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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南风知我意by墨式辰(互攻 美攻he)-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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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

  逃不开。

  逃不开了……

  ~~~铃~~~

  铃声?哪里的铃声?

  流水依稀的、确实的听到了铃铛的声音,悠然的,微荡的,砸在他的心坎上。

  他的身上没有铃铛,风筝的身上也没有铃铛,那铃铛的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呢?叮铃铃的,哭泣着,倾诉着,穿破了云层,倒影在潭水里。

  ~~~叮铃~~~

  风筝的舞越发美丽了。

  风筝他,不是一般的人啊……

  天一生水。

  一百一十一式江家剑已经在来去间使的精光。

  流水的手腕一掣,带着梨花的枝条比电闪雷鸣还短的瞬间化作瀑布般的倾泻而来,剑花剑光剑气溅向四面八方……沧浪之水。

  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制止的了漫天的大水呢?

  ——冲破风筝的丝网!

  风筝在笑,有点一贯的温柔,有点偶尔的赞叹,有点出忽意料的冷漠。然而,风筝还是在笑。左手的梨花优雅的飘入衣袖,右手向大水最汹涌处抓落——

  那一瞬。

  那一瞬风为之凝,云为之遏。

  那一瞬浪花滑过风筝的面庞,缠绵的变作沾衣欲湿的杏花雨,而风筝所到之处洪水听令而开。

  那一瞬蛟龙困!蛟龙困死在风筝小小的手指中。

  流水只知道有个飞雪一样的身子分开了天地间的水蓝,随之而来的是一只左手,白皙,柔若无骨,慢如风摆垂柳。

  在他的眼睛上轻轻的、轻轻的……

  ——轻轻的,一,抚。

  流水的冷汗浸透了重重衣料。

  胜与负。

  风筝偏下头,带着倨傲的神情。

  流水几乎要认为风筝复明了。

  “承认你还差点吧?”

  “你的确比较厉害。”流水擦擦额头的汗,尤自嘴硬,“不过,你这样出招不对啊!”

  “哦?”

  “你想!”流水拉住风筝依旧捏住自己当作武器的枝条的手,“幸亏我拿的不是剑而是树枝。我若拿的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兵器,你这样出招,不但不能制止我的动作,反而会削掉你的手。而你的手在我的眼上抚过的时候,要是拿着利器,我的眼睛定瞎无疑。一来一去,一尝一失。不合算。”

  “哦。”

  “是谁教给你这样的招式呢?教给你这样的招式的人一定是个很坏心的人。”

  “是……是么?”风筝摸摸自己右手的指尖,着手处是厚厚的一层茧子。

  有一点困惑。

  流水注意到风筝的表情:“风筝,风筝,怎么了?”

  “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好象不是你说的那样。”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

  风筝的笑变的很低沉,带着一种自我厌弃。

  流水犹豫了一下,终究伸手过去,轻轻握住了风筝的手。这一握,那一夜的意乱情迷就不再是一个玩笑、一个慰藉。

  有些事情就在默契中悄然改变了。

  常常流水在梨花树下练剑时,风筝就坐在他的身旁。流水每使一招,就会偷瞧风筝一眼,若是风筝皱眉了,他就把动作放慢,若是还皱着,他只好再放慢。

  一百一十一招,风筝时而皱眉,时而微笑,流水的动作也就时快时慢。不知不觉的,有些招式更快了,有些反而一板一眼,静若溪水。

  一开始,依旧是落花漫天,后来花落的慢慢变少了,到了最后,他一剑刺去,剑风冲涌,鼓动他的长袍,而树上的花却不动不摇。

  流水哭笑不得,无声无息的爬到风筝耳边,风筝啊,你确定这样有用?风筝伸过手来,摸了摸少年的头,但笑不语。流水假惺惺的叹了一口气,哎哎。

  还有那招沧浪之水。

  风筝说:“这一招太花哨了,用剑光吓吓敌人还可以,可若真遇上高人就毫无用处。”

  那招本是竹篙的篙法,被流水改成剑招用,竟然也小有所成。流水一直很宝贝这一招,现今被风筝批评成这样,顿时那个气啊。可是实实在在输在对方的手里,那是不挣的事实。如果说江鄂能化解这一招是因为他本是江家的人,那么风筝这个目不能见的人一招制的自己死死的,就只能称之为实力。

  风筝说:“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武功也是这样。你攻击他左边,你的右边也自然会有破绽。沧浪之水看起来十全十美,剑光无处不在,可是……”

  “可是什么?”

