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容不迫(父子)=-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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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近年江湖中最出风头的人物，莫过于神秘莫测的「银狼」。他来历不明，只于每月十五之夜出没，挑战一江湖名人后，就销声匿迹一月之久。
至今为止，被他挑战过的人有数十人之多，无一不是武林高手，名门泰山。而他的战绩，从未败过。
被银狼挑战过的人只有一个下场——生不如死。
萧英来到城门，抬头望着挂在城门上裸体示众的华云派掌门，他脑袋上被戴了滑稽的兔子耳朵，屁股后面插了一朵菊花，前面被涂成青色，赤裸的身体上画着男男云雨的春宫画，脸上写着两大字——「银」「狼」。
的确……让人「生不如死」。
这掌门以后别想在江湖上抬头做人了。
萧英不厚道地哈哈大笑。
笑声清亮，突兀，却不让人心生厌恶，还觉得分外舒爽。
城门口一辆马车上，有人抚住胸口，那里砰砰跳得异常快。他忍住掀开车帘的冲动，只对身旁的随从柔声道：「你猜他会住哪里？」
声音绵软，人间天籁莫过于此。
随从的声音却是飘忽不定地幽幽：「客栈。」
天籁的主人点头道：「那我们也住客栈。」
随从瞧他一眼，道：「怎么向十三王爷交代？」
主人柔柔地笑了，道：「有他大儿子在，怕也抽不出时间理我们。。罢了，我们就不去添乱了。」
随从道：「听说那小子调皮得很，整得王府上下鸡飞狗跳。」
主人道：「是萧复纵容他罢了。」
他想起他在王府时，萧复对他的「严厉」——萧复看似待他如兄弟，实则却是在「施舍」，仿若时时在提醒着两人的身份——主人与仆，剑客与剑。
萧复口蜜腹剑，看他的眼神暧昧不清，却永远带着威胁命令的意味。
马车里没了声音，却有一缕游魂飘出，盯着萧英进城的背影，注视良久。那眼神，说不尽的痴与狂，爱与怒，思念与怨怼，还有丁丁点的委屈。
银狼将于风州出现，目标——弄剑公子。
有风客栈，是风州最大的客栈。这几日，它已被各路人马包满。
因它幕后老板正是这风州之主——十三王爷，也就无人敢在这客栈放肆。管你是什么庄什么主，什么派什么门，进了有风客栈，都得按规矩来。
有风客栈的规矩只有一个——不得打架。
慕容长生又化名沐复，早早订下一间上房，不介意于萧英同吃同住。萧英翻一白眼，知道沐复总想方设法占他便宜：「我无所谓，师妹怎么办？」
方文豪爽地一挥手：「老娘不介意让你们占便宜！」
沐复萧英同时翻白眼：谁稀罕！
三人点了一桌子好酒好菜，方文话多，又说开了：「萧复那小子也不来接待我们一下？太不给面子了吧！」
萧英喝了口酒，抿唇回味，道：「你谁啊你，低调点成不。」
沐复压低声音道：「要是让这客栈的人知道我们是三大恶人，你们说，会有多少人找我们报仇？」
萧英伸出一根指头，放在唇边：「嘘……」
沐复虽然「压低」了声音，可音量依旧很大，大到客栈所有人都回头看他们，各种各样表情都有。
仇人相见，自然分外眼红，可有风客栈的规矩也不能忘——不能打架！
三恶人笑眯眯美滋滋地行筷吃饭，可知晓他们身份的众人们都在思考着怎么把他们引出客栈，香喷喷的酒菜也没胃口吃了。
恶人就是恶人，出点小花招也能让人食不下饭。可有经验的人都知道，有三恶人在场的地方，千万不要乱吃东西——萧英擅长下毒，指不定你口中的食物什么时候被下毒，所以，不吃为上上策。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萧英就算不下毒也没人敢在他们面前吃东西。
