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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素华映月 作者:春温一笑(晋江金推vip2013.12.07正文完结)-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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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攸惴惴不安的,“姐姐,可是有何不妥?”姐姐向来是雍容华贵、收放自如的,极少这般失态。
    邓贵妃沉默良久,慢慢说道:“阿攸,不可以。”邓攸挑挑眉毛,想要发怒,却被邓贵妃温和的抬手,止住了,“阿攸,一定不可以。”
    “平北侯,国之重臣。”邓贵妃神色很冷静,一字一字慢慢说着,异常清晰,“你才做了近卫指挥使,便联姻平北侯,陛下会做何想?皇后会做何想?”说你没野心,说我没野心,谁会相信。
    不拘哪家公侯伯府的嫡小姐,若是父兄平庸无能,都不会犯了忌讳。可若父兄太过出色,以你外戚的身份,还是算了吧。哪怕只是瓜田李下避避嫌,也不可如此。
    “姐姐您总是过于谨慎。”邓攸垂头丧气坐了下来,闷闷说道。
    “我若不谨慎,早已尸骨无存。”邓贵妃风姿楚楚的巧笑,“好弟弟,你当这深宫之中,日子是容易过的么?”宫女数千,嫔妃众多,皇帝到处留情。不谨慎,能行么?
    邓攸黯然坐了会儿,起身告辞,“姐姐,我走了。”邓贵妃微笑,“阿攸想娶位绝色美女对不对?姐姐留意了几位,都是书香门弟的好姑娘,哪天阿攸空了,挑一挑。”
    邓攸无精打采的答应了,低着头慢慢走出钟粹宫。


☆、79、人知其一 ?
    “大胆!”太监尖细刺耳的声音响起。
    邓攸惊觉不对;忙抬起头,前方一名身穿四团龙明黄圆领常服的中年男子正饶有兴味的看着他,身后跟着数名神情恭谨的内侍。
    邓攸跪下行礼;“拜见陛下!”皇帝笑道:“别跪着了,起来吧。”邓攸恭恭敬敬磕了头,站起身,垂手侍立;规矩异常严整。
    皇帝招手把邓攸叫到身边;低笑道:“你方才魂不守舍的;是被哪个狠心的小美人儿抛弃了不成。”邓攸禀性风流,生平最爱走马章台,追欢买笑。
    邓攸鼻子一酸,半真半假说道:“我暗暗迷恋一位天姿国色的姑娘,可惜她家世太高貴,父兄太得力,是以不敢高攀。”其实不是我不敢高攀,是姐姐不许我高攀。
    皇帝笑道:“这个容易。元旦大朝会后朕赐宴百官,你若有心,当众提亲便是。”任凭他是谁,你提了亲,朕微笑不语,他还敢不答应?
    邓攸大喜过望,“谢陛下成全!”姐姐净是瞎想,陛下并没猜忌呢。成了,有陛下的许可,爹娘、姐姐都可以退后了,谁也大不过皇帝。
    邓攸紧张又喜悦的搓着手,忙不迭的表态,“我往后规规矩矩的,好好当差,好好过日子!定不辜负您的栽培!”
    瞧瞧你这幅傻模样!还好好过日子呢,就凭你这幅德性,看你能好好过几天,能安生几天!皇帝粲然,带着内侍扬长而去,直奔钟粹宫。
    皇帝走后,邓攸在原地站了半天,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陛下允许了,陛下允许了!美梦,眼看着就要成真。
    可是,张家能答应么?他能答应么?邓攸想到那位自己打小就崇拜的大英雄,心生惧意。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不会一味阿谀奉承、讨好皇帝!
