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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江山多少年-第47章

小说: 江山多少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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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适悔青了肠子,他娘的都是老子当年做惯了贼,一个不留神销赃的毛病就跑出来了。越思量,越悔恨。正走到了顾况房门口,光明正大地一抬脚进门槛,走到床边,〃顾况,你好些了么?〃
    顾况的反应十分奇怪,出了程适的意外。程适问出那一声儿,顾况面无表情,只应了一声还好。程适预备应付他气冲斗牛时的言语全然无处施展,只好道:〃我让厨房给你炖了些吃食补补。你那个啥先好生歇歇。〃顾况还是淡淡地,道了一声多谢。程适十分愕然,挠了挠头皮,说了声你好生再睡睡,出去了。
    这一天里,顾况再没有什么动静。只看见恒商满脸忧色在他房里进进出出。到了下午,顾况居然下床出了房,只是走路明显还不大稳当。迎面看见程适,居然还问他身上的鞭伤好了没。程适圆着眼答了句好多了,顾况没说什么又走了。
    难道顾小幺有意当这桩事情没发生过?程适仔细留意地时刻瞧着,并没什么事。快傍晚时,兵营来传令兵道,大将军令,大军初六返京,命知会程适明日回大营。
    程适接了令,磨蹭到开晚饭,程适先挑了个话头,道:〃今天接了大将军令,明天回营后天就回京了。借这顿饭,算个道别酒。〃
    眼先看了看恒商,心道吕先回京能不想法子将这位殿下弄回去?恒商神色有些忧虑,正对上程适的猜测。还是那位亲切又和气的司徒大人接上话,〃程掌书这番回少师军中,却不必担忧。少师一向赏罚有度,不会再论往日的事情。只是天寒地冻,回京城路途遥远,需小心些。〃
    程适道:〃大人不同大将军一道回京?〃
    司徒暮归笑道:〃我若和少师一道回京,可真是不妙了。〃程适很疑惑也不方便问。
    顾况一晚上还是没甚不寻常地吃着。
    晚饭后回房,天将两更时,程适正在收拾包裹,忽然有人敲门,开门居然是顾况,进房后将一个托盘放在桌上,道:〃明天你回营预备返京。我有些东西托你交给两位师父。正好药煎好了,顺手给你捎过来。〃
    从袖子里摸出一包银子一封书信放在桌上,道:〃还有两件给师父买的皮袍子明天你临走时再捎上。〃看了一眼托盘里的药碗,〃天冷凉得快,赶紧趁热喝了罢。〃
    程适咧嘴道:〃好。〃端起药碗。顾况顺势欲坐下,但已经撑了一下午,刚沾凳子就撑不住站起来,转身紧了紧牙,再转头程适已经把药喝个精光,正拿袖子擦嘴,咂嘴道:〃好苦!〃
    顾况不言不语站着,程适笑嘻嘻再要说话,忽然皱起眉:〃怎么有些头晕。〃
    顾况还是不言不语站着,程适捧住头,待往前走,打了个踉跄,一把撑住桌子,摇摇晃晃:〃怎么天也转,地也转~〃
