
  
  桑榆想了想,终是走到近处,见妆台散乱,而镜中玉容亦是素面朝天,清净妩媚,教她心头一悸。
  她服侍过不少主子,多半是人前光鲜艳丽,人后却暗淡无彩,而面前这位苏小主,便只可以天生丽质作比了。
  想来前朝第一美人儿虞贵妃,样貌也不过若此罢,只可惜红颜命薄,承宠两年,十九岁便殁了。
  “桑榆,你说宫里那些女子,哪个有我生的好看?可为何她们就能伴驾侍寝,而我却要独守空闺,教我又如何甘心…”苏嫣说着,便将一根白玉骨簪重重拍于桌面上,仰头发问,那略显稚嫩的小脸上,盈着满满的不甘与倔强。
  
  桑榆微微动容,俯低身子,将那断做两截的簪子收起,“小主若是不嫌奴婢多嘴,就再听奴婢一言。”
  苏嫣拨开额前的细发,幽幽道,“你说罢,如今禁足,也只有你们能同我说话儿了。”
  “前朝太妃有训,为几世后宫良言,那便是以色侍君短,色衰而爱弛,以才侍君长,年久而弥珍。”
  桑榆一字一句,娓娓道来,苏嫣心里明白的紧,面上却是喃喃自语,“你先下去罢,我需得静静心神。”
  夜色深沉,苏嫣倚在榻上,冷眼望着那半根玉簪,似有所思。
  
  新宠承欢的头一夜,唯有苏婉仪的玉牌并未呈上。
  她立于门庭中央,星月清朗。
  数殿之外的金銮门外,是谁坐于香软的云锦御撵中,被抬入灯火辉煌的坤元大殿?而又是谁伴君左右,红袖添香?
  “夜风寒凉,小姐好歹披见斗篷再出来。”兰若见她失魂落魄,当真心疼地紧,暗自替她抱不平了,却不可说与嘴上,遂取了件鼠毛软裘替她拢上。
  苏嫣浅浅一笑,眼角的朱砂痣若隐若现,“我素来体健,还怕这秋风不成了?”
  
  “奴婢方才教绿芙去温一碗生姜汤替小姐驱寒,她却只说食材不够,多多推诿,这会子还没端上来。”兰若心中有气,这宫里的人真真是只生了两只眼,一看权贵,二看恩宠!
  昨儿见小主姿容出众,便竞相奉承,今日才被禁了足,脸色就变了,做活亦是不情不愿的。
  “我也不指望着他们,且由他们去罢,日后谁也别后悔就是了!”苏嫣不屑地扬了眉,展颜而笑,兰若跟着附和,小贵子取来软毡毛垫,兰若遂扶着苏嫣于石亭中坐下,忽而道,“小姐,若不是姚贵人刻意陷害,今晚送到坤元殿的定是小姐您了!”
  
  苏嫣双手托腮,佯作期盼答,“还不知陛下是何模样…”
  “皇上贵为天子,奴婢虽从没机会见过,但想是有龙凤之姿的无双男子了。”兰若忙地顺着她的话。
  “那你猜上一猜,陛下今晚会招幸哪位小主?”话一出口,段昭凌那张脸容遂跃至眼前,徘徊不散。
  见兰若侧头思量,苏嫣理衣起身,白裘随风簌簌,明月如琢,佳人如月,她笑地愈发娇媚,“若不出差错,应是姚贵人承宠。”
  
  她深知,后宫即庙堂,自古如是。此夜非同寻常,段昭凌断不会白白浪费,美人在抱,天下帷幄,世间最好的风致也不过若此了。                    


☆、避宠(二)

