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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剩情时代 作者:密斯兰(晋江2014-07-17完结)-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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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还都有死的时候呢,就都别活了吗?人生本来就是边走边看、边得边失的,谁也不能保证下一步会遇到什么,就算是lover里也有一个over,天长地久还有时尽呢!爱情不是靠运气,是靠因果。你不能指望什么也不做,就等着天上掉下个稳赚不赔的好姻缘。你对爱情,就是过度崇尚纯粹,总以为会有更好的选择在前路上等着你。天真无知孤芳自赏,过去的情感垃圾不知道清理,未来的前途又寄托给撞大运。你这是本末倒置,为了死后极乐,活着的日子就该凄凄惨惨青灯古佛吗?人生的风景那么多,你干嘛非选难看的那一个?反正每个人生来不被耽误也会自误,何不抓住眼前的快乐?”
  “那你和姐夫呢?当初不也爱得轰轰烈烈,最终还不是合久必分。”
  “世上多的是合久必分的感情,哪有分久必合的?但是不能因为关系破裂了,就把罪责都推给对方,他又不欠我什么。我现在也不觉得后悔——不能因为一段感情结局潦草就抹杀过程的美好。”
  我知道,满满像很多心思特别缜密的姑娘一样,心如枯井庭院深深,像王家卫电影里的苏丽珍,在爱情的理想国度里跟自己拉扯。直到现在,她也守着一个人的围城,等一个还没出现的人。
  其实谁不是一辈子都在等,等待命运的现身。
  当我看清满满眼睛里的真诚那么透彻,即刻通晓了我这辈子的命途轨迹与这浮生一瞥的丝缕联系。于是我夺门而出,这种时刻命运感总是很强烈,好像我这一步跨出去,人生从此就别开生面了一样
  我常常幻想生活中能有一点点脱轨的时机,平淡日子里陡然陷落的情节让人激荡不已,自己好像就活在剧情里。张爱玲说,只有无目的的爱才是真的。那我也豁出去了,反正这本来就是个心血来潮的世界。
  “学校剧场,滚出来见我!”我给袁燚去电话,不由分说就叱喝他,是想掩饰心虚。
  打了车到母校。好多年没回来了,毕业时说要修的旧路还没修呢!顾不得吐槽,冒着小雪跑到剧院,门卫大爷还记得我,爽快地一挥手放我进去了。
  “四凤,你不要为一点小事来烦扰。世界大得很,你应当读书,你就知道世界上有过很多人跟我们一样地忍受着痛苦,慢慢地苦干,以后又得到快乐。”袁燚姗姗来迟,他一进门我就开演了。
  袁燚在台下抱着胳膊看戏,面无表情。
  “有时我就忘了现在,忘了家,忘了你,忘了母亲,并且忘了我自己。我想,我像是在一个冬天的早晨,在无边的海上……哦,有一条轻得像海燕似的小帆船……那时天边上只淡淡地浮着两三片白云,我们坐在船头,望着前面,前面就是我们的世界。”
  “这些都是周冲的词儿,你忘啦?这么年轻就得了阿尔茨海默症?”我冲袁燚大声呼唤。
  他终于按捺不住笑了。
  我拿眼睛横他,“还不快上来,把当年演砸的戏重来一遍。”。
  周冲嗤笑着回到戏台上,对四凤说:“对了,我同你,我们可以飞,飞到一个真正干净、快乐的地方,那里没有争执,没有虚伪,没有不平等……你说好么?”
  我正要回应,“周冲”突然又变回袁燚。他脸色一沉,有些自嘲地摇摇头,又走下台去。
  “行了,戏瘾也过足了,我明天一早的飞机,这么晚了,不要闹了。”
  袁燚微微蹙眉,落地窗外雪在烧,剧场里面静悄悄。
  我想,后悔的感觉大概就是,在他含情脉脉的时候,你只当他入戏太深;在他尚且唯爱至上的时候,你把真心错付他人;在他决定放弃之后,你才希望重头来过。
  当你恍然意识到,这有可能也是一种爱,全身的血都凉了。
  “我要是说我多么多么爱你,想跟你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估计你也不信。那我要是说,或许我也可以试着爱你,你能与我再演一场人生大戏吗?我怕我以后,连可以一起努力的人都没有了。” 我修饰着声音问他。
  他定睛注视我一会儿,怅然苦笑。
  “方槿,暧昧之心,人皆有之。可我们都不是小年轻了,该戒掉精神鸦片,坦然面对生活现实了,难道还要跟命运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他一席话真有如万箭,猛戳我心窝子。
  诚然,我一面千辛万苦掏心掏肺地纠缠一场自以为纤尘不染的爱,另一方面又不识好歹地玩着暧昧的小把戏,玩着玩着突然在某个时刻意识到自己在动真感情。大概嬉皮笑脸久了,冷不丁地抽了自己太多耳光,真到想哭的时候,才发现我热切盼望和全心追逐的,其实并不是我该要的。
  想起《飘》里有一句话,“一个孩子哭喊着要月亮,可是如果他真的有了月亮,他能拿它来干什么呢?”
