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翅 作者:金琉璃(晋江vip2014-07-22完结)-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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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
五
沈桥坐在车里，目光如水，平静的浏览着窗外的风景，从下了飞机他就这么一直看着窗外。高速发展的安城变化太大，稍不留意错过了那些熟悉名字的街下一秒所在的就不知道会是哪儿了。
刚过开发区，一排排高耸的广告展板迎面而来，全是开发区里有名的大企业，沈桥粗略的瞥过几个，忽然HT药业的大型展板出现在眼前。“停一下！”沈桥声音刚落，司机已经把车靠在路边。HT药业的广告牌占了四片展区，很庞大的一片，沈桥仔仔细细看完每一面广告，关上窗户点点头又让司机继续前行。二十年前，这个药厂还只是个小作坊；十年前，这个药厂刚刚走上正轨；五年前，这家药厂却又差点儿成为改革的牺牲品，可只是短短五年，HT药业居然发展的如此神速！沈桥闭起双眼，比起五年前的惨况，如今回来的正是时候。
手机响起，沈桥接起来听了几句后淡淡的吩咐道：“把关于余韵伊的资料都整理好放在我书房，我很快就到，顺便接傲人下课，说我在家里等他。”
沈桥一页页翻过余韵伊现况的资料，这几年里她确实做了很多事，怪不得HT会发展的如此迅猛。再翻开后面几页，沈桥忽然停滞一下，拿起文件夹仔细辨认着其中一张照片，再看关系——郑雪鸥，余韵伊现任丈夫和前妻的女儿。如果不是五年前的那一面，估计今天他依然只是将这个正在读研的女孩儿的资料粗略阅过便丢在一边儿了。
正暗自忖度着，沈傲人“笃笃”把门敲响就已经冲了进来：“哥你可算回来啦！我这一天到晚在学校憋的，还以为这次又一学期都见不到你了呢！”沈傲人冲上来亲昵的抱住沈桥。他感激也依赖这个失散了十一年的哥哥，如果不是沈桥在他十五岁时找到了他，这会儿别说上大学，恐怕自己连高中都要辍学，不是在南方打工就是在那个被人贩子卖掉的山村种地呢吧！
沈桥亲切的笑笑，随手将正看的资料盖住，神情没有任何不自然。“你不是就喜欢上学么，学校怎么会憋住你？你是乐不思蜀才对，我要是不来你才是不到放假绝不回去。”沈桥佯装嗔怪，心里却很放心。
“哪有的事儿，哥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沈傲人调皮讨巧，忽然想起什么严肃的前前后后观察一番沈桥：“你最近身体还好吗？刚才松哥说你前一阵子手术的地方发炎了？你怎么不跟我说呢？报喜不报忧就算了，叫你请阿姨你又不愿意，你要是有个什么问题是打算把我吓死吗？”沈傲人越说越气，语气也变的严厉起来。
“呵呵……傻孩子。”沈桥抬头看着他，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知道你操心多，我这都是老毛病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沈桥不想再说这个，拉过弟弟按在沙发上，语气一变调转话题：“傲人，我想过了，你已经找回来6年了，这么瞒着你妈也不是长久之计，你在安城你比我更清楚，如今HT简直是巅峰状态，你妈如今应该有实力有能力来认你，而且你也大三了，是个没有负担的成年人，完全可以去找她告诉她实情。”
“哥你什么意思？你不要我了？”听到沈桥的话，沈傲人激动的跳起来使劲摇头：“别说她自己在新闻里言之凿凿的否认有我这么个儿子，就凭她让你受那么多年的苦我也不会原谅她！如果不是她，哥你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沈傲人瞪一眼桌边放着的拐杖，声音忿忿：“她虐待你，不管你，还瞒着爸爸你的病情，就算她是后妈也不能这么缺德！我没那号妈！我丢了那么久，还是被你找回来的，而她那个亲妈呢？那些采访你不是没看到，她居然说她没有过孩子，说她和爸爸的婚姻都是别有用心的人对她的过去以讹传讹！她什么东西？！”
“傲人，别这样……”沈桥拉住激动不已的弟弟，宽慰：“不管怎么说她是你的亲生母亲，我可以怨她恨她但是你不能，没有当妈的不爱自己孩子的，我不是告诉过你么，她又嫁了人，也许有难言之隐的。”
“反正我不相信像她那样的毒妇能做出什么有人性的事儿来。”沈傲人深吸一口气既倔强又心疼的蹲下紧握沈桥双手：“你怎么能替那样伤害你的人说这么多好话呢？哥，做人太好会吃大亏，你去找她报仇，用尽力气狠狠的报复她，我会帮你，让她后悔！”
