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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悬殊 作者:下加一线(晋江2012.8.27完结)-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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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气头上,便总有些不管不顾。于是,后来私人助理也是自作主张,非但没撤走地毯,还把办公室里的贵重物品一个不留统统收了起来。
  于是,很多时候,石蟠松也不过是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生闷气。他就是这样的人,岁数不小了,但脾气一直改不了,这一点是随了石常宁。就算是待下人,都多少失了些和气。有时候要求苛刻得几乎刁难,可是包括阿峰,私助傅寿眉在内的很多人对他都是宽容的。只有这些密切渗入到石蟠松私生活的人,才会明白这个过去温和过很久,谈吐儒雅,举止得体的大少爷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的如今这么暴戾乖张,阴晴不定。
  傅寿眉知道石蟠松一定发脾气了,刚刚在公司例会上,他不自觉地摸了好几次眉毛,那是他的小习惯,多半是心里有气,隐忍着不发,便不自觉地要去摸右眼的眉毛。她是一脸镇定自若地推门进来,把碎了一地的烟灰缸轻悄悄地丢到垃圾桶里,随后,才走到石蟠松跟前,语气平淡,“先生,中介公司打电话过来,说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家政妇,因为这个月您是第八次辞了他们的人,所以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石蟠松皱着眉头,把领带用力拉松了些,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道,“这家不行就换别的,我倒不信偌大一个净穗市,还找不出一个让人满意的保姆。再不行,就去石宅里调人过去。”他有些没耐性,嘴巴紧抿着,眉间的川字纹这个时候特别明显,使得整个人原本那点可怜的和气都被折腾得消弭无形。
  傅寿眉大概看惯了他这个样子,已然面色自若,她把手里的牛皮纸袋子放到桌上,“这个是阿峰带过来的,之前你吩咐他查的一些资料。如果没有事,那我就先出去了。”她说着,正要离开,石蟠松却又叫住她,
  “眉眉,今天我有应酬……帮我回去看看媛媛。”他显然并没有要征求她的意思,语气是近乎命令式的,却又不自然地带了些让人别扭的客气。
  傅寿眉挑了挑眉,并不作答,只是顿了顿身,便转身离开。
  沉默或许便是他们之间从小以来一直有的默契,而如今,他们之间除此之外,已然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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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石蟠松城南的公寓,开车的话,要20分钟。
  因为是春天,天色还亮得很。坐在副驾的小姑娘才上学,背着跟她小身板不太搭调的肉粉色大书包,噘着小嘴,似乎有一点点不高兴。傅寿眉专心致志地开着车,她话不多,一路只看着前方,却也不禁觉出了小丫头的不舒坦。
  “媛媛,学校里还待得惯吗?交到朋友了吗?”她努力找着话题,一旁的小姑娘却并不领情,依然嘟着小嘴,一脸不乐意。
  傅寿眉自知是自讨没趣了,却还是耐着性子哄她,“呐,要是有同学欺负你呢,要跟老师说,不能憋在心里,知道吗?”她好脾气地教着,媛媛却终于按捺不住,开口打断她,“傅姨,我爸爸呢,不是说好今天他来接我的吗?还有周婶呢,为什么周婶也不来接我?”
  “爸爸公司里有事情,所以不能来接你。周婶要老家里,不在净穗了,所以也不能来接你。”傅寿眉开着车子,拐过绿化带,视野顿时开阔了许多,那是城南最大的豪宅区,因为住户多半都是达官显贵,所以安保措施也几乎到了严苛的地步。人员进出是刷卡系统,即便这样,小区入口处还是装了六七的摄像头,甚至还有一个不小的保安室。
  傅寿眉的车子,保安室里的人其实都认识,当班的巡保冲她轻轻点了点头,便开了特殊通道让她进去。这一点多少让傅寿眉觉得有些诡异,而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意识到,自己已然在不知不觉中又和石蟠松掺和到了一起。
  “傅姨,送我到家以后你就走吧。不然,旁边那家的小鬼又要以为你是我妈妈了。”媛媛在下车之后,有些小大人般地这么吩咐着,那点神色跟气质,怎么看都像得了石蟠松的真传。傅寿眉听了媛媛的话,不禁也是一愣,随后便抿嘴笑了笑,俯□来摸着小女孩的头,柔声应道,“知道了,小公主,那我至少要陪你等到爸爸回来吧。不然,天黑了,妖魔鬼怪会来找你的哦。”这样的玩笑对于还只有6岁小女孩来说总是受用的。媛媛刚刚那点老成的气息一下子收敛了不少,她撇了撇嘴,“那……那这是最后一次了。”其实她胆子小着呢,说话间,便不自觉地往傅寿眉身边靠了靠,接着偷偷拉住了她的衣角。
