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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水北天南_派派小说-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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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虽不情愿,却又不知如何拒绝,只得跟着他走进电梯。
  下到一楼,两人走出旋转门外,步下石阶时安之不知为何忽然回首,门后倏地暗影一闪,她惊得毛骨悚然,下意识一把抓住关旗陆的袖管,失声叫道,“师兄。”
  关旗陆讶异地侧过首来看她,柔和神情在收入她略微苍白的脸色时敛起,他皱了皱眉,顺着她的视线望向门后,那里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他问。
  安之定下心神,松开他的衣袖,摇了摇头,“可能是我眼花了。”
  关旗陆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以后下班早点回家,别在公司里待太晚。”
  安之有点不能反应,看着被握在他微暖掌心里的左手,不自觉跟随他的步伐。
  穿过花圃,走到人行道的转角时,关旗陆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旋转门。
  进了F座搭乘电梯上去,到达家门口时关旗陆才松开安之,安之迅速用另一只手包裹着被他牵过的手,只觉轻悄羞涩的心口砰砰地微跳。
  跟在他背后进屋,当水晶壁灯乍亮,安之备感兴致的打量从装饰得美轮美奂的客厅转到开放式厨房外的餐厅,明明室内无人,但桌子上却摆着热腾腾的精致菜式和两双碗筷,那一刻她有种回到自己家里的错觉。
  眸光转向欣赏墙上的水粉画,她笑问,“画里面住着一位仙女吗?”
  关于爱情故事,中国古代神话有另一种传奇的演绎方式。
  “我请了人做家政服务。”
  “有钱是什么感觉?”安之好奇。
  关旗陆笑,“在你认为多少钱算之为有钱?”
  安之想了想,“生活富足,银行存款多到不工作也可以一辈子逍遥快活。”
  “其实钱多到可以一辈子逍遥快活的人,反而往往没有多少存款。”
  “为什么?”
  “财富的增长依赖于投资有道,而不是静止积累,金钱对这些人的意义已经和生活条件无关,而成为了一种令事业更加成功、资产循环增值的手段。”
  安之点头,“就象我们飞程集团。”按说其资产多少年前已足够董事长一家逍遥几代,可还是一个城市一个点地扩张,最终分公司遍布全国,成为首屈一指的龙头,每年业绩占去行业内百分之四十的份额。
  关旗陆看着她笑,“做企业是另外一种概念。”
  “师兄,你的能力那么强,有没有想过成立自己的公司?”
  关旗陆静了一静,她眸光内的率真令他微微垂睫,唇边却依然泛笑,“安之,大凡一个有点能力的男人,多少都会有一点事业心,我也不例外。”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安之也就聪明地没再往下深谈。
  膳毕两人进入书房,关旗陆打开电脑,开始仔细审查技术方案,见安之无事可做,便叫她坐到自己身旁,不时摘些技术浅显但和产品密切相关的内容向她细心解说,安之聚精会神,遇到不明白的地方问题层出不穷,会一直追问到真正理解才停下来。
  当关旗陆发现方案里存在问题时动手修改,书桌旁落地灯的橙光勾勒出他的侧面轮廓,神色平静而专注,安之将身体轻轻靠向椅背,悄无声息地凝视着他的柔和颊线,心田内如住着一只彩蝶,正在花间扑扑翻飞。
  不一会儿,关旗陆的视线依然停在电脑屏幕,但唇边似隐隐溢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痕,搁在键盘上的手指慢慢停了下来。
  安之终于醒觉,一时大窘,抢在他侧首看来之前起身,“我去外面转一下。”
  关旗陆抬首看向她仓皇逃逸的背影,眸光千变万化,正在迟疑要不要叫住她的刹那,桌上手机响起。
  看了看号码,几秒之后他才接通,笑笑道,“最近怎么样?……我在家,还没休息……去Pub?”他抬手看看表,“晚了,不出来了。”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微微眯眸,“现在来我家?不好意思,不太方便……是,我有客人……没关系,改天一起吃饭。”
  笑容和耐心一直保持到对方挂了电话,放下手机时似已想通了什么事,神色变得有些寒冷,他低下头,沉思片刻,然后抬首,眸光飘向外面客厅,安之正安静地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姿态自然而闲懒,手中遥控器一个台一个台地随意乱翻,仿佛对身在此间毫无陌生感。
  关旗陆的心底又次涌起奇异情愫,只觉如果此刻她穿着睡衣,便十足是他的小女人。
  克制住起身出去的冲动,将某种类似一亲芳泽的遐想赶出脑海,他埋首继续工作。
  到关旗陆把安之再度叫进书房已是大半个小时后,她把打印出来的技术方案和之前已准备好的资料整合在一起,逐一装订成本。
  “师兄,我们中标的几率大不大?”她随口问。
  “可能性基本为零。”
  安之一愕,“为什么?”
