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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嫂嫂,何以成妻 作者:灵鹊儿(晋江vip2012.12.13完结)-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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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彤不再言语,缩进斗蓬里悄悄抹了抹泪。难怪一听说他死了,她便彻底散了神,人一共能有几颗心、几条命,怎经得住一碎再碎……

   夜浓,马车一路避过官道,风雨无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草原。瓦剌营。

   今年冬早,雪季来了便连绵不断。大瓣的雪花随着风呼啸翻卷,白色的帐篷隐在漫天大雪中几乎不见,营地里一片雾朦朦。

   足容得百余人议事的帅帐中掌足了灯火,宽大明亮却密不透风,甚是温暖。赛罕坐在案旁边看着地图,边悠闲地嘬饮着热气腾腾的奶茶。

   “将军,易副将求见。”

   “哦?快请!”

   话音落,帐帘打起,承泽双臂撑着杖艰难地走进来,粘了一头一身蓬蓬松松的雪花,赛罕赶紧大步上前将他扶住,“逞什么能?又不让人跟着!”

   “六哥,他们是不是快到了?”

   “到了自是会带去看你,用得着你费事?”

   “一个人在帐子里闷得慌。”承泽笑笑,也觉自己遮掩得勉强。自从得知静儿要来,自己这一刻一刻熬的心焦火燎,哪还耐得住?再者,这一路走得这么急,她一定甚是牵挂他的伤,不如一眼见了,看他能站、能说笑,也好早一刻放心。

   赛罕扶着承泽往书案去,“既是来了,就同我一道看看这局势。”

   “哎。”

   “六哥!六哥!”

   帐外混着风依旧清晰地传来丹彤的声音,承泽喜得赶紧回头,帐帘打起,那丫头果然带着一身寒气、扑楞楞地出现在眼前。 

   “丹彤!你们到了!”承泽撑着杖急着迎过去,“人呢?她人呢?”

   丹彤不及答,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天哪,她走的时候七哥还只能勉强坐起来,这,这竟是能撑着走了?

   “丹彤!”

   “哦,那个,我们径直去了你帐子,谁知你竟是不在。”

   赛罕拉住承泽,笑道,“这个等不得,那个也等不得,好在就这不出百米的地方,否则,可真是差了缘分。”

   丹彤苦着脸笑笑,心道谁等不得?是那为妹妹治病的人等不得!

   “来人,去请慕家兄妹。”赛罕吩咐道。

   “不用不用。”承泽努力挣着往外走,“我过去,我这就过去!”

   赛罕看这劲头是谁也拦不住了,因对丹彤道,“你带人随着他,这鼻涕眼泪的场面我就不去搀和了。”

   “哦。”丹彤应了一声,上前搀住承泽。

   出了帐,丹彤并未让下人随,只他两人搀扶着一路在风雪里走。承泽急,恨不能插了翅膀,可脚下却再不随人意,一步拖一步挪,顶着风,甚是艰难。这般慢倒合了丹彤的意,能拖一刻便是一刻,好犹豫着道,“七哥,静香她……”

   “她怎样?”

   “她……身子不大适宜,一会儿见了,你可别太难受。”

   “什么?她病了?那你们怎么还这么赶?”

   顾不得听回答,承泽脚下越急,一不当心,险是滑倒,幸而丹彤用力撑了,“你别急,倒不是病得怎样,是伤心太过,一时……不大理人。”

   “哦,那不妨。”承泽稍稍松了口气,更使了力气走,“她是该怨我的。”自从狠了心肠舍下她,今生再无颜面对。如今她赌气也好,恨他、冷落他、客套他都好!只要,只要还肯见他……
 
     ……
 
   碳盆烧得很旺,帐篷里浓浓的药味被熏得暖暖的,刺鼻的冲柔和了许多,苦却依旧胶着着。

   慕峻延小心劝着给静香解了斗篷,可手中的东西她却怎么都不肯放开,只好做罢。安顿了坐下,掏出帕子轻轻擦着她脸上、发梢的雪珠,她没挣,抱着怀中的包裹,乖乖的。

   一路颠簸,她越憔悴了,那眼睛出神的时候也越长,人经常一动不动,白净、冰冷,像极了一只瓷娃娃的摆设。慕峻延从不信什么鬼邪神灵,此刻却在心里不停地乞求,只这最后一招了,老天,不求她往后过得多好,只求能让她做个明明白白的人,哪怕,是明白着苦……

   “慕大哥,静儿!”

   一股寒风进,带进了这唯剩的希望!

   慕峻延抬手一个手势,将那急来的人端端拦在几步外。转身,轻轻抚了她的肩,“静儿,你看看,那是谁?”

   这温柔的声音似与刚才那冷风一样,倏地过,没有给这安静的人带来一丝丝的不同,目光执着在衣裙上一小处湿,神色散散的。

   “静儿,”慕峻延身子略往前些靠近她的耳边,“静儿,是承泽,承泽来了。”

   语声这么近,眼神被扰得有些无措,长长的睫毛粘着雪融的小水珠,轻轻颤了颤,搭下了眼帘……

   最怕这安静到无动于衷的模样,慕峻延的语声略提了些,“静儿,是承泽,你看看他,啊?”

