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戏梦 作者:柠心(晋江2012.08.14完结,旧上海)-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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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型海报随着车子开过，慢慢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转身坐回位子上，失神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这是第一次，让我心里感觉不到他。
　　“我们快到了。”
　　陈广忽然支声，把我从我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出来，我抬头看向窗外，我们正朝一座像教堂似的建筑物慢慢靠近。
　　“这里是？”我问着，将头稍稍伸出窗外，看着建筑物上的最高点。
　　“孤儿院。”陈广说道，稳稳地将车子停在了离正门的不远处。
　　“孤儿院？以前贺先生？”我转身问道，看着陈广点了点头。
　　我回头看向窗外，这建筑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筑，高高的顶尖，好似要接近神灵一般的虔诚和执着。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至正门，我定睛看去，正是贺先生本人。
　　“贺远在十五岁之后，每年今天便会来这里。”陈广说着，摇开车窗，点上了一支烟。
　　“今天？”我问道：“是他被领养的日子吗。”
　　“是啊。”陈广肯定道。
　　“那你是为什么要带我来。”我问着，看着陈广轻轻掸了掸烟灰。
　　“无论你们结婚是真是假，我也想告诉你一些事情。”陈广说着：“我和贺远先后被送来这所孤儿院，贺先生那时候脸上就有一道疤痕了，我们这些小孩子都很怕他，不想和他玩，唯独除了苏恒。”
　　我点了点头，猜得到那时候贺先生心里的落寞，也猜得到，那时候贺先生也一定很感激苏恒。
　　“在这之后，我也和贺远渐渐熟悉，只是在不久之后，贺远便被贺家老爷给接了回去。”陈广吸了一口烟，手上的烟燃去不少：“只是在他离开之后，孤儿院里别的孩子就来欺负我们，人少的时候我还能帮帮苏恒，很多的时候，我自己都顾不了我自己。”
　　听着陈广说着，我很难想象那时候这两个小孩在孤儿院里是怎么生存的，见我听着，陈广便继续说了下去：“所以在之后没多久，苏恒便偷偷跑了出去。我再也没有看见过他们两个人，直到之后几年，贺远十五岁，他来找我，问我愿不愿意帮他。”
　　“所以你同意了？”我问着。
　　陈广笑了笑，将手上的烟蒂丢了出去：“那是肯定的，在贺远手下总比在孤儿院受人欺负要好得多。”
　　我笑了笑，看着窗外那栋哥特式的建筑。
　　“陈广，我问你。”我张口问道：“我长得很像苏恒吗？”
　　“你？”陈广问道，我回头看向他，他正也转过头看着我。
　　“是啊。”
　　“别开玩笑了，苏恒长得比你漂亮多了。”陈广说着转过身子，我一愣，他抬眼看了看反光镜，忽然笑着说道：“开玩笑而已，不过你和她长得真不像。”
　　“是吗……”我松了口气。
　　“不过……”陈广迟疑道。
　　“不过什么？”
　　“不过你们性格，还有个人感觉倒是蛮像的。”陈广说着：“所以这也是今天我找你出来的原因啊。”
　　“啊？”我一愣。
　　“我就想告诉你，贺远他虽然冷冰冰的，但是对身边人却都很好，但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在孤儿院的关系，他也比谁都需要温暖。所以，要是你想待他好，就待他好千万别反悔，如果做不到，还是算了，和他一直保持距离的好，这样贺远也不会难过。”
　　听着陈广说着，我思索起来，却忽然听他说道：“哎哟，看你平时蛮聪明的，让我一大男人说这么煽情的话我多不好意思。”
　　“行了，我知道了。”我笑着回道。
　　因为我想，听着陈广这样说道，苏恒对贺先生应该很重要，就像韩朗对我的意义一样吧，无可取代。
　　我释然地笑了笑，转头看向马路的另外一边。
　　这……
　　我愣愣地看着窗外，韩朗正被人围着，众星捧月般得走过一个路口。
　　陈广看了看我，顺着我的眼神看了过去。
　　“清菡……”
　　“陈广，你先回去，我出去一会儿。”说着，我打开车门，朝刚刚看见他的方向跟了过去。
　　
　　
　　第55章　真假
　　“又是什么都没问着。”
　　“你说谢先生是不是就是当年那个韩朗韩先生啊？口风这么紧，真像是搞革命的。”
　　“嘘嘘！这话你也敢乱说。”
　　“这又没别人，不过还好，我拍到了几张他和齐二小姐的照片~”
　　“什么？洗完之后拿来看看！”
　　“是啊是啊……”
　　我躲在转角处听着这些记者窃窃私语，刚刚才远远跟着他们到了制片厂，这些个之前还紧紧围着韩朗问个不停的记者直接被拦了下来，由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给送到了门口。
