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 作者:湘包子(腾讯2012-8-28完结)-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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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秒，两秒，三秒，再眨一次眼，深呼吸，路恩！路恩，你在哪里！
　　她内心有个城墙开始塌陷，石头坠入无底的深渊。林扇怎么也保不住，心墙不再倒塌，不再沦陷，眼睁睁地看着它被摧毁的速度越来越快。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再次，握紧了匕首。内心的那股毒瘾已被痛苦给取代了。
　　她猛然发觉自己没有办法呆在船筏上了，她踉跄地爬出来，踏入水中。身形不稳，摔了进去。她整个人沉入水中，又浮了上来。呛了水的她，一边咳嗽着，一边大声地呼喊着，路恩，路恩，你在哪！
　　她顾不上全身的疼痛，深吸了一口气，又扎入水中。她没有潜水的经验，呆了几秒就被迫浮出水面深呼吸。她一步一步地向河水游去，顾不上周昌突然在后面的呼喊。
　　河中央的水流急，水位又深，她的脚没有着地，浮浮沉沉，无论怎么张望呼救，也没有看到路恩的身影。她急躁不矣，眼泪都迸出来了。努力使自己浮在水面上，哭丧着喊，路恩，你去哪了！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唔——她又沉下去了。
　　这种情景好似熟悉。曾经她也沉入水中，但她没有挣扎过。她没有求生的意志，却被他救起。可这次，她再次沉入水中，却不见他的身影。她想救他，把恩情还给他，把生命也还给他。可他的生死她不得知，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她必须得活着。
　　想到这儿，本以放弃挣扎上游的念头突然又冒出新的力量，她蹬着双腿，划着手，努力地往上冲。路恩，你一定等我。我会来救你。我一定要看着你活得好好的！
　　可她的身体，却无情地被水冲了下去。
　　她又呛了几口水，想咳，又沉了下去。快没有力气沉浮了。所以每一次努力地向上，她就抓住机会大声地呼喊，路恩，你在哪里！路恩！求——
　　我在这！
　　沉入水中的那一刻，她耳边仿佛听到了他的回答。真的是他么？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上天，再给她一点点时间，她想再看看他的样子，看看他是否完好完损。只要他好着，那一切，都无憾了。
　　也许是诚以后祈祷着，她全身沉重，却仍旧感沉到脚底沾到了河底。她尝试着蹬腿，却发现自己正往上冲。就那一会儿功夫，水里有股力量猛地袭向她的腰部，她甚至来不及尖叫，就被拖走了。她使出浑身解数来解救自己，却听到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呢哝，不要怕，是我。
　　本来紧张的情况突然间觉得没有必要了。她怔了一下，便笑了。
　　瞬间，她又变了脸，大声呼喊道，你这个家伙，跑哪里去了？你没听到我在叫你嘛！你知道不知道我很担心你！我怕你有个什么事情我怎么对得起你的奶奶！我那么辛苦找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
　　先省点力气。路恩哪听不出她的担心之意？不顾此刻连他自己都没有多少力气了。他被河水冲下来，好不容易才拽住一根树枝定住自己。现在他还要将她也救回去。眼下，没有功夫与她斗嘴皮子。
　　林扇回眸，便看到他那疲惫的样子，喘息着，眼眸中露出艰难。我找不到杨黎。
　　河水冲刷着她，突然她感觉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连路恩也来不及抓住她，就像一个皮球似的，突然撞到什么似的，她的背重重地撞到了一个硬物，然后一口腥味的血从她的嘴里涌了出来，弥漫在水里，很快散去。庆幸的是她终于没有再被冲走，一块石头挡在河中央。路恩也跟着冲了下去，看到她连忙叫道，抓住石头！
　　水的冲击力很快会把她又冲走，她明白。唯一抵在石头上，才能喘息。很快路恩也冲到了她身边。石头不宽，仅能容下一个半人左右的宽度。他就这样面对着她，与她的身体紧紧相依。
　　他看着低着头的她。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沾着水珠，脸色苍白。她是担心他的。这个念头让他很高兴。他以为像这样子不肯放开她，她按理应该会很憎恶他才对。可在大家都在忙于救杨黎的时候，她却没有再选择逃跑。不管她是清白的，还是真有问题，这点改变，他还是很认可的。
　　杨黎呢！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他的心开始慌了。
