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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兰陵醉 作者:水泽节(晋江非v高积分2015-05-26正文完结)-第1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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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林军直接关系禁宫安危,宇文邕为了培植亲信,找的人大都出身绿林,所以黑巾黑甲遮面,恰巧给了你混入的机会!”
  长恭点点头,“虽无一人来自宇文护麾下,但难免有人为荣华被其收买,做了内应。我跟踪其一,适时……适时解决了他,顶替入宫。三天后果然迎来了神医!”长恭小心翼翼观察我的反应,他知道我不喜欢他杀人……但更痛恨欺骗!
  哎,这个世道!他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么说自打我跨进正阳宫,你就已经在等我了,只是侍卫不能直接接触女眷,所以一直苦无机会?”
  长恭又点头。“刚好那天让你听见我请祢……宇文邕找帮手,你便伺机混了进来?”
  谁知这次长恭却摇头,我奇怪,“那你怎么知道我缺人……”
  话未问完,长恭突然笑了,笑得风情万种,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怨嗔,让我失了神:“不是刚好听到兰陵说需要帮手,而是在兰陵说要煮我的时候,我已在侧多时,后来的……就更不用说了!”
  原来……原来他什么都听到了,我说……说的那些……嘿嘿嘿嘿,真是不好意思,长恭真是好讨厌……嘿嘿嘿嘿……
  “神医……神医?”
  “大胆沈兰陵,陛下唤你几声,你竟充耳不闻,一个劲的傻笑!莫不是嘲笑吾皇,漠视君威?”宇文护添油加醋恨声道。
  啊……?“咳!”我回神立马正色道:“非也,非也!我看大周天子英明,上下同心,替你们君臣高兴。”咦……这话说的……真肉麻!都是被宇文邕兄弟带的。
  “是吗?!”宇文邕大喜状:“神医吉言,我大周必定国运昌隆。朕重重有赏,来人……”
  “不用了,不用了!”我急忙推辞,“多谢陛下美意。不过草民习惯了散漫生活,只求早日回归山林,就是最大的恩典。”
  宇文邕刚要开口,宇文护不屑道:“回归山林?我看是投齐吧?”
  我道:“哪儿都好,只要远离周国,大冢宰就能睡个安稳觉,不必日夜担心龙脉烧身,岂不乐哉?”
  “你……”伤疤又被当众揭开,宇文护瞬间暴怒,“我看你分明要将我大周国事机密泄露至齐,本座岂能容你?!”
  我好笑:“我一到周国,便被安置在这深宫内院,能接触到什么军政大事?难道告诉旁人皇后有多美,也算泄露机密?”
  阿史那微愣后,脸色泛红。
  “二位莫争,其实神医……可否想过,我大周不输齐国,朕亦能……”宇文邕竟顺着宇文护的话归劝我。
  “陛下!”我直接打断,“草民并非归齐,只想跟夫君团聚。他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如果周国能招揽我夫君,我也不介意留下。”
  “兰陵王何足为惧?”宇文护不屑道,“本座即刻发兵取其首级,犹如探囊取物。”
  “就你?”我笑问,“传闻大冢宰从未与兰陵王有过正面交锋,不知真的无缘,还是……有心避之?!”
  “你……”宇文护又要怒吼。
  “你什么你,你拉倒吧!众人皆知,我夫领兵卓越,勇冠三军,十个你也抵不上一个他。要不然,也不会大费周折利用我了!是不是,齐国公?”
  宇文宪见被点名,又貌似无害地尴尬笑笑。
  “你……启禀陛下!”宇文护突然转身对宇文邕说:“臣与沈兰陵多次交手,深知此人生性奸狡,绝非神医!”
  “大冢宰此言差矣!”韦孝宽适时出列,恭敬道:“启禀陛下、大冢宰,神医之名乃太祖皇帝亲口所赐,绝非欺世盗名!”
  宇文邕点点头:“朕亦听父皇多次提及,想必堂兄误会了!”
  宇文护坚持否认:“这正是沈兰陵奸狡之处,连先帝也被其蒙骗。如今臣不能让陛下再受其害!臣已请了阿育王寺的高僧前来证其邪佞之身!”
  “这……”宇文邕刚想说改日,宇文护已命人照办。
  片刻功夫,一群和尚鱼贯而来,将我的座席团团包围。我见长恭想靠过来,悄悄在身后微微摆手示意不能轻举妄动。我想宇文护还不至于当众把我杀害在先帝的祭宴上!不过为了害我,他也算下足功夫了。
  “贫僧知迷,见过吾皇陛下,见过各位大人。阿弥陀佛!”僧侣中有一位身披斑斓袈裟,很是鹤立鸡群,率先上前躬身合掌见礼。年纪不大,眉目清秀。接着他又低眉敛目微微向四下致意,唯独对我视而不见,不经意眼光扫过,尽是轻蔑不屑!
  “大师平身!”宇文邕话音刚落,宇文护便迫不及待道:“大师快快请起,来人,赐上座!”
