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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潇湘月-第86章

小说: 潇湘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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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官人忙跪下道:“老祖宗,忽已经游了半个园子了,也该歇着了。”
  “胡说!你当我连御花园有多大都不知道了,连十停里的一停都还没走到呢,我都不感到累,你们倒娇贵起来了。”
  谭意哥忙道:“老菩萨,是意儿走不动了。”
  太后道:“意哥,你是个老实的孩子,别跟她们学得那么坏,专讲谎话,风玉桩,你打量着我没看见你偷偷地递纸条挤眼睛,叫意哥撺着我歇下来?”
  风玉桩是那宫人的名字,吓得连连叩头:“老祖宗圣明!奴婢只是一片孝心,老祖宗是该休息一下了,今儿个已经走了很多的路了。”
  谭意哥道:“是啊,老菩萨,明儿还得玩一整天呢,要是今天走得太多,当时不觉得,歇下来后腿会酸的,要好几天都不会恢复。老菩萨,您平时可能没走这么多的路嘛。”
  太后一叹道:“你们虽是一片好心,那里懂得一个老人的心情,我们自己知道来日无多……”
  风玉桩刚要说话,太后已经摆手道:“你别又搬出圣寿千秋的那一套,我可听烦了,人老了没有个不死的,何必要骗人骗己呢,所以我只有尽量抓住现在,能多高兴就多高兴一点。今天我是高兴,所以不想歇下来。”
  风玉桩道:“是的,老祖宗,你不看远的,可也得瞧近的,要是趁着今天的高兴累着了,明儿可就乐不起来了,那多没意思。”
  太后说道:“明天有什么好玩的?虽然人多,可是却不会有今天这么自在,一个个都是规规矩矩的。”
  风玉桩笑道:“老祖宗,那是您的看法,奴婢们可不是这么想,能够有热闹看看,就是天人的恩典了。”
  太后不禁笑骂道:“骚狐媚子,你为什么不明着说你想看看男人呢!”
  风玉桩想是也十分得宠,在太后面前说话较为放肆,她笑了笑道:“这可是老祖宗说的,奴婢可没这么想,奴婢祗是想瞧瞧热闹,在宫里什么都好,就是瞧不着热闹,每年才得这一回,大家比什么都急着呢。因此,大家巴望着老祖宗明儿个健健朗朗的,就是要发个腰腿疼,也千万等过了明儿才好。”
  太后笑道:“瞧你这张猴儿嘴,又奸又猾,滚起来吧,我歇一会儿就是了,不过我不想回去,就上前面的地方歪一下去,那是什么地方?”
  风玉桩道:“回老祖宗,是淑贵人的书房。”
  太后道:“原来是她的书房啊,难怪你一个劲儿的要回去,不让我们上那儿去,敢情是怕我们吵着了她。”
  风玉桩忙道:“老祖宗怎么说这种话呢,您在这圈子里,要上那儿去就上那儿去。别的人只有欢迎都来不及,那里会怕吵着了。”
  太后笑道:“淑华那孩子就是太孤僻了,也太爱乾净了,她的地方听说不让人随便去的,我今天非要吵她一下,走!咱们过去。”
  风玉桩道:“那奴婢先去通知一声。”
  太后道:“不必,我们就这么闯了去。”
  说着领头在前走了,谭意哥倒是很不安,因为要上前面的屋子去歇息,原是她引起的话,没想到还有不便之处。太后见她踟蹰的神情,笑着道:“意哥!没关系的,淑贵妃是周太师的女儿,那孩子也是绝顶聪明,人也长得秀气,就是不太合群,不过看到你,她一定不会讨厌的,对了,她平时跟湘如最好,你是湘如的好姊妹,她自然也会很喜欢你的。”
  渐渐走近了宫室,早有小太监偷偷地由别径溜了去通报了,而淑贵妃也在她们到达前迎了过来,老远先跪下见礼后才道:“老祖宗今天怎么这么好的兴致,满园子逛了起来?”
  太后笑道:“岂止是满园子逛,而且还是走着逛,跑累了,上你这儿来喝口茶、歇歇腿,玉桩儿说你怕吵,不让我们来,我可不怕人讨嫌。”
  淑贵妃笑道:“老祖宗说那里话来,因为皇上时常悄悄地在吟诗作昼,被那些大臣们吵得烦了,也躲到这儿来定定心,所以臣儿才吩咐不准人而来的,否则臣儿那有这么大的胆子。”
  太后道:“我说呢,你是最知书识体的孩子,怎么会作那种不近人情的事由,皇帝今儿个不在吧?”