  傅寿眉见她这样,不再说什么,很自然地牵住她有些胖胖的馒头小手,慢悠悠地往黑洞洞的楼梯口里走去。
  看,时间过得多快,一眨眼居然就这么过了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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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净穗时候,已经是晚上七八点的光景,邵峻洄在阑海待了三天,便匆匆离开。那里有她所无法忍受的成分,那种言语无法表达的因子会让她莫名逃离,这是一种出自本能的回避跟漠视。邵左权的身体情况其实没有所谓的好转或者恶化。过去他受过工伤,那时候在小诊所输了携带肝炎的血液,导致如今喝酒多了,身体便要吃不消。年纪一点点大,人也越来越苍老,他再也不可能是那个会为她遮风挡雨的父亲,而这些对于邵峻洄来说,只有糟,或者更糟的区别。她必须学着慢慢习惯,并且能够苦中作乐。
  “我等你好久了,这两天手机关机,我还以为你赖着钱不想还了呢。”
  那间一居室的屋子刚刚打开门,房东的声音便横冲直撞地铺面而来。邵峻洄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空气怎么会这么滞重,她都花了好大的劲儿,却还是觉得胸闷,闷得连气都提不上。她憋了好久,才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来,低声下气地开口,“师傅,这么晚了,还等着啊。”
  房东是个四十好几的中年男人,油光满面,人却瘦得几乎有些猥琐,他没好气地冷笑起来,“我们全家就等着你的房租呢,小姑娘,我家媳妇儿发话了,301室那丫头今天要是交不出房租,那就得收拾东西走人。”他笑着皱眉,摊开两只皱巴巴的手,作无奈状,继续说道,“你看看,我是真没有办法……今天……交的出钱吗?”
  “一个月的也行。”房东等了邵峻洄很久,甚至还自以为仁慈地做出让步。可是,一个月两千五的房租对于一个刚刚失业,并且才从外地探病归来的人来说,无论如何都到了杯水车薪的地步。邵峻洄吞了吞口水,眼神因为疲惫而显得有些迷离,“师,师傅,我今天刚从外地回来,我爸生病了,家里还欠了外债。而且,前不久,我刚……”
  “得得得,打住打住。”邵峻洄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房东打住,他皱着眉头,满脸的不耐跟厌弃,“小姑娘,你爸生病不是我害的吧,欠了外债,也不是我害的吧,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别那么多废话了,今天这钱你是交还是不交,一句话,痛快点。”他的耐性似乎已经到了极限,话里那点伪善的修饰也剥落得干脆利落。
  邵峻洄沉默了,她的确交不出钱,可她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我为鱼肉的任人宰割。她妄图以沉默对抗,却不知连沉默其实都是廉价的。邵峻洄没有钱,所以她什么都不是。于是,除了任人宰割,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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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OTA公司的人应酬结束已经将近十一点,在此期间,石蟠松的手机一共响了三次。其中一个是傅寿眉打过来的,而后面两个是相同的陌生号码。
  车子慢悠悠开出停车场的时候,他接通的那个号码,没过多久,电话那头便传来一个疲惫的女人的声音。
  “是……是石先生吗?”充满了谨慎,小心,甚至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深夜骤降的微冷而隐隐带着些颤抖。
  石蟠松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只手支着车窗,有意无意地摸着眉毛,他微微泛起冷笑,不紧不慢地回着,“我是。”他其实早已料到电话那头这个颤抖不安的声音到底是出自谁。
  在这之前,石蟠松已经把对方的背景资料查得滴水不漏。出生在怎样的城市,经历过什么,遭受过什么,面临着怎样的困境,残喘着如何苟且下去。他知道她的不如意,他甚至都能猜得出她迟迟不愿离开净穗的原因,石蟠松是个聪明人,或者说是同病相怜的气息太过相投,所以对方的心思他竟也能懂得几分,总之不管怎么样,事情终是比想象要明朗得太多。
  “我是邵峻洄……哦,可能你不认识我。但,啊,不,其实是……我的镯子。”邵峻洄说的有些语无伦次,电话那头背景嘈杂,甚至能够听得到车子飞驰着呼啸而过的喧嚣声。
  石蟠松皱了皱眉,“嗯,我知道,明天我让秘书安排时间。到时候会联系你。”他说的云淡风气,正准备挂断电话,邵峻洄却又急急叫住他。
  “等……等等,石先生。”
  “什么事?”他耐着性子问,车子已经拐进了小区,隐隐能看得到傅寿眉的MINI。
  邵峻洄犹豫了半秒,鼓起勇气,“石先生能再让我住一晚酒店吗?就再一晚……”
