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之华(第三部)-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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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呆到最后。我所爱的人，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都只有你一个人。＂
虽然知道大概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等着他们了，阿莱克斯还是将手重叠到了从背后抱住他的史贵的手上，清楚地做出了宣称。
嗯，史贵点点头。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落在了阿莱克斯的手臂上，让阿莱克斯发觉了史贵的哭泣。
＂谢谢……＂
阿莱克斯换了个方向，保持着坐姿将史贵紧紧地搂进了怀中。
第六章
这一天是个圣诞节之前的少见的大晴天。
＂呐，叶因……＂
推着叶因的轮椅，麻里绘选择着树荫的地方走在院子中的时候说到。
在冬日温和的日光中，穿着意大利名牌套衫，在失去的双腿的部分也盖着毯子的叶因抬起面孔，从下方回头仰望着麻里绘。
虽然叶因的轮椅上安装着电动马达，但是比起电子装置来，叶因更喜欢靠着别人的手工推动，按照自己以前行走的速度移动。
虽然轮椅因为叶因的体重和轮椅本身的重量而应该具有有相当的重量，但麻里绘每天都还是毫不厌烦地推着它，让叶因如此在院子里面散步。
麻里绘以前曾经被周围人担心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痊愈的异性恐惧症，最近几乎也已经称得上是完全痊愈了。即使和叶因单独地走在一起或者说话，她现在也并不惧怕了。
原本她就是个很善良的女孩。现在就好像是为了弥补至今为止由于她的躲避而形成的和叶因的沟壑一样，她主动地尽量承担起照顾叶因的工作。
但是，就如同叶因无论如何都无法抛弃想要得到麻里绘的心意一样，麻里绘似乎也永远也无法把叶因当作恋爱对象来看待。
＂什么事？＂
＂一起去国外好不好？……和我们一起。＂
麻里绘用温和的声音，好像安慰小孩子一样，对着神经质、性格暴躁，而且又拥有固执的一面的叶因如此诉说。
＂不要再和别人杀来杀去了……我们去了一个陌生的国家，兄妹几个人一起和睦生活……不好吗？＂
＂怎么了？你在说梦话吗？＂
叶因笑了出来。
最初因为害怕被麻里绘看见自己凄惨的样子，而讨厌她来推轮椅的叶因，也并不讨厌两个人一起在安静的院子里散步，所以最近也都老老实实让麻里绘来推轮椅了。
＂是啊，好像做梦一样呢。可是……只要叶因肯说一声好的话，那就不是梦了。谁也不会死，不会受伤，可以幸福地笑着生活……只要叶因肯和我们一起走的话，那就不是梦想了啊。＂
麻里绘静静地继续了下去。
昨天，叶因偶然从楼梯上方看到史贵给麻里绘护照看的样子。
那之后，他进入了史贵的房间，从史贵书桌的抽屉里面找出了那个护照。
那个护照精巧到了完全看不出是假货的程度，麻里绘的名字变成了陈玛丽这样的中国名字，住址也变成了旧金山。
因为我们的护照已经无法出国了……史贵一边给麻里绘看那个，一边好像找借口一样附加了一句。
阿莱克斯也会一起去的……麻里绘带着叶因最喜欢的不可思议的表情听着史贵压仰了声音的说明，接下来她询问史贵，那么叶因怎么办，史贵摇了摇头。
然后，他带着好像有种说不出口的寂寞的独特笑容说道，如果是麻里绘邀请的话，也许叶因说不定会一起走……
叶因看到这里之后，静静地移动轮椅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听到其他兄妹们想要留下自己离开的计划，他也没有浮现出以前那种爆发式的愤怒。
在叶因的胸中，只有父亲在世的时候做梦也没有想到过的寂寞感和挫折感。
在失去双腿之前，叶因根本就无法站在他人的立场上考虑事情。而直到现在叶因才注意到，就是这一点隔离了叶因和其他兄弟的关系。
在家族本身已经组织化的现在，叶因从失去双腿后就开始考虑，原本只是出于哈勃的未雨绸缪才硬被从孤儿院收养来的其他三个人，应该也有获得自由的权利。
要是哈勃的亲生儿子叶因也就罢了，其他三个人如果只是因为作为哈勃的孩子被抚养长大的话，至今为止已经付出了过于高昂的代价。