    邓攸在宫门口徘徊了一阵子,骑上马,也不回家,也不寻花问柳,直奔平北侯府。还是多跟张大哥打打交道,至少让张大哥明白自己的心意吧。
    真到了平北侯府门前,邓攸又踌躇起来。见了张大哥,该说些什么呢?说太直白了,怕挨打;说委婉了吧,怕张大哥会错意。
    邓攸这一踌躇,就没敢敲门,而是骑着马到了僻静的巷口,前思后想,不得要领。就在这会儿,马踏銮铃的声音响起,几匹快马,一辆朴素大方的马车驱驰而过,到了平北侯府门前。
    “是张二哥。”邓攸远远的望了过去,张劢飞身下马,从那辆朴素大方的黑漆平顶马车上扶下一位身姿袅娜的佳人,那佳人下了车,仰起脸冲他嫣然一笑,两人肩并肩进了府门。
    邓攸很羡慕。像张二哥这样,娶位出自书香门第的大美人为妻,琴瑟和谐,悠游度日,岂不是神仙一样的日子?比走马章台、倚红偎翠强多了。
    还是成亲好啊。不过,要想成亲,先要定下新娘;要想定下新娘,先要依着礼节求亲。邓攸在巷口徘徊许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到了平北侯府门房,求见张勍。
    邓攸被请到外院书房。没多大会儿,高大伟岸的张勍微笑走了进来,“则仁好雅兴。”才升任羽林卫指挥使,公务也忙,宴请也多,居然有空过来闲聊。
    邓攸长揖见礼,“张大哥安好。”张勍微微一怔,这小子是怎么了,这般正经八百、规规矩矩的?简直不像他了。敢情升了官,连礼仪也变的周到、娴熟了。
    寒暄后落了座,小厮元光殷勤献上好茶,“邓指挥使,知道您爱喝君山茶,这是上好的金镶玉。”君山银针,茶芽内面是金黄色,外层是完整的白毫,雅称“金镶玉”。
    邓攸彬彬有礼的致谢,“有劳。”张勍含笑坐在他对面,心中着实不解,连对着小厮也如此客气了?从前倒没发觉,花花公子邓攸其实教养不错。
    品了一会儿茶,邓攸额头有了细细的汗珠。该怎么说呢?到底该怎么措辞,方才得当?张勍觉着他很不对劲,却不点破,悠闲的陪他坐着。
    一个坐立不安,神情紧张;一个好整以暇,轻裘缓带,邓攸和张勍面对面坐着,形成鲜明对比。
    “那个,张大哥,能不能赐杯水酒?”邓攸憋了半晌,憋出这么一句。
    张勍笑道:“有梨花白,有芙蓉露,有桂花酿,则仁喜哪种?”邓攸擦着额头的汗珠,“梨花白便好。”这酒劲儿大,壮胆子。
    张勍笑着吩咐元光,“上梨花白。”元光清脆答应了,手脚麻利的摆上下酒小菜,烫上梨花白。几杯酒下肚之后,邓攸脑子一热,起起身把椅子搬到张勍身边,密密问道:“大哥,兄弟我托您办的事,如何了?”我老早就拜托过您,替我寻摸个身家清白的绝色女子,您当没当回事啊。
    张勍微笑,“则仁好不性急。”邓攸托过他的唯有一件事,那件事,并不好办。绝色美女本来就少,身家清白、性子通透,能让邓攸看上眼的,就更少。
    真有难得一见的好姑娘,也看不上邓攸。邓攸这个人,风流成性,再难改好的。旁的不说,只冲着他好色、纨绔、欺男霸女的名声,就让好人家的姑娘望而却步。
    邓攸的亲事难办,寄居在平北侯府的程帛姑娘,亲事也难办。
    程御史临回南京之前,曾含混提到,“若有合适的人家,表弟、弟妹直接替帛儿定下便是,竟不必问我。”程御史又不糊涂,他自然知道,张并、悠然说下的亲事,定比程太太说的亲事强上百倍。
    不只程御史,连远在山阳城出家为尼的程濛也来过信,“虽说庶出,到底是我程家的姑娘,你们若眼里有我,寻个体面人家、出色子弟,风风光光把她嫁了。”
