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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058、[玄幻小说] 间客 作者: 猫腻(起点vip2011-5-20完结)-第4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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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乘坐着因为耗能巨大而早就被联邦能源管理委员会强制命令淘汰的磁悬浮电梯,并没有用多长时间,便从满是花树与监控设备的皇宫地面来到了天上。
  真的是天上。
  远处的太阳向着地平线缓慢移动,云朵刚刚有了一丝晚霞的气息,金光蒸腾,红艳照人,却似乎就在楼外飘浮着,给人一种触手可及的感觉。
  日夜生活在此间的人,哪怕心志再如何坚毅沉稳亲近底层,终究也会被这远离地面的距离和身畔飘浮的流云带动着越来越飘,越来越高,越来越冷漠,越来越习惯俯瞰苍生并以此为终生职业快感。
  带着一丝腹诽,被紧紧束缚住的许乐艰难地扭动颈部,将目光从皇宫外面的云霞处收了回来,眯着眼睛望向前方的幽暗,望着幽暗深处那个背影。
  那个背影属于一个中年人,一个穿着袍子坐于软榻之上漠然不回首手握黄金剑的中年人。
  一面屏风侧挡在软榻之前,上面绘着金黄色的向日葵,此时楼外空中的晚霞反射金光,令这面屏风似要燃烧起来,向日葵似要活过来,然而所有绚烂的光线,落在那个中年人的背影上,都变得黯淡了起来。
  因为他是帝国皇帝,宇宙中权力最大的男人。
  ……
  ……
  联邦没有人见过帝国皇帝的真实模样,只知道他叫怀夫差,帝国白槿王朝第七十九代皇帝,整个左天星域的无上君主。事实上就连帝国普通贵族平民,都不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长的什么样子,自从他登基以来,从来没有出现在任何帝国媒体中,也没有任何图像资料流落在外。
  联邦方面的研究认为,这位皇帝陛下是在臣民面前刻意保持自己的神秘感,以便维护皇室快要摇摇欲坠的统治。
  在很多相对猎奇性的讨论中,人们甚至把这位皇帝陛下和青龙山反政府军中那位情报首领并称为宇宙中最神秘的两个人。
  许乐并不这样认为,在他看来,那位满口烂牙的大叔才真正配得上神秘两个宇。
  但作为一名联邦军人,能够亲眼看到帝国皇帝,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对方,怎么可能不激动?
  离满屏金黄向日葵越来越近,那个穿着袍子的背影越来越清晰,许乐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自逃离东林后,他见过很多气势非凡的大人物,更是总统官邸私人晚宴的常客,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个袍子下的帝国皇帝,给他一种特别强烈的压迫感。
  是权力的味道还是死亡的味道?是皇帝这个身份还是这个人本身?许乐分辨不清楚,但可以确定有生以来,大概只有在倾城军事监狱第一次看到军神李匹夫时,自己的心神才有类似的摇动。
  屏风后方站着怀草诗,软榻之前有一位白发苍苍的帝国贵族正半躬着身体,在轻声地述说什么。
  袍中的皇帝缓缓举起右臂,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足以命令百万大军同时停住脚步,连宫外飘来的淡淡霞雾似乎都停顿了片刻,那位贵族的述说戛然而止。
  帝国皇帝的声音有些低沉,就像是一本厚书被风拂起。
  “是你杀了德林亲王?”
  “是。”许乐没有去看屏风后的怀草诗,眯眼盯着帝国皇帝的背影,平静回答道,就像在回答一个做菜程序的小问题。
  “是你在3320上激活了宪章?”
  “是。”
  “是你杀死了卡顿郡王?”
  “是。”
  帝国皇帝没有回头,目光应该是落在那名年老贵族身上,发出几声有些怪异的笑声。
  “你和纳斯里……是什么关系?”
  “没听说过。”
  “嗯,听说他在那边最后用的名字叫封余?”
  帝国皇帝缓缓转过身来,容颜冷漠雍容至极。
  听到最后这个问题,许乐眼瞳骤缩,觉得颈部的束缚带忽然变紧了很多,令得自己有些艰于呼吸。


第二十三章 棘条在谁身
  许乐一直以为,除了费城李家那少数几人外,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自己和封余之间的关系,然而谁能想到,在远离故土无数光年之外的帝国,面前这位皇帝陛下居然一语道破了无数玄机。
  站在金色向日葵屏风旁的杯草诗和软榻前的那位白发贵族,比他的反应要更大一些,听到纳斯里这个名字后,向来冷静从容的怀草诗惊愕地抬起了头,贵族的眉梢挑的极高,然后迅速低落。
  帝国军务大臣柏乌亲王,他是陛下的亲兄弟,皇族和大师范府当年的那些纠葛秘密对于他来说并不是秘密,他很清楚纳斯里这个名字对皇帝意味着什么,在震惊于这名联邦军人与纳斯里关系的同时,更有些黯然地想道,陛下既然让自己听到这些事情,大概心中已经做了决断。
  帝国皇帝怀夫差缓缓站起身来,长袍如流云倾泻而下,他没有理会场间三人的震惊错愕,看着柏乌亲王面无表精说道:“卡顿的死,我本不需要向你解释,但我没有想到,你会愚蠢到这种地步。你们总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在那样的情况下杀死卡顿,所以他的死一定是我的阴谋,是怀草诗的决断,而此时,纳斯里的后人亲口承认是他杀死了卡顿,你还有没有新的疑虑?”
