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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流年明媚·相思谋--第3章

小说: 流年明媚·相思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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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她来你身边,就是要护着你毫发不伤。”高睿有些责备的看着笑菲,就算是责备,也带着宠溺与无奈的温柔。看向无双时,眼里便结上了冰似的。“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菲儿,你说该怎么罚她?”   
  笑菲便笑了:“无双是殿下的人,殿下要了她的命也与我无关。”   
  “无双,你自尽吧。”高睿修眉扬起,轻描淡写的说道。   
  无双当即拔剑。长剑出鞘发出噌的一声清亮,狭长血红的剑身撩起一道光影,直直往脖子抹去。   
  “我明日会启程前往江南养病。”笑菲很失望,看到长剑要抹上无双脖子高睿连眉都没抖一抖,这才迅速的说道。   
  高睿手指便弹在剑刃上,长剑荡开,仍削落了无双一络头发。高睿冷冷说道:“在这里跪上一晚好好反省,江南之行莫要再忘了自己的职责。”   
  “谢殿下。”无双双膝跪地,腰背挺直。前方不远处的地板上,一只蜘蛛慢慢爬过,她数着它的脚步,只当船舱内只有她一个人。   
  笑菲什么话也没说,折身便往外走,一眼也没瞧无双。她一句话,高睿能杀了无双。看起来的确对她深情无比,然而,笑菲反而更加忐忑。   
  她助他夺江山,他给她权势富贵。在笑菲看来只是一笔关于终身关于前途的交易,高睿非要渗杂进情深如许。笑菲一向认为,能让明帝在大皇子熙和三皇子睿之间摇晃不定,迟迟定不下太子人选,两位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她宁可相信高睿看中她相府千金的身份她的智谋,也不愿相信他是因为爱上自己。   
  高睿微笑道:“江南湿润最养肌肤,菲儿去住些日子也好。父皇让小杜持了江南司督察御史的身份暗中查案。你的气还没出够的话,这倒是个好机会。”   
  笑菲没有回答,带了嫣然离舟上岸回了相府。她瞟了眼跪在地上的无双,心里的坏主意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笑菲觉得江南之行肯定好玩,无双连自刎脸色都不变,她实在让她觉得有趣。   
  无双一语不发跪在船舱中数蜘蛛的脚步。   
  高睿背负着双手走到无双身后,静静的看着她颈后白皙的肌肤。他站了足足一刻钟,无双像尊塑像,一动不动。他忍不住问道:“我若不弹开你的剑,你的命就真没了。”   
  无双没有听见。她采取了一种最笨的方法来面对这一切。她就像一只缩进壳的蜗牛,这样,她才能一次次忍受沈笑菲和高睿的来回折腾。   
  高睿已经习惯无双这样,但是生死事大,他好奇她对他表现的忠心。“无双,回答我,知不知道刚才你差点就割断了自己的脖子?”   
  “知道。”无双的目光从蜘蛛身上挪开,移到面前的地板上。   
  银白色的锦袍出现在她面前,下巴被高睿抬起,她看到高睿眼中深烈的好奇。无双觉得好笑,她平静的说:“无双是殿下与小姐相互试探的棋子。死不了。”   
  “呵呵,就知道你不笨,只是不说罢了。”高睿笑出声来,他站起身道,“江南一案非同小可。明日既然要起程,暂且记下,回来再罚。”   
  无双站起身道:“殿下放心,无双不死,小姐就不会死。”   
  “你错了,就算你死,也要护她周全。”高睿盯着无双,声音凝重。   
  “是。”   
  无双离开后,高睿弯腰从地上拾起她被削落的那络头发。在指间绕得两圈,指腹传来柔滑的感觉,他嘴角动了动,随手放进了腰间荷包。   
  第二章江南斗法   
  二月早春。杨柳吐绿。   
  梅山万树梅花怒放,山上游人如织。山下小春湖中画舫往来,丝竹声隐约随风飘扬。   
  空中落下绵绵春雨,沾衣不湿。春寒料峭,这片绵雨更夹了梅花的冷香。湖面上雨雾蒙胧,江南风景如画正是此意。   
  湖畔一角苍梅掩映中露出一角草庐。用竹篱围了院子,木门紧闭。草庐四面无墙,只用细竹帘子隔开了里外间。里间面湖,隔了帘子隐约看到坐了位女子,白衣裙裾逶地,旁边跪坐着一名侍婢正在烹茶。另一名侍婢安静坐在她身边。   
  雨势渐渐大了。湖面上溅起点点白色水花,连绵不绝。扑来凉风阵阵,吹得细竹帘摇摆不定。   
  茶香终于四溢散开,清泠泠的空气中混了梅香,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这时外间突有了人声,声音急切,隔了竹帘唤道:“突遇大雨,打挠主家清静了!能否容小的与公子二人借檐下避雨?”   