    程家的事,在平北侯府一向是大事,不敢掉以轻心。若是平北侯府出面给程帛说亲事,必要无可挑剔的人选方可。人才、家世,哪样也不能差了。否则,岂不开罪祖母。
    “祖母,是万万不可得罪的。”平北侯府众人早已在这一点上达成共识。他们的祖母程濛女士性子刚强,若惹恼了她老人家,后果堪忧。程濛远在山阳还好,若杀回京城,杀回平北侯府,家无宁日。
    程帛呢,又是比较尴尬的庶女身份。平北侯府众人并不会因为她是庶女就看不起她,可名门望族的夫人太太们挑儿媳妇时,任是谁也不愿娶庶女过门。
    若是庶子,或不受宠、没依仗的孤儿,倒是不计较这个的,可程帛哪里肯?“她一辈子的事,总要她真心乐意才成。”悠然从不会勉强人的,程帛若不愿意,便不会再往下议。
    这一年来,家里多了位表姑娘,真是多了不少麻烦出来。一位姓程的姑娘夹在平北侯府亲亲热热的一家人当中,很突兀,很不协调。
    张勍曾提过,“邓攸有娶妻成家之意,程家表妹也正在择配,两人年貌倒也相当。”邓攸也难娶,程帛也难嫁;邓攸要娶的是绝色美女,程帛想嫁的是英俊青年;他俩,也算各得其所。
    张并不同意,“你程家表妹和咱们虽是远亲,到底是我母族。她若嫁了邓攸,咱们便和邓家结了拐弯亲戚。儿子,咱们犯不上得罪外戚,可也不便和外戚走的太近。”
    张勍想想,也觉有理,此事遂罢议。邓攸的亲事,程帛的亲事,平北侯府爱莫能助。
    邓攸放下酒杯,委屈的看着张勍,“我怎么能不性急?大哥,我今年都二十了!家父家母催过我几百回,让我早日成亲,为邓家开枝散叶。家姐也说,男大当婚,我该娶媳妇儿了。”
    话一开了头,就收不住了。邓攸啰啰嗦嗦的把多少陈年旧事都拿出来说,倾诉自己成亲的渴望,“家父家母都是老实人,膝下只有我和姐姐这一儿一女。姐姐十三岁那年被选进了宫,那时我还不懂事呢,只记得家母整天掉眼泪,家父也哀声叹气的。直到姐姐生下皇子,做了皇妃,家父家母也总是悬着心,怕她在宫里没依没仗的,受人欺负。”
    “如今我家倒不怕受人欺负了,可人丁单薄啊。家父家母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我娶媳妇儿回家,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就是吧,他们看上的姑娘,要么丑,要么蠢,我不喜欢。”
    这天邓攸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张勍微笑着鼓励他多说话,这小子一定有哪里不对劲,可是憋着不肯说。
    “……张大哥,令妹,是真绝色!我,我……陛下说了,让我……元旦赐宴之时,当众求亲……”邓攸说这话时,神智都不大清楚了。
    张勍不动声色的推开邓攸,邓攸跄在桌子上,含混的嘟囔了几句,竟睡着了。张勍思索片刻,命人把他抬到炕上,盖上褥子,邓攸根本没有知觉,睡的很沉。
    张勍离开外院书房,回了内宅。房中暖意融融,橦橦、阿迟一边一个坐在师公身边,眉飞色舞的也不知在说着什么趣事,师公眉开眼笑,“成啊,咱们说定了,便是这么玩!”
    厢房,张劢陪着张并下棋,杀的难解难分。张勍走过去,坐在一旁安安静静旁观,并不出声。
    最后,毫无悬念的,张劢落败。
    “爹爹,您让我一回怎么了?”张劢抱怨,“从小到大,楞是一回没赢过!”
