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过三(上部) 作者:此非彼白(晋江2012-06-17完结)-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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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兴

　　“灰灰！”有人小声在耳边叫，青飞回神，看到来人是唐乔乔，朝她点点头。谁知唐乔乔一脸焦急，刚说：“你别信…”突然就脸色一变，匆匆闪躲开了。青飞一愣，想她到底是说什么。会所里的气氛融洽舒闲，公子名媛们低声交谈，三两一片，点缀着硕大的空间，到处都充满了和谐。
　　柔和泛着萤光的灯慢慢收缩聚起，形成个淡淡的光圈，一身蕾丝透视装的宋小姐从楼梯处款款而下，面比花娇，仪态万千，莺声燕语含笑开口：“…谢谢各位尊长和我的朋友给我接风，我很开心，尤其今天还有一件喜事，等会要告诉大家，希望大家能跟我同乐并且为我们祝福。”面上红了一红，继续道：“今天我特意邀请了一位朋友，她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虽不是我们这个圈里的人，但是我很欣赏，她叫陆青飞，今天会所的表演小姐有事不能过来，我们请陆青飞来给我弹一段助兴，”说着朝青飞方向招手，娇声道：“青飞姐姐，来呀！”光圈聚集了不下60位宾客，二楼的看不见的还不算，此刻都顺着宋胜男招手的方向看来。
　　迟晓刚听到青飞名字，就在咬牙切齿，青飞则是站起身，迟晓道：“你还真去啊，个死野猫当你什么了？看我去对付她！”说完，宋胜男的话也快到尾声，欲在被当靶子前冲过去给她好看，已被青飞拉住，摇头示意。　
　　青飞刚走两步，只听一人哼声，懒洋洋质问道：“怎么青飞要来助兴，我怎么不知道？前几天还记得那谁从青飞那哭回来呢！”
　　说这话的人正是迟不慕，只见他懒散的坐在沙发上，像是跟一群朋友说话，可是声音老大，又像是再反问宋胜男，但又面朝着某一朋友。
　　宋胜男听在耳中，真是刺耳万分，恨不得随便拿个什么东西砸过去，秀美一紧，要不是她表姐在旁边手在胸口顺气，暗示不能发作，她早就要爆发了。当下眨眨眼，暗地深吸两口气，故作平静道：“青飞姐姐，怎么还要我亲自来请吗？还是说我们这些人俗人入不了你眼，故此不愿使我们大开眼界呀~~”最后几句还是带了刺。
　　迟晓不断说：“不行不行了，老娘已经快要气爆了，”说完就冲过去，被乃兄中途截住拉到一边。迟不慕道：“你去了，灰灰更下不来台，而且这是咱家的场子！”
　　迟晓争道：“灰灰是我们带来的，就让她被羞辱吗？”
　　迟不慕皱眉思考：“她会什么？”
　　迟晓道：“会爬山和码字。”
　　迟不慕怒道：“你严肃点！”
　　迟晓急得脸揪起来：“她什么都不会嘛！”
　　迟不慕：“…”
　　迟不慕看看青飞平了平褶皱，哀叹：“艹，老子的小灰灰怎么能让其他人欺负，周恒不是护着她吗？快去把周恒找过来，让他出头。”