三人吃饭众人虎视眈眈的诡异画面在两拨人马进门的那刻打破。
第一拨人马，共有九个人，领头的一位白衣飘飘，不染纤尘，容貌之秀丽，让人为之一屏息，气质之冰冷，让人不由一颤——好冷！
他身后的少年同样美同样冷，可跟他比起来，差远差远。
他们身后的七个少年装扮一致，容貌也相去不远，竟叫人难以分辨。他们面无表情，与主人也如出一辙。
可主人就是主人，他出挑的气质与桀骜的气势绝非常人能等同。目光一凛，所有人都不敢直视他，怕被他的利眸凌迟。
萧英舌尖舔着饭粒，视线尽量不与那人对上。方文玉手捧心，粉腮飞红，暗送秋波向男子，皆被对方挡了开去。
沐复反应最正常，潇洒地摊开折扇，摇摇道：「韩城，好久不见。」
他的嗓音这回真的不大，可现场过为安静，静到他不大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紧接着，是阵阵抽气——
来者竟是韩城！
「韩城」二字，于江湖是传说，遥不可及的传说。
如今，却活生生站在眼前。百闻不如一见，在场所有人都觉得不虚此行。
韩城冷眼瞥了沐复一眼，由后面的御使向掌柜要了座院落，带着七小灵童走了。
韩城走到萧英面前，冷冷道：「容儿呢？」
萧英心虚道：「扔了。」
韩城垂下眸，额前碎发微动，衣摆无风自动。
不过眨眼的时间，他的身影已飘忽不见。
哐当！噼里啪啦！
摆在三人间的饭桌一哄而散！
谁的杰作，再清楚不过。
萧英苦笑，干咬着筷子，可惜看着那还剩一大半的佳肴。
另一拨人马仅三人，一前两后。前面那人身披黑色斗篷，身形挺拔，气质与刚才的韩城大相径庭。如果说韩城是冰，后者就是水，温柔的水。却是同样的仙风道骨，出尘飘逸。
不知他的容貌会是怎样？
这也是在场很多人的好奇。
可惜对方戴着纱笠，进门了也不卸下。
萧英咬着筷子，心思打着转，考虑要不要一把把他纱笠夺下，看是美是丑。
沐复的目光却定在纱笠男子的后面人身上。
左边的男子身披褐色斗篷，秋老虎尚未过去，这打扮怪异了点，似异域之人。他低着头，幽幽地垂下几缕发丝，似极幽灵。
右边的男子身披青色斗篷，倒是大大方方抬着头，浓眉大眼饶有兴趣地扫视四周。他面上还覆着面纱，神神秘秘。
真是……神秘的一行人。
萧英咬断筷子，道：就这么见不得人？
他还非要看看庐山真面目了。
沐复踩他一脚，凑近道：「那人一直盯着你。」
「谁？」
沐复指指纱笠男子：「他。」
萧英迟钝地反应道，对方看自己的目光真是炙热如火，与他温水般的气质截然相反。
不过，他认识他吗？
弄剑公子，弄剑山庄的主人，全名范弄剑，萧英昵称他为犯贱。他少年成名，以一手「影子剑法」名震江湖。
他的剑到底有多厉害呢？
萧英一个字总结道：渣！
后顿了顿，又补充道：比他的人还渣！
传他剑法之高超，在江湖中是数一数二的地位。看来，传闻未必就是真的。
范弄剑本人的剑术的确渣，但「影子剑法」的确数一数二。
银狼这次找上他，有看头。萧英就笑眯眯地等着看热闹。
离本月十五不过两三天的时间，范弄剑从接到银狼战帖第二天就广发邀请函，邀请各大名门正派侠客异士来他弄剑山庄，名曰群英会，主旨宰了银狼那王八羔子，替天行道。
遗憾的是，他面子还不够大，来的几乎都是些乌合之众。也是，名声好听点的才不屑跟银狼正面碰上，谁碰上谁倒霉。况且银狼与人战斗，总是手下留情，不杀人性命，又怎算的上邪魔歪道？
于是，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全来凑热闹。
好歹，来了韩城这个无帝城主，传说中的天下第一人，范弄剑总算没颜面扫地。