  关旗陆似自知失言,只是掩饰地笑笑,抬手搔搔她的短发,“我送你回去,东西留在这里就可以,我明天上午再拿回公司。”
  “师兄!”怎么说话说一半,安之有丝懊恼。
  那带点埋怨还似带点撒娇的口气让关旗陆笑意更深,拿了车匙牵起她。
  安之抗拒地想从他的手掌中挣出手腕。
  关旗陆回首,手臂陡然使力一扯,将她拉至身前寸许,眸光停在她半嘟的粉色樱唇,他轻声说道,“安之,别这样。”
  他的动作令她愕然,说话让她不解,眼神却让她心如鹿撞,“什么别这样?”
  “别让我——”有吻你的冲动,在最后一刹将后半句硬生生咽了回去,关旗陆松开她转过身,合上眼无声长吁口气,旋开门出去,“我们走吧。”
  他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早悄然滋生、如繁花开处占去半壁江山的念头是什么,然而另一半他已冷静地投身进去的现实中事实,却更让他清醒和清楚,在此刻对她做出任何逾越的动作,都绝不是明智之举。
  当两人走进电梯,廊道的感应灯暗下来,漆黑中消防通道的门轻轻动了动。

  第四章 登峰造极

  过几天投标结果下来,银通公司果然落选,安之有些失望,“可怜我们辛苦了一个下午。”
  古励笑,“这个标本来就没我们的份。”
  “什么?”安之一怔,没有他们的份为什么还要死赶活赶地去做无用功?
  “这次招标的是我们的老客户,不过他们其实早已经内定了中标的公司,只是拜托关总帮忙做一次托儿,不然怎么可能昨天下午才拿到标书?要是真去投标,一周前就该把招标书拿回来了。”
  安之整个呆住。
  如果这次投标根本不重要,那——关旗陆设法和她独处却是为了什么?
  正心慌意乱间,看见曾宏从外面回来。
  按下凌乱心绪,在曾宏进了办公室五分钟之后,她才敲门进去。
  “曾总,财务部说塞曼提的市场费用已经拨过来了,冲掉我们这次活动的全部支出后还略有剩余。”
  “还剩下多少?”
  安之说了一个数字。
  “这样吧,叫古励订房大家周五去番禺吃海鲜,然后你和许冠清各自去买一样五百块以内的东西,随便你们是买衣服鞋子还是化妆品,把发票开成礼品拿回来报销。”
  安之明显迟疑了一下才应声是。
  曾宏瞥她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见他下问,安之大着胆子道,“这次活动聂珠也忙了一天。”大家都是助理,为何奖励独独没有她的份呢?
  就见曾宏皮笑肉不笑地,仿似和她好言商量,“剩下的钱就那么一点,不如你说,怎么安排比较好?”
  “我们可以三个人每人只买一样三百块的……”安之不自觉有些心怯。
  话音未落便见曾宏眼光已冷,她这才警觉自己做错了。
  他冷冷道,“既然你认为聂珠辛苦,不如把你的那份让给她,你别要了,怎么样?”
  安之只觉脑里轰地一下出现短暂空白,脸颊火辣辣地发烫,犹如被人当场骟了两大耳光,羞悔得她只想立刻寻个地洞钻下去,嘴里却不得不勉声应答,“是,曾总怎么说我怎么做。”
  “那就这样定了,你别要了,让许冠清和聂珠去买,出去吧。”语气专断,如逐似斥。
  备受折辱的安之匆忙退出,与此同时关旗陆从总经理室里出来,她紧紧咬着下唇,眼睫一眨也不敢眨,惹来他微讶注视,目光从她已半盈雾汽的双眼转向曾宏的办公室。
  径直走过他身前,走进卫生间关上了门,安之这才以手捂唇放任眼泪无声流下来。
  是她自己的错,是她在某人的羽翼下有些恃功而骄,忘记谨言慎行,逾越了本份,由此曾宏给了她一个此生绝不或忘的教训,就是身为下属者永远、永远不要在领导面前对任何事情拿主意。
  抹干眼泪,强自镇定下情绪,安之开门出去。
  关旗陆正站在走道里和古励闲聊,眼角余光接收到她的身影,他不动声色地向古励欠了欠首,微笑着告辞,向她行去。
  走过她面前时他轻轻抛下一句,“跟我来。”
  低着头的安之在原地定了几秒,咬了咬唇后转身,随他走向电梯。
  当梯门合上,关旗陆低头凝视她仍微红的双眼。
  安之别过首,并不愿见自己的狼狈和软弱呈现在他面前。
  他因她的骄傲而低低笑开,带着一抹叹息和莞尔,“现在你明白了?这就是为什么绝大部分的人尤其是男人,都想尽办法往上爬。”
  是,她终于深切明白,为了挤上狭窄的青云梯而搏杀至头破血流,甚至不惜踩着他人的石头过河的种种现象,早成为都会生态,因为这个社会确实存在着等级,人与人之间确实残酷地存在着阶层的区别。
  因为曾宏是高层领导,所以随时可以对她这样的普通职员嗤之以鼻,而根本不必考虑是否折辱她的人格和尊严。
  不想承受这种屈辱?那只有两种解决方法,一是自动卷铺盖走路,二是爬到与他平起平坐的位置,或窜得比他更高。
  社会就是这样,要么你看别人的脸色做人,要么你让别人看你的脸色做人。
  不尽然只是她要看上司脸色,上司也还得看其上司的脸色,就算是银通集团董事长那样的身份,也免不了还需看政府高官的脸色,即使政府高官亦还得看中央脸色,而就算身为国家主席,离开办公室回家后说不得也还要看老婆的脸色。
  这世上不需看别人脸色做事的人大致没有,虽说人无贵贱之分,然而现实却早赤裸裸地摆在民生面前,阶层越低所受的屈辱越多,阶层越高者,相对地自尊保持得越完整。
  所谓成者王,败者寇,一个人的事业成功与否,决定了许多东西。
  此刻安之才真正领悟,微颤的嗓线艰难开口,“师兄……谢谢你。”
  关旗陆笑笑,不以为意,“谢我什么?”