  许是养成了习惯,破晓方过,日头还未现出,苏嫣就已醒来了,再睡不安稳。
  桑榆端水进门儿时,就见苏嫣半倚在小榻上,轻纱裹身,领口微松,殿内虽未燃香,却霎时添了那红芙凝露的香艳。
  苏嫣端起绣布,左右瞧了几回,叹道,“仍是绣不好,可见我天生不是这块料子了。”
  桑榆不知她作何,近身一看,只见那绫绢之上,星星点点缀了几朵花样,针脚稀落,布局也不整齐,能瞧出功夫生疏,她仍是笑答,“依奴婢看,小主绣的桃花倒是有几分模样的。”
  苏嫣眉头一皱,又是一叹,“我绣的是海棠…”
  
  桑榆讪讪地收手,心想着苏小主的女红当真是教人不敢恭维了,正想着要如何打圆场儿,就听苏嫣咯咯一笑,仰脸道,“我方才诓你的,这绣的就是桃花。”
  见她神情忽变,桑榆被那娇态惹得无法,只说,“奴婢伺候小主梳洗更衣。”
  苏嫣撅起嘴儿,“我虽打小不善绣工,可却有许多旁人比不上的好处了。”
  桑榆笑着将她长发盘起,已热敷的湿巾拭面,“小主乖巧伶俐,自然惹人怜爱。”
  当下,兰若急急跑进来,面色掩不住的欣喜,“小姐,您这回可是猜错了!”
  
  “哦?有甚么新鲜事说于我听了?”苏嫣隐隐有所察觉,兰若喜道,“昨晚陛下招幸的小主并非那姚贵人,而是林容华!”
  苏嫣右手一紧,将那湿巾攥出几点水珠儿,落在衣摆上,沁了透。
  昨晚是谁承宠,她并不放于心上,不过是先做了盾牌罢了。
  可为何不是新宠姚贵人,亦不是稳坐六宫的宜妃,却不偏不倚,独独挑了和自家生的相像的林清清!
  她宁可段昭凌宠幸了姚贵人,宁可那姚贵人更为嚣张猖狂,而不是此时此刻,教她以为他仍有旧意。
  
  孤独、仇恨,她都禁得住,却独独不需要那些虚伪的情念…
  心下千般辗转,苏嫣终是欢喜地站起,“我一早便知过林姐姐定能得宠,这下可好了,咱们再不怕受人欺凌了!”
  兰若欢喜地下去了,她长久地坐于晨曦中。
  如今形势微妙,既然段昭凌不按常理出招,那她自然就不会作壁上观了。
  
  兰若这些日子忙碌得紧,宜妃将苏嫣禁足,只不许她一人出殿,而日常用度上,宫人们并无严格约束。
  “小姐,您要这些佛经作甚么?”兰若将墨砚摆好,身后那小贵子、小英子皆是抱着厚厚一摞子书叠。
  苏嫣正立在窗前,悠然地握着小金剪修裁那飞燕草的枝叶,遂纤指一挥,“放在那里罢,闲来无事也可解解闷。”
  兰若摇头退下,苏嫣缓缓将金剪搁下,粉若玉琢的小脸上却显出极不相符的眸色,扫过佛经的眼波清亮明锐。
  
  宫中因着秋夕已至,又到重阳,各处皆忙碌不已,今年如此多的新妃入宫,酒宴欢宜怎地能少得了。
  “小主您整日埋头抄录佛经,多少到院子里走动走动了。”桑榆见她日日独坐,怕她志向消沉,一蹶不振。
  苏嫣巴掌大小的脸容从案头书卷中抬起来,纤纤素手执笔浓墨,一旁堆了厚厚的经文。
  淡淡的墨香,几乎将银炉中焚的桂花散的气味遮盖住了。
  她勾头瞧着,那宣纸上墨迹未干,教她微微讶异的,是苏小主这一手小篆写的极好,既有闺阁秀雅,又间洋洋洒洒之豪意。
  和苏嫣那不成体面的绣工相比,这书法端的是教人叹服。
  