群英会上，范弄剑为首坐在主位上，韩城与他平齐，目不斜视。
三恶人混在乌合之众里，躲在旮旯里，看着吵吵嚷嚷活像菜市场的现场画面。萧英忍不住大笑，还好现场嘈杂，他的笑声很快淹没在杂音之下。
三恶人一旦集体行动，就总爱挨在一起，表现师兄弟情深——方文这女人从不被另两人当女人。
只要一撇头，就可以触到对方的耳鬓，再轻呼一口气，准能得到对方白眼。这种游戏，沐复乐此不疲，萧英连白眼都懒得给了。
沐复道：「你说，韩城跑来凑什么热闹？」
韩城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也不是忧国忧民，剪恶除奸之人。哪怕银狼找上他，他都不一定会理睬，这回居然跑了大半个萧国来弄剑山庄？！十年不出无帝城的无帝城主这回真是给了范弄剑好大一个面子。
萧英瞅着韩城，了然笑道：「弄剑山庄在风州啊。」
风州是十三王爷的地盘啊，十三王府住着一个人，名叫韩小贤，今年八岁，十三王府的小公子，传闻是韩城的私生子。
大老远跑着来看儿子，还不好意思拜访十三王府，韩城真是越活越害臊。
方文啧啧称奇道：「那儿子还不是他亲生的，他真那么关心？」
萧英道：「我的容儿也不是他亲生的啊，他还不是很关心？」
声音不大，淹在人声里绝对引不起风浪。可韩城的注意力开始时就集中在他们这边，听萧英这么一说，他就恨从心生——为了那个不知被萧英丢到哪去的义子。
弄剑公子仪表堂堂，长得就是「我是大侠」的范儿。谈吐举止规规矩矩，就一双眼睛不规矩，老不住往萧英这里飘，或一亮，或黯然。皆在萧英的掌握中。
沐复不禁侃道：「韩城那么个美人在他身边，他还能看你，倒也真心，真痴情。」
萧英冷哼声：「我看他是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韩城。」
这也是实话，敢多看韩城几眼的人的确是凤毛麟角。
这厢，范弄剑道：「韩城主肯大驾光临，范某荣幸之至。那银狼嚣张已久，倘若不消除，怕日后为祸江湖，到时，不知有多少肝胆侠士遭他毒手。唉……」
马上就遭殃的是他，范弄剑能不唉声叹气吗。
韩城这次只是借群英会的名义来，银狼的事，他才懒的管，交给御使处理便是。面上敷衍了几下，他便想抽身走人。这里的气氛实在令他厌恶，他又不好发作。他敢肯定，他要是发作，让全场骤静之时，便是三大恶人发威之刻。等众人认出他们，全场必爆炸，到时他更难脱身。
范弄剑也是有眼色的人，早闻韩城不爱这场合，又得他保证，便也客气几句，就先让韩城脱身。
韩城一走，三恶人也赶紧跟上。
没错，他们就是冲着韩城来的，给他找晦气的。
耍弄一本正经的无帝城主韩城是他们人生最大的乐趣。
韩城健步如飞，就差腾空跃起，甩掉身后人。
沐复扯着嗓子喊：「韩城，十三王府在那个方向哦……」
方文道：「韩相公，奴家带你去可好？」
萧英呵呵一笑，开始装好人，不作声。
韩城不跟他们一般见识，脚下走得更快，还真照沐复说的那个方向走。
三人对视一眼，哄笑着凑上。他们轻功脚程皆在韩城之上，一下把白衣男子包围。
沐复阴阳怪气道：「韩城呀，十三王府认人，由熟人引进比较好哦。」
方文道：「韩相公，让奴家伴你身侧，陪你进府，看韩小公子。」
韩城面无表情，拳头却握紧，青筋爆起——世上最倒霉的事莫过于遇到世上最无聊的三个人！
他的手覆上腰间的长鞭，还未喝叱，三人就马上跳开，受惊似的拍着胸口。
萧英阴柔着声，低低道：「君子动口不动手，韩城主。」
他将声音压低，以气辅音，声音柔到能灭火。
韩城的火被灭掉了，他压着气道：「给本座让开。」
若是刚才，就是一鞭子，再附送一个字：「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