沈桥摇摇头，叹气：“一码归一码，你的事和我的不能混为一谈，这样对你不公平。我的事说到底其实还是自己命不好而已。”
“哥……”沈傲人沉默一会儿终是抬起头坚定的说：“不用劝我了，但凡她对我负责任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把我丢了的，所以这个世界里我就只有哥一个亲人！”
“傲人！”
“行了哥，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提这件事，以后我都不会再说关于这件事的一句话！我提起来我自己扇嘴，你提起来我就走，然后再也不理你了！”沈傲人像个孩子似的幼稚的威胁着沈桥，但眼里异常坚决。
沈桥认真的盯着面前同父异母的弟弟，手指轻叩桌上被盖起来的余韵伊的资料，心下清冷。
六
文俊快气疯了，他不知道该怎样发泄心中的怒火和怨气，只是把自己关在体育室里疯狂踢打着地下室已经破落残损的墙壁。早上导师找他谈话的样子不断重复在他眼前——
导师坐在教研室里表情装的淡定却掩饰不住眼里的惭愧，毕竟文俊是他打心眼儿里最欣赏的弟子，但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种背景硬的可以捅破天的校领导，更不是草莽附身的那种无所顾忌可以梗着脖子和领导理论的二百五教授，他只是个一辈子兢兢业业做研究的学究，无论是学校领导还是后台极硬的学生家长，无论是威逼利诱还是强权干涉，暗箱操作的每一套他都不能不吃。昨天留校名单到他手的时候他也大吃一惊，明明报上去的只有文俊一个，批下来的却是另外两个资质普通的学生，他知道学校不会随随便便弄错，但为了文俊他还是装傻去问，不出所料，一个是厅长的儿子，一个是校长的亲戚。他点点头无奈的笑，都在想尽办法给自己的孩子找个稳妥的出路。可就因为如此，居然每个学院都难以抢到一个名额到了他这儿多批了一个！只是亏欠了文俊，亏欠了这么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后台却天赋极高的大好青年。项目自己还干的动，这批找不到合适的人还有下一批学生，他不相信每一届都会有鸠占鹊巢的大少爷和倒霉蛋儿，但文俊呢？没了就像量身订做般符合他能力的机会，他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佯装无知却心里不住滴血的通知给文俊这个噩耗，对别人来说可能这种工作什么都不是，可是对他从本科就悉心培养了多年的文俊来说，这个工作是这孩子多年来唯一的梦想，如今那个亲手给他画上的梦硬是又亲手给他毁了，从文俊站起来的一瞬间他就转身看着窗外，他没办法正视文俊失魂落魄的背影，他什么办法也没有……
不知道一个人发狂了多久，直到双手血流如注文俊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还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刚才的所做作为就像云里雾里一般懵懂无知，也就在这时，他才听见体育室的门被擂的“咣咣”直响，听那动静应该已经守在外面很久了。
“文俊，别想不开啊！文俊你开门，阿俊，我知道你委屈，你别拿自己出气……”郑雪鸥中午才听说文俊留校被毙的事儿，心中一惊，十拿九稳的理想因为暗箱操作而破灭，文俊一定遭受了太为强烈的打击。文俊是苦孩子出身，为了改变命运比任何人都努力，可是努力到了今天竟然一败涂地！他的自尊他的骄傲全被一群拼爹成功的白痴踩在脚下，这让他怎么能接受的了？！“阿俊，开开门！有什么事告诉我，我能帮你，你想做什么我都能帮你！阿俊，别伤害自己，不要……”
“咔嗒”门锁响起，文俊的脸从门后露了出来，郑雪鸥用力挤了进去，着急的捧着他的手检查，看到他满手血迹，郑雪鸥心痛不已，边为他擦拭边带着哭腔说：“我不知道会这样，大家都说你没问题，李教授信誓旦旦的，我以为不会有差错……是我疏忽了文俊，对不起，早知道我应该早让爸爸关注这件事的，你别难过，我回去给他说，只要你想做，他一定能帮你……”
文俊默默听到这儿，猛的将手从郑雪鸥手里抽出来，一眼也不看她，径直走到墙角边坐下说：“出去。”
“文俊……”
“就是有你们这种人，我才会落到如此境地，我不需要你来猫哭耗子假慈悲。不要叫我重复第三遍，出去！”文俊心里恨透了郑雪鸥这样的有钱人，这种恨是骨子里的，从自小看到的听到的到亲身经历的，没有一件事能使他改变这种恨，他的人生实在因为他们而饱受折磨。
“不要赶我走，文俊，我知道你恨我，可我已经在受惩罚了，你的恨就是对我最大的惩罚！文俊，你说，你想做什么？是助教还是讲师或者研究员？或者，或者你需要多少钱？只要你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实现！”郑雪鸥最后的话充满力量，只要是能为文俊做的，就是要了她的命都好。
