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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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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现在真是后悔进了欧阳家的大门,要是在外头,他们就算没有钱,好歹把自己身上的新衣裳卖了,也可换顿粗茶淡饭,给欧阳康换副药吃吧?可眼下呢?困在这个巴掌大的地方,这是活活要把人给逼死啊!

    “欧阳康,欧阳康你醒一醒,醒一醒啊!”可无论念福怎么掐人中,拍脸颊,晕过去的欧阳大少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身上渐渐冰凉,还开始发抖。这是打摆子,很危险啊!

    念福急了,“我再问一句,你们到底肯不肯请大夫前来?”她使劲一推,却突然发现门上已经上了锁,“你们,你们居然上了锁?开门呀,快开门!放我出去,来人!”

    说得没用,她直接开始踹了!

    终于有个仆役嫌她太吵,出来说话了。“三更半夜,别吵了。老爷夫人都歇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你们老爷就这么晾着自己生着病的亲生儿子不闻不问,还睡他的大头觉?好啊。很好!”

    既然讲道理无用,那念福就不啰嗦了,直接把房间里的桌子椅子拖到门边,开始放火!

    似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细细的火苗从她的指间流出,象是愤怒的小火龙般瞬间缠上了木制桌椅,然后瞬间涨大,象是急欲挣脱这让人窒息的冷漠,蹿上了窗户,熊熊燃烧。

    “走水了!走水了!”

    欧阳锦这一夜注定是没法好好睡了,连谭氏都被闹了起来。

    京城寸土寸金,家家户户的房子都不大,还金贵得很。一看到有人家屋顶上蹿起火光。都不用主人家说话。左邻右舍自发自动的敲起了锣鼓。来召唤来了水龙队。

    “这是谁家?怎么起的火!”

    看着一个高大魁梧的军人首领黑着脸带着火龙队踏进自家门槛,欧阳锦老远瞧着都只觉得头皮发麻。心中暗自怨念,是谁这么多事。招来这个祸害?

    大梁朝掌管京师消防工作的是金吾卫下属的一支军队,人数大概有五千之众。在京城四处设有小分队,专司灭火救灾。

    任何能在京师重地掌管军队的都不会是普通人,说白了,所有金吾卫们就是皇上的一支亲兵。官儿虽不大,但职位重要,在京城从来都是横着走,谁都不敢招惹。

    尤其今日来的这位,虽然年轻,却早已大名鼎鼎。这当然不是因为他纨绔,说实话,眼下刚开国,纨绔子弟们还没真正成长起来,能出名的年轻人多少还是得有几分真本事的。

    眼下这一位,就是定国公家的嫡孙,辅国大将军的嫡子,年轻一辈中的第一猛将,完全靠自身实力赢得了正四品忠武将军的官职。

    当然,那是之前。

    这位在战争期间屡立奇功的忠武将军,却在开国平定之后,象是突然就抽了风,数次醉酒闹事,打架斗殴。几年时间,生生的从正四品一路跌到了正九品,半年前才给调到了水龙队,当了一个小小的校尉,刚好就管着欧阳锦家的这个片区。

    自这位爷上任以来,要说辖区内的人家,真是全都谨慎小心的看着火,就算是大过年的也不敢懈怠。可谁曾想得到,欧阳家今天就出了状况?尤其那火势还特别的狠,不管家丁怎么泼水都浇不熄,硬是拖到了这位大神亲自带着水龙队,扛着大小水桶、火叉铁锚儿闯进来,还在非常欢快的燃烧着,这是对大神的公然挑衅么?

    四周墙头,已经扒着不少邻居家的下人,既为警戒,也想看看欧阳家如何善后。

    介绍一句,此人复姓公孙,单名一个弘字。可私底下有人给他起了个绰号,洪峰。人之强势,可见一斑。

    眼下不管愿不愿意,洪峰已进门,欧阳锦只能忍着头疼,上前回话,“公孙将军,是下官家一时不查,失了火。”

    “原来是你家?”公孙弘口里喷出三分酒气,步态微有踉跄,可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挑眉似笑非笑,上前低语,“太后娘家转了弯的亲戚。”

    欧阳锦给说得老脸一热,幸好黑灯瞎火的看不清。那公孙弘用力拍了拍他肩,“先别扯这些有的没的,灭了火再说!”

    他自小习武,魁梧强壮,这两下子差点把欧阳锦拍得坐下了。幸好欧阳庄见机得快,上前扶了老爹一把,好歹不至于出丑。

    欧阳锦只觉难堪之极,回头没话找话,“还不快去给将军端把椅子来?”

    谭氏在后头听着,立即让人送了两把椅子出来,意思是给两人一人一张。却没想到公孙弘大马金刀坐下,那小船般的大脚不客气的又直接跷上了另一张搭着锦褥的红木椅,含笑对欧阳锦抱一抱拳,“多谢欧阳大人体贴,正好本官吃了些酒,有些醉意,这样可舒服多了。嗳,对面那屋子里,还有活的没有?”