史贵最近经常会露出这样的笑容。自从成为这个家庭的顾问律师后，自从射杀了试图绑架自己的两个男人之后，他就经常会展现出那种和忧郁只有一纸之隔的寂寞笑容。
原本他就是头脑聪明，可是主动为他人着想的弟弟。即使在思春期的时候受到了叶因任性的强暴，他也一言不发地忍耐了下来。
就算不特意去插手这个家庭的工作，他原本也可以作为优秀的律师而自立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史贵还是默默地去了曾经是这个家族的顾问律师的卡佛伯的事务所就职，并且接替了他的工作。
叶因也知道，每次看到史贵露出这种难受的表情，麻里绘就会心痛。
＂要离开美国吗？＂
叶因嘀咕了一句。
麻里绘没有回答。
＂但是，我还是要留在这里，玛利埃。虽然我知道你讨厌这种行业，但是我就算死了，也绝对不能放过让我的腿变成这个样子的男人们。我一定要让他们用生命来偿还。在那之前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可是，叶因……麻里绘压低了几分声音。
＂……可是，叶因。你也应该知道吧？我们的周围已经全都是敌人。不管什么时候会丢掉性命都不稀奇。这种事情永远持续下去的话，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我知道，叶因点点头。
＂可是玛利埃，即使如此我也要和那帮家伙纠缠到底。直到我看见马吉诺的尸体滚在地板上为止……＂
叶因没有使用电动开关，而是用手转动着轮椅，改变了轮椅的方向正面面对着麻里绘。
＂无论如何都要吗？＂
麻里绘难过地皱起了眉头。看到这个表情，就会觉得她和史贵果然是非常相似的兄妹。
＂无论如何都要，玛利埃。＂
麻里绘来到叶因前面，单膝着地，抬头看着叶因。
＂即使是我的请求也不行吗？＂
＂即使是你的请求也不行。＂
叶因伸出手，爱怜地抚摸着麻里绘的面颊。那是叶因至今为止一直深爱的着的对象，也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对象。
＂只有这一点我绝对不能让步……＂
麻里绘伸出手抱住了叶因的头。
＂傻瓜……＂
是啊，叶因嘀咕道。
＂傻瓜……叶因……＂
你说的对。叶因在麻里绘的怀抱中闭上了眼睛。
在纽约市都被纷飞的白雪所覆盖的圣诞夜当天，起居室大大的壁炉里面，又好像小时候一样闪动着鲜红的火苗。
阿莱克斯在开放式的厨房烧着七面鸟。而麻里绘、史贵和叶因则装饰着送来的高大的圣诞树。
在哈勃的时代，部下们争先恐后送来的小山一样的圣诞礼物如今已经不见了。代替那些放在树下的，是兄妹几人为了其他三个人所选择的礼物。
当七面鸟烧好之后，四个人都穿戴整齐地聚集到了起居室。几个人喝着香槟庆贺着圣诞。
阿莱克斯送给其他三个人的是颜色不同的克什米尔围巾，叶因送给哥哥和弟弟领带，送给麻里绘的则是珍珠项链，史贵送给大家的是按照各人尺寸定做的皮质手套，麻里绘则亲手编织了毛巾送给其他人。
晚饭之后，他们兴高采烈地玩着游戏，连收拾也忘在了脑后。而打开礼物的时候也会大笑大闹，气氛热烈无比。
四个人度过了一个至今为止从来没有过的打消了所有隔阂、融洽无比的夜晚。但与此同时，又存在着某种好像是无处可去的孩子们在寒冷的夜晚挤在一起取暖一样的寂寞感。
每个人都认识到了分别，但也就是因为害怕这个，所以才恨不能能永远这样一起度过时间。
＂玛利埃，玛利埃，亲亲我……＂
当时针显示已经过了深夜三点，怎么说也到了该回房间的时候，一个人干掉了四瓶香槟，因为醉意而面颊微微泛红的叶因，像个孩子一样伸出手来，向着麻里绘撒娇。
＂亲面颊吗？＂
＂啊，面颊。＂
叶因笑着回复。
麻里绘弯下身体，在叶因的嘴唇上留下了好像小鸟一样的吻。
然后，她握住了吃惊地瞪圆了眼睛的叶因的手。
＂希望明年也能一样快乐……＂
叶因微笑着，在麻里绘的面颊上轻轻回了一吻。
＂希望你能够幸福……＂
麻里绘小声笑了出来。
＂叶因，我现在，已经如此的幸福啊。＂
在接近天明，在还飘荡着白色的小雪的时候，阿莱克斯装着出去工作的样子，开着4WD离开了房子。
虽然史贵坐在助手席上，但是麻里绘却躺在后座，身上还覆盖了一层毛毯，让人看不出她的存在。在不知道谁是内*的情况下，如果被人知道麻里绘离开房子的话，恐怕会遭到追兵的袭击。
即使如此，阿莱克斯也还是小心翼翼地确认了不止一次后，才驶上了前往机场的道路。
＂你不用那么害怕啦，麻里绘。马上就是机场了。＂
助手席上的史贵特意装出开朗的声音回头看着麻里绘。
＂啊，我知道，但是叶因他……＂
