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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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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乘风的出现,让沿途的太监都远远的驻足,柳乘风是谁都见过的,可是此前,柳乘风说是待罪在家,结果一下子又出现在宣府,明明现在是宣府,却又出现在这皇城里头,这些太监们如今见到真真切切的柳乘风都以为是看错了,心里都忍不住说,这个家伙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不过他们倒也不靠近这个家伙,柳呆子在太监里头是出了名的坏的,那是强横无比的人物,说不准哪句话得罪了,当场煽你两耳光你也没处说理去。

  柳乘风见大家远远看着自己,倒也没兴致和太监们打交道,他这个人的性子就是这样,什么事都率性而为,不喜欢的人躲着自己更好,对宫里的地形他早就熟稔了,快步转过了正心殿,随即进入后宫,后宫有侍卫把守,不过见了柳乘风,想必他们之前也听到了皇上请柳乘风入坤宁宫的旨意,所以不敢留难,有个太监似乎是在这里久候多时了,朝柳乘风谄媚一笑,这笑容既热切又带着几分畏惧,随即领着柳乘风往坤宁宫去。

  一路上,柳乘风顾不得欣赏后宫的雪景,此时雪虽是停了,可是并未消融,若是他有这闲情雅致驻足观看的话,或许能生出几分感触,只是现在,柳乘风倒是担心着朱佑樘的病情,那一抹儿忧心忡忡写在脸上。

  虽说他和太子关系密切。甚至在太子的心目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若是太子登基,他的地位非但不怕不牢固,甚至可能还有可能一飞冲天,可是从本心上,柳乘风却不希望这一日到来,朱佑樘这样的皇帝实在太少了,能做到他这份上的君王更是屈指可数,朱佑樘在一日,对整个朝廷。对天下万民都有好处。更重要的是,在柳乘风的内心深处。对朱佑樘有着几分敬重,这种敬重之情。让柳乘风并不愿意为了自己得到更大的好处,而巴望着朱佑樘归天。

  说到底,柳乘风是个感性而不是理性的人,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被人称作是呆子,只是这世上理性的人太多。人人都只想着趋利避害,人人都只想着为了谋取自己的私利而宁愿铤而走险,在他们眼里,那种做事不留余地,不留后果的人自然就是呆子、傻子。

  柳乘风就是这么个呆子,或者说正是因为两世为人,才让他明白,这世上并不是只存在着利益,有些时候。一些看不见的东西更能动人心弦。

  柳乘风正胡思乱想着,眼睛已经可以看到深藏在婆娑树影中的坤宁宫了,从侧边的一条林荫道上传出清脆的声音:“廉州侯。”

  柳乘风向声源看过去,只见朵朵俏生生的站在道上,亭亭玉立,头上虽是插满了炫目的珠花,却掩盖不住那脸上的绝美,薄唇微微上扬,露出似笑非笑的样子。

  柳乘风咳嗽一声,其实自从那一次在浴房的事之后,柳乘风就一直不敢见这朵朵,倒不是说他怕,只是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不过公主都叫上了自己,他没有不上去见礼的道理,只好过去,道:“公主殿下好。”

  朵朵目光复杂,方才他本来想叫柳乘风来着,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太唐突,于是鬼使神差的叫了廉州侯,可是现在,似乎又觉得这个称呼,似乎又欠缺了一些,显得太生分。

  女儿家的心思就是如此,复杂的事到了她们心里变得简单,可是一些明明很简单的事却又复杂无比,原本只是一个招呼,却不知转了多少个心思。

  “嗯,你什么时候进宫的,不是在宣府吗?”柳乘风过来大剌剌的打招呼,让朵朵有点儿窒息,这时候已经后悔不该去叫这厮了,省的二人相对,有一种很不自在的感觉。她故意把眼睛落在远处的雪景上,漫不经心的问。

  柳乘风道:“今日刚到,便立即入宫了,公主殿下在这里做什么?”

  朵朵哑然,美眸的余光瞥了柳乘风一眼,见柳乘风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那脸上不似从前光彩照人,甚至脸颊上都蒙了一层霜一样,心里不由软了下去,道:“我……我在赏雪。”

  对柳乘风来说,冬天里赏雪和热天里赏花都是很蛋疼的事,其实柳乘风不算什么雅人,从前摆字摊就是为了生计,后来也练些字画,不过是投机取巧而已,不过他当然不能说公主你很蛋疼之类的话,反而微微一笑,道:“殿下好雅兴。”

  他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流露出几分自信,这就是柳乘风,口里虽然会奉承别人一两下,可是那骨子里的骄傲却是从不像人低头的。

  朵朵咬着唇道:“你口里这样说,心里只怕在说我无所事事了。”

  柳乘风心里说,居然被人猜中了,忙道:“殿下,陛下的病情如何了。”

  朵朵的心沉到了谷底,心里想,原来他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可是提及到自己的父皇,朵朵脸上却变得有几分激动了,道:“很不好,说了这么多话,我倒是忘了父皇,廉州侯,你去瞧瞧吧,我随你一道去。”

  其实二人只说了三两句话,或许是因为朵朵显得有些不安,因此觉得时间漫长。此时朵朵也不敢再想太多,只是心里觉得黯然不少,柳乘风这个家伙,实在没多少心肝,可是随即又想,他自己有妻子,就算是惦记,那也该是别人,对自己有什么心肝?