  白衣女子微一颌首,烹茶的侍婢放下手中小炉,掀起帘子,撑开油纸伞匆匆去开了木门。   
  门外站着一主一仆,浑身湿透。公子打扮的穿着青衣夹袍,面容清俊,负了手站在木门外望着苍梅悠然自得,嘴角噙得一丝笑,仿佛这袭春日冷雨与他没什么关系似的,他正站在春风艳阳中。书僮打扮的则缩着脖子顶了个包袱挡雨,一双点漆般的眼睛眨巴着看着木门灵活得很。   
  木门打开,站着位相貌柔美的佳人,耳中飘来银铃般的笑声:“公子请进!”说罢嫣笑一笑撑着油纸伞回了草庐。   
  那书僮打扮的人便似丢了魂似的忘了自家公子平时的训导,越过了公子快步跟上去。青衣公子夹袍尽湿,脚步却未见急促,只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书僮一眼,摇了摇头,满脸无奈。目光却自俏婢的头扫至脚,暗自笑道江南出美女,连避避雨随手敲门也能遇到一个。   
  进了草芦,侍婢粉面含俏搬来一个火盆放下,脆生生的笑道:“这里简陋,公子将就烤烤湿衣。”   
  青衣公子赶紧拱手谢道:“多谢姑娘了。能避过这场雨便好。”他拱手间那份尊敬由心而发,谢得诚意十足。让人瞧了,心里不免对他多出几分好感来。   
  “公子宽坐,嫣然去拿点酒。别看这是春雨,淋着也不好受。”嫣然抿嘴一笑,转去了一侧的厨房,不多时端了一坛花雕并几个小菜出来。   
  书僮赶紧接过,诚了心要和嫣然多亲近,嘴里甜甜的喊着姐姐,抹了蜜似的。灵活的眼珠一转,看到了竹帘后的白色身影,笑道:“姐姐名儿取得真好,嫣然一笑可倾城!”   
  嫣然一听,粉脸上飘过一抹娇羞,更增丽色。嗔了书僮一眼,一跺脚掀帘进了里间。   
  竹帘开合处,正露出白衣女子端着茶碗的手来。纤纤如兰,比白衣更白得三分。   
  “信儿!”青衣公子掠过那只手眼皮跳了跳,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了采莲女的嫩白小手。他蹙了眉喝斥信儿,换了笑脸对竹帘后又是一揖道:“书僮孟浪,小姐莫怪。避雨之恩,杜昕言在此谢过。”   
  竹帘后的身影一震,传出一个羞怯的声音,略微带着颤意,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不成是京城小杜?”   
  杜昕言一愣,满面春风:“不敢,正是在下。”   
  “嫣然,换好酒!莫要怠慢了公子!”白衣女子声音立时转急,仍不失娇柔甜美,声线细细,隐含羞怯。   
  “知道啦,小姐!”嫣然笑道,将矮几上的花雕捧走,不多时捧来一黑土陶罐,用帕子包着捧来,显然酒一直温着。   
  等到土封拍开,酒倾出,艳红粘稠,带着琥珀光,醇香扑鼻。   
  书僮满脸陶醉,杜昕言眼中带惊,急问道:“可是绍兴宁家珍藏的醉春风?”   