　　等着那些小报记者走得远了一些，我才慢慢从拐角处出来。毕竟现在我正在和贺先生筹备婚礼，如果让他们看见我在这里，估计小报上又是一阵狂轰滥炸。
　　给拦下我的看门人塞了一些钱，他便把我放了进去。里面地方很大，更像个公园，我四处转了转，可是早就见不到韩朗的影子了。
　　我待在原地看着周围，四处很陌生，却是现在韩朗最熟悉的地方。我刚刚随着自己的心意跟来了这里，可我要是真的和他见着了，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我心里一慌，身旁的房子里传来韩朗不卑不亢的声音。
　　你……
　　还是去看看好了……
　　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我还是忍不住抬脚往前走去。
　　门口正好虚掩着一条缝，我虽然往墙边靠了靠，但是房间里的样子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房子里放着很多机器，自然是我不知道怎么用的，另一旁坐着一个挺有风韵的女人，而韩朗正站在这堆机器之中，和一个看似是导演的人说着话。
　　“谢大少爷啊，今儿个又是怎么回事，美芳已经等你很久了。”
　　“刚刚被齐二小姐缠上了一会儿。”韩朗简明扼要地说着，将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交给身边一个女人。
　　“哦……那，喂喂……”
　　韩朗没听完导演说话，便自顾自地转身朝里面走了进去，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朝后向导演做了个“OK”的手势。
　　“这人真是……”
　　听着导演嘀咕了一句，我转过身来靠在墙上缓了缓神。
　　韩朗的样子没有变很多，依旧是那样俊朗的脸廓，以及修长结实的身材，只是他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气息，让我觉得有些不一样。
　　是一种，对身边一切都无所谓的态度。
　　“喂！你是谁！”
　　一个体型壮实的男人边吼边朝我这里走来，我一愣，继而往前走了走。
　　“别动！这里你怎么能进来！”
　　“为什么不，我是贺先生来看看这里值不值得投资的。”我随意扯了个理由，将两手插进大衣口袋里，想要唬住那个男人让他把声音放轻些，尽量不要让里面的人给发现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身后传来说话声，我一愣，双手紧张地握成了拳。
　　“这位小姐……”
　　“没什么。”我稍稍侧了侧脸，看见韩朗正倚在门框上，两手依旧是插在裤袋里。“我们再有兴趣，会联系你们的。”
　　我说着，朝男人礼节性地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稳稳地离开，尽量让自己忽视掉身后的目光。
　　也许我是害怕见到他，我根本不知道应该以什么身份见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他说话。我可以对别人随意欢笑，唯独对他不行，在他面前，我表演不出来。
　　按着刚刚进来的路线，我慢慢走了回去，直到身后那个男人同韩朗说话的声音终于不见，我这才加快了脚步，闪出大门。
　　刚刚入春的日子能温暖到哪里去，我紧了紧衣服，疾步走在刚刚来的路上，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嘟嘟。”
　　身旁传来喇叭声，我皱了皱眉，连头都懒得抬，正想着会是谁，身旁的人便出了声。
　　“喂喂，清菡，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我往旁边一看，猛地停下脚步。
　　“你没有把贺先生接回去吗？”我看着陈广，有些诧异。
　　“我把贺先生送去百乐门就过来了，这里毕竟人少，你现在身份虽然黑帮里不会动你，但是贺先生商场上的敌人就说不准了。”陈广严肃地解释道。
　　我苦笑着点头，转而问道：“百乐门？”
　　“啊，最近新开的，之前一家饭店倒闭之后修的，现在上海滩的老板都喜欢往那里跑。”陈广说着，看了看我：“你脸色好像不怎么好，发生什么事情了？”
　　“也没什么……”我笑了笑：“我现在不是很想回去，你也带我到那里去好了，待会再和贺先生一起回去。”
　　“这……”陈广看上去有些为难。
　　“怎么了？”我问道，随即明白过来：“我不会打扰贺先生的，先坐在一边就可以了。”
　　“不是……好吧。”陈广说着开门下车，帮我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到时候你别吓着就好。”
　　“吓着？”陈广坐回到车上，我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个意思。
　　刚和陈广走到二楼，就被一阵快节奏的舞曲给震惊了，而当我缓过神来，身边已是灯光璀璨，四周的女人也都穿着艳丽华美的礼服与自己身边的男人接触亲密。
　　这里的地方很大，几乎来得都是男的客人，所以刚刚我走进这里，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看吧，我说你不应该来的。”陈广在我耳边说道。