  这种胡思乱想之间,柳乘风已经加快步子往坤宁宫走了,朵朵咬了咬牙,快步跟上去。

  其实朵朵也不过是情窦初开而已,也谈不上什么男欢女爱,只是对柳乘风略有好感,此时心里又惦记上了父皇,再不敢多想什么。

  到了坤宁宫外头,柳乘风朗声道:“微臣柳乘风……”

  他话说到一半,里头就有张皇后急促的声音:“快进来说话。”

  柳乘风飞快进去,只见张皇后坐在榻前,朱佑樘躺在榻上,二人的目光,都不由落在门口的柳乘风身上,柳乘风倒也不敢怠慢,连忙行礼,道:“微臣得知陛下身体有恙,心中很是不安,放下了宣府的差事,未得传召,擅回京师,请陛下恕罪。”

  毕竟这一次是奉旨去了宣府,现在却贸然回来,若是真要算账,说柳乘风有罪倒也不冤枉了他。

  不过许多事情况不同,给人的印象不一样,别人都是巴不得留在宣府做土皇帝,柳乘风倒好,一听到京师出了事,就什么都不管不顾飞快回来,就这,还有人说他不忠心呢,其实京师里的那些人越是鼓噪柳乘风会谋反,此时朱佑樘反而对柳乘风回京的事更添了几分喜悦,你们都不都是说朕无识人之明吗?不都是说朕被柳乘风这小人蒙蔽了吗?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朕不过身体有恙,人家就飞快赶回来,这样你们还说他利益熏心,说他热衷名利,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朱佑樘还没有说话,张皇后已经喜滋滋的坐在塌下很是慈和的道:“无罪,无罪,你这一趟回来的正好,陛下和本宫正惦记着你。”张皇后的心细的很,瞥眼看到柳乘风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甚至衣袂处还沾了不少泥,心里不禁想,只怕他是快马加急从宣府赶回来的,倒是辛苦了他。

  朱佑樘的脸色倒是严肃,他心里明白,自己和柳乘风是君臣,君臣之间是不能太热络的,他躺在榻上,淡淡的道:“来人,赐坐。”

  有小太监搬来椅子,请柳乘风坐下,柳乘风自然也不客气,坐下之后,道:“陛下的身体……”

  朱佑樘正色道:“先不说这个,先来说说,宣府那边如何了,你这般急着回来,可不能延误了边镇的大事。”

  其实从一言一行,就可以看出朱佑樘的性格,他见了柳乘风,率先问的却是宣府的事,可见他就算在病中,也担心着宣府,虽然他倒是巴望着柳乘风回来,可是在他的心里,却仍是希望柳乘风仍然驻在宣府,以防生变。

  既然朱佑樘在公事公办,柳乘风也只能先汇报了,正色道:“陛下,宣府那边,左丘明的余党已经铲除,对其他边将的处置,倒也没有太过追究,微臣已经让一些边镇的老将暂时梳理边镇的事务,又放权给当地的锦衣卫,令其监督各镇,再加上陛下拨去的犒赏也都发了出去,因此微臣这一次回来,断然不会闹出什么乱子,现在各处关隘次序井然,请陛下放心。”

  朱佑樘舒了口气,柳乘风这个人别看有时候嘴巴像抹了蜜一样,可是他的言辞却是可以信任,既然他这么说,那么想必宣府那边出不了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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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三章:将错就错

  第四百一十三章:将错就错

  朱佑樘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其实这一次柳乘风去宣府,其中的凶险,朱佑樘岂会不知道?朝廷很早之前就想整肃边镇,可是一直都下不了决心。何也?就是因为边镇的事复杂不已,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疏漏,就可能导致边镇糜烂。

  如左丘明、王芬等人,竟敢擅自调动军马出关袭击商队,可见这些人的气焰嚣张,其实这种气焰,说穿了也是朝廷助长出来的,朝廷为了维持边镇的稳定,往往对边镇纵容退让,有时边镇的某些人居然还挑起军中哗变,从而逼迫朝廷让步,而朝廷分明知道是有人捣鬼,却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仍旧派人安抚。自然而然的,将这些边关的官员滋养得骄横无比,甚至到了目中无人的地步。