    顾况冷冷看着他,程适撑着桌子直起眼:〃你。。。。。。这药。。。。。。〃颤巍巍伸出一根指头,张嘴还要说什么,两眼一翻,向后一歪,躺倒在地上。
    顾况伸脚踢了踢,程适死猪一样动了动。顾况终于能把一天和血吞下肚憋出的神情放下来,双眼忍不住血红,蹲下身狰狞一笑,一把扯开程适领口。外衣扒开再伸手向内袍,神色越发狰狞,恶狠狠扯开程适内领,手腕上蓦然一紧,被人紧紧扣住,程适双眼睁开,笑嘻嘻道:〃顾贤弟,可怜你忍了一天,赔本的营生也扳不回来了。〃
    顾况的脸陡然鲜青,浑身禁不住乱战。程适悠哉哉从地上坐起来:〃顾小幺,你我从小到大多少年了?我不知道你?今天见你的模样就猜你可能忍着有阴招儿,果然被我猜着了。〃有意合了合被扯开的衣裳,摇头晃脑叹了口气:〃也亏你能忍得住,我今天瞧着都怕你忍出病来。昨晚上那么折腾,你更没可能把我当成了人家,我怎可能信你不信这事。〃
    再叹了一口气:〃没办法,昨晚上的事情追不回来。我在这里坐着,你怎么解气怎么来罢,我绝不说半个怨字。〃抬眼皮看了看顾况,摇一摇头,〃没办法,你昨晚上非要喝那兔儿水,变成那小样儿,我不帮你,又能再找哪个?事情到着份上谁也不怨。〃又抬抬眼皮,〃我昨天只能那么着。现在任了你,也只当只能这么着。你看成不成?〃
第52章
           顾况上前一步,程适抬头看他,道:〃我说一不二绝不反悔。人由你处置。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单凭股气就行的。〃将眼神更意味深长些放在顾况身上……
    〃顾况,你现在,成么?〃
    顾况此时心中,似一锅滚油正在翻腾煎熬,程适这句话就如同半碗冷水,直直泼入油锅,刹时间迸发开来。从清晨堵在胸口的血气翻涌全冲上了头顶,浑身的关节战得咯咯做响,他本人却浑然不晓得。气血冲撞着太阳穴,胀痛欲裂,双耳嗡嗡做响,咬着牙关,却说不话来,眼前一阵金红一阵黑地闪烁。隐约听见自己的声音道:〃程适~~你。。。。。。你。。。。。。好得很。。。。。。〃
    在程适眼里,看得顾况脸色惨白,情形大大不妙。方才那句话将顾况气成这般模样,程适万万没有料到,从地上爬起来呐呐去扶顾况摇摇晃晃的身子:〃我。。。。。。我方才同你说笑的。顾况你是条真汉子,那个~~威猛刚烈,决无不成。。。。。。〃
    手还未触着顾况的衣裳,咣地一声门响,寒风骤然入房,程适还没来得及定睛看去,一股大力蓦然袭上他肩头,竟将他直直甩回地上,后脑勺砰地撞翻一个圆凳。
    吸着冷气定神一望,果然是恒商。敢情睿王殿下也干听墙根的勾当。
    恒商的脸在灯光里半丝神情都无,就这么看了看顾况,道:〃景言,回房去罢。〃却没有伸手扶他。顾况晓得恒商已经知道了,但他心里此时再没多余的空闲管此事被别人知道了怎样。看着地上的程适,再看恒商,忽然觉得从昨天晚上以来的事情都挺滑稽,十足是个笑话。头一个做成这笑话的人,就是自己。情不自禁就笑了一声,笑话,实在是个笑话。再怎么接着折腾,还是个笑话。
    门外北风正紧,天寒地冻,正是朔九寒冬时,笑话,都是一场笑话!