  时代的爱情已经在破坏中,还有更大的破坏要来。
  袁燚走了之后,我收到一份快递,里面是一张《雷雨》的话剧票,日期是明年开春。票面上一行谨小慎微的字:
  “我们之间,还有一段内心戏。”
  在公司的年会上,我笑看这个大都市里浓缩的生活气息,处处都成了人间喜剧。
  这个时代的爱情是这样的,因为害怕耽误,才会匆匆忙忙,因为匆匆忙忙,才会真的耽误。
  多庆幸这个时代,还尚有留白等待填补。
  
  (冬至——是中国农历中一个重要的节气,也是中华民族的一个传统节日,冬至俗称“冬节”、“长至节”、“亚岁”等。它是二十四节气中最早制订出的一个,时间在每年的阳历12月21日至23日之间,人们还会把冬至作为一个节日来过。北方地区有冬至宰羊,吃饺子、吃馄饨的习俗,南方地区在这一天则有吃冬至米团、冬至长线面的习惯。)
  【上】
  失眠是一种积习难改。
  这是一年中白昼最短黑夜最长的一天。都市里的黑夜让人害怕,我常常感觉天花板突然倒塌。
  早上磨磨蹭蹭到公司,大家聊起单位年会的事。我才恍然,又一年就这么悠悠荡荡地过去了。
  似水流年,一年一把刀。明年我就虚岁三十了。
  二十岁的时候,觉得女人过了三十岁一定得去死。不然呢?憔悴邋遢期期艾艾絮絮叨叨俗里俗气,三十岁的女人还有什么活头?现在想想恨不得扇当初的自己两嘴巴子。
  到了年底,外乡人都开始想家。似海饶有趣味地念起余光中的乡愁,我的乡愁是好几个月没吃我妈做的糖醋鱼了。小老太太留院观察一个月,情况一直不稳定。
  妈,你要快一点好起来。
  中午喝茶的时候,小组里又凑一块儿商量事。原来是听说梁晶晶被男朋友的母亲逼婚,居然群起而反对之。
  我其实挺感动,这年头,会一边打击你一边为你出主意的朋友,真的不多了。
  “因为大多数人过着某种生活,你就确定那也是你想过的生活吗?那你要的不是爱情,你只是要长治久安一劳永逸。”似海第一个站出来。梁晶晶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听着这话很刺心,又被当头棒喝的感觉。
  “是不是因为害怕七年感情付诸东流?我是过来人,相信我,安全感绝不是仰仗一纸婚书。”周夏雨也亮出底牌。
  “你疯了吗?居然和初恋结婚!”我饮一口茶,动作太大,也咳出一句话来。
  “再不疯狂我就老了。” 梁晶晶两眼汪汪地说。
  “你一疯狂老得更快!” 小丫头片子跟我说老!
  “这是肺腑之言,我可以作证方槿不是嫉妒你才这么说的。”似海扭头甩脸,“不过方槿你喝水呛到,一定是心里有鬼。”
  似海简直是神算子。我正为袁燚上次的隐性求婚伤脑筋,眼下正好有免费的咨询可以旁听。
  “男人的胃口随时会变化,你以为他心很大,却会一直很迷你?那你这是自恋症晚期,得治。作为你的朋友不只会说恭喜恭喜,知道危险而不跟你说的人,那才是敌人。”
  “我知道很危险,但是新大陆都是这么被发现的。真爱经得起冒险。”晶晶姑娘还是年轻,图样图森破。
  “那我们就试试他有多爱你,或者你有多爱他。要想检测是不是真爱,结婚前你告诉他你有乳腺癌,还有一百万的负债,婚前协议要求权归你有、责由他当,婚后动产不动产全部转到你的名下。类似的情况如果他也考验你,你能不能在内心挣扎之后依然说‘Yes;I do’?就算他答案肯定你也不要太高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谎骗人是基本道德好吗?”
  似海的质问我也反问自己,如果袁燚真的一身绝症再拖一屁股债,我难保会二话不说恩断义绝。不对,是一定会。
  “别问他是不是你的真爱,要用那句婚礼誓词问问自己:‘你是否愿意嫁给这个人,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平生最怕发誓,从来不敢断言永恒的事。我心下一沉,顿觉此番言之谆谆都是对我的冷血无情直面啐口水。
  其实想想,从何时开始,婚姻需要那么多与爱情无关的筹码?关于人生的计划,很多时候,我们是被时事推动的。推动到某个迫近的境地,约定俗成的社会规则告诉你什么阶段必须做什么。我们被动地前进,被动地工作糊口,被动地步入婚姻,被动地活着。那些自作聪明的建议和忠言,任何的条条框框都在逼你就范,骗你做一场好景不再的梦。婚姻失去从一而终的目的,只是有了开路却没有去路。
  这是剩情时代里的沉重负累,我绝不能背!