麻里绘好像很在意一个人留下的叶因，不止一次回头看着应该已经无法看见的房子的方向。
＂我是不是应该在那里留到最后呢……＂
＂没关系的，你今后只要考虑将来的明朗日子就可以了。＂
史贵用力地握住了麻里绘的手，好像也是为了说明自己一样，在麻里绘每次回头的时候都要如此强调一番。
＂不能拘泥于过去啊，麻里绘。＂
在机场办完了手续的麻里绘，在看到史贵从阿莱克斯手里接过车钥匙后，吃惊地跑了过来。
＂史贵？怎么了？你要去哪里？＂
＂啊，我忘了东西，马上就回来。＂
＂什么？你忘了什么东西？＂
看到麻里绘好像抓住救命草一样抓着自己不放的样子，史贵笑着一根根松开了她的手指。
＂是很重要的东西。我马上就回来，麻里绘。＂
＂我也要去！＂
好像预感到了在这里分开就无法再见面一样，麻里绘的口气前所未有的强硬。史贵摇着头说不行哦。
＂我不是都已经一起办好手续了吗？我马上就回来。＂
＂那么你保证，绝对要和我一起走……＂
麻里绘注意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身边的阿莱克斯抓得紧紧的，所以只能拼命地如此说道。阿莱克斯的手就好像抓住小鸟一样地轻柔，但是却具备了绝对不会让人逃脱的束缚力。
＂啊，我保证，麻里绘。＂
史贵微微一笑。
＂拜托了，绝对要和我一起去，绝对要回来！＂
听到麻里绘拼命的声音，史贵轻轻吻了吻她的面颊。
＂我爱你，麻里绘。＂
然后，他看着抓住麻里绘手臂的阿莱克斯。
＂麻里绘就拜托了。＂
阿莱克斯点点头。
＂史贵！＂
史贵难道再也不会回来了吗？被难以形容的不安所包围的麻里绘拼命伸出手去，但是却因为阿莱克斯的阻挡而只能划破了空气。
史贵笑着挥挥手，掉转了身体。
叶因坐在床上，倾听着车子低沉的引擎声离开了房子。
愉快的圣诞魔法已经解除了。
哈勃为了儿子而带回来的三兄妹已经全部离开了这里。
没有办法……叶因靠着坐垫交叉起手臂，茫然地看着透过厚厚的窗帘缝隙而能看见的泛白的天空。
尽管屡屡遭到他的抵触，却还是挺身保护他的阿莱克斯。尽管遭到了他那样的对待，却带是仔细地照顾着叶因生活的史贵。明知道叶因体内的征服欲望，却还是每天带他散步的麻里绘。现在，他已经失去了这一切。
剩下的，只有无法自由行动的双腿而已。
没有办法……叶因将目光落到了深绿色的床罩上。
原本这一切就是哈勃创造出的幻想中的完美的兄妹图像。
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却坚实可靠的哥哥；善解人意，细心老实的弟弟；美丽而又心地善良的妹妹。
如果叶因能够再主动一些的话，至今为止他们可以说是无可挑剔的完美兄妹。
没有办法……叶因抚摸着大腿以下已经不存在的双腿。
如果没有史贵的话，就连从床上移动到轮椅上对于叶因来说都非常的困难了吧？
大概要花上不少时间吧？所以还是先这样呆上一阵吧。叶因保持着环抱双手的姿势，长时间就那么坐在那里。
就这样坐了两个小时左右后，当窗外已经清晰地响起了小鸟的叫声的时候，叶因听到了转动门把的声音。
＂你……＂
转头看向房门那边的叶因，在那里看见了无法置信的对象。
＂早上好……＂
史贵如同平时那样微笑着，为了打开窗帘而走向了阳台那边。
＂……你不是走了吗？＂
一边因为窗帘打开后耀眼的阳光而眯缝起眼睛，叶因一边如此询问。史贵笑了。
＂我要留在这里……＂
＂玛利埃，走吧。＂
在候机室看着乘客们纷纷走向登机口的阿莱克斯，在队伍快要结束的时候，猛地站了起来。
将苗条的手掌交叉在膝盖上，专注地闭着眼睛祈祷着什么的麻里绘，用好像求助一样的目光看着阿莱克斯。
＂等一下……再等一下……史贵……＂
＂不行，玛利埃。在飞机里面也应该可以等的。＂
阿莱克斯抓住麻里绘的手腕，把她拉了起来。然后扛起麻里绘的行李和自己的旅行箱，拉着麻里绘走向了登机口。麻里绘好像死了心，又好像事先就多少预料到这个结果一样，带着认命的表情走了出去。
麻里绘纤细的手腕在阿莱克斯的大手中轻微地颤抖着。
坐进飞机后，阿莱克斯让麻里绘坐在窗口，亲手帮她系上了安全带。在此期间，麻里绘一直闭着眼睛，带着一种好像在祈祷着什么的表情。
不久之后，当接近离陆时间的时候，阿莱克斯身边那个原本应该是史贵位置的座位上，坐上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商人的男人。
感觉到有人而睁开眼睛的麻里绘，好像在责备阿莱克斯一样，将非常悲哀的目光投向了他的方向。
＂史贵不会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