   “慕大哥,她不愿意理我就不理,别强她。”

   慕峻延正是心烦承泽的不明就理,忽见静香慢慢抬起了头,看着他,眼中竟似有了一丝询问,是在寻刚才的声音么?慕峻延一阵欣喜,赶紧为她指着,“那边,在那儿!”

   她终于转过了头……

   这容颜……想得他心碎神伤,此刻近在咫尺,眼睛却又不争气酸涩得模糊一片,顾不得慕峻延的阻拦,承泽撑着杖努力往她跟前儿挪,“静儿,静儿!”

   这一声接一声的唤和着那拐杖笃笃的砸地声听起来好乱、好急,她应着声,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越来越近的人,身子不由得慢慢站了起来。

   几步之遥,他拖拖挪挪好一刻,想见她的痴心一时急得有些狼狈。好容易来到她面前,一身的伤痛都不觉,只是撑着那杖却依旧站不直,这倒意外有了好处,不必低头寻,她的眼睛,近近的。

   “静儿……”迫不及待的心这一刻便停跳了,屏气凝神……

   分别这么久,每每想她想得狠了那梦里便看不清她的模样,只剩水朦朦的双眸真切,目光温暖酥人、情意绵绵,让他恨不能溺死在其中……可此刻,一切竟似又在梦中,有的真切,有的不真切。他努力辨着,睁大眼睛辨着,刚才心酸难忍的泪都已经落去,却怎么依然分辨不清眼中所见?

   那双眼睛,毫不遮拦、直直地看着他,眸中不见恨,不见伤,甚而……一丝常人的情绪都不见。平淡无光的表面仿佛结了冰,硬梆梆地映出他的模样。这半天,他仔细看,她也不躲,眼睫一眨不眨,雕刻一般。承泽的心渐渐被一股寒意侵蚀,这冰冷的陌生不是刻意的冷漠,是根本……什么都没有。空空黑漆的瞳只若一个望不到底的枯井,他越往里看心越慌,这空洞究竟何处是个头?恍惚中,他竟生了个可怕的念头:她究竟……能不能看见他?

   “静儿,你看看他,他是承泽,承泽没死,他只是受伤了,静儿,你看看。”刚刚燃起的希望曾经那么接近,此刻那死水一般的静紧紧扼住慕峻延的心,恐惧远大过了失望。

   这语声这么急,这么响,入在耳中甚是不适,静香微微蹙了蹙眉,眼前的一切似让她倦了,面上颜色越显寡落,低头将怀中有些松散的包裹重理了理,抱好,矮身想坐下。

   “静儿!”这一举动彻底应证了心里的恐慌,慕峻延再不及顾、双手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拖了起来,“静儿,再看看,再看看他!他是承泽!是你心心念念、一刻也离不开的承泽!”

   从未见沉稳的慕大哥如此失态,再看静香那刹时惊恐的眼睛如见了魔鬼的小儿,承泽心慌不已,“这,这是怎么了?”

   “七哥,静香她……得着那信儿便失了神智,再,再也没好……”

   “什么?!”

   雷劈一般,承泽脑子轰地一声,眼前一片空白……

   “静儿,抬头,抬头再看看他!他是承泽啊!”

   绝望的声音让那掐在两臂的手没了把握,痛得她更为恐惧,紧紧抱着怀,努力想往后退,往后躲。

   “放开这个死物!你看看人,人就在你眼前!”

   慕峻延一掌拍下,那怀中的包裹应声落地,毯子登时松散开,铛啷啷,头盔就着那力道翻滚了出去。

   她整个人一僵,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头盔,随着它慢慢滚远、滚进角落里……

   “啊!”这一声叫那么凄楚,人们皆是一怔,突然,那柔弱的身子挣出好大的力气扑了过去,双膝扑通跪地砸出碎骨的声响,捧起那头盔紧紧拥在心口,“承泽,承泽……”

   泪顺着苍白的脸颊一颗颗滴落……

   她哭了……看着她的泪,慕峻延那激动焦躁的心似忽地被打湿、冷去。听娘说,小妹得知那噩耗后还没来得及掉泪就疯了,从此,她再不会哭。可那悲伤去了哪里?除了一天天、一夜夜淤积在心里,她可还有别的诉处?