  柏乌亲王沉默很长时间,终于不再谦卑地佝着身体,缓缓站直,背若苍松挺拔,望着怀夫差平静说道:“其实真的不需要解释,你应该很清楚,我只是一直畏惧你,卡顿的死让我的畏惧难得地变成了勇气。不过我真没想到,纳斯里居然还活着,居然还有了一个儿子。”
  “世界上令人想像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怀夫差冷漠回答道。
  柏乌亲王微涩一笑说道:“你终究只是想让我心服口服。”
  “你们可以反抗我,试图推翻我的统治,事实上,自从当年父皇选择我为王储之后,几十年间你一直在做这样的事情。”
  怀夫差负双手于身后,目光悠远望楼外悠远之云,悠悠说道:“但我很难接受,你们会因为这样一个愚蠢的理由而动手,我更不愿意为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承担道德上的责任。”
  柏乌亲王不再回答任何话,沉默地整理衣着,然后向栏边走去。
  栏杆尽头,几名军人正等着逮捕这位贵族叛乱的幕后主使。
  柏乌亲王笑了笑,满是皱纹的手轻抚栏杆,然后摇了摇头,身体一斜摔了下去,坠落于满天晚霞之间。
  ……
  ……
  怀夫差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看着自己的亲兄弟跳楼自尽,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那双仿似能穿透霞云的眸子向下望去,似在追着那个半空中的身影。
  被紧紧捆住的许乐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知道自己亲眼目睹了帝国的一页历史,他不知道这一场贵族叛乱的真相是什么,帝国皇帝遇到过怎样凶险的暗杀,又是怎样强悍地平息叛乱,那名年老的贵族是谁,但他能猜测到,随着那名贵族堕楼而亡,这场叛乱终于告一段落。
  帝国皇帝绑自己进宫,大概是想让这些叛乱的贵族相信卡顿的死与他无关?许乐沉默地思考,却被有些灼烫的两道目光惊起,再次想起那个问题,从那句话中明显可以推测出,帝国皇帝居然认识大叔,难道大叔真的是所谓叛国贼?
  他抬头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名中年男子,双眼微眯,哑声问道:“我能知道纳斯里是谁吗?”
  皇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带着一丝复杂的神情端详着他的容颜,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已经死了。”许乐回答道。
  皇帝沉默了很长时间,挥了挥衣袖,就像要驱赶走某段极为不愉快的回忆和一只绿头苍蝇,说道:“这种人早就该死了。”
  “你为什么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许乐忽然想到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如果帝国皇室对封余的能力非常了解,知道他有手段取出颈后的芯片,那么怎么会不防范着自己的逃亡?
  “李匹夫这种人不会有私生子。”怀夫差漠然说道:“而你又是一个会八稻的联邦人,那你自然就是纳斯里的儿子。”
  想到先前帝国皇帝和那名贵族间的对话,许乐愈发感觉古怪,为什么帝国人坚持认为自己是封余的儿子,而没有想到是学生,难道正如怀草诗曾经说过的那样,八稻真气这种古怪的玩意儿,真的是一种血统论的无聊存在?
  “这是很简单的推论,很有趣的是,整个宇宙中大概也只有几个人能够推论出来。”怀夫差面容冷淡,并不显得有趣,“现在我的问题在于,他既然死了,二十几年来我蕴积着的怒火,应该向谁去诉?”
  有风自楼外来,并不猛烈,也不轻柔,一味的寒冷,就如此时场间的气氛。
  站在屏风侧一直沉默不语的怀草诗忽然抬起头来,望着自己的父亲,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双唇终究还是紧紧抿住,一言不发。
  “我不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情。”许乐没有向对方解释自己和封余之间真正的关系,他望着皇帝眯眼道:“至于你的想法,和我关系也并不大,我现在只是你们的一个俘虏。”
  怀夫差背负双手,沉默站立很长时间,就像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然后他缓缓低下身体,拾起脚边那把陈旧的棘条。
  棘条握的很紧,上面隐隐有泛黑的旧日血渍。
  棘条重重地落下,没有挥舞成花,只是狠狠地直接劈开空气,然后撕裂许乐身体上的绷带和束缚带,撕裂他的血肉,带着无尽的怨怒,发泄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君王的仇恨。
  啪!啪!啪!