  石蟠松不自觉地点了刹车,车子有些凄厉地发出刺耳的响声,他握着电话,不觉皱着眉头笑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有些事情,咱們還是慢慢來。




☆、【伍】

  沦落街头这样的事情,邵峻洄并不是头一次。刚从净穗科大毕业的时候,因为找不到工作,租不起房子,又不愿意回家,在地下通道里窝一晚上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是没尝试过。可是一眨眼四年过去了,可笑就可笑在她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原来四年,她一直都在原地踏步。她以为她能往前走,可是老天丢给她一个望不到尽头的假象。一切都没有改变。
  在街边等石蟠松的时候,是最难熬的一段时间。十一点的闹市区,马路宽阔,灯火通明,邵峻洄就倚着箱子缩在人行道一边,落魄得几乎有自杀的冲动,空挡的大马路上,车子总是飞驰着呼啸碾过,带着躁动的引擎轰响。偶尔有情侣从她身边走过,依偎在温暖怀抱里的姑娘会抛过来意味深长又带着点让人痛失自尊的怜悯眼色。接着便往那温暖的怀抱里又瑟缩了几分。有些时候,是背着孩子匆匆经过的一家三口,仿佛是往医院赶,睡得深沉的小男孩匍匐在父亲宽大的背上,安稳而妥帖,母亲抱大衣轻轻护在孩子的身上,把他半搂在自己的臂弯里。邵峻洄看着他们神色匆匆地离开,心情却莫名地降到了最低谷。在这样一个凉薄的晚上,总有些东西会刻意刺痛她的神经,让她不得不直面自身的脆弱和不幸,然后灭杀希望,让人一病不起。
  邵峻洄有些焦虑地抖着脚,接着终于看到远处一辆破旧的白色富康车缓慢地往她这里开过来,然后在人行道边缓慢地停住。
  石蟠松并没有过来,从车里出来的是阿峰,他没有穿西装,只是一件淡灰色的家常卫衣,像是被突然叫了出来,神色有些匆忙。他匆匆下车,“不好意思,邵小姐,让你等久了。”阿峰一边开车门,一边解释着。
  邵峻洄并没说话,只是神色疲倦的摇了摇头,谢天谢地,好歹还是有人过来了。坐到车里,她才意识到,如果这个晚上,石蟠松没有让阿峰过来,或者只是把她的请求当做一个笑话,那么她会不会就这么落魄地在街头待上一整晚,而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她这样的人生真的可悲到了没有一丁点存在的价值了。想到这里,邵峻洄对石蟠松有了太大的感激。是的,她多容易满足,只要这么一点点好处,都会令她对这个世界感恩戴德。
  “替我谢谢石先生,真的,谢谢他。”邵峻洄坐在后座,声音有一点轻,但是阿峰却都听到了。他抿嘴笑了笑,“明天先生会安排跟邵小姐见面,到时候,可以当面谢他。”
  一听到这话,邵峻洄就无端拘谨了几分。她缩在座位上,不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飞闪的霓虹,一时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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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寿眉一直等到石蟠松回来才离开,媛媛毕竟是小孩子,虽然明天不用上课,还吵着要等石蟠松回来,但到底还是没能抵得住瞌睡虫的侵扰,一过十点,便早早上了床。傅寿眉坐在床前,希腊神话故事才讲了一半,小姑娘就已经睡得沉了。她有些无奈地放了书,轻轻地理顺孩子的额发。媛媛的眼睛有着石家人的特色,乍一看起来以为是单眼皮,其实只是内双,闭上眼睛的时候,眼皮上的痕迹还是很深刻的。嘴唇倒不如石蟠松那样平而薄,有一点点微翘,轮廓分明。傅寿眉看着她的睡脸,不知不觉就会发呆。
  石蟠松并不是会打理的人,家里一直都请保姆收拾着,但一来他脾气不好,人又挑剔,二来媛媛这个小公主也同样不是盏省油的灯。这一大一小两位太上皇,吓退了不知道多少冲着他的高薪聘请,慕名而来的家政妇们。傅寿眉把客厅里随意乱丢的几本外文杂志垒到一起,接着又把CD全部放回CD架上,这时候,眼光又触到了摆在架子上的镜框。
  照片里的两个人很用力地搂着对方的肩膀,冲着镜头肆无忌惮的张嘴大笑。背后是湛蓝的大海,白色的泡沫随着浪翻涌,送上银白的沙滩。天空跟海面没有缝隙地完美契合,仿佛一块幕布,把所有关于青春的张狂与放肆都随意涂抹上,定格成永恒。那是10年前的石蟠松,眼神明亮干净,带着肆无忌惮的笑意,以及无法匿藏的满足与幸福。
  看,只是一眨眼,居然就过了那么多年,照片上的那两个人少年人,如今却早早在命运的滚轮里折磨得七零八落,寻不回原来的模样。
  听到开门声回过脸,便看见石蟠松阴郁的脸,有一半沉默地隐在昏暗里。
  “回来了?”傅寿眉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媛媛刚睡下,你也早点休息。”她经过他身旁,闻到了浓重的烟酒气,石蟠松微微点了点头,末了又转身说道,“还是我送你吧,夜深了路上不安全。”他说着便也要跟着她一道出门,傅寿眉却及时制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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