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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你看我时很远 作者:西歌子(晋江2013-08-27完结)-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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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院的柴门掩扣,沈若冰推开门,美艳的红罂粟娇嫩地要滴出血来。沈若冰记得洛桑说过,她的母亲患有肺虚,需要定期服用罂壳。周遭杂草丛生,蚯蚓肆无忌惮地翻掘泥土,好闻的清新,毋庸置疑,这里很久没住人了。门前那条小溪兀自潺潺流水,沈若冰从水里捞起洛桑的绣花鞋,从云南古居得来的独一无二的绣花鞋。洛桑总是舍不得穿。因为舍不得,所以宁愿舍弃吗?经过水的磨泡,它已开始泛白,精致的金线松散开来,如同记忆,一盘散沙。
  岁与流光匆匆,洛桑如一阵风,来了又走了,消失在汹涌的人海里。广场上的人熙攘摩肩,冗长的音乐为穿城而过的匆匆的人捎去了叹息。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
  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
  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她甜甜的悠唱
  风花雪月的诗句里我在年年的成长
  流水她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
  发黄的相片古老的信以及褪色的圣诞卡
  年轻时为你写的歌恐怕你早已忘了吧
  过去的誓言就象那课本里缤纷的书签
  刻划着多少美丽的诗可是终究是一阵烟
  流水她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两个人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流泪的青春
  遥远的路程昨日的梦以及远去的笑声
  再次的见面我们又历经了多少的路程
  不再是旧日熟悉的我有着旧日狂热的梦
  也不是旧日熟悉的我有着依然的笑容
  流水她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我们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回忆的青春
  流水她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我们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回忆的青春

☆、隐藏的悲伤

  女子抚媚的长发垂落在腐蛀的木板上,似坐非坐,似躺非躺。烈强的光从天顶那烂开的腐洞里刺进,扎入女子吹弹可破的肉肤。女子不动声色地坐井观天,琥珀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表情。水镜兀自分散,折射着她体内不足为道的悲伤。锁住她脚踝的链锁斑斑锈迹,她用纤柔的手指悄然抹去。她冷笑的容颜冰寒刺骨,只有白皙修长的手臂上那朵不解风情的鸢尾知晓她的悲哀:绝望的爱。她的心千疮百孔,早已花光了力气去爱,与被爱。她已没有勇气洗尽铅华,征得他人原谅。
  这幅叫做《原谅》的油画从艺术廊里消失。
  苏清河收到它的时候脸上没有太多惊讶,她知道,这一天终究是要来的。她只是想不到梁冰会亲自把它交到她手上。那双温婉如水的眸,与自己的是有多相似。卸掉了浓妆,精致的五官是何等的清秀可人,眉目如画,粉唇似脂。活脱脱的画中人。
  “我是梁冰。你应该还记得,我曾是沈渊山的下属。”梁冰不言苟笑地伸出手。
  “我当然还记得。请进。”苏清河一反平常彬彬有礼的形象,并没有礼貌地伸出手去与之相握,而是径自走进家门。
  
  “你恨我?”梁冰开门见山。
  “我从不把不必要的东西摆在心上。”苏清河尖酸的回击。
  “那就好。那可否听我这不必要的人讲个必要的故事?”梁冰温和的面容一直处惊不乱。
  “随意。”苏清河不再执拗地挤兑她。
  