  宿命论并没有拍死我内心的理想主义,我信誓旦旦地奔赴医院,想义正言辞地跟我妈宣布我对爱情的坚贞不渝!就算袁燚是英国的王储、或是石油大亨的独生子,我也……要考虑一下再答应。
  下了地铁远远撞见一个臃肿塌肩的孕妇从医院门口踱出来,右手提一只特时髦养眼的深绿色条纹挎包,点缀深红色块,我忍不住多瞅两眼,想上去问问哪儿买的。凑近一看,原来是一装空心菜和西红柿的透明塑料购物袋!
  顿时泄了气,顺便瞅一眼孕妇,这一眼简直晴天霹雳——这不是给我介绍对象、再陷我于不忠不孝的初中同学徐佳吗?
  看她挎着包提着购物袋,挺着大肚子,那身段得有七八个月了。面色蜡黄,眼窝里略有些憔悴的阴影,孕妇装都洗缩水了,快扣不上了。我心里嘀咕:你比从前更丑了呢!只能说让你毁容的不是硫酸,是卸妆水。
  她翻着手提包找东西,此时购物袋撕拉——裂了个口子,几颗番茄顺势滚下来。
  我就是心太软,手贱,加上脑子钝,下意识主动上前帮她拾掇起来。
  她理理前额的乱发,道谢时抬头看到我,脸立刻僵了。
  气氛持续静默着,谁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夙仇旧怨再相会,能吵吵架都好,其实特别害怕落入无话可说的境地。
  还是我先寒暄:“这么巧啊,多时不见了。我妈在这住院,你这是……快生了吧?”不知为何觉得良心隐隐作痛的。
  徐佳点点头,心思太沉重,怎么也抬不起自己的影子。她掩嘴接了一通电话,“好好好,一会就去买。马上回来了。”挂掉手机,神态仍然是躲闪的。
  “……还好吗?”明知道是不好的,多此一问。
  “呵,过得去……哦,我老公出差,我得回去烧饭了……以后有空再聚。”她蓦地抬头,尴尬地笑笑,撂话头不想再说的口吻。
  看她蹒跚步履,有关她的近况,她没说我也不忍问了。
  徐佳才迈开几步,驻足一会儿,像是下了个艰难的决定,又折回来。
  “如果你以后有机会再见到宋明浩,能不能替我作证,我从来没有……没有拆散过你们。”
  我周身的细胞,让这句话暖过去,再凉得透彻。你若这样深爱过一个人,一定像她一样心痛。但如果没有过,也会像我一样心痛。
  望着徐佳的背影发愣,奇怪她不是应该希望我好好活着,然后死在她手里么?我不是应该很想对她唱一句“只要你过得没我好,死得比我早,三餐吃不饱,还比我显老”么?
  当年宋明浩、徐佳和我,但凡有一个人做对一件事,他们本来可以很幸福。世间最悲哀的,莫过于“本来可以”。我总是这样,希望快进我的一生,确保一切都有一个幸福结局,或者倒退回我的过去,我就是不愿诚实对待我的现在。
  当我们真正意识到很多东西可能没必要揪着不放的时候,往往也是很多事都无法回头的时候了。曾经锱铢必较,如今睚眦小忿都不足为道了。
  【下】
  正感慨万千,突然有人拍我的肩,原来是刚刚探望过我妈的满满。
  “还没顾得上多说两句,也不知道她近况怎么样。”简略地跟满满说起故人,心情都是凄风楚雨的。
  “得了得了,省省你的怜悯愧疚之心吧!她现在是过得不好,倘若是过得好,你还不更堵心?这年头谁还没点添油加醋的糟心故事啊?可真活明白的人不会跟你讲故事,人家要多留口气跟生活周旋。”
  “唉——这都是命中注定啊!有些命,这么苦,还不让你冲服,只许吞服。”
  “其实没让你嚼服就已经不错了。”满满话里藏着情绪。
  两人回到公寓,裹上一条毛毯,侧卧在客厅沙发上。这样的风雪之日,捧一杯暖心的花茶,真比一个男人可靠得多。
  “袁燚明早的飞机公派去墨西哥,至少半年不回来。你知道吗?”满满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我一怔,慌了心,还是嘴硬:“他存心不告诉我,我怎么能知道?”
  半个月来,袁燚的气息完全消散在冬日灰蒙蒙的视野中。上次让他撞见我和郭睿,我自觉理亏。每天守着电话隔几分钟看一眼,电池满格信号很强,就是没有响。还来不及吵一架,想不到就此一别了。
  “你在我跟前儿就别装了,他能跟我说,不就是让我告诉你吗?”满满嗤笑着,“你呀,明明心里已经很痒了,为什么还不去挠?”
  “我已经厌倦层层迷雾的男人。我只想要安定点的生活。”
  “只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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