　　会所里请过来的客人，年纪都不大，听完那一段，话题却转移成，一人问，青飞何人，一人道，没看宋家丫头那个牙咬得，我腮帮子都疼。还能为谁啊，李泓呗。有一人接道，李泓这小子顺风顺雨怎么多年，这回摔个不轻，真要娶了这尊菩萨，不得短命20年啊。头一人恍然大悟道，原来今天的酒会还附带鸿门宴啊，这个创意好！其他人也都大笑，全都打起精神，看看加餐滋味怎样。一听清脆的高跟鞋声音，哒哒哒哒哒哒悠悠扬扬，轻轻缓缓的传来，一眼望去，正朝宋胜男走去。
　　如果宋胜男挑衅的是迟晓，迟晓只会说，你丫脑子坏了吧，给你丫的助兴，助你个鬼啊。要是挑衅的是叶来，叶来只会掏掏耳朵，冷笑，老娘啥都不会，跟你还是伪情敌，你不介意，我们可以打一架给大家助助兴啊。如果挑衅的是凌悉，凌悉上去挑挑她下巴，儿子，这丫头够辣，你以后挑媳妇儿可别挑这样的；如果挑衅的是N年前的笔者，笔者只会淡淡看她一眼，合上眼睛，自我麻痹心中默念，有求则苦，无欲则刚，她动了嗔念，即堕苦海，苦海无边，让她苦死去吧。但是此刻是陆青飞面对。真去表演，那是代替那个在会所上班的姑娘，回绝的话，又应了胜男那句，入不了她眼，不屑表演。拂袖而去的话，迟家兄妹又要尴尬，似乎如何权衡，都有弊端。
　　此时的背景音乐是craigie　hill　，轻缓悠扬，宁静飘渺，cara　dillon空灵嗓音如轻叹如承诺，清新纯净，伴随着钢琴声娓娓道来，仿佛低语的人群，挑衅的宋胜男，迟晓跟迟不慕隐约的争吵都陪淹没，无数念头跟后果在她脑袋中掠过，她开始向宋胜男走去。
　　周逸已经在迟晓之前找周恒救场，此刻周恒跟周逸以及迟晓正一路，出现在入口。
　　周恒远远看着陆青飞袅袅婷婷，步履那么纤细柔弱，此刻对着一屋子不友善的眼光，无所畏惧的迎上去。聚光灯的光圈在那里，像是个饥饿的陷阱，而她将要自投罗网。她没有回头，哪怕前面的路再难走，哪怕身后就有坚定的怀抱。
　　周逸小心翼翼提醒，叫了声：哥。
　　周恒此时低压的气场，压得周逸有些气虚。
　　“胡闹！她胆子太大了！”周恒低沉的嗓音有些哑，他的人怎么可以被人这般摆弄，他要将青飞拉到他身边。
　　宋胜男已经从光圈中离开，这时顶灯打开，奢华的水晶吊灯，发出绚丽和神秘的色彩。她端着酒站在一旁。她要将这个位置留给陆青飞，让大家看到不自量力的女人在聚光灯下是多么的窘迫和寒酸，让她自己知道，自己让她做什么，她根本没得选。跟自己争李泓，凭她也配？
　　她心中将青飞想成老鼠偷粮，被逮个正着，只有这样她才能稍微解气。
　　似乎周围真的安静下来，宋胜男看着陆青飞迎面过来，闲庭信步，气度安详，正是她最痛恨的表情，明明不是名媛，却做出这副清高悯世的姿态！她停下，正对着宋胜男，并没有站在灯下，也没有说上两句谦辞的意思。注视片刻，扬起唇角，对宋胜男笑了笑，轻声道：“要么一起丢人，要么你丢人，你选哪个。”
　　宋胜男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丢人，怎么想今天也是青飞丢人，对，就是丢人，不但丢人还丢脸。她厌恶的看着她，她们离得那么近，她足可以让她摔得很难看，可她却轻飘飘的问自己选哪个。表姐深知她性格凑上来，拉拉她的手，跟她摇了摇头。宋胜男决定再忍得一时半刻，却听又有一声音插过来：“哎呀~人还没到齐呢，祝什么兴呀！”
　　宋胜男望过去，见唐乔乔从楼梯下来，边走边说，还朝她眨了眨眼睛。周逸拎着块三明治，开心叫一声：“小乔！”吃唐乔乔狠狠瞪一眼。
　　宋胜男心里盘算，如何让一个女人最大程度的丢脸？就是当着爱慕者的面前从云朵中跌倒泥土里。陆青飞当着李泓面丢人，才能让她最难堪。