　　她抬头，额头刷过他的唇。那轻柔的感觉撩动了她的心弦。脸，蓦地就刷红了。他的身体因水的冲力而紧紧地压在了她身上，她能清醒地感觉到他身体传来的热度。像每一个夜晚，有他在身旁，他给的温暖，让她不再寒冷，夜晚也不再孤寂。就这几个夜晚，她的人生似乎有了依赖和留恋，不舍。从绝望到死灰复燃，到现在的许许地期待，她是否可以放过自己了？看到他的躁动，她才自己走神了。连忙说道，杨黎好着呢，她被周昌救了。
　　路恩舒了口气，咧嘴笑了。周昌这小子！杨黎没事吧？
　　他很关心她？林扇酸溜溜地想。也对，她是千金小姐，她有良好的背景，她还很勇敢地向他们宣告她喜欢他，她林扇不屑于做她的情敌。路恩应该很有满足感，他一定乐于有美女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吧？越想越不悦，她横了一眼，脸色难看。不知道。
　　路恩一只手撑到她脑袋旁的石头上，大手抹去一脸的水。环视四周，这离岸边还是有个三四米远，如果努力一点游过去，再把她拉上来，就安全了。石头的颤抖告诉他一个不好的信号，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不管杨黎有没有事，有周昌在，他就放心了。眼下的情况不太乐观。他皱着眉头张望的样子，在林扇眼里就是不好的讯号。果不其然，他用大拇指抹了抹鼻子，沉声说，我们得离开这块石头，不然又会被冲走。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我想努力游到岸边，你在这里撑一会儿，等我上了岸，就想办法救你。
　　林扇瞄了一眼那翻涌的水流，眼皮直跳。不要。太危险了。
　　路恩说，那也不能在这儿等死。
　　万一又被水把他给冲走了，那可怎么办？林扇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她猛摇头。




☆、（四十一）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路恩向她绽放一个阳光般的笑容。伸手，不自觉地抚上她的眉头，她惊讶极了。他轻轻地将她的眉头抚平，轻声说道，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要试一下。林扇。
　　啊？她看他。
　　老皱着眉头的女人，很难看！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离开她，向一侧游去。林扇看得惊心动魄。他就像个游泳健将，即使有种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他，害得她差点停止呼吸。她完全没有留意到石头的松动，随时都有可能被冲往下游。她攥紧了匕首，抵住石壁的时候，就感觉不妙。
　　然，路恩快要游过去了。林扇想靠自己的力量游开石头。她完全没有路恩的力量阻当水流的力量，刚离开石壁，就给冲下去了。水太深，她甚至还来不及尖叫，就沉入水中。
　　路恩听到石头在水里翻滚的声音才回头来看。那块大石果然被冲出水面，在河流里翻滚。滔滔河水里，哪里还有林扇的身影。他警觉地四处搜寻河面，头皮发凉。他调转方向，向河中游去。瞬间，他也被冲了下去。
　　林扇！林扇，你在哪！
　　你——在——哪——？
　　他在河面上沉沉浮浮，不停吸气，甩掉一脸的水。她在哪儿？在哪儿？老天，不要对她太残忍了！她不能死的！我一定要保护她！等着，林扇，我来了！
　　林扇！我不准你死！
　　如果你想借这个机会再次走上绝路，就算是我，也不会原谅你！
　　林——扇——！路恩仰天长啸。你一定要活着！
　　他想看着她如杨黎一样，穿着漂亮的衣服，有着活泼可爱的个性，嘴角永远挂着温柔的笑意。她会找到传说中的沁航，跟他牵手，得到她母亲和师父的祝福。如果再加上他的祝福能使这个美好的愿望圆满，那他也祝福她。这样，又有何不可！
　　世界每一个人，都会得到属于她的幸福。她不应该这么早就泄气或放弃。
　　他宁愿相信，她是清白无辜的。
　　她一定要相信他，也一定要等他来救她。
　　林扇！路恩在水中不停搜索着，看到朦胧的水中，有一个身影在向他招手。他蓦然笑了。迅速向她游去。她正努力地挥舞着双手，又去推旁边的石头。这石头太眼熟悉，而它静止不动，就停在那儿。
　　她苦着一张脸，努力地想使自己的下半身滑脱出来，可怎么也没有用。她的断手不但帮不上忙，还由于用力造成生疼。她哭了。泪水混在河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想活着。
　　路恩欣慰地笑了。这个丫头，终于放弃了走上绝路的想法。
　　林扇看到他游了过来，也像见了救星似的。发丝和衣服在水中飘浮起来，她就像个女神似的。可惜是个被困住了下半身的。这个石头在冲下水的时候，不巧将她压倒了。幸好河底全是澡类，有些松软，也不至于将她压瘪。
　　她顾不上疼痛，用力去推石头。这该死的石头，另一侧正好也有一块不小的石头挡住去路，就卡死在这儿了。纹丝不动。她恼怒极了。路恩伸过手也一起推，却没有效果。