    程适见顾况笑了数声摇摇晃晃出门去,心道不好,顾况一向死心眼,一根筋直通牛角尖,这模样怕是气成魔疯了。一骨碌爬起来拔腿要追,眼前人影一晃,被恒商挡住去路。
    恒商虽挡住他,眼光却连半丝都没瞧过他,只冷冷地站着。程适抱着膀子道:〃睿王殿下,烦劳大驾挪一挪。〃
    恒商跟在顾况身后,听见房里的动静,骤然猜出事情原委时,浑身像浸入了冰水,从头到脚奇寒彻骨。他脸色在灯下煞白,不比方才的顾况好了多少。程适听他道:〃程知会今夜便回营罢,吕将军大军后日返京。程知会此一去后,山长水远,望与景言再无可见。〃
    程适听他话里,极自然地早把顾况算成了他恒商的,歪嘴笑了笑:〃小的谨遵殿下令。但当下的事情就算天皇老子下令也要先办了。这是小的自家的私事,与外人不相干。劳驾殿下让一让。〃
    话如巨石砸在恒商心口,恒商却说不出什么话来。程适可不管他神情如何模样如何,眼看恒商身子晃了晃有缝隙可钻,一闪身闪了出去,径直窜向顾况厢房。
    赵禁卫长领着手下的几个密禁卫,蹲在蓼山县衙的屋脊上。
    北风烈烈,吹得密禁卫们瑟瑟缩缩,下牙嗑嗑打着上牙。赵禁卫长此番,是来县衙表一表忠心。在蓼山顶上那一场只当从未发生过。但在蓼山县城里打探了几天,若半点功绩都没做出来,回去不好向皇上交差。听说睿王殿下近日都在蓼山县衙,知县衙门守卫稀松,带兄弟们去暗中保护保护,顺道将睿王殿下的言行报与皇上,也算小功可抵一抵大过。因此赵禁卫长特意选在两更的梆子一响时,带手下潜上县衙房顶,看看可有异常,护卫殿下和司徒大人安危,以示对圣上尽忠。
    县衙风平浪静,一无刺客,二无宵小。只有吕将军派的几十名武功高强的兵士藏在暗处,显些将赵禁卫长一行当做宵小,火并起来,幸亏赵禁卫长临在动手前亮出御赐令牌,方才顺利登上屋顶。
    居高临下望进内院,灯笼明亮,能将内院情形看得仔细。有几间厢房的灯亮着,恍惚有人影。只见一个人摇摇晃晃从一间厢房出来,看形容是顾知县。睿王殿下与另一人在那厢房中对峙,片刻,那人也闪出厢房,留下殿下一个人在厢房内一动不动。
    密禁卫之一道:〃大人,殿下这是怎的?莫不是那两个人对殿下不敬?要不要小的们下去将那两个人拿了!〃
    赵禁卫长道:〃且慢,皇上有圣训,凡事切莫急躁。暂且候一候再说。〃
    赵禁卫长话说了半柱香的工夫后,睿王殿下也出了厢房。密禁卫们看殿下走得极慢,且是一条直线地向前,既不像有急事也不像有火气,都由衷地佩服大人有见地。睿王殿下半夜走路还是身型挺硬如松,不折不弯,皇家气度,实在不同凡人。
    睿王殿下在走廊上折了个弯,进了拐角,瞧不见了。赵禁卫长打探四处后,带手下换到另一侧屋顶。此时北风凛冽,洋洋竟落下一朵朵的雪花来。睿王殿下不晓得拐进了哪间房去,却看见顾知县搂着一个物事跌跌撞撞从一侧月门中过来,走两步将那物事送到脸前仰起头,依稀是个酒坛。
    密禁卫们快冻成了冰雕,巴不得现在有壶热酒可喝,咽了咽唾沫道:〃这小知县长得斯文,原来也是个贪杯的。〃
    说话间顾知县和酒坛跌跌撞撞到了一间厢房前,一头撞了进去,合上房门。回廊墙角有团黑影蠕动了一下,探头探脑向那厢房前摸过去。密禁卫们伸手入怀,扣了两枚家伙在手里,赵禁卫长道:〃无妨,那人是吕将军帐下的人。那天在蓼山顶上出尽风头,你们竟连他都认不出,可见平日疏怠,回京后需再操练操练。〃
    密禁卫们讪讪将手从怀里缩回来,看那回廊上的人在厢房门前来回乱转,搓着手,欲敲门,又放下去,转一转,再搓手。终于捶了捶房门,闯进去。
    程适捶开顾况的房门,只说了一句话:〃顾小幺,你又不是娘儿,这么个事还担不得么!算我欠你的,我等你养足了精神把老本翻回来!〃
    密禁卫们在房顶上看着,只见到他瞬时进房瞬时又出来,都心道这人在门口罗嗦进去倒利落。才目送他从回廊走了,睿王殿下从另一侧月门里出来,但与方才大不相同,身形再不如松,走得也不是条直线,步履微有踉跄,手里也拿着一样物事,却与方才顾知县手中的相同。蹒跚走到一扇门前,敲了敲。门开了半扇,睿王殿下进得房去,房门合拢。赵禁卫长低声道:〃下去看看。〃
    殿下半夜入房,那房中人是谁?