  淑贵妃道:“不在,还在外殿跟几个阁老在商讨明日入园会饮赏花吟诗的名单,听说咱们这边儿今年添了一员猛将,皇上说今年要认真的跟咱们较量一下,忙着调兵遣将呢。”
  太后推推谭意哥道:“这就是你们的那位勇先锋、谭意哥,你们见见。意哥,这是淑贵人,是你们娘子军的副帅,跟湘如配成一对儿,今年你来顶湘如,可得先合计合计。”
  淑贵妃长得很清秀,眉目可人。看上去就给人一种清新之感,只是她的相貌跟湘如一样,俱非寿徵,谭意哥看了倒不禁暗自叹息。待要上前行礼,但是左手仍被太后握住,抽出来太失礼,只有屈屈腿,而淑贵妃却走过来,握住她的另一只手道:“啊!意哥啊,湘如在婚后进京,就跟我说起你,说你有多了不起,一定要想法子把你给拖了来,结果还是我给她出了个苦肉计的主意,果然把你给拖来了。”
  太后看见她们亲亲热热,很是高兴地道:“意哥,你一来到宫中,就创了几项先例,第一是我们老姊妹从没那么高兴过,走着路陪人逛花园,今天为了你,可是头一回,你是怎么说?”
  谭意哥道:“你是老菩萨疼意儿,意儿万分感激之馀,也万分的高兴,老菩萨跟两位老太妃,走这么半天的路。还是精神抖擞的,一点没见疲累,这足证您三位老人家松刚鹤健……”
  太后乐得哈哈大笑道:“我们三把老骨头活动活动倒不算什么稀奇事,倒是淑华,平时见谁都——腆腆的,连皇帝拉她的手,她都别别扭扭,脸红上半天,今儿一见了你,竟会自己上来跟你亲热,这才是真正的难得呢。”
  淑贵妃满脸通红地道:“老祖宗最爱开玩笑了。”
  太后笑道:“这儿全是娘儿们,咱们婆媳间说说笑笑,有什么打紧的,不过我说的也是真情,你几时跟人这么亲热的。”
  淑贵妃道:“皇后最重规矩,臣儿日受薰陶,也不敢轻率随便以失宫仪,只有在老祖宗面前,才敢稍稍放纵一点,而且意哥既是湘如的姊妹,也就是臣儿的姊妹了,亲热一点也是应该的。”
  语毕又对谭意哥道:“意哥,你来得正好,我正怕明天丢人呢,咱们姊儿俩预先作个弊,我已经把可能出的题目,作了几首在这儿,只是字句有待推敲的太多,你先来替我润饰一下。”
  谭意哥道:“那我怎么敢?”
  淑贵妃道:“你别客气,这可是咱们的事,我对诗词是喜欢,就是没有才调,往年湘如也要暗中帮衬我不少,才能勉强挨上个一两首,今年皇上说要隆重其事,认真比试,临时捉刀的事是来允许有的了,你可得先为我充充底子,才不至于太丢咱们的脸。”
  谭意哥道:“贵人,听说是临时才拈题拈韵的,预先作好了有用吗?”
  淑贵妃笑道:“有用的,只要多准备几首,以及把一些佳句预先构思好,总能想法子用上去的,我再宣布一个大秘密,往年我们年年夺标。”
  “……有一个最大的因素,就是我们先有了准备,那些题目固然是临时出的,却有个范围,总离不开花去,但是韵签却是我这儿制出去的,我能叫那几个韵在预定的题目中出现。
  “
  连太后也都感到奇怪了,忙问道:“还有这些花样,你倒是说说看。”
  淑贵妃笑道:“其实这是皇上教我的,他要我在写签条时,在预定的几个韵中,用另外的墨汁书写。”
  “另外的墨汁是什么?”
  淑贵妃笑道:“另外的墨汁就是通常所用的墨,倒是其他的那些条签是用云南的贡墨所书,这种贡墨中内含铁粉,写在纸上,不畏水浸火炙,原是用于书写重要的军机文书的,却没想到还有另一个用途,就是遇见磁铁,会黏附分离,我用来盛放签题的盒子,底部托了一块磁铁以为稳定重心,谁也没想到它能把那些含有铁粉的签纸也给吸住了。”
  太后听得哈哈大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难怪我们每次抓阄,皇帝总是抓到最好的,我还以为他真是九龙天子,有诸神护佑呢?”
  淑贵妃笑道:“藏边蒙巴夷族,时常为了酋长继位的事起争执,闹到要我天朝来排解,因为他们的习俗都是在老王弥留才指定新酋的,而老酋经常来不及指定人选就驾崩了,如果只有一个儿子,事情也简单,如果有两个以上,问题就来了,皇上想了个办法,把所有够资格继统的人,名字都写在纸上,放在盒子里,祭告神明后,再当众抽出一人。”
  太后道:“就用这个办法,拈出一个内定的人。”
  淑贵妃道:“如若酋位传在一个好勇逞斗的家伙手中,势将不安份,而犯我边境,这是权宜之计。”
  太后道:“那为什么不乾脆指定他们的继统人选呢?”