  很多年前,在梁冰还是大学生的时候,她认识了沈渊山。那时的她痴迷于艺术,巴不得长出一对翅膀飞遍世界各地观赏名作。当然,她不会错过省内的任何艺术展。
  精装的艺术廊,蓬勃大气的建筑风格。简单的设计,白色的唯美萦绕着心头的魂。大厅的正中央挂着一幅油画,出自无名小卒,却自有它的风范。水镜分散在空洞的房间。没有窗户,也没有门的房间。光从天花板上的一个大洞照进来。酸雨的腐化而裂开的大洞。残旧的房间正中央坐着那样美丽的女子——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用这词形容恐怕也无法描绘她惊心动魄的美。琥珀色的瞳孔倒影着明月的皓洁,纤柔的手指摆弄着垂地的长发。婀娜多姿的身段半躺在肮脏的木板上,刺着鸢尾花图案的长臂抚摸着那被沉重的链锁扣住的脚踝,使之不得动弹的链锁锈迹斑斑。她的眼眸秋水涟涟,隐藏的悲伤散落在各个水镜,绵延地随着流水长传。
  她直直地伫立在那幅惊为天作的画面前。与画中那柔情万种的女子一同悲伤地流着透明的泪。身边的陌生男子递给她手帕,她抬起泪已朦胧的双眸,不由让人产生怜意。男子折服于她那灵动的双眸,低声问之能否一同去楼下的咖啡馆闲坐。她思虑再三,交换他手帕之时应答了他。她不是没有想过他也许是坏人,但他诚挚的眼神使人不能释怀,所以她点头,所以她跟着这陌生男子走。
  她点了杯蓝山。男子只叫了杯冰水。
  “能听我讲一个故事吗?”男子的语气很轻柔,如梦呓一般。她情不自禁地点头。
  “我的妻子是我深爱的人,初恋,我们相识于大学。她叫苏清河,和你一样,有着漆黑的长发,与灵动如水的双眸。那时候,我代表社团招新的时候撞见了她,那时我的灵魂犹如被电击一般,狠狠地抽搐,尤其是见到她一尘不染的笑容。她比我低两届,同为艺术而痴迷。我百转千折地尽己所能,为的只是见到她莞尔笑靥。而她却不为所动。那时的我也算是堪称才貌双全,玉树临风的才子之一,系里不少女生羞涩地表示着对我的好感。她的不为所动使我更为心动。
  她不同与他人,无论相貌,气质与追求,我也正是被那样魁惑的独特所吸引。后来,我开始捅破我们之间的朋友关系,直接了当地告诉她——我喜欢你,有你,我如鱼得水,失你,我如履薄冰。她呆萌的神情只停留了刹那,瞬间猛烈地摇头,拒绝我那情迷意动的心。我以为只是我爱得不够,却被室友告知,她有男朋友,竟然还是个痞子。在我得知的当晚,我冲去她们宿舍问她,她满怀惊讶地点头,却始终未问我从哪得知这消息,她只是轻柔地说——我们不适合,这辈子,我只爱林贲。
  林贲,那个小地痞的名字。我知道林贲这个人之后,很久都没有去找苏清河。她当我怄气,跑来向我致歉,还买了一篮水果。我以为她对我有所动心,却是又错了。她只一个劲地怂恿我放弃,告诫我与她之间不可能。我想尽办法打听林贲这个人。我要让他知难而退,以我沈渊山的优异,以我父亲的名头压倒他。
  然而,一天晚上我驾车回家,在十字路口撞了一个人。那男子眉毛跋扈,鼻子立挺,浓重的落拓之美。我忙将之抱上车后座,抄捷径开往医院。谁知这男子竟在痛苦声中呢喃:清河,清河,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不会的……我愤怒地停下车。发疯似的从他口袋里翻出各种证件。身份证上明明白白印着‘林贲’二字。这让我朝思暮想的情敌不请自来。我顿时不知所措地立在那。但很快,我冷静地将证件放回他的口袋,然后,兜了一大圈才将他送往医院。如我所料,因为最佳抢救时间已过,他死了。由于是林贲自己闯灯,而我又将其送往抢救,加之我父亲的权利,什么也没发生。我继续安然念书,继续安然追求苏清河。
  年轻的心装的只有私欲。在我不依不挠的穷追不舍下,我们在一起了。几年之后,我也如愿地把她纳入我的户口簿里。可我能察觉地出,她不爱我。她如提线木偶,任由摆布。我也曾想,我的青春荒废在一个面如死灰的木偶上是否值得。可是我爱她,渗入血液深入骨髓,覆水难收的爱,只微微一抽离,我便如鱼失水,疼痛不堪。可是如今,我醒悟了。我该放她自由,不被我爱的链锁锁着却不言不语。当初死的该是我,而不是她爱的林贲。看到她日夜以泪洗面的憔悴,我恍如深感其痛。
  你,能不能,能不能假扮我的情人,我要与她离婚,我要给她自由。”男子嘶哑的嗓子低低细语,梁冰的头皮如被凉水泼了一般发麻又颤抖。
  “为什么选择我?”梁冰终究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的眼睛和她的一样会说话。她一定能察觉到。”
  “那么,我要怎么做?”
  “抛弃你清纯的面貌,抛头换面,浓妆艳抹地出现在我面前。”
  “好。”梁冰爽快地答应。
  
  从那天起,梁冰便成了沈家的常客。面对着九岁大的沈若冰,她抚媚多情的面孔背负累累伤痕。她每每贴近沈渊山,浓厚的悲伤就溢到她的口鼻耳腔,令她难以呼吸。
  
  苏清河听完这故事早已泪湿罗裳,可偏是内心的固执逼着她否决这个故事。她颤抖着指着门,对梁冰说,“我求你编故事来荼毒我了,你走,你走——你快走。”
  梁冰微笑地望着她,温和地道:“他真的很爱你,请你原谅他的愚笨。我知道你也爱他。我们毕竟同为女人,对于爱情的自私我们大抵是相同的。”苏清河不语,混乱的思绪缠绕在她眼前,一片狼藉。窗外槐树枝桠上繁盛的树叶争先恐后地护着淡黄色的娇嫩的骨朵儿,不让其被大风吹落。苏清河空洞的眼看着风不依不挠地吹,看着风百转千折地拥吻着槐花,最后看着槐花幸福地与风坠落,奔向远方。她的内心从未如此荒芜。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真的沧桑了。
  