文俊这时抬起头来直视郑雪鸥，眼里尽是鄙视，他戏谑的笑起来却突然大吼：“你不走？那我走！我滚的远远的！”文俊冲出体育室，这个世界真是太可笑，一波接一波的磨难后，他不知还能忍多久。
七
“喂沈大少，您老还知道来啊？这可是省赛的第一场好不好，你是队长啊你现在才来？！”辩论赛的选拔赛大厅门口，尚薇等了四十分钟才看到气喘吁吁飞奔过来的沈傲人，气的实在想掐死他。“大哥！安大从没出过全省前三，要是这次因为你迟到跌了份儿，你从此就是安大的全民公敌了！”迟到四十分钟！
沈傲人光顾着陪沈桥，一股脑把辩论赛的事儿忘了，等想起来早已过了团队约好的见面时间。安大每年都会在大一新生里从各个学院选出几名有潜力的学生组成团队专攻安大引以为傲的辩论赛。安大的辩论赛队伍在全国高校都是出了名的，今年比赛主要由04级负责，其中就有一个“战壕”呆了三年的沈傲人和文尚薇。不过作为队长的沈傲人今儿在他们第一次上战场就掉链子，过分！
“哟妈呀，薇子我错了，我哥来安城了，好久没见就把大事儿给忘了……”沈傲人真心是不好意思，万一今儿的正式比赛连队长都没来，那丢脸的可不只他一个人而已。
“得了，赶紧的吧！”尚薇和沈傲人三年“战友”般的关系，感情不错，沈傲人被拐走又被找回来的传奇经历尚薇早就知道，但别人家的私事儿尚薇向来没兴趣，现在更不是讨论他哥的时候，尚薇踢他一脚后紧赶慢赶向赛场跑进去。
虽然出师不利，但安大实力深厚，小动乱后的队伍厚积薄发轻松赢下第一场比赛，尚薇这才算是彻底原谅了沈傲人，毕竟队长的赛中表现还是相当生猛的。
“没失望吧？”沈傲人对尚薇咧嘴一笑，又补充道：“别瞪我，放心，后面的比赛绝对没问题，因为我哥说了要是三个月后咱们能进决赛，他就来给我捧场，要是能拔得头筹拿到进入国家赛的资格，他就给咱们团队每人发一台笔记本当奖励！”
“哟！越说越能了你！不过你放心，你们沈家的笔记本我要定了！”
尚薇和沈傲人一路嘻嘻哈哈回到学校，刚下大巴车，“文尚薇”一个女声响起，两人回头一看——郑雪鸥！
打发了沈傲人，尚薇跟着郑雪鸥进到学校对面的茶坊里，她不知道郑雪鸥来找她干什么，这个女人花痴般的在文俊身边纠缠了四五年，对她也一向各种巴结讨好。
郑雪鸥坐在尚薇对面捧着茶杯一时有些局促，尚薇等了半天不见她吭声，心中诧异。暗自打量面前的郑雪鸥，为了每天能见到文俊，这个女人连研究生都跨专业和文俊报成一个导师，几次放假她去找文俊两人都能在家里打个照面儿，对郑雪鸥的讨好，尚薇不买账，从不给她好脸。
“你有什么事儿啊？”尚薇等不及了。
“嗯？哦……”郑雪鸥愣了一下，看看尚薇，迟疑的问：“看样子，你哥应该没告诉你他的事儿吧？”
“什么事儿？我从早上就去比赛了，一直没开手机。他怎么了？”
“他……留校的事情黄了。”
“什么？！”尚薇大吃一惊站起来，看郑雪鸥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她一边儿开机拨文俊的号码一边儿问：“不是定死了的事么？怎么就黄了？什么意思啊？！过年他去教授家吃饭我也去了呀！靠！关机！”
“他不想你担心吧？其实这件事已经在我们学校传的沸沸扬扬了。对不起，我不能不来找你，因为这件事对他影响很大，所以我必须来求你。”说着郑雪鸥站起来走到尚薇身边坐下，哀求的看着她。
“求我？”尚薇懵了：“我能做什么？”
“劝他，和我在一起！”郑雪鸥一字一顿，认真的盯着尚薇。
“你开什么玩笑郑雪鸥？！”尚薇吃惊，心里顿时冷到冰点！
“我想你知道，我喜欢文俊，爱他爱的要疯掉了，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你这个妹妹在他心里是最重要的……我来求你帮我劝劝他，只要和我在一起，什么样的环境下，我都能帮他，只有我能改变他以及你的命运，只有我能帮你们永远脱离那个贫民窟！”
“你……郑雪鸥你神经病啊？！他凭什么要你帮？我们家有什么可要你来帮的？我们学上到现在谁都没有帮过，生活再困难我们都挺的过来，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们惹不起你躲的起吧，你倒是还逞什么能耍的什么大小姐威风？！”尚薇急了，不知为什么，心里不详的预感愈演愈烈。
郑雪鸥认真的盯着她，不松懈，她自信只有自己最了解文俊，能给文俊心底深处最想要的一切。“现在无论文俊还是你，想法都太单纯，可是你想想你哥为什么会落败？你们家为什么几十年如一日的这么穷？不就输在单纯上了吗？是，你们可以挺过去一切，我相信。但生活如果一直都靠死挺死扛来过的话，意义在哪儿？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