    “没有。”欧阳锦才想说那只是间空屋,那火屋里却有人喊话了。

    “有!”

正文 第69章 好消息

    听着屋子里的声音,欧阳锦的脸唰地就变颜色了。空屋着火不过是小小过失,只要不牵连到邻居家,多半无事,但有人的屋子一旦着了火,那要闹出人命可就是大事啊!

    “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灭火?里头是哪个房里的丫头,无端端的跑到那个客房去做什么?”

    看他在这儿暴跳如雷,旁边有个仆役不得不硬着头皮回话,“老……老爷,这屋子里的,不是咱府的……里面,里面住着今儿从乡下来的……那位,和他的丫头。”

    好不容易说完这段话,仆役只觉后背都汗湿了一片。心下却又觉得有些奇怪,那屋子里他们连盏灯火都没放,怎么好端端的就起了火?难道说,真的是老爷,或者夫人……

    这下人不敢再联想下去了。可是欧阳庄已经惊愕万分的回头冲谭氏望去,难道会是他娘?

    而欧阳锦却没空追究这些,他唯一想到的是,要是他那个乡下儿子真的在里头给烧死了,那岂不是坐实了他迫害亲子的罪名?这要是给御史揪出来,他这官儿还怎么当?

    欧阳锦越发急着要下人去救火了,不料公孙弘坐那儿懒懒道,“这救火是我们份内之事,欧阳大人就不必操心了。儿郎们,拿出真本事来,去!”

    一声令下,水龙队的队员们便如狼似虎的往火场扑过去的,把欧阳家的仆役替换下来。他们确实有经验的多,并不只知道往里一味浇水,而是有个小头目先判断了一下火情。看那火主要只在这一间屋子里烧。并未往旁边涉及太广,便让人拿火锚先把着火的几间房上的门窗全部扒拉下来,把火情控制住,浓烟散出。才好救人。

    这边士兵们嘿哧嘿哧的勾着门窗在用劲拉,那边欧阳锦真是心疼。他不是心疼别人的力气,而是心疼维修要花的钱。这又得是多大一笔?

    可偏偏那位公孙将军还不肯让他消停,漫不经心的翘着脚就开始发问了。“欧阳大人,那里头什么人哪?”

    欧阳锦只觉牙疼,含糊着答,“是,是乡下来的亲戚……”

    忽地轰隆一声,最大火的那间屋子外的门窗给扒拉了下来。

    “里面有人吗?还有活着的吗?”

    “有活的!也有一个快死的!”

    什么?欧阳锦的眼角又抽了抽,女孩在说话,那要死的,是他儿子?

    听着那中气十足的女孩声音。公孙弘却来了兴致。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哟嗬,这火烧得人还火气挺旺,出来瞧瞧。是个什么玩意儿?”

    听他出言粗俗,里面的女孩不乐意了。“你才是玩意儿呢!要你给人锁在屋子里烧这么久,你火气不大我管你叫祖宗!”

    “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欧阳锦勃然色变,四周还这么多人呢,这个罪名他不能当啊!锁人纵火,那是蓄意杀人,他就是有那么点太后娘家的亲戚关系也不够脱罪的啊。

    可已经有火龙队的士兵上前勘察了,“大人,她说得没错。这门外确实上了锁,您看,这锁还在呢!”

    欧阳锦这一惊非同小可,回身喝问,“是谁?到底是谁干的?”

    “这不是您的意思么?”里面的女孩凉凉说着,在那些士兵扒拉开一条道后,终于走了出来。

    她一身崭新红衣,但脸上头发肩上都有不少黑灰,只一双丹凤眼,亮若星辰。

    叉腰站在众人之前,目光一下就锁定了欧阳锦,“原来你就是欧阳老爷,那我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那乡下元配生的大儿子马上就要死了,你也不用费心巴力的再想招弄死他了。反正你的元配已经死了,等他再一死,估计你远在乡下的老娘也得伤心死,就算不伤心死,她那么大个年纪,也不可能上京来跟你打官司。你就可以尽情的让你现在的老婆做大老婆,现在的儿子做大儿子了!”

    哗!不仅是水龙队员,不少围在门口,扒在墙头的邻居街坊们一同倒吸了口凉气。

    这欧阳大人还有一个儿子?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家不说欧阳庄才是长子么?可听这女孩的口气,怎么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欧阳锦给众人看得头皮发麻,连手脚都开始冰凉了,“你,你这死丫头不要信口胡说!”

    “我有说错么?”念福又上前一步,要把这憋了整整一日的怒火喷发出来,“我又不是你们欧阳家的下人,干嘛要吃饱了撑着多这个嘴,理这趟子闲事?难道欧阳康不是你的长子,崔氏不是你的正室?你把他们一扔乡下十几年,不闻不问,眼下你儿子历尽千辛万苦,在五马峰那里几乎丧了命才来到京城,投奔你来。可你倒好,告诉大家乡下的老婆孩子早已经死了,根本就没他这人!