   她从小就哭不大声,总是抽抽泣泣,泪水涟涟,此刻的她也似小时候那看不见、黑暗中的惊吓、无助,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声音,蜷缩着身子抱着怀中冰冷的头盔,护着它,依靠着它,直看得人肝肠寸断……

   总以为见了承泽,一切的噩梦便都会醒来,可谁知,这世间毕竟没有灵丹妙药。最后一丝希望终于灭去,慕峻延此刻才感到心如刀搅,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小妹搂在怀中,哽咽道,“静儿,静儿,是哥的不是,是哥伤了你……”

   这般的亲近让她又害怕,推不开,只将自己缩得更小。

   “别怕,来,起来,跟哥回家。”

   慕峻延拢着她慢慢起了身,想抬手帮她擦擦脸上的泪,她更低了头。慕峻延不敢再多强一下,只轻轻揽着,“走,咱们走。”

   “慕大哥!”承泽在丹彤的搀扶下用力撑着杖走过来。

   “你歇着吧,打扰了。”

   “慕大哥留步!让我再跟她说句话!”

   慕峻延将静香护在怀中,回道,“她不认得你了,也听不懂,不必再费心了。”

   “慕大哥,求你!”

   “慕大哥,你就让七哥再试试,刚才,刚才是他不知道。”

   慕峻延又犹豫了一刻,这才低头看静香,“静儿,你……”

   “慕大哥,我来。”

   承泽努力撑过来,在兄妹俩面前站定,距离不远也不近。静香依然紧紧护着怀中,戒备着,不肯抬头。承泽没有叫她,只平常着语声道,“静香,你捂这么严实,承泽他透不过气了。”

   那人没应,也没动。承泽略等了等,小心着伸手过去,两指点在头盔顶上那湿凉的泪水,“你看,他满头的汗。”

   她依旧没抬头,目光怔怔地看着怀中,呼吸忽然有了声音,喘喘的,松开一只手急急去抹那泪。

   承泽趁势轻轻拨了拨那略有松动的头盔,“哟,承泽的脸这么脏,这要是回去,让人看见可怎么好?”

   她住了手,看着承泽指的那一小块血渍,屈了手指去蹭。她蹭得那么仔细,那么小心,不敢用大力。承泽不催,在一旁安静看着。好一会儿,她抬起手指,那块小渍还在。

   “洗不净?”承泽的声音也随着有些急,“回去若是人问,可怎么交代?”

   她眼睫忽闪闪的,有些慌,又用手指去搓。

   “怕是你没带帕子?我有,给。”承泽掏出帕子递给她。静香撇了一眼,怯怯地接了过去。

   “这么着吃不上劲儿,来,我帮你扶着他。”

   承泽的手握了头盔,不敢立刻使劲,慢慢地从她怀中往外抽。静香看着,犹豫着,手越来越松。

   头盔完全离了怀,承泽拽着一点点往高抬,静香的眼中显示疑惑,也有些乱,却似也不知该怎么好,只目光一眨不眨地紧紧随着。

   头盔抬过了肩,抬过了颈,端端戴在了头上,他脸上绽出一个好温暖的笑,“静儿,”

   她呆呆地看着,看着,疑惑和慌乱不停地在眼中恍着。

   “这一路跑,真累。”

   她握着帕子的手犹豫着慢慢抬起,到了空中又僵住,仿佛不知该往哪里去。

   承泽轻轻握住她,将那冰凉柔软的小手抚在额边。

   她的眼睛痴痴,人却没有倔着,手握着帕子一点点、一点点开始给他擦,“看把你急的。”

    她的声音特别轻,轻得几乎只喃喃在唇上,可承泽听到了,这一刻心里满泛了酸楚……“路远,一夜往返怕来不及。”

   “别总惦记着。”

   “静儿,我……我想你。”

   她的手一顿,气又有些短,收了手低头,反反复复地折那帕子。

   他小心地将她拉近,“静儿,让我抱抱你,行不行?”

   她没有应,却也没有躲。看她乖乖地等着,承泽的心痛得死去一般,张开双臂想像从前一样紧紧把她裹进怀里。铛啷!双拐骤然落地,不防备,他几乎是扑向了她!慕峻延和丹彤惊得赶紧去扶,可他们却将将慢了一步,承泽的身子已然沉沉地压在了那瘦弱的肩头,她猛一晃几乎就要摔倒,却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一刻就站挺,抱住他,支撑着他,单薄的身子那么坚强……

   “承泽,承泽……”

   这怀抱,这软软的人儿,时光仿佛真的回到了那一次又一次悄悄甜蜜的私会……软在她的肩头,堂堂男子汉,他站不起,靠着她,指望她支撑着他们两个从此再不分离……

   “好了,她受不得了。”

   慕峻延托着承泽的手臂将他扶起,丹彤赶紧撑好了拐杖。

   “慕大哥,我想这两日就跟静儿成亲。”

   “你说什么?”依然百感交集的慕峻延一时没听明白。

   “我要娶她。”

   “不行。”稍稍平稳了心绪,慕峻延回答得干脆、冷静。

   “慕大哥,我知道你恨我,可……”

   慕峻延摇摇头,“她认的还是这个头盔。你初见她如此,心自是痛极,恨不能即刻都弥补给她,可往后的路长,久病床前无孝子,更况她这样一个失了神智、什么都不懂的人?早晚要拖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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