  风筝笑着说:“十全十美的招式,意味着这招式每个地方都是破绽。”

  流水瞟着风筝的笑脸,倏忽间鸡皮疙瘩掉满地。

  后来久而久之,风筝偶尔也会拿起流水的剑练起流水的招式。风筝的动作真个美丽,如同颗颗珍珠在剑尖跳动,间或的,在温泉水中一挑,一颗水珠儿飞舞而来。流水闪不过,溅了个正着。

  风筝在水边微笑。

  流水就一把扑倒风筝,狠狠的搔他痒。闹的凶了,风筝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口大口喘息着。那少年反到停了动作,似乎可以感觉少年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徘徊一阵,之后要不就是拉起自己,要不就是逃之夭夭。

  流水的剑还被风筝开发出一种新用途。

  风筝会抱着剑,坐在斜阳下,手指轻弹,剑身就随着起伏的手指传出一阵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乐声。有时似乎是俚俗的吴歌,有时是清淡的雅乐,有时流水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音乐。甚至有一次,流水听到风筝一边弹着剑,一边唱:“仰头看桐树,桐花特可怜。愿天无霜雪,梧子解千年。”

  ——喂喂!那个是人家的剑,不是琴!

  流水会忿忿不满。虽然,风筝的吟唱的确好听。流水听着,总会默默不语,坐到风筝的身边。

  那是子夜四时歌啊。长久的相处以来,流水以他的性格悄悄的读懂着风筝。

  金红的斜阳撒了风筝一身。

  流水曾经用水草和布头捣碎了作成草纸,流水也把树枝削成薄片。几番加工,流水竟造出了一只简易的风筝,是被称作“屁帘”的那种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风筝。

  流水把它塞到风筝的手中:“送你。”

  “这是?”风筝触摸到手中东西有粗糙的质地。

  “风筝啊!就是放的那个风筝啊!”

  风筝就笑了。

  流水的流水剑,风筝的风筝玩具。真的是有些啼笑皆非的名字。

  当时流水这样回答的:“没办法,谁让你叫‘风筝’的。”

  风筝说:“因为在你昏迷的那些日子里,你一直叫着‘风筝’、‘风筝’的……而我又正好记不起自己的名字了……”

  流水听着风筝平静无辜的叙述完原因,脸“砰”的就红了起来。又逃了。

  人生一辈子,沉睡三十年,清醒三十年。那从来只让他恐惧的风筝的梦,竟然也在时光的缝隙中一点一滴的变的叫他欢喜起来。就这样,流水又获得了一半生命。

  在流水练完剑的时候,流水就带着风筝放风筝。第一次,风筝升上天,流水忽然觉得不妙了。他转头看着身边的人,对不起,我忘了你看不到。

  风筝拉过牵引着风筝的线,兴趣盎然的说:“我知道,它正在天空自由自在的飞翔呢。真羡慕。”流水就拽起线,在天陷的底下飞跑着,他奔跑的汗水流到地上,种下欢乐,收获喜悦。

  那个时候,他和他都想,如果这样一辈子,也会是美丽的。

  跑的久了,脚下发软,流水就收了风筝,抱住那个听着他跑来跑去的人。

  那是很纯洁很纯洁的拥抱。

  至少没有之后的事情就很纯洁很纯洁了。

  风筝冲那个抱住自己的人转过头,无声无息的捧住他的脸。

  “风筝?”流水唤他。

  风筝笑了一笑,便把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

  风筝的吻只是落在流水的嘴角,因为不能见物的双眼。流水傻傻的,心头到有几份可惜。那个把很纯洁的拥抱变成不大纯洁的人,却一早趁他发傻时跳出了他的怀里。

  待到流水注意到,那人已经站在远处了。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一场醒来的梦,梦中的初醒。流水恍然大悟,叫了一声:“风筝……”

  风筝听到他的呼唤,浅淡的笑了……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

  无端的,流水想到了这句诗。

  流水是容易落入想象的人。

  流水现在开始思考他和风筝的关系了。说是恩人,说是朋友,说是亲人,都不足以形容那种感觉。那么情人呢?流水想不清楚了。

  只知道在那个不算亲吻的亲吻之后,他有了一种奇怪的变化。当他摸着梨花时,他觉得温温的;当他摸着风筝做的衣服时,他觉得热热的;当他摸到黄金时,他居然觉得冷的刺手。

  他忘记了,他也忽视了。

  涓涓若水流的感情,正在以一种水滴石穿的方式,流过两人之间,流成江河,源源不断。在流水用他特有的性格读懂着风筝时,风筝也用自己特有的方式改变着流水。一天,一天。流水已非当年那个刚刚从地面上掉下来的少年了。