  淑贵妃道:“如经本朝指定,恐怕那些桀傲的人不服气,失意之下,滋生祸乱,如此托之神意,那些人就心悦诚服了。”
  太后摇头道:“我想觉得这么做,有欠公平,而且心机太深,似非上国之道。”
  淑贵妃不敢作声了,还是谭意哥道:“老菩萨,意见以为谋国之道,倒是不怕用些手段,只要不失天心,仍是上国天邦之仁,就拿这抽签定储的事来说,不能完全靠着运气的,如果不加控制,抽到一个好战肆杀的部酋,连年兵灾,不知要死多少人呢?现在只要稍微动点心思,却能保百年平安,这又何损于上国之尊严。”
  太后这才连连点头,道:“说得好,意宝宝,你这一说,我才完全明白了,你们大家是否也明白了?”
  玉桩凑趣地道:“可不是,本来我们觉得那些安邦定国的大道理,一定是十分深奥,难以令人明白的,所以男人家才不许我们闻及国政,刚才听谭姑娘一说,可就完全明白了。”
  太后叹道:“光有好的道理,不能解说明白,还是没有用的,正如刚才咱们说的那件事,要是不经谭姑娘说明,大家都以为不好,甚至还极力去反对,可见光是明理,还不算好学问,一定要能够使人也明白道理,这才是真正的大学问,可惜了你这孩子,生为女儿家,若是个男孩子,怕不是庙堂将相之材。”
  叹息着又说了阵闲话,淑贵妃忙着人整理了一下卧榻,让太后去休息了,然后才约了谭意哥到了她自己的书房里,拿出她的诗稿来,请谭意哥改正。
  谭意哥先前还谦辞着不敢,在她一再的固请下,才翻开看了一下,觉得这位淑贵人的内涵实在不如她的外表那么灵秀,难怪湘如论宫中诗才,没有特别提起她。但是谭意哥却看出了她的一点长处,那就是她极为用功,为了一个字,她会推敲良久,换了又改,改了又换,只是才气不足,却使换了多次,仍然不见佳而已。
  谭意哥好在跟陆象翁共同切磋过一阵子,对于诗的评述与看法已深入个中三昧,那可是几十年经验累积,自非宫中一般人所能企及的。
  因此她一面把诗中的缺点提出来,一面加以夸奖,一而加以润饰,万至于还能把她涂抹掉的那些不妥的字句,都能循着痕迹摸索出来。
  这一来使得淑贵妃大为佩服,高兴万分,连声地感谢,语出内心地道:“意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实比娘娘跟湘如她们高明,她们虽然也能改我的诗,改完后,自然比我原来的好,但是绝对没有你这样妥切,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语毕又深深地一叹道:“我真羡慕湘如,可以整天有你作伴,要是你能留在宫里多好。
  “
  谭意哥笑笑,淑贵妃忽又道:“其实你就留这儿一段日子也没关系,太后那么喜欢你,回头我跟太后说去。”
  谭意哥道:“不必了,我一定要回去的。”
  “为什么呢,难道宫里不好?”
  谭意哥道:“也不是说宫里不好,但我不是宫里的人,就没有理由留在这儿。”
  淑贵妃道:“我叫太后出头留你,看你还走得了吗?”
  谭意苦笑笑道:“淑贵人,我们交浅而言深,恕我不客气地说一句话,宫里的人都把权势看得太重了,以为有了这两个字就无所不能了,我尊敬太后,只不过因为她确实是个明理慈祥的老人家,我既不想从她那儿得到什么,也不求她什么,因此,我就不必太委屈自己。
  “
  淑贵妃从没听人这样当面斥责过,这一次,她居然受了,而且是十分倾心地受了下来,她握着谭意哥的手道:“意哥,听了你的话,我真惭愧极了,也羡慕你极了,当年,我要是有你这份勇气就好了。”
  “勇气!淑贵人,莫非你进京时并不情愿?”
  淑贵人低下了头,压低了声音道:“是的,这话我只告诉给你一个人听,你也千万别说出去。我从小就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大我两岁,我们一直情投意合,两家的上人,也都有意思联姻,就是没有举行文定的仪式。那是我父亲的意思,说定了亲,反倒拘于形式,不便来往了,可是等到我十六岁那年,恰好是圣上选后,京师十六岁以上的未婚女儿,都要入京听选……”
  “贵人就是这么被选上了?”
  淑贵人点点头道:“是的,也不知是什么孽缘,那次入京听选的女孩于有十几个,个个都比我漂亮,一共才册选三个人,一位皇后,两位贵妃。偏偏就把我给选中了,我回家之后,听到了消息,差一点就想自杀。”
  谭意哥道:“那个时候自杀也太迟了,根本在一开始就不该入京听选的。”
  “这可由不得我,京中四品以上的大臣家中,那一家有及龄未嫁的女儿,虽是由自己选册进览,其实早有人调查清楚了,故意隐而不报,有欺君之罪的。”
  谭意哥道:“那就该在听见消息,初露风声时,立刻嫁娶,宫中要册选京女,消息传出,民间有女而不愿入宫的,抢在期前嫁人的事,也多得很。”
  淑贵人低头道:“是的,京中有些人家也是如此的,那一年遣嫁的特别多,可是官位较高的都不敢如此,被皇帝知道了,到底不太好,而且这是选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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