    我们一来,门房就拦着不让进,说我们是骗子,我们跟他们讲道理,居然还要打我们。兴许是我太年轻,可我想问问大家,这世上竟还有红口白牙咒自己儿子死的爹么?大少爷本就在来的路上受了风寒,生了病,再给这样一折腾,竟是活活的被气晕了过去。好容易你们家那位大少爷开恩把人抬进门来了,竟是不闻不问。从下午那会子直到现在,大夫不给请,更别说茶饭了,连口水也不给喝!欧阳老爷,你别嫌我这粗人没读过书,说话难听,这样缺德冒烟没礼貌的事,就算是我们乡下最穷的人家也不会做!

    我来了你家,从下午一直等到天黑,才终于有个下人来说您回来了,可您辛苦了,您要睡觉,所以没空理你这大儿子。我就想了,既然您这一家子都没空理,那我理他行不行?你们不管,我带他出去看病行吧?可门却给锁了,还莫名其妙的烧了火,这不是活活要困死我们么?”

    “你住嘴!住嘴!”欧阳锦期间数次打断,可念福却一声比一声高的直到讲完,方才罢休。

    末了还道,“怎么?欧阳大人你生什么气?不信的话,你让人出来对质,看今日谁给了我一口水喝?”

    欧阳锦气得几欲发狂,这丫头的话,字字诛心,若是给人传扬出去。他不说那个官了,不做牢就算好的!

    公孙弘使个眼色,顿时有士兵进房查看,很快出来回报,“里面确实有个病人,也不知是吸了太多烟还是怎地,确实昏迷不醒。”

    欧阳庄听了这话,顿时转头看向谭氏,目光中同样充满了愤怒。

    母亲不是说把人安顿好了吗?难道她就是这样安顿的?她知不知道,若是当真闹出人命,可就是他身上永远洗不掉的污点!到时别说是做官了,就是人都做不成了。甭管这事是谁做的,可如果这位长兄一死,他就是第一受益人,人们会拿什么样的眼光看他?

    真是愚蠢之极!就为了那一点爱子私心,怎么能做出这样为人诟病之事?可眼下当务之急,不是置气,而是补救。

    欧阳庄也不等旁人问他了,迅速上前道,“爹,你陪公孙将军坐着,我现就去请城中最好的华大夫来。不管怎样,先把人给治好再说。你们赶紧把我的屋子腾出来,让给他住!”

    看他如此吩咐下人,谭氏在后面揪着手绢,很不高兴。

    她并不觉得自己犯了多大的错,反正这个乡下野种的事她已经知会过欧阳锦了,是他不愿意理,关她什么事?现在还要连累她儿子让屋子,这凭什么?

    可欧阳锦给儿子这一提醒,顿时醒过神来,“对对对,你赶紧去请大夫,别管花多少钱,先把你哥哥治好要紧。我这才回来,怎么也没人跟我禀报此事?养着你们这起子奴才,简直就是反了天了,回头我再一个一个发落你们!”

    色厉内荏的骂了一通,他又赔笑着跟公孙弘,也是跟众人解释道,“这位姐儿可是误会了,我可从来没说过长子不在的话,只是他打小身子弱,母亲心疼,便留在乡间作伴,所以下人多半不知。至于这间屋子,一直空着,晚上下人们不知道里头有人,一时忘了锁上也是有的。至于说到有人故意纵火行凶,那就更不至于了。多半是谁不小心失手泼了蜡烛,才引得虚惊一场。既然人都没事,就不必劳烦大人费神查证了。这天也不早了,各位邻居也请回去歇息吧。”

    真是巧舌如簧!

    念福心中忿然,却见那位公孙将军终于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去火场那儿探了探头,回来将欧阳锦的肩膀拍了两拍,“这位姐儿应该没事,可里头那位有没有事可还真不知道。本官职责所在,难免要多问几句,欧阳大人,你不介意吧?”

    公孙弘皮笑肉不笑的两句话,问得欧阳锦顿时僵住了,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这小子难道真要找他的茬?

    可他上前几步,却是去问那女孩了,“小丫头,你说你不是欧阳家的什么人,那怎么跟他困在一间屋子里?你到底又是什么人?”

    他身材高大,一走出来就极有压迫感,念福只觉一团浓重黑影顿时罩住自己,不得不仰视着才行。

正文 第70章 睡我那屋

    公孙弘的问题并不难答,可念福总觉得此人的眼神太犀利,好象一下子就能看到人的心里去,让人有些莫名的恐慌。

    “我姓沐,是欧阳大少爷在老家怀安的邻居。因要进京寻亲,正好大少爷进京又缺个烧饭丫头,所以才答应了欧阳家的老太太,凑一处来的。我们同行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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