  苏嫣凝着她,却偏向窗外,“桑榆你听,哪里来的丝竹之音,甚是悦耳,我方才抄经时,听了一好一会儿的。”
  桑榆打开通窗,道,“今日皇上在玉眠池设宴,歌舞奏乐,十里散香,各宫妃嫔齐聚列席,听王公公说,林容华是皇上钦点的伴驾妃嫔。”
  闻言苏嫣略带骄傲地一笑,便答,“如今最得宠的,想来便是林姐姐罢。”
  桑榆欠身替她泡上杏仁茶,“皇上一连三日宣林容华入坤元殿,此是后宫中许久未曾有过的恩宠。”
  苏嫣加深了笑意,垂眸道,“这自然是极好的,我便是禁足也甘愿了。”
  
  桑榆捕捉到她一闪即逝的失落,遂问,“小主,林容华能蒙宠至此,为何您就不可以?”
  “我惹了宜妃娘娘,自然要付出代价了,”苏嫣手中未停,挥笔轻书,道,“不提这个,你教兰若过来罢,我有话问她。”
  桑榆识趣地退下了,苏嫣这才停笔,捻起一方洁净的雪锦帕,想了想,提笔写下四句杂揉而成的诗文:
  “春到长门春草青,碧云笼碾玉成尘。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林清清待她亲厚如同姊妹,此时她若不提点相助,只怕会害了她一世,以而她的才慧,应是听得懂各中深意了。
  “晚间将那盆飞燕草和雪锦送到林姐姐的瑶莲殿去,便说她前日送的番萝裙,我极是喜欢。”
  “林容华当真是与小姐情谊深厚,才得了陛下恩赏,就先送来给小姐。”兰若因着两家世交,打小便对林清清存了敬意,加之她为人亲和,遂更为倾慕。
  
  “玉眠池的宫宴大约多久了?”苏嫣侧耳倾听,奏乐声渐渐淡了,依她从前的惯例来看,宫宴歌乐奏毕,接下来便是赏花观舞了。
  而她深知段昭凌脾性,不论是皇廷宫宴,亦或是花酒小饮,但凡宴饮从不喜久坐,多于三个时辰,必定准时离席,便是那姜太后也留他不住。
  “玉眠池就在咱们凌烟阁西面,离得十分近,可惜小姐不能去了…已是宴了两个时辰。”兰若向往中半是惋惜。
  苏嫣低着头,细细将抄录好的佛经纸笺收起,转头着上外衣,道,“将我从家里带来的紫竹箫取来。”
  
  凌烟阁后院宽敞,载了数棵百年红枫树,棵棵有盆口粗细,如今枫花凋零,秋叶纷纷委地,殷红如血,血如天边残阳。
  苏嫣身着月牙色对襟百褶裙,长发只用一根玉钗簪定,聘婷坐于那红枫树下的秋千架上,将紫竹箫递到嘴边,划出一抹悠远绵长的乐音。
  只见她双足轻点,袅娜身姿随风轻摆,长裙下露出一点鹅黄色的绣鞋,秋阳映照下来,有种难以言表的空灵之美。
  偏生那箫声低沉呜咽,如泣如诉,和她娇丽的情态反差极大,倒凭添了几分萧索。
  
  箫声传的极远,随风儿飞过宫墙,凌烟阁的宫人们皆停住手中做活,静静地围在院子里,谁也没有打扰苏嫣吹奏。
  桑榆并不熟悉音律,于技巧上辩不出深浅,但闻那音调凄绝绵延,当真是听者伤心听者落泪,再望着苏嫣幼嫩的脸孔,如何也想不出这般明丽的少女,如何吹得出如此萧索沉静的曲子来。
  绿芙悄声问,“姑姑,小主今日怎地有此雅兴,不会是禁足闷出了心结罢…”
  “小主能吹奏散心,也是解闷的法子,我看此举甚好。”桑榆端端立在屋后回廊下,那小贵子凑过来,“姑姑,咱们小主吹得是甚么小曲儿,奴才倒是头一回听,只觉好听的很,却不通这些文雅的事了。”
  