  “京城小杜,品酒吟诗戏剑弄箫无一不绝。当以醉春风待之。”话声末,竟带上了一抹宛转的思慕。   
  杜昕言听到最后的尾音,浑身酥麻。轻叹一声道:“酒是醉春风,玉人更醉人。只可惜隔了竹帘,终是人在深深处!”   
  白衣女子听到这话浑身也是一抖,轻抚过小臂,已起了一层细密的痱子。语声哀怨道:“小杜公子才情传遍京城,为公子所醉的玉人不知何几。这雨,倒真下得及时,得见公子一面。这竹帘儿更好,省得见了公子从此相思!”   
  杜昕言端着酒碗出了会神,最终放下了酒碗喃喃道:“原来醉春风是酸的!”   
  白衣女子见他不喝,知道他认出了自己。她看了眼嫣然与身侧的无双,喜穿白衣,带着两名侍婢,是她疏忽了。她浅浅泯了口茶,换了落枫山与积翠园中那种清泠泠的冷傲声音慢条斯理道:“哪里是酸的,杜公子明明说酒里是下了毒的!”   
  杜昕言盯着竹帘眼中神色不定,隔了片刻才笑道:“沈笑菲,沈大小姐,这是你第几次想捉弄在下了?既然费劲心思探得在下行踪,何苦隔了竹帘,让在下见着面赔个礼如何?”说着举步就往里间走。   
  “你若进来,我就只好投湖了。”沈笑菲娇笑道。   
  杜昕言脚步未停,面带笑容:“这可怎生是好?在下与沈相同朝为官,逼得小姐投湖,传了出去,不是有损小姐清誉?”   
  他的手已触及竹帘,帘内白影却真的走向湖边。杜昕言一惊,飞身掠出。迎面一道剑光刺来,迅急毒辣,正是无双。他不得己翻身后退。只见沈笑菲似平空飘向湖面。   
  等到他一把扯下竹帘,脚才迈出,暗叫不好赶紧旋身后退,眼前情形直叫他哭笑不得。   
  里间露出空荡荡的一片湖水。方才却是只船停靠在岸边,隔了竹帘看不真切以为真的是一间屋子。   
  一叶小舟从草庐荡开,瞬间划出十几丈远。沈笑菲面罩长纱拥着披风,打了把细骨油伞,站在船头自赏湖中烟雨,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她身边的嫣然和手执长剑的无双却目不转睛地瞪着他们。   
  杜昕言凝视笑菲身影,风姿卓卓,立于烟雨湖上自有一番慵懒模样,几乎疑为画中人,不觉痴了。这时鼻端突然飘来一味烟味。回首一看,草庐从厨房处蓦得燃起了大火,还带着一股油烟味。雨水淋上去发出噼啪响声,显然事先搭建草庐的材料中已浸过油。火借风势吹来,杜昕言赶紧拎起信儿跃出草庐。不多时,草庐已烧了个干净。   
  “好嚣张的女人,摆明了烧了房子也不让我们避雨!”信儿气得跳脚。   
  杜昕言唇边浮起苦笑,望着舟中站立的沈笑菲喃喃道:“这女人,无视律法,三番四次对朝廷命官下手。我是不是该请她去监察院坐坐呢?”   
  湖面上传来嫣然的大骂声:“自己要闯进来,怨得何人?我家小姐还以好酒待你,你却说我家小姐下毒?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烧了草庐也不让你们躲雨!活该淋成落汤鸡!”   
  杜昕言主仆二人无语的站在苍梅之下,任由冷雨淋下。   
  信儿目送小船划向湖心,缩着脖子冷得发抖,他疑惑的问道:“公子,真是那个沈家大小姐?乖乖,这大半年怎么就遇到了她四回?离了京城也能碰到她,没这么巧吧?”   