  沈若冰在过廊的另一头望着梁冰。梁冰面不改色地绕过她身旁。
  “你以为你卸了妆我就不认得你吗?”沈若冰冷颤地怒吼,“你这贱人,褒姒那般有美貌还可称之红颜祸水,你这贱人又没有惊世美貌,凭什么祸害沈渊山,弄得我们这副德行,弄得我们两地分散。”
  “因为我贱,所以我要犯贱。”梁冰并不想与之纠缠。
  “贱人,你滚,我看见你多一秒都觉得脏!”沈若冰已无法控制思绪。
  “是吗?”梁冰冷笑,“我告诉你,顾离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我们流着相似的血,你觉得他脏不脏?”
  “只要跟你沾边的东西都脏!你滚!你滚!”沈若冰溃不成军地哭。她怎会想到顾离与梁冰竟有联系。那一刻,她终于知晓为何顾离的母亲不愿意让之呆在顾爷爷的拉面馆。因为顾爷爷反对顾离的母亲入门,所以他母亲怨恨,所以他母亲想让之无依无靠。女人的小心眼永远无法被人理解。
  
  那个夜晚在两个女人此起彼伏的哭啼声中流失。苏清河以为沈若冰也听见了梁冰描述的那个凄美的故事,沈若冰以为梁冰的尖酸伤害了苏清河。所以她们相拥着流泪,以为彼此的心情如出一辙。
  “以为”这伤人的字眼与心理不知残害了多少人。不只是船触礁那么简单,海水浸泡过的木板已不能作用,甲板上囤积的货物与庆祝的人群溺水终亡。宛如“以为”释放的悲哀,风吹不散,亦吹不成堆。
  沈若冰沉重的眼皮终于在凌晨一点零七分阖上。她之所以记得这个数字,是因为她在梦里看见了镜子里时钟的倒影。
  黑暗中她望着无尽的黑暗恐惧地颤抖,苏清河轻微的鼾声已不见踪影。她伸出手,皱巴巴的纹路如同被人蹂躏的白纸。她伸直蜷缩的腿,却被不明物体抵触。夜太黑,她瞧不见任何。时光轴在谁的手中不停切换。她回到七岁那年。沈渊山宠溺地摩挲着她光柔的黑发,用他那宽厚的大手触碰她的粉色儿童吉他。她清澈的双瞳随着时光穿透。她看见了外公的模样。她听见苏清河无望地喊着:爸爸,别把小冰带走。她却寻不到苏清河的身影。悠长的回音在她头顶盘旋。前方外公俊朗硬挺的身板引着她走。矫健的步伐。忽尔湖水泛滥的草原,外公的皮鞋与木板摩挲的声响还在,人却不见。她看见前方有个少年在等她。她看见笑容明媚的顾离在前方等她,却未曾回头看站在原地等她的少年江曲。她用尽力气跑向顾离,岔路中亦是岔路,迷宫一般的草地,咫尺天涯的少女少年。他们对视,柔情似水,而佳期如梦。清澈的瞳孔带她回到沈渊山身旁。粉色吉他已换做电吉他,狂热的动感加速着生活的节奏。一番沉溺,她又陷入无尽的黑暗。镜子莫名其妙地闪烁,她看见镜子里那个古老大笨钟的映像,分明指着一点零七分。

☆、无始疾终的爱情

  冗长的梦境。醒来时,沈若冰精疲力竭地撑不起脑袋。凉水泼在冰冷的肤脂上,血液刺激地倒流。脸上的泪痕全然洗尽,心里的伤痕却步入重创。沈若冰背上书包,轻轻阖上门,骑着脚踏车,往普中骑去。
  她没有愚笨到忘了请假。她在出门前偷偷拿苏清河的手机跑到厕所用极其低沉的声音向班主任请了假,而后小心翼翼地将通话记录删除。她支支吾吾地说:“我是沈若冰的母亲,她今天身体不舒服,可不可以在家休息一天?”话筒里有争吵声,早上六点,总有夫妻为了谁准备早饭而闹别扭。迟疑了一会,那边传来略不耐烦的声音,“好的好的,让她好好休息,明天按时到校。”
  欢天喜地的结局。
  
  她寻思着去普中并不是一时兴起。她忘了已多久未与程然平坐着聊天。那些个平躺在操场上数星星的日子随星星走了好远,天幕却不曾更换,我们的容颜却标上了时光的记号。苍茫浩瀚的宇宙中的匆匆行走的我们,同小草春去秋来,同尘埃烽烟四起,静默地行走在熙攘的荒漠,用自己丰腴的双手凿开一地绿洲,用海市蜃楼引领路人正确地踱步。
  程然从来都是天之骄子。以前伊家的家境已经甚好,双双是大学教授。如今的程家已更不用说,是省内十佳企业之一的董事。她却任性妄为,为微不足道的情谊舍弃升学率顶高的初中,潜居在城市边缘的鱼龙混杂的学堂。她终究是凭借过人的天资屹立于人们需仰望的地点。无论身在何处,她身上的光环从未脱落。
  天子骄子总是接受着人们的惊羡与愤恨。校门口稀缺的空地,梧桐叶匀称地洒落,喷泉下的假山幸福地吮吸着阳光,好似闲逸。结伴的家长们津津乐道地闲谈,“那什么程然的确了不起,我家孩子真的没法跟人家比”,“我看也不怎么样,就是多才多艺一点”,“是啊是啊,程然和我女儿同桌,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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