    张并微微笑着,不说话。儿子,爹爹打架要让着师公,下棋要让着外公,还不够累的?连你这臭小子也要爹爹让,也不想想,爹爹若输了给你,颜面尽失。
    老子不如儿子,成什么话。
    张勍摸摸鼻子,“阿劢自打成了亲,更会撒娇了。”原来是跟师公、外公外婆撒娇,如今么,居然连爹爹也不放过。
    张劢笑道:“小儿子便是这样的。哥,你不服气也没法子,谁让你是老大呢。合该你沉稳持重,少年老成,十四岁时便像四十岁。”


☆、80、摽有梅 。
    “谁十四岁便像四十岁了?你大哥我明明倜傥风流;英雄年少;被你说的简直成了大叔!”张勍大为不满,极为气愤,惹的张并、张劢都笑。
    “爹爹您也不管管他。”张勍训了张劢一通,转过身抱怨张并,“这话若让师妹听见了,影响我在她心目中的光辉形象,可如何是好?”
    张劢笑的打跌,听听大哥这话;原来是怕大嫂嫌他老气!张并嘴角上扬,“阿勍成亲之后,好似活泼了不少。”两个儿子成亲后都更快活了,这两个儿媳妇娶的极好。
    说了会儿玩笑话;张勍把今天邓攸来访的情形简洁明了说了下,“……虽不知那小子是看见过橦橦;抑或是听闻橦橦貌美;也不惧什么元旦赐宴时当众求亲,却也要早做打算方好。”
    张劢哼了一声,“这厮真是死性不改!”也不看看自己那幅德性;居然敢打橦橦的主意?多少贵介公子求亲我家尚且不许,邓攸这样的纨绔;就更甭提了。
    张并沉吟道:“皇帝居然许了?”允许邓攸联姻平北侯府;皇帝意欲何为?既授予邓攸实权指挥使之职,又纵容他联姻重臣之女,皇帝纯是看重邓家么。
    “不拘皇帝的意图如何,咱们不能让邓攸如了意,也犯不上撕破脸。”张勍也弄不明白皇帝是怎么想的,可不管皇帝怎么想,平北侯府的对策是一样的。
    张并沉默片刻,简短的吩咐,“寻一个身家清白的女子定给邓攸,愈快愈好。”张勍笑着答应了,“是,爹爹。儿子也是这般想的。”
    平北侯府当然不会因着所谓的元旦赐宴当众求亲,便把张橦这宝贝疙瘩赶到元旦之前许配出去;却可以设法让邓攸这几日便和一位国色天香的女孩儿定了亲,了却这桩公案。
    父子三人均做此想。只是,这国色天香的女孩儿哪里去找?还要身家清白、饱读诗书、性情温柔大方,方才拿的出手。另外,还要女孩儿家里能看的上邓攸这著名色鬼、前纨绔、现羽林卫指挥使。
    这晚邓攸在书房直睡到人定末方醒,元光殷勤问候着,“邓指挥使您醒了?我家大公子才命人到贵府知会过了,说您晚一会儿便回,请令尊令堂不必忧心。”一边啰嗦着,一边满脸陪笑,送上精心熬制的八珍醒酒汤。
    醒酒汤酸酸甜甜的很是爽口,邓攸痛喝了两碗,肚里舒服不少。月光疏疏淡淡照了进来,透着些许寂廖,邓攸这浪子陡生感触,仰头向天,一声长叹。
    张勍恰巧走到书房门口,耳中听得这声悠长的叹息,嘴角抽了抽。这年头,连邓攸这样的浪子也时兴悲春伤秋、对月遣怀了么。
    “则仁醒了?”张勍缓步而入,含笑询问。邓攸很不好意思,“大哥,我竟是喝醉了,见笑,见笑!”这点子酒量,实在太见不得人了。
    说了会儿话,邓攸虽是满心舍不得,也只能起身告辞。张勍也不虚留,“好,我送你。”命元光,“备马,套车,我亲自送邓指挥使回府。”元光响亮答应着,转身出去了。
    邓攸推辞,“哪能劳动您呢,我如今酒已是醒了,不碍的。”张勍笑道:“家母有命,但凡请人喝酒,定要亲自送人回府,不拘何时何地,都是如此。”
    “这是为何?”邓攸有些奇怪。张勍摸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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