  韦孝宽眉头一皱,宇文邕却依旧神色从容。
  宇文护介绍道:“阿育王寺自建以来供奉佛骨舍利,佛家圣地,历朝国寺。知迷大师便是现任大监院,别看他年纪轻轻,上食埃土,下饮黄泉,无一不能。……不像某些无耻之辈顶着神名欺世,与知迷大师相比……根本不值一提!”眼光瞟向我。
  宇文邕又是惊叹,“想我大周竟有如此高人护持,幸甚,幸甚!大冢宰何以今日才得引荐?”
  知迷僧听后谦虚含笑微微低头。
  “臣与知迷大师相交多年,臣时常听其教诲,传达神旨,并据此治国,我大周才有如今盛世之相!只是大师经常云游,讲经说法,为百姓排忧解难。此番若非本座亲自再三相邀,大师岂会轻易出席我等凡夫俗宴?一切只为力证沈兰陵之妖邪真面目!”
  知迷僧立即肃容,再次弯腰合掌,“阿弥陀佛!启禀吾皇陛下,贫僧自幼出家,潜心修佛,不敢妄称大有所成,但……上至九天神佛,下至地府亡灵,皆可出入一览,代为通传!”
  呃……我差点笑出来,说他胖还真喘上了,这种鬼话骗小孩吧!……但宇文邕却一脸深信不移,敬仰佩服万分中:“大师可否告诉朕,大周运数如何?”一丝紧张表露无遗……
  知迷淡淡一笑,高深道:“只要陛下继续亲贤臣,江山自可万世不衰。”说完转身对宇文护躬身又是一鞠,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言下之意,这个贤臣就是宇文护,大周的运数跟他息息相关。
  彻头彻尾的骗局,我算看明白了,这个知迷跟宇文护肯定一伙的,而且勾结很长时间了,典型的利用宗教干涉政治。宇文护先用权势将知迷包装成高僧,受人敬仰。之后,再反过来利用高僧的话将宇文护塑造成天命所归之人,理应接管江山。将来有一天,让宇文邕禅位的“神旨”也肯定是由知迷传达,到时,大周的运数是不会断,但宇文邕的性命就……
  只听知迷继续胡诌:“昨夜小僧于禅房打坐,化境之际,突闻西方仙人驾鹤而来。留下八字箴言‘妖从东来,沈氏惑国’,小僧这才应大冢宰之邀,急速进宫。还望陛下速决,以免祸及苍生。”凌厉的目光望向我,“哗”一声所有僧人就地盘腿坐下,木鱼声伴着念经声四起。
  所有的人目光集中过来,不会真以为我会当众“显形”吧?!
  “静一静,静一静……”可就跟刚进宫皇后率领的阵仗一样,没人理我。不得已,将桌案上的盘碟一股脑儿推到地上。
  “大胆沈兰陵,被人揭穿,竟敢在圣驾前耍泼,来人,护驾,将此逆贼拿下!”
  刀剑出鞘声……
  “且慢!”韦孝宽急忙喝阻,又对宇文邕道:“还请陛下三思!……若无圣旨,谁敢在驾前亮兵器,以谋反论处,罪在不赦!”
  看着宇文邕为难地僵在当场,我感激地拉拉韦孝宽的衣袖,“多谢韦大人挺身相救,还是让我来的吧。”随即大声道:“这样多好,安静下来,才能好好说话。”
  我对知迷:“敢问大师,天下沈姓之人何其多?箴言又没说名讳,为何大师认定是我?”
  “能近君侧者,唯有你的名气最大,举世皆知!”
  “可我并非由东而来,是齐国公亲自将我从陈国带来的。”
  知迷从容道:“施主号称齐国神医,与齐国兰陵王渊源颇深,且仔细算来,陈国亦在我大周东边。”
  “那照大师所言,与陛下最亲近者,莫过于后妃,是不是但凡沈姓、不论从齐国或陈国来者,都应处决?”
  知迷想了想,很郑重点点头。
  我冷笑,“出家人不是慈悲为怀吗?爱惜飞蛾纱罩灯,扫地不伤蝼蚁命。所谓高僧在不能确认谁是妖邪的情况下,竟主张杀害一片性命?!”
  “罪过,罪过!”知迷慈悲惶恐:“出家人第一戒律便是戒杀。不过降魔卫道,亦是我辈之责。若能除一人,清君侧,得保天下百姓安宁,贫僧愿与施主同坠阿鼻地狱!”
  我一愣,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宇文护得意大笑,“沈兰陵,任你巧言令色,在真正高人面前亦无所遁形!”
  是吗?我拔下头上的发钗,突然向知迷的方向扎了过去。知迷一慌,本能将我推倒,众人哗然……
  我瞥见长恭按捺不住,就要奔来,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掸掸灰,向众人示意无碍。
  “沈医生,你这是……”韦孝宽关切道。
  “没事,没事。刚刚大师不是说愿与我同坠地狱吗?我只想印证一下他是否真的练就金身不坏之身,下到地狱才能不受百鬼侵噬。却原来……还是常人的反应!”