  绿芙偏了头,道,“宫中的娘娘素来喜欢琴筝,既好看又欢快,少有主子以箫为奏的。”
  如云正在小厨房上添炭生火,听了箫声便亦洗了手过来,桑榆正想着,那宋福林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尖声儿道,“怎地没有?那已故的蓉妃娘娘,最擅弄箫,听原先那嫣华宫的汪总管说,蓉妃的箫声艳绝六宫,却只为陛下一人演奏,旁人自是无缘听见了。”
  “我说怎地从没见蓉妃把弄乐器,原是都教陛下一人赏了。”绿芙说罢,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桑榆便沉声道,“蓉妃乃宫中大忌,断不可以咱们小主作比,引来祸事。”
  绿芙和如云相视一瞧,咋舌退下,兰若悄悄转到苏嫣身后,以轻力助推,苏嫣悠悠然摆荡,带起满院秋波涟漪。
  
  玉眠池依峦花山而建,常年寒潭碧波,树草丰茂,现下正是一脉秋光大好。
  轻歌曼舞靡靡绯色,酒色生香,段昭凌斜倚在榻,一手搭在膝头,面上已见三分沉醉,凤目微眯,张口含住林容华剥好递来的荔枝。
  他今日未着龙袍,一袭银缎软烟罗缕衣,玉带束腰,褪去龙冕后,那一张玉容俊美无暇,迷而不醉,面色悠然惬意,眼底却一片清明,静若流霜。
  入目七分清醒,时时八面玲珑,便是帝王本性。
  
  静妃因着身子不适,并未赴宴,宜妃在右,玉兰色宝象纹花宫装华美,颈口缀了三颗猫眼石,尽显风仪,她挽起袖摆,执玉壶微倾,琼玉屠苏酒如银线落入金樽,只见宜妃宛然一笑,倾身将酒樽端上,媚声道,“方才姚贵人那支舞跳得极美,臣妾瞧着陛下很是中意,自当再饮一樽助助兴了。”
  段昭凌仍是挂着笑意,却并不接过,挥袖冲下座的姚贵人摆摆手,“一曲飞天舞妙处横生,朕有好东西要赏你。”
  姚贵人心中一喜,平素里傲气的面孔,现下已是笑若春花儿,身着舞服,束腰收袖,倒有几分飒爽之态,上前躬身行礼,“能为陛下献舞,是臣妾的福气,不敢妄图赏赐。”
  
  “你同你叔父一样,朕看重的就是你这性子,那支榴花小玉剑就赏给你了。”段昭凌言罢,遂命崔尚仪到库府取物。
  崔明珠为圣上贴身侍婢,随侍左右,与那王忠明一道,是天子跟前一等一的红人,便是宜妃也不敢轻易怠慢了去。
  宜妃目光掠过林清清,遂道,“不愧是将门虎女,端的是姿仪大方。今日陛下兴致正高,妹妹们应多学一学姚贵人了。”                    



☆、一曲箫声抵万金

  池边小阁上广袖漫天,玉萝莺莺,酒意酣浓,一场霓裳羽衣舞毕,段昭凌专注赏乐,少言寡语。听着众妃嫔你言我语,时不时勾起唇角微笑,那笑容玉净温润,极具魅惑,眉眼开处,似云散雾明,霁月风光。
  林清清于左位上,心中眼中满满的尽是眼前人的无双风华,心下不由得痴然,不曾想自家第一眼钟情的男子,如今竟能美梦成真,得以陪伴左右,恩宠相加,岂有比此时更为圆满之事了?
  即便要她以命相抵,终此一生换得缱绻若此,她亦是甘愿。
  
  今日赴宴的宫装,正是段昭凌御赐的如意翠纹裙,司制房赶了七日才得了这么一件来,做工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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