　　她笑起来，跟表姐低语几句，表姐点头上楼，她稍稍太高下巴，微微带笑，这才是尊贵的姿态，她又走到柔和的光圈中，清清嗓子，对看过来的公子小姐们眨眨眼，满脸的俏皮，柔声说：“我想我是太开心了吧，急着让大家知道好消息”，她垂下头，双手叠放在身前，抬起头时眼中有泪光闪动，这是她最明媚的时刻：“下个月，我跟李泓正式订婚！”
　　立刻有人说恭喜。
　　她笑得灿烂又甜蜜，像是7月的烈日夺取所有的光彩。
　　青飞本来看到唐乔乔下来，留意了会，楼梯玄关的门关上，再没动静。她还在想，唐乔乔说的那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不要信什么？不要信这么多人眼中的事实？不要信她亲耳听到宋胜男宣布的喜讯？还是不要信李泓曾经说过的会娶她？她想到这，垂下眼自嘲笑笑，那个让宋胜男选择的两种可能已经不再重要，因为毫无意义了。
　　青飞想了想，阻止住周恒带她走，她让迟晓过来，跟她交代两句，迟晓一脸惊讶的看着她，然后跑出去。
　　周恒问：“你还真想供他们消遣？我带你走！”说着就要强拉她走。
　　青飞挣脱，摇摇头，低声道：“本来今天来就是做了断的。”她深吸一口气，望着周恒，轻快道：“就当告别吧！”
　　周恒皱眉：“李泓结婚你舍不得？跟他还需要告别？”
　　青飞淡淡道：“我欠他一个交代，今天过后两清。”
　　周恒松开她，吐出口气，他拿她真没办法，李泓是她什么人？要为他做什么？以前总是她迁就他，顺着他。两年之后他才发现，原来她也会任性，只要决定了，别人的想法从来不管不顾。周恒无法理解她的思维，也无法眼睁睁看青飞接下去如何作为，无论怎么，都是给他难堪。
　　他最后看一眼青飞，离去。
　　迟晓领着领班过来，带着一个木琴，一个脚踩，一脸纠结道：“哎，灰灰，别为难自己啊。”
　　迟不慕也凑过来，青飞退后三步，迟不慕讪笑两声，道：“一时情急，没控制住，哈。”
　　宋胜男轻轻嗤笑：“哟，就准备这个玩意儿给大家啊，看来之前还高看了你。”
　　青飞无所谓笑笑，调弦试音。
　　迟晓对着宋胜男大声道：“你是好样的，就也给大家助助兴，已经没内涵了，还无一技之长！”
　　宋胜男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脸惊奇，摊手道：“我不需要有所长，我有家世有男人，要那些身外物不是多此一举么？”
　　迟晓还想说，青飞打断她，朝她点点头，迟晓给青飞别好麦，确定青飞不会走光什么的之后，说：“可以了，哎~”叹口气，站到迟不慕身边，亲眼目睹姐妹被送进法场而无力营救，让她不忍直视。
　　青飞划了个音，引起注意后，开口：“我跟宋小姐虽仅有一面之缘，虽然彼此性情不投，但蒙她厚爱，殷勤置为此间，又承她盛情相邀，推却未免失礼。好在多年前故伎还在，只是事起仓促，又疏于练习，今天重为冯妇，说不得只好卖弄了。奉上回忆组曲，为诸位嘉宾添乐。”
　　语调，轻轻缓缓，语速又慢，像无杂质的山泉，既甘甜又解渴。酒会中的人们都注意到，好奇看过来。
　　迟晓惊喜的睁开眼睛，推推迟不慕：“灰灰开始飙酸文了，灰灰要发飙了！”
　　迟不慕两指抵唇，做出个噤声的动作。
　　青飞弹奏的是回忆组曲，悠扬抒情，但很显然，不适合宋胜男的好消息。
　　她只是为自己弹奏，将所有混乱的感情刨出来，整理回忆，然后全部推翻清空。