  知迷急忙辩解:“施主举动突然,贫僧不知何意……”便被我打断,“大师勿需解释,我虽不是教徒,亦知佛道中人涅槃后,才能成佛。大师现在还是肉胎凡身,自然会有常人的本能反应,勿需羞愧,不必解释。……其实我亦早闻佛法博大精深,佛光普照,佛陀更是无处不在,心之向往!听百姓们常说,用素食鲜果供奉佛前,最为得当,是吗?”
  知迷一愣,对我突然的转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还是点头:“佛家戒荤,随喜布施便是最好!”
  “恰巧此次我从南陈带了些顶极的贡米,只有陈帝和极少数的皇亲才能享用,就请大师代为贡于佛前,以表我敬佛之心!”
  不等知迷反应,我直接对长恭所扮的侍卫吩咐:“你,去把我所带的贡米拿来……就放在御厨房侧门处……颜色金黄……”
  “诺!”长恭心领神会,飞驰而去,不到片刻,便提着一个精致的布袋回来。当着众人的面,倒入精致的盛器中,我则小心翼翼端到知迷面前,“大师您看……是不是跟黄金很像?谷粒非同一般?据陈国国师所言,常年服食此谷,不但可以延年益寿,说不定还会遇上……仙缘!”我刻意压低声音。
  虽有疑惑,但在贡米和仙缘的宣传下,知迷难掩目中喜色,毫不推辞接过交给一旁的僧人看管。然后,又假惺惺地对我说:“四方神佛皆见沈施主敬佛之心,必能减轻满身罪业,只是前罪已深……”
  “其实神医之名并非我自封,实乃先帝抬爱戏称,大师不必当真。如果给世人造成误会,何不请陛下就此撤消,以正视听?!”我有什么罪孽?我就看他这出戏怎么唱下去,“不过惑乱大周,实属欲加之词!陛下可证,自我来到大周,可曾打听过一件国事、军事机密?”
  宇文邕摇摇头。知迷又道:“你曾于安坪村伤害大冢宰,又在洛阳之战中伤我十万大军性命。此等罪孽,恐怕百世都要轮回于畜生道!”
  放屁,我心中暗骂,面上依旧微笑,“两军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师说齐军伤害周军不对,难道齐军就该坐以待毙,任由周军屠杀?这就是大师眼中的众生平等?佛家论缘起,讲因果,敢问大师刚刚所说的两战,有哪一次是我挑起的?事态发展的后果应由谁承担?”
  “说得好!”韦孝宽忍不住小声赞道。
  知迷和宇文护同时脸色一变。
  我接着说:“出家人理应四大皆空,想不到知迷大师眼中不但有国别之分,而且……就周国而言,原来……也只有大冢宰的喜怒得失才是大师考量是非对错的标准!请问大师心中是否真有百姓……有没有陛下?”既然你们要我死,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知迷急道:“大冢宰乃当世之英豪,他的举动关系百姓福祉,大周正因有他,百姓才得享安宁!你伤害大冢宰,就是伤害周国福祉。”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已不需我再费口舌反驳。这是公然将宇文护摆在宇文邕之上,自古只有天子才能与国运并论。虽然宇文邕没说什么,但朝臣大都看清这位大师的立场了。果然人在慌乱着急的情况下就容易口不择言,出错!宇文护面色愈发阴沉,知迷也开始慌了。
  冷场片刻,我再度开口质疑:“百姓安宁?”我一指刚刚的贡米,“那为什么连寻常百姓都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贡米,其实就是你们周国的糠!大师你无所不知,竟连喂猪的糠都不认识吗?”
  四周传来嗤笑,知迷的脸皮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有些恼怒道:“贫僧专心理佛,从未喂过猪,如何得知?你竟拿猪食戏弄出家人,可知罪孽深重,天谴果报更重!”
  “呵呵……”我笑得更大声了,“听大师所言,我真不知您平时是如何普渡众生的?没错,这糠在皇宫是喂猪的,可在宫外,就是寻常百姓的食粮!大师竟一无所知?!”
  “这……怎么可能……”知迷彻底慌了。
  “怎么不可能?如果你真有踏进百姓的生活中体验贫苦就该知道!黄河治理不当,年年泛滥,百姓流离失所,加上旱灾、蝗祸处处,百姓自己种的粮食一口吃不上,全部上缴还不够苛捐杂税,他们只能啃树皮,挖野菜,饿极的时候……连人都吃,处处饿殍,有糠吃已经算不错了!”
  “是本座命令大师云游所到之处,各州郡府县衙须好生招待,不得怠慢!所以他没见过糠,不足为奇!”宇文护适时解围叫嚣道。
  “那他真是有福之人!”我不屑冷哼。
  “我记得佛祖释迦牟尼生来便是贵族皇子,享尽尊荣,可他为解救众生脱离苦海,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毅然出家,尝遍世间所有苦楚折磨,终在菩提树下,觉悟成佛。地藏王菩萨大孝,为救亲母数度舍身入地狱,并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大愿。还有苦难佛,大肚能容,愿替苍生容尽所有苦难之事。达摩祖师为参悟真谛妙法,独自山中面壁九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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