  柳乘风这一次去边镇,也幸好将这些弹压住,否则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

  正是因为知悉这一次钦命差事的艰难,等到宣府渐渐稳定之后,满朝文武却以柳乘风身为武官节制宣府不妥为由,大肆弹劾柳乘风,才导致了朱佑樘的极端不满,边镇糜烂的时候,这些人屁都不敢放一个,左丘明差点儿就要谋反了,他们也当作什么都没看到,那总兵王芬擅自带兵出关去追杀商队,也无人去风闻奏事,偏偏事情稳定下来后,这些人倒是众口一词,弹劾柳乘风心怀不轨了。

  这些人弹劾得越凶,朱佑樘就越能体会到柳乘风的不易,因此柳乘风擅自回京,换做以往,朱佑樘无论如何也要训斥几句,可是今日却没有说什么。

  柳乘风道:“陛下身体不好,应当多歇一歇,倒不如这样,微臣略知一些医术,就让微臣来为陛下把把脉吧。”

  张皇后不由笑道:“本宫也是这样想,御医们一时都寻不到良方,还真得让你来看看。”

  朱佑樘不置可否地笑笑,等柳乘风搬了凳子坐到了榻前,伸出手让柳乘风把脉。

  朱佑樘的手腕很纤细,或许是操劳过度的缘故,身体很差,柳乘风搭在他的脉搏上,诊视了片刻,眼中掠过一丝疑惑之色,又看看朱佑樘的脸色,良久才道:“陛下得的是心病,身体倒是无碍。”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朱佑樘的反应。

  其实有句话,他没有说,就是陛下根本就没病。只是这种话当然说不出口,不过柳乘风查看他的脉象,确实是一丁点的病症都没有,只是有些体虚的症状而已。难怪那些太医们束手无策,查不到病症,又不敢说朱佑樘没病,只好赶鸭子上架开一些滋补的方子。

  而柳乘风则不同,别人不敢说的话,他敢。虽是胆子大,可是说话的时候还是尽量地委婉,只说是心病。

  张皇后在旁道:“只是心病?却又为何突然昏厥?你再看看。”

  谁知朱佑樘却是淡淡一笑,道:“不必再探了,他说的没错,朕得的确实是心病。”

  柳乘风危襟正坐,道:“让微臣来猜一猜陛下的心病如何?”

  朱佑樘淡淡道:“你。”

  柳乘风沉默片刻,道:“内阁大学士刘健乃陛下肱骨之臣,君臣之间亲密无间,可是近几日,陛下却察觉出刘学士近来似乎有些反常,似乎刘学士与陛下疏远了许多?更可怕的是,刘学士一旦离心离德,他主掌朝政十几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从内阁到六部,再到不少巡抚,都与他息息相关,一旦事情到这最坏的地步,朝廷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朱佑樘吁了口气,并没有吭声。

  柳乘风继续道:“可是话又说回来,陛下与刘健情深厚意,若说刘健当真在耍弄什么鬼,陛下难道就当真相信?”

  这句话说中了朱佑樘的心事。

  以他的睿智,怎么可能一面倒地相信刘健在捣鬼?只是事情过于巧合,让他不得不留一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朱佑樘怕的就是这个万一,因为刘健这个人实在太棘手了,要真是万一,就极有可能动摇社稷了。若是换了别人,朱佑樘自然可以展现明君的气度,可是刘健的身份不一样,他是首辅,门生故吏遍及天下,若是真的是他背后捣鬼,那就不足取信了,这样的人多留一日都可能动摇到社稷的根本,这才是朱佑樘的心病。

  明知道刘健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捣鬼,可是朱佑樘还是乖乖地按着这背后捣鬼之人的指挥棒去做,说穿了,他承受不了那个万分之一机会的可能,既然如此,那只能剔除刘健的影响,让他暂时回家养病,又让刘吉入阁,就是要防止这个万一。

  阴谋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成了阳谋了,明知可能是计,也得乖乖地按着人家的法子去做,因为朱佑樘输不起。

  朱佑樘的脸色变得铁青,道:“你继续说。”

  柳乘风道:“所以陛下非病不可,这一病,暂时就可以省去眼下的许多麻烦,也不必去直面满朝的文武,现在闹出这么大的事,群情激奋的有之,浑水摸鱼的也有之,说不准在朝廷里还有南昌府那边的人煽风点火,那就更棘手了,陛下希望这一‘病’转移开群臣的注意,暂时将眼下这场麻烦压下去。”

  朱佑樘终于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已经八九不离十了,朕其实早就疑心是宁王捣鬼,可是又不得不防。”他不由哂笑道:“朕继位这么多年,原以为也见过些大风大浪,谁知这一次却失去了主张,柳乘风,你来说说看,刘健……”

  柳乘风立即变得警觉起来,这是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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