  在现在这个流水的世界中,一切虚伪的外皮都在一点点被剥落,盛下的是日渐漫溢的真实。只需要一个碰触,就能了悟的最原始最质朴的真实。

  于是在不久之后的一个夜晚,漫天的云雾,逃冶而来的月光,楚楚盛开的梨花。

  流水凝视着在梨花下偶然睡去的风筝。

  浅浅淡淡的梨花深处,流水抚下风筝脸上的落花,低下身子,吻住了他。

  风筝在流水展转的亲吻中醒来,这一次,的的确确的回应了他。

  “我想,我喜欢上了你。”喃喃的,流水在风筝的唇边诉说。

  那一夜的梦中,流水拥抱着一个人。拥抱着握住风筝的另一个自己。

  ……一转瞬,芳华落尽。 

 
人间四月芳菲尽
 
 
  山间的猴子们又来过两次。

  前一次送来了盐、花椒和大米。喜的流水抱着风筝又蹦又跳,直呼万岁,他终于可以摆脱没有调料的煮梨和煮鱼了。抱着风筝时,冷不防一只猴子在他的大腿上啃了一口。流水呼了一声痛,擒着剑追着那只猴子跑,还说,风筝你不要劝架!今天我死活都要吃油煎猴脑!

  后一次来,是在前一次来不久之后。风筝觉得奇怪,猴子们的两次拜访之间从来没有间隔那么短。

  这次,猴子们送来的还是布。流水笑嘻嘻的接过,冲猴子挤眉弄眼,恩,看在你们知道我这个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年龄,衣服费的特别快,我就原谅你们上次的那一口。说完,还揉了揉自己的大腿。风筝被他们逗的开颜大笑,一切烦恼抛诸脑后。

  流水说的不错,流水确实在长身体。

  他从上面落下来时穿的衣服已经小了很多,风筝为他做的替换也有些紧张的趋势。

  风筝就抱了布,准备再次大显身手。不过流水回忆起上次裁衣的经过,马上红了脸,说什么都不接受风筝的量体。到了后来,流水躲不过去,用绳子丈量好自己的尺寸,一根根给风筝送去。偷偷看了看风筝,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那一脸平淡是装出来的,反而言之,说风筝是在忍笑流水更相信。不过基于那江家小少爷自己做贼心虚,事实是怎么样,他就实在问不出口了。

  掩耳盗铃也好,此地无银也好,隔壁王儿也好。反正我自己心里乐意,你管不着。流水对某某假想敌发出以上牢骚。

  流水也常常做梦。流水的梦就像是自有生以来,一直追随了他的一样。无论在他什么样的心情下,无论在他什么样的迹遇下,都是若即若离的美丽。

  不久之后的那一天,流水梦到有个不是他的他,举手指天,说——夜里,总是有人在一声声唤你的名字;低手指地,说——你听不到么?!

  流水从梦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那一天之后,风筝以他敏锐的感觉注意到了流水的异常。夜里流水会忽然惊醒,木桩似的坐着一声不发。风筝什么话也没说,什么话也没问。

  白天的流水也注意到风筝的异常。风筝把原本要做衣服的布了拆了,开始缝缝补补。第一天还是个看不懂的雏形,后来越发明显了,风筝在缝口袋,有大有小的口袋。流水和风筝一样,也是什么话也没说,什么话也没问。

  终于有一天,流水从梦中惊醒,大声喊了一声:“父亲~~~!!”

  风筝才恢复往日的闲暇,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那个早晨,阳光是懒散悠闲的,云雾淡淡,风声幽幽。流水无端想到了风陵渡的四折《西厢记》。好一出相知相恋,终究是哀歌着——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西厢记》改自唐人传奇《莺莺传》,本是个悲伤的故事,淡淡的笔墨写来,写了一个痴情的女子,写了一个薄幸的男子。到了后来,经过历次演变,王实甫的版本一扫之前的黯然,这个故事才变的美好起来。可就算如此,流水却只看了四出,看了离别,没看到相聚,只知道那两个分手的人夜夜难眠,梦着对方。

  流水愧对着风筝,终究说:“……我,还是得离开。我梦到父亲死了……”

  风筝说:“好啊。可是你知道出去的路么?”

  流水说:“我想过了。我只能从掉下来的悬崖上爬上去。”

  风筝说:“爬悬崖?很危险吧?”

  流水说:“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风筝就不说什么了。

  风筝给了流水两个包袱。一个装着干粮,一个装着黄金,都是在之前就默默准备下的。风筝就像是预知了一切一样,把需要打点的打点好,当流水下定决心时,风筝早考虑了所有的需要。

  流水凫着水,要从水边游到悬崖,再从悬崖底部上爬。爬过浓浓的烟雾,爬到属于流水的外面那个世界。

  聚的毕竟聚,散的总要散,聚聚散散总是梦。上天定下的缘分一旦用尽,两个不属于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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