    雪落无声,人落也无声。密禁卫跟在赵谨身后潜身到了那间房前,拿唾沫润湿窗纸,戳了个洞。定睛望去,睿王殿下在凳上坐着,对面一人散着头发半披着衣裳站着,扶住殿下双肩,灯下眉如烟墨眼似湖光,却是司徒大人。睿王殿下低声道:〃慕远,慕远。。。。。。〃埋首在司徒大人怀中。
    密禁卫们在心底倒抽了口冷气,赵谨面无表情转身,密禁卫们跟着大人上了房顶,其中一个才胆敢大声道:〃大人。。。。。。〃赵谨默不做声,带手下径直回客栈。密禁卫们跟大人进了客栈的房内,赵谨插上房门,密禁卫之一道:〃大人,今天晚上。。。。。。〃
    赵谨道:〃今天晚上可有什么么?〃
    密禁卫都噤声不动。
    赵禁卫长左右环视,沉声道:〃今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可都知道了。〃
    第二日,年初五。清晨开门,放眼望去,遍是银妆。
    顾况到近中午时才起,昨晚上喝多了酒,头阵阵疼痛。开门一片银白,刺得有些眼花。鹅毛般大的雪片仍密密地落。门房在院中铲雪。小厮来跟顾况报告:〃程知会大清早就回军营去了,让小的代他向大人道个别。〃顾况道了句知道了。小厮又道:〃窦公子和穆公子早上也出去了,也让小的代向大人道个别,去哪里却没有说。〃顾况也答了句知道了。
    踱下回廊,看门房正在拢雪,随手拿了把铲子去铲碎冰,小厮忙赶过来:〃这种事情怎能让大人亲自动手。〃将铲子抢过去。顾况道:〃还是都别扫了,一边扫一边下,要扫到几时去,等停雪了再说罢。〃招呼门房小厮都回走廊下,小厮拍着身上的雪道:〃大人说得也是,这几年还没见下过这么大的,真是场好雪!这一下,不知道几时能停哩。〃
    这场雪,下到初六也没有停的意思。副将去请吕将军示下,道雪大路滑,可要等停雪再走。吕先治军从严,道归期已定不得延误,初六清晨拔营返京。
    程适回大营,吕先再没给他皮肉苦头吃,但因程适两次触犯军纪,下了一道令,革程适掌书官职,贬做小卒。
    程适一向不稀罕这个芝麻大的掌书小官,况且还是个甚无作为的文官,贬做小卒正合心意。做小卒骑不得马,扛着行李步行,遍地积雪,步行却比骑马稳当得多。
    程适一脚高一脚低踏雪前行,还时常回头向蓼山方向望望。旁边的小卒便开他玩笑:〃兄弟这样一步三回头,难道在蓼山有个相好的要惦记?〃
    程适打个哈哈,却不吐一个字眼儿。
    寒风吹着雪片不断向脸上扑,程适这辈子头一回有些莫明的说不出的感伤。
    毕竟从逃难的时候到如今,和顾况拆伙,这是第一次。
    大雪一下竟数天没有停过,吕先的大军冒雪赶了三四天的路,初十才到尚川,十停路刚走了三停。大雪仍下个不住,大军到了尚川城郊实在行不动了,吕将军终于下令,就地扎营,暂停赶路。
    兵士们这几天冒雪走的苦不堪言,听了此令如奉纶音,雀跃去搭帐篷。程适内急正难耐,看见附近有片树丛,忙不迭扎了进去。
    吕先下马整鞍,探路的先锋兵忽然来报:〃大将军,前面有一行人马,奉朝廷命令来见大将军,即刻便到。〃
    程适在树背后系上腰带,心满意足吹了声口哨。刚拐过那棵树,忽然斜刺里伸出一双手,闪电般点了他哑穴,一把将他拖进树丛深处。
    一骑人马到帐前,翻身下马,吕先拱手向迎。为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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