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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黄金穗 作者:齐佳芜(起点榜推vip2014-06-04完结)-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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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动顾曦钧,连年余喑哑了嗓音唤来小厮取纸笔,给祝叶青写了一封信。

    第二日,黄老爹探询地问顾曦钧,依照金穗的身体状况是否能入学堂,顾曦钧冷冷地吐出一句话:“你想她的病拖到她离开学堂的那天,你便让她去吧!”

    说完,留个冷漠的背影给黄老爹。

    黄老爹虽早预料到答案,但从顾曦钧嘴里说出来,他心里还是寒凉一片,安慰自己,顾大夫不过是受人威逼才说出这样的话。安慰完了,才慌忙跟上他的步伐。

    金穗感受到黄老爹的心事重重,她毕竟不是真正七八岁的孩童,略作沉思,便知又是因着姚家的事儿。那日黄老爹的反应依照他的性子,肯定是第二天便让她去上学了,她自己的身体她是知晓的,县府双庙村来来回回折腾好几次都没不适的感觉,上学堂不会有问题。

    黄老爹没提让她上学的事儿,既然不是为了她的病,那么便只能是为了她的安全考量了。

    自此后,她越发喜静,轻易不出大门,即使出了大门,也是在傍晚双庙村家家户户从田间地里归来的时段,越发连村子也不出了。

    田地里的事儿全交给山岚打理,山岚虽吃力,可有上回被卖的经历做前车之鉴,即使知道自己做差了,黄老爹也不会怪罪,他仍是扛下来,不会的便问,问烦了这个问那个,必要做到最好才作罢。

    村民淳朴,笑他两句傻瓜憨货,喜他勤奋踏实,费心指点和提点的人不在少数。毕竟,乡里人一年吃穿靠的就是田地里的出产,黄家落魄了他们得不到好处,黄家丰收了他们反而能得一份人情。

    金穗转到幕后做预算和账房,她的那点儿数学底子给十几亩田地做账还是绰绰有余的,两人配合得相得益彰,倒也没有大的差错。

    这几日,院中的花开的开,落的落,金穗宝贝的那三种植物因花骨朵盛开也渐渐显了真形。

    其中一种是爬藤植物,将将爬到墙头,花朵的形状大致像莲花,若不是爬藤植物,再忽略其黄绿色的花蕊,乍一看,倒真的与莲花挺像,尤其是最外一层整齐的白色青边大花瓣与中间一层垂绦絮状的细花瓣。整朵花最奇妙的便是在这第二层上,由外而内,从白色过度到紫色,加上大白花瓣的衬托,隐隐的,透出一股子圣洁的味道。

    可能不同的人心情不同,欣赏的角度不同,秦雁第一次看见此花便被完全征服,金穗问她为什么喜欢,她却说:“长得似荷非荷,虽不像荷花那般高洁,看着却是舒服高雅。”

    问金穗此花叫什么名字,金穗点她额头:“你明知只有这三种是我们未曾见过的,我咋晓得叫啥名字呢?”

    秦雁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笑道:“既然是个没名没姓的花儿,又是穗姑姑你种的,不如穗姑姑你给起个名字可好?”

    双庙村的人起名字都很土气,只有黄秀才家几个奴仆名字极为别致。秦雁羡慕珍眉翠眉的名字很久了,她拼命认字读书,最初便是受了这几个名字的刺激,心底深处想着将来给自己的孩子也起几个雅致别趣的名字。

    当然,这是极年幼时候的幼稚想法,连她自己都快忘了曾经有过这种想法了。

    金穗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我哪儿有啥好名字呢?我自己的名儿都土气。”

    秦雁还要纠结,金穗忙道:“我们不晓得名字不代表这花儿是没有名儿的,赶明儿我再去县府顾大夫那儿瞧病,顺路去书肆里瞄两眼,看能不能找出这花儿的名字来。”

    “这倒好,既不辜负穗姑姑养它,又不辜负它长得这别致。”秦雁眼睛里冒星星,缠着金穗预订花种。

    金穗道:“这有啥难的,它是爬藤的,跟那丝瓜、爬山虎之辈应是一流的,我折两根枝条给你,你插插看,能活便好,不能活,等结了果儿我给你种子便是。”

    秦雁愉悦地欢呼起来。

    金穗指着另外两种花,又问道:“这两种你不要吗?”

    秦雁随意一瞥,另外两种植物,一种有四五株开白花,花朵小,花瓣不如爬藤花整齐,最后一种则是花瓣太多,长得有点像稻穗,比稻穗的植株大些,是粉红色的,也无出奇之处,她摇摇头:“开白花的那个委实丑了些,粉色的虽富贵,还没野绣球花长得规整。”

    金穗暗自好笑,当初打骨朵的时候,她也没看出来粉色的那几株是什么花,现在全开了,细细看倒有些眼熟,某一日突然记起,这不是薰衣草吗?