  她深吸口气,“如果没有你,我想公司里随便谁都可以支使我做事。”
  做好了理所当然是她这个新人的本份,别人可能连声谢谢也没有,如果做得不好——却是谁都可以喷她一脸唾沫星子。
  只看他一个人的脸色,与看所有人的脸色相比,这两者有天渊之别。
  她脸上感激之情那样真挚明显,以至关旗陆不得不垂下含笑的眼,梯门开处,终究还是忍不住轻叹出声,“小师妹,你真是……单纯极了。”轻软的尾音近似喃喃自语。
  低头想着什么的安之并没留意到他眸中暗色幻变,只是叫道,“师兄。”
  “恩?”
  “一个人——要到怎么样才算成功?”
  “答案因人而异。”
  “怎么说?”
  “对于乐天知命者,有稳定工作和安乐家庭已意味着成功,他们人生的目标仅此而已,达到之后已经觉得无欲无求。”出了电梯,他领着她向B座行去。
  “可是现在这个社会,能真正做到这样的人已经不多。”
  “所以对于绝大部分男人,普遍而言,成功还是意味着拥有一定的名位和财富。”
  “但我发现那些已经拥有一定财富的人,却反而在事业上更孜孜不倦。”安之困惑。
  关旗陆微微一笑。
  “我举个例子,你可以把事业当成是一座摆在你面前的山峰,有的人终此一生只在山底徘徊,因为他们对现状甘之如饴,而有的人会努力攀到山腰,因为那里风光略好,还有的人,不登峰造极势不罢休,因为他们的理想是将一方天地征服于足下。”过程中不管名位也好财富也罢,只不过是成功的附着物,已不值一提。
  安之听得有些神往,不禁问道,“师兄,你——是不是最后那一种?”
  关旗陆看向她,眸光深不可测,他柔声道,“你觉得呢?”
  安之耳根微微一热,暗暗后悔那连自己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的试探。
  轻咬唇沿,她说,“我想我会是第一种人。”
  “为什么?”关旗陆定睛看着她。
  “我觉得我没有能力爬到山腰。”更遑论登上峰顶,“而且就算我有能力,坦白说也没有兴趣。”顿了顿,似斟酌用语,她慢声道,“如果一样东西,我需要很努力、经历很多、付出很惨痛的代价才能够获得,如果过程需要如此辛苦,对我而言它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关旗陆颔首,“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何必费尽心机苦苦追求——是这样?”
  安之张了张嘴,微惊于他对她思想理解的透彻。
  透明梯上到四楼,两人方踏入中式餐馆的门口,便见关访茗偕一年轻女子坐在不远处倚窗的位置,关旗陆止住脚步,忽然侧首看她,“对于感情,你也一样?”
  毫无来由的问话让安之一愕,才刚反应过来,那背对着他们的女子似因关访茗的脸色微异已回过头来,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脸容映入眼帘,安之即时缄默。
  从她神色中显现出来的距离感,让关旗陆内心蔓延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放任指背轻轻触滑过她透出纯真气息的脸,自知这动作犹如将她力图清醒的灵魂抓回自己身边,然而将她拉入他的旋涡?又怎么忍心……他喃喃道,“等我好不好?”
  这忽然而来的温柔令安之慌忙敛睫,不敢与他对视,两颊悄悄飞红,“你说什么?”
  “我过去一下。”他的语调极轻侬曼软,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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