　　组曲共有6个乐章，第一乐章回想曲Evocacion。醉酒的那晚，她趴在李泓肩膀哭，拥着她的双臂有力，穿过来的体温温暖。让她觉得安全可以依靠。深情又有淡淡哀伤，宁静而却有人陪伴；第二乐章zamba风格变得轻快，男女舞者的欢乐的说跳像是当年彼此之间的互动，那时李泓热闹又阳光，整天想方设法要在镇压跟反镇压中取得上风。那段日子的调笑逗乐是真正的轻松快乐；乐章中的第三段chacarera变得紧凑，如暴风骤雨，带着压抑，带着质问，带着争锋相对，带着不可并存扑面袭来，他跟周恒的交锋想必也如这般？第四段，carnavalito狂欢，他醉了酒一步步逼迫，将她压制得无处可逃，他低笑着问她：“其实你的心里是有我的吧”，仿佛他在耳边低笑，得意极了；第五段重复第一段，一带而过，却到处都是不同。是呀，那时候了断跟此时了断，心境怎会一样？往事如风，回忆也只剩了美好，他们最终成为了路人甲；第六段Joropo，乐声如困扰她的几个问题，一个接一个在她脑子中闪过。她想她还有疑惑吗，还有不解吗，最后乐音戛然而止，无解又如何？
　　青飞深深吸了口气，心中悲凉又荒唐，真的只有在要彻底失去的时候，才会往后看，才会直视自己的心？放下木琴，一秒钟也不想多待，她整理好衣服，径自一个人离开。胸前的蝴蝶逆着风，将翅膀张开最大，似乎就要脱身飞去。
　　没人制止她。
　　迟不慕眼底隐约又亮光闪现，吉他，男人们最熟悉的器乐，他也不例外，刚刚那个曲子，无论是弹奏的技巧，重音点缀都那么出色，滑音和颗粒感处理得堪称完美，青飞扫弦的动作干脆又潇洒，而她自己紧抿着唇，他看到了她想营造的那个意境，会所里似乎还回荡着那个旋律，像是轻轻叹息，像是无奈的离别。他复杂的看着青飞离开，有些失落又似乎是释然。
　　轰~的声闷响，玄关被踢开，“青飞！”
　　
　　青飞并不回头，就要转身出门。出声的那人，快步追过去，拉住她：“等等！”
　　“放开。”青飞低声说。
　　来人一怔，缓缓松手，似乎在苦笑。
　　“李泓！你这是干嘛！为什么跟这个女人一起！”宋胜男提着裙角，急追过来。场面一时哗然。
　　迟不慕拉着楞楞的迟晓坐下，一手端起酒杯，一手大喇喇挂在沙发背上，喝口酒歪着头，笑道：“有意思，哦，等会让李泓赔咱家门。”
　　李泓回过头，看着宋胜男，朝青飞低语嘱咐道：“不要走。”
　　宋胜男满脸的震惊，万没想到李泓这么出现，不是说有警卫看守，绝对不会做出反抗的吗？他拉着陆青飞那个贱人，要自己怎么下台？宋胜男再顾不得什么场合，什么人在场，她觉得万分委屈，她知道结束了，完了，她爱的男人就要带着别人离开了。她满脸泪水，扑过去，捶他的胸口：“才订婚你就这样，你心里这有那个贱人对不对？你怎么对得起我？我为你做那么多？我喜欢你这么多年啊！”
　　李泓皱着眉，推开她，淡淡朝宋胜男道：“我喜欢的不是你，也不会跟你订婚。这个决定从头至尾都是你家一厢情愿。你的错爱，我不想承受。”他走近宋胜男，放低声音：“别以为我被软禁，什么消息都不知道，青飞家的房子怎么烧起来的你最清楚！如果别人这么对我，我还不想这么做，但是…你真是太恶毒了！”说完看着那隐蔽的二楼，目露嘲讽，也不管这个酒会怎么收场，追着青飞快步出门。　　　　　　　　　　　　　　　　　　　　　　　　





☆、负责

　　车停在山道上，7月山上晚上空谷回响，松柏也似乎睡着了。宁静了仿佛世界只剩他们两人。
　　青飞下车点烟，李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