  杜昕言望定小船,眼睛微眯了眯。   
  他只要心情不好情不自禁就会做出这个动作。看得信儿一抖,心想,沈家小姐非倒霉不可。   
  见船消失在湖中烟雨中,杜昕言身影一闪进了草庐。他急切的在残垣中寻找,终于找着那只黑陶酒罐,里面落满了草木灰。把手往罐里一掏,掏得一把和了灰的湿东西放在鼻间一嗅,神色立时变得古怪起来。   
  船上笑菲拥着厚厚的披风微笑的望着一湖烟雨。   
  嫣然的气还没有消。鼓着腮帮道:“哼!他居然敢写诗奚落小姐不如丁浅荷!活该让他淋成落汤鸡!今天没在酒里下药便宜他了!”   
  无双静静的说:“杜昕言是天池老人的高徒,他起了疑心,不会再轻易上当。”   
  笑菲仿佛没有听到她俩的话,眼眸深处映出一川烟雨蒙蒙。   
  飘缈雾雨中,两岸青山如淡墨挥洒,落枫山上的箫音就这样没有防备的闯进来,空灵闲适。抛却了富贵权势,人心算计,只有自在快活。她定定的站着,油纸伞抵不住雨雾袭击,披风上密密沾染着湿意。远处岸边早已是雾蒙蒙一片,笑菲却觉得冷梅之下仍站着一袭青衫,隐隐对她微笑。   
  扬州襟江带海,地处长江淮河交汇之地。江南鱼米乡,年年贡米都从扬州走水路运至京城。朝廷在扬州设江南道粮运司,由户部直辖。因处江南道地界,又由江南道都府督管。   
  杜昕言要查这案子,自然先到江南粮运司所在的杨州。   
  他并没有先到粮运司。明帝喻令一下,户部督查要员和江南道督府衙门早已经将粮运司上上下下查了个遍。从收米入库,到装船起运,每一个环节都被会细细查上一遍。从案发到明帝密令   
  他下江南已经有半个多月了,户部与江南道督府衙门一无所获。   
  杜昕言在京中司粮库详问了贡米从上岸到入库的细节。得知司粮库收粮入库一般是上船随意抽查。用铁管捅破麻袋,就能知道袋中大米的好坏。但如果官员稍稍大意一点,陈霉米压在舱底,很轻松就能蒙混过关。如果江南粮运司收粮入库装船不敢动手脚,那么船上的陈霉米就是在路上出了问题。   
  从扬州到京城的水路上支流众多,河弯湖泊密布。杜昕言怀疑贡米是在水上被调了包。他计算了下运粮船的行程,查看地图,把目光落在了一处叫黑石滩的水域。   
  这片水域的地形像一株人参。从主河道分岔出去之后,支流又散成大小河道,像人参的根须呈网状分布,水道迂回,形如迷宫。中间又串着四五个小湖泊,水域宽广。正是水贼藏身的绝好地方。   
  正巧他有个江湖朋友卫子浩,杜昕言从卫子浩嘴里听说黑石滩正是江南道水上第一帮漕帮的所在地,心里又多了几分把握。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江湖中人插手朝廷的事,就不能只依江湖规矩来办了。杜昕言寻思良久,打算亲自走一趟,去黑石滩漕帮摸摸情况。   
  放眼望去,黑石摊水陌纵横,沙鸥飞翔,漫天芦苇正抽出细细的青茎,一派野趣自然。   
  河边孤零零伫立着一间茶棚。灶上烧着大锡茶壶,蒸着馒头,摆了两张方桌。一个穿着灰布短衫躬着背的干瘦老头正坐在灶前烧柴。见有客人,赶紧拍了拍手站起来。   
  杜昕言自顾自坐下来,将桌上的茶碗摆出一个品字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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