　　“这有什么，来都来了。”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尴尬，而为了不打扰贺先生谈事情，便边说边和陈广走到了离贺先生最远的一处安静地方。
　　陈广笑了笑，朝我竖起大拇指：“你厉害，你倒也不觉得这里不适合你来。”
　　我心里苦笑了一下，其实没想到这里是这个样子的，虽然有些尴尬，倒也还觉得满特别的。
　　“请问要喝些什么吗？”侍应生很快上来，毕恭毕敬的。
　　“我要伏特加，给这位小姐上杯红茶就好……”
　　“两杯伏特加。”
　　我看着诧异的陈广，他叹了口气说：“两杯伏特加。”
　　“好的，马上来。”
　　“清菡？！”等侍应生离开，陈广奇怪地看着我，问道：“你不会喝酒，喝那么烈做什么？”
　　“我想试试而已。”我轻描淡写地一说。
　　见我这样说，陈广显得有些无奈：“行行行，那你慢慢试，我先去和贺先生说一声待会一起走。”
　　我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去。
　　陈广离开后，这里便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也还好，其他人都兴致盎然地在舞池里跳舞，没人来得及顾及我这里。
　　舞池里一对一对的舞伴，随着节奏感强烈的舞曲摇曳身姿。这里的舞女大多舞姿轻快洒脱，不见矫揉造作，倒是很赏心悦目。
　　随着舞曲渐变成轻柔的华尔兹，舞池里的灯光也渐渐柔和，有些人离开舞池，有些人便收起之前的脚步，轻轻晃动起来。
　　这让我想到当初订婚的时候，韩朗带着几乎一无所知的我跳完一曲，很完美，完美到我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每一次下腰，每一次旋转，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只是这样的日子，早就成为过去的日子了。
　　“子衡，今天和我多跳几曲吧，算是补偿我今天让我等了这么久。”娇柔的女声。
　　我愣愣地抬头看去，韩朗正紧搂着一个女人的腰间，两人脸上满带着笑意，朝我面前说笑着走过。
　　“想跳几次，我都奉陪。”
　　好难过……
　　看着韩朗几乎是紧贴着女人的耳朵说话，我心里一阵绞痛，马上转过脸，极力遏制着自己的情绪。
　　“子衡，讨厌……”女人娇嗔的声音。
　　“哈哈哈，害羞了？”
　　他是在演戏……他是在演戏……
　　我努力劝服着自己，一遍又一遍在自己心里喊着话，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小姐，这是您的伏特加。”
　　随着两声轻响，侍应生将两个酒杯放在了桌上，随即退了下去。
　　我整个人似乎都颤抖着，我很想摆脱这样的感觉，便伸手抓起面前的一杯伏特加一饮而尽。
　　“咳咳……”
　　先是喉咙口像火一般地烧灼着，接着便是五脏六腑，最后好似整个人都要被烧着一样的燥热。
　　只不过，心里似乎好受多了……
　　过了好一会儿，身体上这样的燥热才有褪去的迹象，只是我的四肢也变得很重，脑袋也很沉，可我自己却觉得神智很清醒，只是好像什么也无法控制。
　　“乓！”
　　我一惊，想要起身，却还只是愣愣地坐在座位上。
　　眼前是一个男人倒在地上，我努力想要往旁边挪一挪，而那个男人却忽然抬头看见了我。
　　“小姐，陪我跳一曲去。”他抓住我的手腕，用力拉着，我努力地想要反抗，却怎么也抽不动自己的手。
　　“啪！”
　　我忽然用力一甩手，又将那个男人甩坐在了地上。
　　“妈的，你敢反抗老子？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里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忽然我的脑袋不由自主地扬起，头皮紧地发麻，眼前出现了一个男人怒得充血的眼睛。
　　我动了动脑袋，却什么改变也没有发生，便轻蔑地看着那个男人，一笑。
　　“你还敢笑！”
　　忽然间，男人的拳头举了起来，我闭上眼睛，等着他举手打上来。
　　打吧打吧，身体上痛，总比心里痛要好得多。
　　“嘭！”
　　听见盘子桌子散落的声音我猛地睁开眼睛，刚刚那个男人已经被打坐在了地上，身边是散落的东西。
　　这……
　　我这样一惊，脑子似乎清醒了不少，我回头看去，韩朗正松着拳头站在一侧。
　　韩……
　　“你连贺先生的女人都敢碰，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韩朗邪邪一笑，说着慢慢走到那个男人面前，稳稳地蹲下，两手却忽然紧紧抓起他的领口，恶狠狠地说：“快给我滚。”
　　男人看着韩朗的样子吓得不敢说话，只是等韩朗双手松开后，慌忙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逃出了这里。
　　一起逃出来的，还有我。
　　外面的凉风吹了吹，感觉好了不少。我没有看清刚刚有多少人看见那一幕，我只是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想要快点离开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