 第178章 改口

    只是这种薰衣草是粉色的罢了。

    薰衣草要种成花田才最壮观,这样几株孤零零的,又是艳丽不如桃花的轻浮粉色,倒真像秦雁口中的野花了。

    薰衣草观赏价值暂且不论,药用价值可是很高的,别的她不知道,可薰衣草能提神安神她却记得。

    中考那会儿,班上女孩子们多有买小玻璃瓶装的薰衣草,说是可以提神的,她觉得有趣儿,且小瓶子既可爱又散发着馨香,只有得人喜欢的,没有惹人讨厌的。

    好多年前的事儿,要不是这里突然种出了薰衣草,她早把这些陈年往事丢到爪哇国去了。

    不过,紫色薰衣草能提神,粉色的有相同功效吗?

    金穗纠结须臾,便放开了。

    能找到一种大夏至少兖州当地没有的花已是极难得的,她已满足。

    秦雁种的紫色荷花移栽回去还没爬墙便干巴巴地枯死在墙上了。

    秦雁找到金穗难受地哭一回,金穗哄道:“约摸是不能扦插的,我这株还活着,既然能开花,肯定能结果的。明年定让你有花可斗,还拿魁首。”

    小姑娘这才没那么绝望。

    结果,好景不长,金穗比照顾孩子还细心,每天捉虫、锄草,忙得战战兢兢而又不亦乐乎,她的这株紫色荷花莫名其妙地开始从根部开始枯萎,然后死掉了。

    秦雁为此真正大哭一场。

    这对金穗来说,也绝对是个打击。那花多漂亮啊,除了给秦雁斗花用之外,要是拿到外面去卖,肯定能得银子。

    金穗为此寝食难安,就怕剩下的那两种也死了,好在薰衣草长得娇弱些。看着营养不良比她还病歪歪的模样,却顽强地活了下来,而那几株开白花的植物安安稳稳的,完全没有水土不服的症状。

    这又让金穗心里打鼓了,薰衣草是外来物种不适当地气候而娇弱,她照顾得战战兢兢。而白花植物活得太好了,不用多费力,可万一是杂草怎办?

    她没纠结伤感多少天,黄老爹监督她吃完晚饭,安慰道:“家中生计爷爷心里有数。你莫瞎操心,宽心养病方是正经。不缺那几个卖花的钱。”

    “可是,爷爷。那是我亲手种出来的,跟老百姓种地到了秋天没收成是一个心情啊。”金穗朝黄老爹吐露心声,微微撅起嘴,对紫色荷花不给面子十分不满。

    “你这娃儿,种个花儿罢了。莫不是也想和雁子一样去斗花儿不成?好啦。”黄老爹疲惫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欢喜,“多愁善感的,倒不像你的性子了。明儿的你跟我去县府一趟,再让顾大夫给你把把脉,药方子该换了。”

    每每提到药方子把脉煎药之词,金穗便觉得自己变成了个药罐子。从嘴巴里到心底都是苦的。

    金穗哂笑:“经爷爷一提醒,我也觉得自己想多了。”

    养花其实与养宠物没多大区别,她小学时也养过的。花、猫、狗之类死了,与现在的心情差不多,只不过如今掺杂了功利心。

    既有了功利心,说到底,不过是个花儿罢了。

    她的病顾曦钧早提过不可多忧多思。这才完全放开。因心情欢畅,便留心到黄老爹眼中有抹欢愉喜色。金穗问道:“爷爷有啥高兴的事儿?”

    黄老爹愣怔,摸了摸脸:“竟给你看出来了?”

    他不自在地咳一声,避开金穗的目光,恰好珍眉端来热水,便脱了鞋袜烫脚,对着金穗期盼的眼道:“你秦四伯说,你娘亲的牌坊再有一个多月便建好了。”

    “哦。”金穗听了没多大欢喜,席氏的牌坊建好,黄家便要搬家了,她和黄老爹要面对不可预知的未来和陌生的人事。

    多少是有些惶恐的。

    倒是珍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兴奋地和黄老爹说起牌坊的进度。

    次日,金穗依照惯例到济民堂复诊。照旧是她和黄老爹走一段路,然后黄老爹背她。

    多年后,金穗对自己第二次童年的记忆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黄老爹背着她行过这条路。

    沙路柔软,青草花香扑鼻。黄老爹脊背宽阔,步伐沉稳,一脚深一脚浅地在沙子路上留下脚印。

    细细喃语催人欲眠。

    顾曦钧刚给金穗诊完脉,连年余便来了,殷勤地问:“顾大夫,黄姑娘到年龄入学堂了,您瞧她的身子能跟姑娘们一起读书习字吗?”

    金穗揪着黄老爹小拇指的手一紧,昨晚黄老爹高兴的便是这个吧,不告诉她是怕她忐忑难眠。她抬头,黄老爹眼笑意盎然,然而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金穗回头看向说话的人。连年余眼中便复杂多了,兴奋、恐慌皆有,还夹杂着一丝跃跃欲试。

    不知何故。

    顾大夫掀掀眼皮,满是嘲讽,淡哂:“黄姑娘不可多忧多思,然,什么也不想,不出一年,脑子便要生锈,不出两年,大概可以长草了。”

    屋中另外三人齐齐变色。

    毒舌也该有度个吧?人家金穗不过才七八岁的小姑娘而已,要不要这样挤兑人啊?