  棘条里面隐藏着无数小金属钩,每一次挥下,就像老虎的舌头恐怖的亲吻,刮下一层极薄的血肉,令人痛楚异常。
  怀夫差沉默地用力地挥舞着棘条,像个冷静的疯子,鞭打着全身瘫痪的年轻人,宫殿里呼呼破风声和碎布卷起声夹在一处。
  许乐的脸色异常苍白,眼眸异常明亮,全身瘫痪的他本应感受不到痛楚,但这种被凌辱的折磨似乎让他痛在心里。
  呼啸风过,他的下颌出现一道凄惨的血口。
  他没有眯眼,明亮的眼眸瞪的圆怒无比,盯着面前那个疯狂的君王,喷着血沫吼叫道:“我操你妈!”


第二十四章 操,是一种人生态度
  被羞辱的,被折磨的,被伤害的人们,在绝望之时偶尔会迸出一声呐喊;疼痛会令人啜泣,令人辗转反侧,令人咬被角流冷汗,顶椅角面腊黄,有时候也会让人忍不住骂出平时绝对不会骂的脏话。
  棘条无情而羞辱的抽打,下颌处的血痕与纷飞艳红的绷带,刺激着许乐的心,于是他愤怒地呐喊出一句脏话,关于帝国皇帝母亲的脏话。
  我操你妈。
  浩翰宇宙中,谁敢对帝国皇帝说出这样的话?不怕死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那个人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必死,恰好许乐满足这两个条件,所以他放肆地说了出来,愉悦自己冰凉愤怒的心情,平衡自己临生死之际的恐慌。
  全身瘫痪的虚弱者,似用尽全部体力精力暴出的这四个字,就像一记惊雷,瞬间传遍整座宫殿,远处的帝国侍者震惊地抬起头来,近处屏风上的金黄向日葵转过身去,假装没有听见。
  怀草诗瞪圆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纷飞棘条下脸色苍白的他,盯着空中喷出的那些血沫。
  ……
  ……
  这句话想必清楚地传入了帝国皇帝的耳中,但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漠然雍容之中那抹隐现的疯狂继续,手中紧紧握着的棘条继续一记一记地落下,落在许乐的身上,发泄着他多年来的郁结。
  皇帝瞪着双眼,盯着被紧紧缚死的许乐,眸子里的目光却像是透过他的脸,穿向无数年前的那张脸,那两张脸。
  手中的棘条以一种平缓、平缓却令人心悸的节奏缓慢而衡定地挥下,破开血肉,溅起血花,带来痛楚。
  那人已经死了,那些过往的怨恚再也找不到报复的目标,正似那空中的彩霞,水中的明月,镜中的向日葵,浑然没有真实的回馈,怎能甘心?
  于是便将无人知晓的那些怨恚尽数放于棘条之上,落在面前这个联邦青年的身上,化在喷溅的血花中。
  因为你是他的后人。
  棘条直接落下,像是要鞭打内心的某种怯懦,皇帝怀夫差神情漠然,眼眸里的疯狂之意渐敛,愈发冷冽。
  ……
  ……
  “我操你妈。”
  许乐也瞪圆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帝国皇帝,身体每挨一记棘条,泛着灰白色的薄薄双唇便会咧开,重复这样一句脏话。
  和第一次暴骂比起来,后面的声音要微弱很多,可是依然足够清晰,足以让面前的皇帝和身旁的怀草诗听清楚。
  啪的一声棘条落下,我操你妈,啪的一声棘条再次落下,我操一遍你的妈,有多少记棘条落下,便操多少次。
  操是一种人生态度。
  这是一种不低头不眨眼不眯眼只瞪眼盯着你不屈不服不避不惧的人生态度。
  哪怕你是宇宙里最有权力的人,哪怕你一句话便能让亿万人血流成河,可你还是没法不让我操。
  你可以用烙红的铁针缝住我的嘴,可我能用手指写一个大大的操字;你可以把我的十指全部砍光,我还能在心里不停地默颂着光明的操字。当然,你可以杀死我,但既然死亡都将来了,死之前为什么不多操几次。
  皇帝没有让人堵住他的嘴,只是微低着头,像是进行某种仪式化的祭礼般,缓慢而用力地抽打着他的身体。
  许乐也微低着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像是回赠以某种礼仪般,缓慢轻声而有力地说出一句脏话。
  啪。
  我操你妈。
  ……
  ……
  当时皇宫里的情形就是如此,伟大的帝国皇帝和英勇的联邦英雄因为彼此性情中特有的那部分,变成了两个看似平静,实际上异常疯癫,被激怒后鸡冠黑红的斗鸡,昂着脖颈,不屑地看着天地与对方,一棘条一脏话地进行着孩童般的对抗。
  战战兢兢跪倒在宫殿外的帝国侍者与女官们,在此后很长时间的岁月里,都难以忘记今天看到的这一幕。
  事实上当时他们以为,听到那个联邦狂徒对陛下母亲无数遍的肮脏问候,自己肯定会被马上处死,以避免这些污秽传到更多人的耳中,然而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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