　　她的脸憋得通红。呼吸急促起来。半天不去河面上透透气，她就会被憋死的。路恩一见，连忙上前去抱住她，捧起她的脸庞，给了一个亲吻。林扇惊讶得把眼睛瞪得老圆。这个家伙，看她要被淹死了，就想上来占便宜么？不过，他不像这样的坏人。
　　她突然感觉呼吸畅顺了许多。
　　他的吻感觉也不差。沁航的是什么感觉，她已经不记得了。在最危急的时候，她的眼中，心中，脑海里，想到的名字，就只有路恩。
　　路恩突然放开她，冲上水面。呼——大口呼吸！甩水，胸膛起伏不停。几秒钟的时候，他又猛地吸了几口气，又扎了下去。
　　她还在那儿努力地用一只手推着石头。他也跟着用力推。推了一会，她又开始憋红了脸。他便通过亲吻过继氧气给她。再回到水面去呼吸。几次下来。她的下半身又拖出来一些了。只是大腿，生硬地卡在那儿无法用力。
　　路恩借浮上水面的机会，搜索周昌和杨黎的身影。如果他们能顺着河流找下来帮他一把，人多力量大，就可以把石头挪开了。他发觉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微弱了。这真是个不好的兆头。林扇的幸福生活，还等着他去拯救呢。
　　他的身体突然一阵痉挛。仿佛有只手把他的全部力气都抽走了似的。他渐渐沉下水下，第一个反应就是来到她面前，看着她，用眼神告诉她，林扇，好好活着。一定要活下去。他缓缓地伸出手，将她的脸庞捧在手心，轻柔地吻了上去。
　　林扇享受了这美好的一刻。她闭上眼睛，仿佛置身于天堂一般。
　　好久，他才放开她。眸中，有浓浓的化不开的疼爱之情。他微笑着，旋身，向石头扑去。他用尽全力的样子，林扇全看在眼中。她逃不出去，对吧？
　　想努力地活着的时候，偏偏活不了。
　　他靠在石头上，动作缓慢地向上游去。因为他的动作变慢，给予的氧气也开始供应不足。她变得难受。他这样沉沉浮浮下去，说不定救不了他，还会一起被淹死！想到这个事情，她恐惧极了。
　　在他又沉下来过继氧气给她后，她拽住了他。他的脸就在眼前，唇也在眼前。她盯着它瞅了一下，再坚定地看进他的眸子里。
　　放弃了她，他就可以活得好好的了吧。想到这儿，她笑着摇了摇头。
　　路恩指指石头，他要去推开石头，救她出来。
　　林扇再次摇了摇头。发丝在水中跟着飘荡。她像要涅槃的凤凰一般。路恩似乎想到了什么，也开始摇头。她猛然地推开了他，水中的阻力大，即使用力，也只是推开许许。
　　路恩惊讶至极，这个节骨眼上了，她又闹什么脾气了？趁他还有些力气，赶紧再尝试。
　　林扇的眸中蓄满了泪，用眼神告诉他，不要管我！快点去找周昌！不要管我了，赶紧走！
　　死亡，这个名字，莫名的疼痛灼伤了她。眼睛受不了水的压力，她只好闭上眼睛忽略。希望他能逃生自保。她再睜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又在推石头了。她尝试着推了推，没有动静。她的呼吸已经很困难了，也没有了力气。她张开嘴，就在冒着泡泡。
　　说不出，也说不了话。
　　她碰碰他，指指水面。示意他上去。
　　路恩看了她一眼，她又需要氧气了。他点点头，缓缓地向上浮去。林扇满意地笑了，再见。路恩。好好地活着。她拿起了手中的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再见，路恩！不要，再管我了。
　　我喜欢自由，孤独，还有宁静。
　　我希望有个爱我的人在某个地方等我。
　　他会穿着白色的礼服，手拿着一束玫瑰。
　　单膝向我请求。
　　请接受我的玫瑰，用一辈子的时光，守护戒指的光泽
　　如果你说
　　你比较爱吃红烧鱼
　　我绝不会我爱吃的红烧肉
　　我希望
　　你和我一样
　　不要再经历离别痛苦和病魔
　　人世间的美好
　　最好是遇见了你
　　最幸福的事
　　是我离开你
　　你却获得幸福
　　如果你问我
　　为什么这样做
　　我只会笑一笑
　　想起那泡沫美人鱼的故事




☆、（四十二）

　　路恩，不要回头！
　　从这回家后，一定要去看你的奶奶。她老人家一定盼得星星月亮都出来了吧。相亲的姑娘也等得不耐烦了吧？你的战友看到你安全归来，也会很高兴地把酒言欢！你就像从来没有遇到过我一样，仍旧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地过着生活吧。我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不值得你用生命来挽救！路恩，谢谢你这几天的努力，我已经被感化得不想再走上绝路了。但是这个时候，我不能连累你。你必须得活着。必须的。
　　再见了，路恩！
　　动用左右手，顾不上疼痛，她用尽力了全身的力气，把匕首抽出，寒光闪闪的刀锋，就在刹那之间，奔向了她的胸膛。
　　不——要——！
　　路恩发现的时候，已经看到血花鲜红的漂散开来。他瞪大了眼睛，全身一下被注满了力量，猛然之间冲上她，定住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