    不过,金穗心脏强大,没被气晕过去,她真真被气得吐过一回血的,这样犀利的言辞朝向她而非黄老爹,她觉得还可以接受。她淡淡看一眼连年余,眼中满是委屈。

    她是受了池鱼之殃啊。

    连年余头皮发麻,厚着脸皮嘿嘿笑道:“都说顾大夫舌有三寸,果真不假啊。”

    言毕,不等顾曦钧发飙,像踏了风火轮一样,迅速地退场。

    金穗不给面子地笑出来,疑惑地问黄老爹:“爷爷,三寸是多长啊?”

    黄老爹酱紫的脸色好了些,随便给金穗比划了下,接了药方便去亲自煎药了。

    他跟着顾曦钧也不是成日采药的,有时半天有时一天,端看草药地点的远近。顾曦钧偶尔会接受病患,黄老爹天不亮来,扑了个空,再赶回去已是中午,他家的田地离村落不近,一来一回做不了多少农活。

    这样能折腾的人,黄老爹还是头一回碰到,遇到脾气不好的,早甩手不干了。

    黄老爹倒想甩手,可有金穗的把柄在他手中,还得忍着,受着。

    同样是因金穗,这回他出门使了点力气,竟发出哐啷一声响,倒是把自己吓一跳。

    顾曦钧没防备,刚站起身,不知是因血液流通不畅,还是被吓到了,一屁股坐回去。只听外面传来黄老爹的声音:“哪儿来的野猫儿?小哥儿,快赶了出去,也忒肥了,哐啷响的,吓着顾大夫咋办?”

    金穗躲在帐幔遮挡的一角,咬着被角笑得肚子疼。

    顾曦钧听到黄老爹一番似是而非的话,脸色黑如锅底。

    他黑着脸回到自己的书房整理金穗的脉案,连年余已弓腰哈背地等在门口。

    连年余苦笑地跟着把他当做透明人的顾曦钧进到内室,他明明是来保护顾曦钧和黄家的,倒弄得像做贼似的,知顾曦钧不会开口请他坐,便自己找个座椅坐了,房门和窗户打开,阳光投射进来。

    连年余脸色变得严肃,主动解释自己的改口:“师父被太后软禁在伯京,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却没限制底下人的动作。怕是这会儿,珠黎县周围不仅有大掌柜的人,还有太后的人。”

    顾曦钧轻轻瞥过来一眼,眸色淡淡,没有半点儿情绪。似在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连年余暗叹口气,就知道顾曦钧是个没良心的,指望他关心姚家更是不可能,声音极低,“顾大夫不用担心安全,我师父虽出不来伯京,别人却也动不得你。是南边傅掌柜的船出了问题,刚从南洋回来,被检查出货箱里有鸦片……”

    顾曦钧停下手中动作,注意力转移,凝视连年余。

    “船被沈家扣了,二掌柜说不明这趟货运情况,大掌柜只得亲自去处理。如今人已经去南边了。”连年余既幸灾乐祸又痛恨,最后红了眼眶,“船上的人不是我们姚家的,船却是我们姚家的啊!明知朝廷对这个是极避讳的,分明是想坏尽我姚家的声誉。偏偏太后娘娘不知就里,以为是我们家难为大掌柜,这才软禁了二掌柜……”

    “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我非你姚家人。”

    连年余结口,讪讪的,祝叶青没让他瞒着顾曦钧,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一旦查实会被通报,若是假的,那也是有影子的事儿,是瞒不住的。

    不过是想笼络顾曦钧罢了。

    连年余对上顾曦钧了然的眼,越发讪然,窘迫地找个借口:“师父远在伯京,我初初听到这个消息乱了方寸……只顾大夫尚可倾诉……”

    他停住口,说不下去了。

    冷汗涔涔地从顾曦钧书房出来,抹抹额头汗水,连年余换了一副笑脸,来到金穗所在的病房。

    黄老爹正在哄金穗吃药,金穗闭着眼睛,一扬脖子咕咚咕咚咽下药汁,不等苦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忙抓过一颗蜜枣吃了,即使如此,还是皱着小眉头。

    黄老爹一脸欣慰,又塞给她一颗蜜枣,塞第三颗时,金穗右手掩唇,撒着娇却透着坚定:“爷爷,不苦了,留着明儿的再吃。”

    连年余便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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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9章 文华

    “连掌柜有啥话要对我老汉交代的?”金穗眉目舒展无痛苦之色,黄老爹舒口气,回首问连年余。

    连年余笑答:“也没别的事儿。我想着黄姑娘要去梁州了,两地相距甚远,怕黄姑娘有不便的地方。头一件,兖州和梁州的地方话大相径庭。黄老太爷,在兖州虽不能学梁州话,我给姑娘提个建议,可先学学官话方为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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